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個人的山(微H)
J國。
國際機場出口處,紀小梅已經等了一小會兒了。不過她並不著急,因為她知道,有人比她更急。
果然,她攥在手里的手機突然急促地振動起來。
剛接起來,對面就傳來凡烈歡快又急切的聲音:“我通完關了,應該還有5分鍾就能出去!”
“哦,好。我在A門門口。” 紀小梅不緊不慢地道,“人有點多,我穿一件灰色衛衣。”
“哇哦!好巧耶!我也穿的灰色衛衣,”凡烈夸張地叫起來,“這叫什麼?心有靈犀千里來相會。”他把聲音放低一些,“里面穿沒有,等會讓我檢查檢查。”
紀小梅嘆了口氣,“凡總,你一個青年才俊,不要這麼油好不好。”
凡烈有些尷尬地哈哈了兩聲便掛了電話。她放下手機,雙手插進衛衣口袋,眼睛緊盯著出口處。
她回J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這周總算跟萬忙的凡總對上了行程,擠出來了一個小小的假期。
自動門打開,凡烈拉著一個橙色的大箱子人模人樣地大步走了出來。
他還真穿一件了顏色差不多的衛衣,乍一看有點青春內味兒,但配上他那張骨子里透著商務風的臉,不禁讓旁人惡意地猜測這位老總是不是要跟包養的女大學生去約會。
看慣了凡烈的正裝,這樣的他還是第一次見。紀小梅莫名想起他第一次來北市,自己在機場門口等待他的往事。
那個少年已然變了模樣,而她期盼的熱切卻絲毫未改。
“凡烈!”她招手。
凡烈早看見她了,但瞅見這女人臉上像是接機的旅行社導游一般平靜,氣又不打一處來。他慢騰騰地向她走過來,一路鼻孔朝天。
“兩個月不見,你這怎麼還生分起來了?啊?凡總空降過來操你,你就沒點表示?”
紀小梅忍不住把頭扭開笑了起來,很好,這熟悉的感覺。
“你不說是過來登山感受大自然的嘛?”
“我……”凡烈一時語塞。這女人,兩個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怎麼還非得明著拆穿呢。
他伸開手臂撈過紀小梅,鼻子在她頭發上一陣蹭,心里嘀咕道,嗯?又換洗發水了?這個也不錯。
凡烈抬抬下巴,趾高氣揚道,“看在你特意為我穿情侶裝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快帶凡總回家,明天你要還能下床算我輸。”
他跟著紀小梅進了機場停車樓。
紀小梅打開後備箱,示意他自己把箱子放進去。
凡烈看著面前格外顯眼的亮綠色迷你越野車,吹了聲口哨,“哇哦,班長,你好騷哦~”
“二手車,”紀小梅用眼神催促他動作麻溜點,“這次沒打算呆多久,這個車型走的時候也比較好賣。”
他聽著這話格外舒服,心里美滋滋的,乖乖上車坐好系上安全帶,“到你家多久啊?”
“三個小時吧。!”
凡烈嘴里的水差點噴出來,“啊?這麼遠!”
“兩百多公里呢。”
“你住的什麼山溝溝啊?!早說嘛,我自己找個車過去就行。”
“凡總都空降來……那啥我了,我還能讓您自己找車?”紀小梅禮貌地回懟他。
凡烈笑嘻嘻地捏了把她的臉,突然想起來什麼,“那……上次我們約見面時,就在那個海邊的酒店上面,你也是開了那麼久?”
“嗯,差不多吧。”紀小梅隨口應道,瞟了一眼導航,轉上了機場高速入口。
凡烈不說話了,他裝作看車窗外的風景,心里卻有點不好受。
他不知道紀小梅赴約前,是什麼心情開過了這長長的一段路。
在見面聽到他結婚的消息後,又是什麼心情開回去的。
也許是他自作多情,人家根本沒把他當一回事兒。
但……也有可能她在穿過漆黑的隧道時,曾靜靜地為他流下過眼淚。
凡烈莫名喉頭梗了一下。媽的,自從去年跟這女人重逢後,他的淚腺脆弱了好多,好幾次都差點當她的面兒破防。
他忍不住伸手過去,捏了捏紀小梅的大腿。
“請不要妨礙司機駕駛。”紀小梅看都不看他。
他傻笑了一下,抽回手,不說話了。
看在你這麼辛苦的份上,今晚就只做一次吧。
他心里暗道,在搖晃中昏昏睡去。
“靠!這……這真的是你住的地方?”
凡烈瞪大眼睛看了一圈,看過紀小梅在南市的住處,他已有心理准備,但此時還是備受震撼,“200塊錢的縣城賓館都比你這里東西多。”
紀小梅不理他,彎腰從櫃子里拿出一套新的拖鞋跟牙刷遞過去。
凡烈開心地接過來,把她撈過來啄了好幾口。
他不著急,都進屋了,關上了門,羊總會吃到嘴里的。
凡烈不緊不慢地衝完澡,把吹風機繞頭轉了兩圈,然後舉著大家伙大搖大擺走到床邊,掀起被子鑽了進去。
他抱住了一具熱乎乎的,軟糯糯的,散發著洗發水香氣和欲望味道的身體。
他沒有吭聲,翻身壓了上去。女人自然地分開了雙腿,膝蓋有意無意地蹭著他的腰。
他以為這麼久沒見,見面後第一炮怎麼也得天雷動火大戰三百回合吧,沒想到,見了後他反而覺得像是掉進了一眼山中的溫泉里。
他被流動的溫暖的液體包圍,舒服得每個毛孔都張開,貪婪地呼吸。
他甚至連姿勢都不想換,就俯著身子有節奏地一下一下地聳動,時不時低頭去吻黑暗中紀小梅的唇。
女人輕微的呻吟聲撩撥著他的耳廓。
至少這一刻,他覺得,這個女人是完完全全屬於他的。
窗外天還沒有大亮,凡烈已經穿好一身裝備,對著衣櫃內側的一面全身大鏡子左照右照。
“嘖嘖,這身材,這氣質。”他滿意地對鏡子里的自己點了點頭,回頭招呼正在清點登山包里東西的紀小梅,“要是山上有美女跟我搭訕,你可得幫我攔著點啊。我怕我聽不懂人家說話。”
紀小梅抬頭上下打量了一番他一身的LOGO,翻了個小小的白眼,“差生文具多。”
“切~”凡烈現在心情不錯,很好脾氣地沒有回懟她。
而且他也能理解,昨天別說出門了,床都沒怎麼讓人家下,讓他擺胳膊擺腿兒的折騰了一整天。
“嘿嘿……”他摸著鼻子自個兒樂起來,又挨了一記白眼。
包、登山杖、登山靴、換洗衣服……兩人合力把行李往車上搬,又清點了一遍。
“怎麼還要單獨准備一份換洗衣服啊?”
“山上沒有洗澡的地方,晚上只能擦擦。明天回來路上有個溫泉,去那兒洗。”
“這安排,絕了!”凡烈豎起大拇指,”認識人就是好,管吃管住,車接車送,陪睡又陪玩。”
紀小梅坐上駕駛座,砰一聲把門關上,打了火就起步。凡烈趕緊陪笑著跑兩步拉開門鑽了進去。
山路蔓延,窗外景色不斷變幻。
經過一個長長的隧道,路的左邊豁然開朗,一面青色的大湖突然出現在眼前。
凡烈掏出手機咔咔咔,“靠!簡直跟畫兒一樣!這麼漂亮的地方,怎麼人這麼少?”
“剛進秋天,”紀小梅目不轉睛,”登山季過了,紅葉季還沒到。”
“哦,那挺好,適合打野戰。”凡烈嘀咕著,看了一眼駕駛座。
紀小梅裝做沒聽見,一個油門加速往前衝了出去。
現在這個季節,登山的人確實不多,何況今天還是工作日,偌大的停車場一大半都空著。
兩人換好鞋子,最後點了一遍行李,便往登山口的方向走去。
凡烈大學畢業後不是在公司忙,就是在床上忙,連籃球都很少機會摸,更別說登山這種花錢出力的文藝活兒了,他現在就跟春游的小學生一樣興奮。
他一溜小跑到紀小梅前面回過頭,“來抓我呀!抓到我就讓你嘿嘿嘿!”
紀小梅看了看周圍,決定裝作不認識他。
凡烈的體力比她想象的要好得多,陡峭的山路已經持續了快一個小時,他還能邊打嘴炮邊往上邁步子。
“還有十分鍾休息,”紀小梅抬腕看了看表,”再拐兩個彎,雪溝下面那有坐的地方。”
“什麼溝?雪……?”凡烈非常驚訝,“是……下雪的那個雪?”
“對。”紀小梅點頭。
“山里已經下雪了?這麼早?”
“不是,那里一年四季都有雪,夏天會化一點,是上山的必經之路。”
“天啊!”凡烈激動起來,“我們要爬雪山嗎?!”
“雪溝,不是雪山。現在這個季節,山頂沒有雪。”
“哈哈哈哈……好好,快走快走。”在長江以南生活了快三十年的凡總興奮地催著她,加快了腳步。
等紀小梅口中的雪溝出現在他眼前時,凡烈瞪大了眼睛。他的脖子高高仰起,像只早上打鳴的公雞。
“我操!”他兩手叉腰,把下巴又抬高一些,“……我操!紀小梅,你敢肯定,我們是要從這里爬上去嗎?”
本來還是綠意盎然的山路,轉個彎突然就出現了百米寬的一條大山溝,上不見頂,被不知道幾百年的皚皚白雪填滿。
坡底雪少的地方露出大小各異的岩石,石縫下面還能聽到湍急的流水聲,應該是雪化的山泉。
其實不用問,他已經看到有幾隊人排成一列,順著前人在雪中踩出的腳印,低頭杵著登山杖,一步一步緩步攀登。
從下面看去,這些人小到只能看到一個個小點,逐漸消失在雪溝上方緩緩流動的霧氣中。
凡烈張著嘴巴回過頭,卻發現紀小梅怡然自得地坐在一塊岩石上,正啃著一條能量餅干。
他趕緊把自己花顏失色的小樣兒掖起來,坐到她身邊,乖乖地開始補給。畢竟,在紀小梅面前他可以傻可以愣,唯獨不能慫。
咽下最後一口,紀小梅擦擦手,從登山包里掏出一個沉甸甸的小包遞給凡烈,“冰爪,6根釘的,這里應該夠用了。”
“哦……”凡烈雙手接過來,跟著她的示范套在登山靴上。
裝備到位,這雪溝爬起來並沒有想象中的吃力,就是……怎麼說呢,有點瘮人。
兩邊的山谷怪石嶙峋,巨大的壓迫感從天而降。
腳底下則是湍急的流水聲,他都擔心隨時會踩穿雪層掉下去。
爬到山坡中央時,還有一塊籃球大的石頭滾落山谷直砸到雪溝中央,這也太危險了吧!
凡烈抬頭看前面沉穩踏步的紀小梅,皺了皺眉頭。
一路爬上來有多累,山頂旅社的飯菜就有多香。
凡烈吃飽喝足,早早地進屋摟著紀小梅躺下,真是覺得身體都被掏空了。
還好紀小梅貼心地給定了單間,不然他真可能要跟外面那群糙漢子擠大通鋪。
紀小梅把衣物疊整齊放在床邊,鑽進被子拿出手機開始定第二天早上的鬧鍾。凡烈躺她身後,戳了戳她的背。
“小梅,小梅啊……小~梅~啊~”
紀小梅無奈轉了個身,”干嘛?”
“你以前都一個人來山里的嗎?”
“嗯。”
“啊……那……那你都不怕的啊……”凡烈聲音逐漸低了下去,手里還在一下一下拍她的腰。
意識模糊中,他依稀聽到紀小梅輕聲說,“山,有什麼好怕的呢……”
她的恐懼,藏在路邊打量她的男人們的眸子里,藏在漆黑無人的女廁里,藏在人群擁擠的車廂里,藏在每一輛緩速駛過身邊的汽車里。
而山只會沉默地傾聽,無條件地接納,哪怕是一具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