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美人暗戀
這時一旁落座的一個書生突然倒醉在地上,引得眾人注意,只見他歪歪扭扭地站起身來,打著醉嗝,一臉的紅雲,走到錢鍾書身邊左右觀瞧,圍著他打轉,一邊轉一邊嘿嘿笑。
在場所有人都不解他想做什麼,那一旁下人擔心錢鍾書有什麼不測,連忙上來就拖這個醉鬼下去,卻不料這個書生力氣十分大,將人甩開,煩躁不堪道:“你們這些人……為何……來扯……我?”
錢鍾書只是看著他皺眉,並不言語,一旁有才子站起身來罵道:“於齊岩,你作什麼把戲?還不趕快下去?”
於齊岩白了他一眼,也不和他計較,嘿嘿一笑摸著錢鍾書的胸膛傻笑道:“你……你就是太守……的兒子對吧……對……吧?嗝……”
錢鍾書啪地一下打開了他的手,冷道:“我是,你想說什麼?”
“我……我想……我想和你……吟詩作對……如……如何?”
錢鍾書看他醉得沒個人樣,根本不想理他:“量你能作出什麼詩來?趁早回家醒酒,省的你父母焦急。”
於齊岩冷眼注視,停住歪斜的腳步,忽然眼神堅毅,喝道:“風銷絳蠟,露浥紅蓮,燈市光相射。桂華流瓦,纖雲散、耿耿素娥欲下。衣裳淡雅,看楚女纖腰一把。簫鼓喧,人影參差,滿路飄香麝。因念都城放夜,望千門如畫,嬉笑游冶。鈿車羅帕,相逢處、自有暗塵遂馬。年光是也,唯只見舊情衰謝。清漏移,飛蓋歸來,從舞休歌罷。”
這洋洋灑灑出口成章,驚得一旁童子記不清,撓著頭問一旁的讀書人,讀書人也訕訕地笑著說自己沒聽清楚,這話被於齊岩聽在耳中,他悶著頭走過去推開童子,粗聲道:“閃開,看我來……”
只見他又寫:“人間巧藝奪天工,煉藥燃燈清晝同。柳絮飛殘鋪地白,桃花落盡滿階紅。紛紛燦爛如星隕,??喧豗似火攻。後夜再翻花上錦,不愁零亂向東風。”
這兩首都在寫煙花絢麗,衣錦花紅,正如酒醉才子,分明是與錢鍾書斗智:你是貴族子弟,我是寒門學子,今日不談民生政治,只說風花雪夜,看你這風流才子文采高,還是我這落魄書生醉意濃。
那兩篇詩詞擺上花屏上惹得眾人觀瞧,紛紛贊嘆其才詞華美,意境風華,又一邊笑著看著錢鍾書的熱鬧,看這個富家哥兒是否能對上。
只見這翩翩公子暗自皺眉,低頭思索,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想出一首,於是興高采烈張口道:“只說風花雪月又有何難?看我來吟:風流才子雪寒夜,俏麗佳人金羔樓,君不見,暖酒書生立燈火,圍興百姓繞名才,樓上看,美仙子瑤池落凡間,正得……”
錢鍾書正搖頭晃腦自鳴得意,忽然抬頭望見心上人劉紫萱正矗立在樓上窗邊舉頭望著明月,她身穿粉紅秀麗長袍,腰間一個錦衣大蝴蝶結又可愛又不失莊嚴,亭亭玉立,美艷無雙。
他這一瞧卻忘了接下來准備好了的詩句,竟然整個人都呆住了,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劉紫萱正好察覺到了眾人的目光,蹙著眉用長袍輕輕掩住面龐轉身離去了。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眾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似乎還在等待錢鍾書說話,怎料他怔住了一會忽然反應過來,慌不擇路跑下紅台,推開眾人直奔水樓而去。
一眾圍觀群主和才子們也不知如何收尾,正想看於齊岩是何意思,卻不料他已醉得睡過去了。
就這樣,一場文斗草草了場,幸好又有其他才子們出來圓場,這熱鬧與美酒又重新繼續,仿佛從來就沒尷尬過一樣。
這邊等到錢鍾書氣喘吁吁趕到樓下時卻已經見兩座轎子起了,他著急地便要上前去與劉紫萱打招呼,不料一個小丫鬟把他攔下,一看原來是夏兒。
“公子,你有何事如此著急?”
錢鍾書愣了一下,隨即慌忙道:“我……這……這今夜如此良辰美景,怎麼這樣快就走了,豈不可惜?”
夏兒掩口輕笑一聲:“錢公子,那你想要怎樣?”
“我……呵呵,我只是想問問老太君好。”
夏兒點了點頭說:“哦!原來是這樣,那麼請公子回吧,她老人家十分好。”
小丫頭也不再說,轉頭便走,那錢鍾書急了,忙道:“我還請問你家劉小姐好麼?”
夏兒回頭打量了一眼錢鍾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錢鍾書立馬給身後的侍從揮了揮手,那下人就從懷里掏出一疊銀票,少說也有三百兩。
錢鍾書堆笑著說:“小小意思,請夏兒姑娘收下,聊表薄意。”
夏兒頓時一臉嫌棄,哼道:“錢公子這是什麼意思?是要收買我這個小丫鬟嗎?”
“不不不,你誤會了,今夜除夕,就當是賀歲紅包罷!”
夏兒冷笑一聲道:“錢公子認為我劉府丫鬟也當受你錢家的紅包麼?”
這話一出引得錢家下人個個怒目圓睜,紛紛為主人抱不平。
有一下人道:“你這丫頭,我家公子給你這小丫鬟紅包你倒不知足,反而來譏笑,一點禮數都沒的?”
“呵呵,那又如何?你們懷的什麼心意,倒要來賄賂我這小丫頭麼,這如此傳出去你們也十分開心麼?”
“你……”
“住口!”錢鍾書急忙呵斥住家仆,心想自己的下人怎麼都是寫酒囊飯袋,一點情商都沒有麼?
當下隨即就給夏兒道歉,表示自己並沒有什麼意思,只是想問一下劉紫萱姑娘的好。
夏兒得了便宜,神氣一笑:“其實也沒什麼,也不怕告訴你,我家小姐最近心情不大好,總是在思念著一個人……”
“是誰?”錢鍾書著急問道。
夏兒嘿嘿一笑:“錢公子,你該不會認為是你吧?”
“啊……我這……”錢鍾書頓時沒了力氣,但是反過來想就十分覺得這丫頭毒舌,怎麼好好說話都不會,對自己冷嘲熱諷的?
自己每年上門提親都會給這丫頭帶點贈禮去,可是這女孩子就是不收,好像自己天生欠她的一樣。
想到這錢鍾書又郁悶又生氣,心想:你這丫鬟有一天別落到我手里,不然我非整死你不可。
夏兒看著錢鍾書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哈哈笑了幾聲轉身蹦蹦跳跳離去了,那幾個錢家的下人更是氣不過,紛紛大罵。
“欺人太甚,這小女孩太不懂規矩了。”
“就是,公子,我建議我們……”
“住口!還嫌不夠丟人是嗎?”
錢鍾書悶吼了一聲,頓時嚇住了幾個仆人,他冷哼了一聲,心想自己在哪都吃癟,一時間心里如九轉回腸一般難受。
此時也沒什麼辦法,於是只能帶著幾個仆人也轉身走了。
那夏兒歡歡喜喜趕上了轎子,更輕聲哼唱,劉紫萱的聲音從轎子里傳了出來。
“夏兒,你剛才去哪了?”
夏兒道:“沒去哪,嘿嘿,錢公子找人家說話呢。”
轎子里沉默了一會,冷道:“你受了他的好處了麼?”
“沒……沒有,絕對沒有,小姐你知道夏兒不是那種人。”小丫頭慌慌張張地連忙撇清關系。
“若是讓我知道你拿了他什麼東西,哪只手拿的我就砍掉你哪只手,把你趕出劉府,賣到青樓去做娼妓,知道了麼?”
夏兒害怕地連忙回答:“知道了知道了,夏兒一直都記在心里,不會忘記的。”
“這是我第二次說這話,我不會說第三次,若是你還要與他說什麼話,我也把你的舌頭割下來燒酒。”
夏兒驚得面無血色,懼道:“夏兒不敢了……”
劉紫萱坐在轎子里,凝神蹙眉思索,最終只是輕嘆一聲,這聲只有自己知道。
想想方才自己遙望圓月,也不知那人年關之刻在哪,與誰在一起,也不知弟弟劉正卿到何處,是否將自己的發簪交與巧靈了,更不知她是否收下了……
更重要的是,那人是否與巧靈在一處。
唉!唉!唉!
又嘆又息,往事種種涌上眼眸,恩怨摻半如何圈攬,想必今夜又是不眠之夜了。
愁!愁!愁!
欲上高樓去避愁,愁還隨我上高樓,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澆愁愁更愁。
於是,飛雪夜里,雍州城里燈紅通明,玉人轎子已離開渭水回到劉府,只是隨行了一路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