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悠垂下睫毛,不知覺間她的手放輕了,停了下來。“那只是你一個人的臆想。自由?自由地對著每個人發情嗎?”
嚴是虔眉梢一揚,“你曲解了我的意思。我只是讓你,不要太過苛責自己。你不管對誰發情又在發情之後做了什麼,都不應該為此而再受折磨。”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滑動。“你繼續這樣折磨自己,只會越活越痛苦,沒有人這樣撐過一輩子。”
他的視线跟著自己的手指在動,和悠隱約覺得他好像畫了個什麼圖案,又好像在說另外一個人。
沉默,卻是兩人,暮晚的陽光正好從窗格中不多不少地吹開揚塵,好像並不是在一個封閉的房間,男人有種不切真實的溫柔錯覺,會逼得人喉頭發癢。
“你也搞錯了我的意思,可是折磨我的並不是我自己。”她說。
嚴是虔手指微微頓住了。
“我沒說你說錯了。或許,我會有一天能正常接受自己是個濁人的現實,也會像你一樣學會不在意發情,甚至享受發情什麼都不在意。”和悠的手壓住軟巾,動作也變得柔細了許多。
“那是,如果沒有去過北境的話,沒有遇見你們的話。”
“…………”他垂下睫毛,似乎想起來了什麼,良久,短促的笑了一聲。
“柯仔剛和你好上的時候,就跟我聊過你。他說的並不多,多半都是被我們打趣開玩笑,偶爾把他逼急了,他才會多說一些。你知道柯仔怎麼形容你的麼?”
她搖了搖頭。
嚴是虔的手指繼續在桌面上敲敲打打的,他好像有些遲疑,不確信該不該說出口。
“那天我們一起喝酒,他可能也是喝醉了,時間,應該就是在蒼主把你賜給他當內眷……他做了些不該做的,惹惱了蒼主被重罰了沒多久吧。”
『“不是,你難不成還真動心了?為了個女人把斷了根妖骨,別人是精蟲入腦,你他媽是精蟲把你老家那片海也灌進來了是吧?”嚴是虔氣地破口大罵。
可衛柯倒很是平靜,他只是手臂搭在椅上,是平日和悠絕對不會見過的冷漠。他晃著手里的酒樽,“或許吧。”
“你他媽純有病。咱倆認識這麼多年了,這是我第一次認真建議你不然看看腦子。”嚴是虔氣地就差把手里的酒杯砸他臉上了。
“你下次再浪,蒼主就可能不是讓我斷你一根妖骨了,你他媽搞不好得全都交代到我手里。”
“和悠……”衛柯說道。“並不是什麼簡單的濁人或者女人……”
“是是是。”嚴是虔冷笑著將手中的酒一仰而盡,“屄里鑲金還是嵌鑽。”
衛柯短促笑了一聲,握著酒杯點了根織管,低頭抽了一口仰靠在塌枕之上吐出一串上升的煙氣。“如果……我是說如果。她不是來了北境。”
“…………嗯?”
“我也會再一次得到她。”
“你喝醉了?”
嚴是虔記得很清楚,衛柯當時看著他自己口中吐出來的那些煙霧,目光森寒,如同冷鐵滾血。“如果她是妖物,她會成為妖主的。”
“沒有血脈,她就算是妖物能上哪兒去當妖主?”嚴是虔倒對此不屑一顧。
而衛柯卻笑著將杯中的酒喝了。“就算沒有血脈,如果她想……她也能當上妖主。血脈,不會成為她的絆腳石。本能、血脈……都不可能阻擋得了她。”』
嚴是虔說道,“他說,你是一個能成為妖主的人類。”
和悠聽地一愣,接著就笑了,“怎麼可能。”
嚴是虔聳了聳肩,說道,“誰知道呢。”
他仰起頭來,把頭枕在椅頂,抬手撫上和悠的臉頰。
“‘如果’是這世上最沒意思的詞兒。你已經來了北境,你已經遇見了我們。這些都不能改變,你沉迷這樣的如果,有朝一日會讓你鑄下大錯。”
她愣了愣,最後避開他的撫摸,“這好像都和你無關。”
“確實無關。”他笑了笑,強硬地掐住她的下頜掰換回來,“可是咱倆睡了,這也是一件沒有如果的事兒。我還想和你多睡幾次,可不想每次睡你的時候,還得防著你突然醒了把我閹了。”
“你做夢。”她吸了口氣,咬著嘴唇又換了個口氣,“我這次也是想和你說清楚,我不想在和你,和你們……上床了。”
嚴是虔挑眉,“可是你和哥哥睡的時候每次都爽尿了。”
和悠用力地把軟巾朝下狠狠一拉,這個力道差點沒把他的傷口再次翻開。
他這次是真疼了,立刻坐直了,弓起脊背趴在桌面上到抽著涼氣,“我……操你。不是告訴你了……老子的後背……啊……”
她冷笑,走到他面前,“那你跟人打架的時候倒是別把後背露給別人啊?要麼就別這麼弱被人打傷啊?”
就在她打算走的時候,頭發忽地一疼。
嚴是虔趴在桌面上,把下頜抵在手臂上仰頭看她,手里扯著她的小辮,眉目含笑,少年氣更重了,眉峰之上全是促狹的壞心眼。
“那下次只露給你好不好?”
和悠直接把手里的軟巾砸到了他的臉上,端起盆子打算放到一邊,她只是習慣性地看著桌面上亂想要整理。
“是誰打的,我下次跟他說只打你後背。”
嚴是虔看著她垂目收拾的樣子,突然感覺……她其實好像比他想象中更親近他們。
嚴是虔好像沒看出來她意欲套話,手里把玩著她的小辮子。“是上曦的哦。”
“…………”
“是……之前追殺你的上曦之人。”
咣當。
和悠打翻了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