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子?柳公子?到了……”直到手下在車輦外面連連敲門叫他,柳茵茵才回過神來。
這個天壤的手下是他北境帶來天都的心腹,是他家族那邊的人,還是按照族里的習慣這樣稱他。
那手下見到他仍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道,“反正最近也不是特別忙,您在家多休息兩天陪陪夫人吧。您也好久沒見夫人了,她一定對您無比思念了……”
到了府宅外頭,一推開門。
管家已早早在外候著了,見到他忙招呼著下人侍女圍簇來侍奉。當然,還有……
端莊嫣然的美麗女子走出人群,先對他婉態行禮,嫻靜溫婉,儀態優雅。
明明是他的結發夫人,卻待他如賓,敬他如長,但眉目間望著他含情脈脈,傾慕之色滿溢而出。
“隱郎。”她直起身子,朝他走近了一些。
柳茵茵莫名遲疑了一下,“嗯。”
他並沒有和她多說什麼,以禮相待,噓寒幾句,款款關切——只和以往一般對她,並無什麼不同。
不過他回來的有些晚,就先去沐浴。當他走入臥房之內,越過屏風,腳步一下就頓住了。
“小瑾?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他看著坐在桌邊的女人。
小瑾見他,掀開了盞蓋,“隱郎這些天定是忙壞了,我擔心你身子,特意煨了觀瑚,給你補補妖力……”
“我最近……不用。”柳茵茵說道,“很晚了,你去睡吧。”
他們夫妻二人平日其實也不在一個臥房休息,一來他要上值早起……二來,他也很不習慣與人同睡一張床上,所以夜晚也並不寢宿與一起。
“可是這可是我的心意啊。”小瑾有些失落的輕聲輕語。
柳茵茵心頭一緊,坐了下去捧起碗盞。
“天壤這麼忙,是皇帝又出了什麼麼蛾子嗎?”小瑾坐在他身旁,與他交談。
柳茵茵不能將天壤的那些內務告訴她,隨口應聲,關心起了她這些天過的如何。
她也答著,完全看不出來有丁點妖物的樣子,反而更像是在人類社會中豪門宅院中琴棋書畫好生培養出來的大家閨秀。
兩個人交談著一些不痛不癢的生活瑣事,恰到好處的關心,如同細水長流。
這和以前沒有任何區別。
小瑾她雖沒有貴為一方妖主之女,但父親也是位赫赫有名的大妖。
不論是族群宿類、家境地位、容貌性格,都是父母宗族經精心挑出來的適配與他的女人,年紀與他相仿,性格也被她父親從小管教的極好,知書達理,嫻靜有格,甚至因為他們一族本身的原因,頗受人族影響,她被教育地非常謙卑溫順。
哪怕甚至……他們結婚之前從未見過對方,結婚之後,也相處了這麼數百年了。
當時他的父母,小瑾的父親,在婚前頭一天還跟他說過,哪怕真洞房之後不喜歡了,再另尋妾室就好。
這很正常,小瑾家族雖在妖族中也算顯赫,但起柳家差了不少。
尤其,小瑾父親那諂卑的態度也清楚表達了,自己這個女兒太過高攀這位不到百歲時就驚赫了整個妖族的“柳公子”。
他和小瑾從父母媒妁相約,到如今這數百年了,都是這麼相處的,今天的每一日,都如同過去的每一日一樣,一日復一日,一年復一年。
嘉耦天成,契合般配,舉案齊眉,也當白首偕老。
但……柳茵茵喝著觀瑚,那靈物一進口中就應該被妖力融化,變成液質。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中有些鉻地難以吞咽。
當他好容易喝完,放下碗盞站了起來,要送她離開。“你早些回房休息吧。”
然而……小瑾站起身子,卻走近了他。
柳茵茵下意識朝後退開。
其實也不是很明顯,他們夫妻兩人都很內斂,平時都肢體接觸也很少,親密的接近兩個人似乎都不太習慣。
但今天小瑾比平日要熱情許多,輕輕靠上來,“隱郎。我們已經……很久。沒有……”
柳茵茵一愣……
小瑾就已經踮起腳尖,吻了上來。他的腦子不知為何,一下就空白了。下意識想要推開——但是。
“隱郎……夫君……”
對啊,他是小瑾的夫君,他們之間,夫妻之事……天理倫常,皇綱正統。
做這些事,也是正常而自然的,是為了繁衍後代宗族,也是夫妻理所當然要發生的周公之禮。
——像以往一樣就好。
小瑾不是清人,也不是濁人,身上還是那種香,不是信息素的味道,是他相對比較喜歡的香料氣味,淡淡的花香,不甜,也更不會膩,和她本人一樣,細水長流的娟娟之感。
但是……他半闔著眉眼,越過小瑾的長發,目光卻不知何故地被一旁花瓶上一抹橘色的花瓣所吸引。
因為隔的太遠又已熄了燈珠,他甚至看不清楚那花瓶之上是什麼花……不,他甚至不知道那是不是花。
“柳哥哥……”
……
衛柯的內眷……
……
“猙哥哥……”
他不知道她到底是誰。
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還是不是他自己。
柳茵茵閉上了眼睛。
“……來見我。”
忽地——
神識之中,傳來一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