第53章 Loser
蔣也愣了一下,手上力道疏忽,松開,指尖從細窄的腕,劃到掌心,再握住的是她的手。
肩膀不自主聳動起來,像是冷,也像是在笑。
他一面將她拉上岸,一面脫下外套,把內里尚還干燥的衝鋒衣捂在她身上:“申,申。回去我就把休學取消了,行不行?”
晚風一吹,簡牧晚凍得打顫,哼氣聲抖三抖。她縮在外套中,撿起丟在路邊的包,打開手機,勉強記住回去的路线,折身調頭。
“去哪?”蔣也長臂一伸,把她攬回來。他也渾身濕透,脫了外套,更冷,索性將她押在身前,依偎著汲取熱意。
她打了個噴嚏:“回民宿。”
“你還要回去?”他鉗住她,衣擺還在向下淌水,一滴一滴,從貼合的縫隙砸到地上,一片可憐的灰色,“我們說好了……”
“誰和你說好了。”
昨天是情況危急,她才不得不借住。
現在,一身濕透,回酒店是回,回民宿也是回,如非必要,她不想借寄在蔣也籬下。
況且,她的行李、證件,也都留在民宿。
她推開他,向前匆匆走去。
蔣也抓了抓頭發,只得追上去:“你先回酒店換衣服。到時候,我送你回去。”
“不用。”遠處的路燈下,靜靜站著穿駝色大衣的年輕男人,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又看了多久,悄無聲息。
白色燈光覆蓋在他的眉梢,像一層霜,於是眼神一樣冰涼:“我和她是一起的。”
簡牧晚腳步一頓:“學長?”
她沒想過他會來,清瘦的顴骨有被風久吹的紅暈,似乎等了很久。
“嗯。”他走過來,揭去那件橙色的衝鋒衣,將自己的大衣披了上去,低聲解釋:“我早上便來了,只是錯過你的船,只好在附近等著。”
她審視著他的手背,泛著凍傷的紅色。
養尊處優的手,下筆便是五位數起步,此時替她擦著身上的水,簡牧晚心里有一些微妙的痛快、優越。
然而,除去這兩樣,什麼都不再有了。
蔣也快兩步,站定在簡牧晚身邊,看了他一眼,唇角掛上不達內里的笑,“這不是學長嗎——好巧,又碰見了。早上我出船的時候,還和你道過別。”
上午,他趕來時已經遲了。簡牧晚不見蹤影,卻看見馮時序,站在牆邊拐角處,看向海上某一處,一艘揚帆起航的小船。
他挑起唇角,故意擠兌一句,“謝了啊。”
“你沒有羞恥心嗎?”突然,馮時序冷冷地張口,“她不喜歡你。死纏爛打,狗皮膏藥,你真不要臉。”
蔣也停下腳步,回過頭,咧嘴一笑,牙齒森森的白:“你連說喜歡她的面子,都舍不得放下,有什麼資格評價我?”
“如果不是你,我們不會出現問題。”
“那真是抱歉了,”蔣也急著趕她的船,倒著向海邊走,“你不敢出海追她,怕跌身價;我卻不一樣,我不在乎臉面、也不在乎可笑的自尊,我什麼都可以扔給她。”
馮時序:“下賤。”
蔣也跳上甲板,向他豎起拇指,向下倒:“Loser。”
口無遮攔的雙方,此時再碰面,心照不宣地披上人皮。
馮時序微笑:“抱歉,我不記得了。”他重新看向簡牧晚,她站在他們中間,安靜地聽著,“走吧,牧晚。濕衣服不要再穿了,容易得病。”
他要將那件衝鋒衣扔回蔣也,卻被一只手按住。簡牧晚說:“冷。”她披在大衣上,又指了一下,“明天烘干了,我再還給你。你先回去吧。”
蔣也向她笑,“好。明天見。”
他抱著手臂,倒著向後走,慢慢地,一步、兩步、三步……眼睛一直看著她。
突然,他跳了起來,一蹦三尺高,得意得眉飛色舞,“明天我來找你吃早飯!”說完,他調頭狂奔跑遠,水漬順著衣擺,在地上留下輕快跳躍的灰點。
松口或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簡牧晚想,他總是做出莫名其妙的舉動。然而,嘴角卻不自主翹了上去。
轉過頭,馮時序正安靜地觀察她。
“走吧。”她率先向前走。身上罩了兩件衣服,沒那麼冷了。
“決定是他了?”馮時序沒有動。他站在原地,直到簡牧晚回頭來找他,問怎麼了,他才緩緩地張口,一字一詞,緩而寒。
簡牧晚垂下眼,余光里橘色明朗,她輕輕地抿起唇角:“不一定只能是他。但是——”
不會是你。
她沒有說完,被馮時序截住。他說:“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