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明白自己在這個世界里永遠只是一個沒有身分的人,但郁以莘知道,只要努力,她也能創造一個奇跡。
所以,她會努力,努力在這個世界存活下去,努力成為一個有用的人,就像當初公孫牧野到西京之後一樣。
而她,確實毫不遜色。
郁以莘憑借著對古代西京文化的深刻了解,再加上她身為“懸恩當鋪”大朝奉的獨特眼光,不僅成為各大學文史科系爭相聘請的客座教授,還異軍突起地成為古玩界一等一的鑒賞家。
不多久,人們多以“芳齡不滿二十的文化學才女”稱呼她,對於這種恭維,郁以莘自己是有點哭笑不得,但公孫牧野卻是完全的引以為傲……
此外,由於與公孫牧野有了更深一層的關系,他們之間的談話也就更深入,而這也讓郁以莘終於了解為何他會那樣執著於這一回的“服裝發表會”,畢竟,這是他此生最重要的正名之舉,為他那逝去的父母,也為他自己!
生活,開闊了,生命,有顏色了,盡管偶爾會有些遺憾,也經常想念姥姥以及那些一同長大的姐妹們,但既然命運如此安排,郁以莘決定接受。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了下去,而她與公孫牧野之間那曖昧、旖旎、溫馨、幸福的關系,也與之並行著……
一天,剛下了課的郁以莘接到公孫牧野的電話,像往常一樣來到他的工作室,等他一起“回家”。
“你可知道我是誰?”
然而,就在公孫牧野忙著開會,郁以莘靜靜地坐在他的辦公室中看書時,一個嬌滴滴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前響起。
“您是……”抬頭望見一個身材曼妙、艷光四射的女人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前,郁以莘愣了愣,輕輕問道。
“我是他未婚妻名單上的第一順位!”女人昂起下巴,驕傲至極地說道,而她身後的兩個女人則跟著點頭。
“未婚妻名單上的第一順位?”
郁以莘緩緩重復她的話,腦中突然憶起,最早之前,她曾在手鏡中看過這名女子,看過公孫牧野在他的房中輕吻她的面頰……
原來,她是他的未婚妻。
原來,他有未婚妻……
但,什麼又是“第一順位”呢?
“你聽到我說的話沒有?”望著郁以莘開始低頭沉思,半晌都沒反應,女人挑起眉狠狠地問道。
“我聽到了。”輕輕抬起頭、站起身,郁以莘環視身前的三位訪客,緩緩說道,“你們好。”
“我的天,哪來的慢郎中啊,反應真的超慢的!”
“你不要以為牧野對你好一些,你就自以為麻雀變鳳凰了,告訴你,你也只不過是他最新的床伴罷了!”
“我相信再過不久,他一定會了解自己真正的需要,畢竟像你這種人,根本對他的工作一點幫助都沒有……”
“也不知道你是哪里冒出來的,根本什麼忙都幫不上,還天天礙手礙腳地纏著他,讓他連發表會的工作都耽誤了……”
“這個發表會是他的畢生希望啊,求你行行好,不要再煩他了好嗎?你要知道,再這樣下去,這個發表會什麼時候才開得成啊……”
三個女人,像一陣風似地轉進來吱吱喳喳地說了一堆話後,又吱吱喳喳地轉了出去,只留下一個傻傻站在公孫牧野辦公室中,原本想跟她們握手,如今卻空舉著手的郁以莘。
“是嗎?我礙著他了嗎……”望著自己的手,郁以莘喃喃問著自己。
她不知道什麼是床伴,什麼是麻雀變鳳凰,但她真的知道為了這個發表會,公孫牧野花了很大的心血與努力,她更知道,最近他似乎有些偷懶,經常在必須開會之時,偷偷拉著她、開著車,逛遍城市近郊所有的山頭,然後,在回程的車中,將他最火熱的堅硬,刺入她最溫暖濕潤的花徑中……
搖搖頭,郁以莘甩去腦中的所有畫面,思考著自己一直以來都不想去思考的問題——
看樣子她得節制自己了,不能再讓自己影響到公孫牧野的工作,畢竟對他來說,這個發表會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由那天開始,郁以莘開始學著自己坐車,坐車去工作、坐車去逛街、坐車去……
剛開始的幾天,公孫牧野對郁以莘的改變相當緊張,但慢慢地,由於發表會的進度迫在眉梢,再加上郁以莘很堅持,因此他也只能讓雨清好好地陪著她,而自己則是在每個忙碌之後的夜里,輕輕擁著她入睡。
後來,公孫牧野愈來愈忙了,忙得有時連夜里都不得不待在工作室,而讓郁以莘獨自留在飯店之中。
後來,郁以莘能看到公孫牧野的機會,只剩下在電視及雜志之中,而在那些短短的時刻里,她看著帥氣俊挺的他,被那個自稱他“未婚妻第一順位”的女子親密地挽著……
再後來,她再不看電視與雜志。
郁以莘明白什麼叫未婚妻,更明白在這個人人都有身分、戶籍的世界里,她什麼都不是,更沒有像那個女人一樣,擁有可以幫助公孫牧野實現夢想的財力與權力,所以,她永遠無法成為他正式的妻,她永遠只能生活在現實之外……
她,永遠只是一個孤零零、脫離現實之間、飄浮現實之外的迷途者……
“什麼才是真實的呢……”
靜靜地站在飯店房中,望著掛在牆上的鏡子,望著鏡中自己迷茫的眼眸,郁以莘喃喃自語,因為,她真的分不清楚了……
現在的她,看起來跟在西京城時差不多,類似的衣裳,不變的長發、相同的裝扮,可她,不在西京。
手,輕撫上鏡面,郁以莘緩緩閉上眼想像。
她想像自己站在西京城的“莘居”中,想像著屋外有小情與劉管家拌嘴的聲音,想像著屋外有蟲鳴鳥叫,想像著屋外的不遠處,有她的好姐妹們,笑逐顏開地向“莘居”走來……
一顆顆熱燙的淚珠,由郁以莘的臉頰滾落。
她知道自己不該想家,也知道這種想念只會徒增感傷,但此時此刻,她真的好想姥姥、好想那群姐妹們、好想小情、好想劉管家、好想……回去……
她的……西京……
“莘兒,我回來了,你睡了嗎?”
不知這麼站了多久,郁以莘只覺恍惚之中,聽到一個熟悉的溫柔嗓音。
“公子……”
輕輕睜開眼,郁以莘回頭望著聲音的來源處,但她只望見一片深深的迷霧。
“莘兒?!”
呼喚聲,由溫柔轉為驚惶、恐懼。
“公子,你在哪里?”
想用雙手推開迷霧,但郁以莘卻發現自己做不到!
因為她的手仿若被鏡面吸住,而一股無名的力量扯動著她,讓她根本無法做出任何脫逃的舉動。
難道……
一股不祥的感覺由郁以莘的心中升起,因為當初,就是這股似曾相識的感覺將她帶離西京,而如今……
“不……”郁以莘先是喃喃叫著,而後,聲音整個哽咽了,“不要……公子……”
不,她不想離開公孫牧野,不想!
“莘兒,我在,在你身旁……我會捉緊你的,一定會……”
黑色的漩渦再次形成,而這一回,郁以莘看不清任何方向……
回來了,回到了西京,又一次。
而這一次,公孫牧野沒有疑惑、沒有焦躁、沒有埋怨,甚至,什麼話都沒有多說。
他就像以前一樣,回到那間離“莘居”只有一段路的住所,過著他曾由陌生到熟悉的西京生活,吃著那簡單而無任何異國情趣的食物,絲毫沒有流露出生氣與懊惱之意。
但看在郁以莘的眼中,她卻更加自責。
因為若不是她,他不會再度由他的世界被她帶回西京!
若不是她,他一定可以達成他的夢想,在他的世界之中,在那些傷害過他的人面前為他的父母爭一口氣……
明明只差一步了,可她,卻打破了他此生最大的想望!
她,竟做了這等再無可挽回的事……
“莘丫頭、莘丫頭!”
一個月後的某個細雨清晨,當郁以莘坐在房中暗自神傷時,一個嗓音在她的身後響起。
“飛煙姐?”先是納悶地看著一點也沒有動靜的房門,再回身望向那張熟悉的清冷絕美容顏,郁以莘憂傷的面容,終於慢慢地浮出了這一個月來的第一絲笑意,“你還是一樣的來無影、去無蹤啊!”
“你不也是一樣的雷打不動。”坐在郁以莘的身旁,穆飛煙一句廢話都不多說,“我聽說你這里有古物。”
“古物?嗯……大概是吧……”愣了愣,郁以莘輕輕地點頭,緩緩站起身,“你等等我,我這就拿過來給你。”
郁以莘的動作難得地快速了起來,因為她自然不會忘了這個天字第一號盜墓女的見聞是多麼的廣博。
想想,穆飛煙經年累月的在古墓里游來游去,像手鏡這麼稀奇古怪,但卻沒半個人明白其來由的東西,不拿給她看看,還有誰能道出其中究竟?
“就是這個,雖然我不知曉它是不是古物,”郁以莘將手鏡拿至穆飛煙面前,一邊輕輕說道,“但確實有些古怪。”
“這……”仔細地打量著放在桌上的手鏡,穆飛煙的眼眸先是透出淡淡的失望,但一會兒後她突然又皺起眉頭。
“飛煙姐,這究竟是什麼東西?”一直盯著穆飛煙的反應,郁以莘當然意識到某些不尋常的氣息,因此她連忙問道,“你認識它對不對?”
“是。”穆飛煙毫不遲疑地抬起頭凝望著郁以莘,“我在某個古墓里的古書中曾見過對這面手鏡的畫像及筆記,但我今天才算真真正正的見到它……不,應該說見到它們兩者的其中之一。”
“兩者的其中之一?原來手鏡有兩面……”穆飛煙的回答讓郁以莘大喜過望,立即追問著,“那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太極鳳凰鏡。”
“太極鳳凰鏡?”郁以莘皺著眉,喃喃地重復穆飛煙的話。
“根據那本古書的記載,太極鳳凰鏡其實共有兩面,而這兩面手鏡的背後,則隱藏著一個故事。”穆飛煙站起身走至窗旁,望向房外,任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櫺照在她皎白清冷的臉蛋上,“一段在兩百年前發生,卻持續永世的故事。”
“兩百年前發生卻持續永世的故事……”
靜靜坐至穆飛煙身後,郁以莘望著桌上那一面背後刻著“鳳”的手鏡,耳中,則專心聆聽著穆飛煙那悠揚清越,但卻似乎不帶任何情感的嗓音。
那是一段關於一名女將軍與一位窮書生的故事。
女將軍英姿煥發、驍勇善戰,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女將軍將所有的青春歲月全貢獻在那丑惡的戰爭之中,從無怨言;女將軍受萬民崇拜、全民景仰;女將軍為人所忌,遭小人毒害於鴻門宴後,被棄於荒野之中……
而一名臉上永遠帶著溫柔笑意的窮書生救起了她,照顧了她,愛上了她。
前线告急,萬民深陷於水火之中,女將軍揮淚斬情絲,披掛上陣,窮書生忍淚含笑相送……
縷縷相思,感天動地。
一位不知由哪里出現的奇人,送給女將軍與窮書生各一面手鏡,窮書生手鏡背後刻畫成“鳳”,女將軍手鏡背後則刻畫成“凰”。
自此後,窮書生可借手鏡觀看鏡中所映照之將軍帳中的女將軍是否安好,而女將軍可在相思至極之時,借由對手鏡許願而回到窮書生身側重續愛戀。
來回輾轉兩次後,戰事終於平息,但女將軍卻身染疾傷,再無力歸鄉,並且無論如何期盼與許願,都無法回到窮書生溫暖的懷抱中……
死生分離之際,女將軍與窮書生彼此望著手鏡,在淚眼中許下了來世之約。
“他們約定死後與手鏡一同下葬,如果有來生,轉世後的他們希望可以出生在太平盛世中,希望他們可以借著這兩面手鏡,再度相遇、相戀、相守,直至生生世世,再不分離……”
“生生世世,再不分離……”輕喃這兩句話,郁以莘的臉上早已淚痕斑斑。
上天,這究竟是如何的因緣際會,又是如何的宿命……
為何如此,為何如此……
許久許久之後,一直靜靜凝望著郁以莘的穆飛煙心中早已清明,她輕嘆了一口氣,“莘兒,你這面是『鳳』,我相信你已遇到『凰』了。”
“飛煙姐……”抬起模糊的淚眼,郁以莘心痛欲裂地望著穆飛煙,“我……是……只是他……”
是,她已遇到了,可兩人卻分別屬於相隔了一千八百年的兩個世界,永遠無法相容的世界……
這樣的相遇,難道就是上天給他們的恩賜?
這樣的相遇,他們能承受得住的嗎?
“他來回幾次了?”看著郁以莘淒楚的模樣,穆飛煙明白她心中的苦與懼,但她還是不得不問。
“若他這回回去,便是第二次……”
將一切都說予穆飛煙明了,因為郁以莘再也無法獨自承受發生在她身上的所有——
她的苦、她的痛、她的喜、她的憂,都是那麼的深刻且真實啊……
然而,郁以莘所說的事,卻只讓穆飛煙心驚,因為她怎麼也沒想到,這世的“凰”,竟降生在如此遙遠的“未來”!
並且,古書上的女將軍也僅借由手鏡來回兩次,是否能有第三次,誰也說不准……
第三次……
“你會告訴他嗎?”許久許久之後,穆飛煙這麼問道。
“我會告訴他……因為……他有……知道的……權利……”
而這,就是郁以莘的回答。
在她終於恍然大悟,明了了原來掛在公孫牧野飯店房內的那面鏡子,那面讓他們相遇、來去兩個不同世界的鏡子,便是由那面“凰鏡”改造而成之後。
但其實她明白,她會告訴公孫牧野的,只是手鏡的作用,並不包含那個淒美的故事。
畢竟只有明了了那個故事後的她,只有真正愛上他的她,才知道這其中的苦痛,而她不想讓他因為這個故事,心中背上了“不能辜負”的沉重包袱。
更何況,這一世,在他的世界里,他還有未竟的願望。
更何況,這一世,他並沒有像她一樣刻骨銘心地認定她、愛上她;因為這一世,他的心中,或許有著另一個“她”……
所以,她決定讓他自己選擇自己的路。
“莘兒,你還是這麼老實得讓人心疼。”輕嘆了一口氣,穆飛煙輕撫著郁以莘的發梢,眼中流露出一股明顯的愛憐,“做你想做的,我與其他姐妹們永遠都跟你站在一起……”
穆飛煙是什麼時候離去的,郁以莘並不知曉。
她只是傻傻地坐在桌旁,凝視著那面手鏡,淚眼朦朧。
他會走嗎?她該讓他走嗎?
可這一回若讓他走,也許,他再回不來了!
她舍不得他走,真的舍不得……
但她真的能這麼自私嗎?
真的能因自己的不舍,就強行將公孫牧野留在西京嗎?
而她呢?有勇氣跟著他一起走嗎?
就算真的下定決心跟他一起走,她,真的能再一次去到他的世界嗎?
而他與他的世界,需要她嗎?
需要嗎……
“丫頭,怎麼了?叫你半天都沒應。”
不知這樣木然地在房內坐了多久,接近午時時分,郁以莘的房外傳來了一個爽朗的男聲。
“噢,”心猛地一跳,郁以莘呆了半晌後,下定決心似地站起身、顫抖著手開了門,“公子。”
“想什麼呢?”吻了吻郁以莘的小臉,公孫牧野順手將她拉進屋內,然後雙手輕環著她的腰際,額點著她的額。
“公子,如果你可以再回到你的世界中,你最想做的事是什麼?”望著公孫牧野眼中的清澈與柔情,郁以莘喃喃地問著。
“怎麼又想起這個事兒了?不喜歡我待在『你的』西京?”捏捏郁以莘的小臉,公孫牧野故意加重了“你的”二字。
“不,莘兒不是這個意思,”輕搖著頭,郁以莘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莘兒只是……一個人……沒事……胡思亂想……”
“還真是胡思亂想!不過反正我有空,那我就陪你胡思亂想吧。”自在地躺至郁以莘身旁的榻上,公孫牧野將手枕在腦後,“如果真有這種可能,我最想做的事便是把那個發表會完成,讓公司重回我的手中。”
“是嗎……”郁以莘依然笑著,只是笑容那樣的苦澀。
“對了,除了發表會之外,還是有其他事可以做做的,比如說環游世界啊、吃吃各國美食啊、看看各國美女啊……”公孫牧野閉起眼繼續說著。
聽著公孫牧野一件件地訴說著他想做的事,郁以莘的淚開始在眼眶中打轉。
他的夢想好多、好豐富、好多彩,美好得讓她幾乎都要嫉妒了……
但無論如何,她至少知道了,知道就算只有他一個人,他一樣可以過得很好、很好……
“公子。”待公孫牧野輕皺著眉,再也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該做的事之後,郁以莘輕輕地喚道。
“什麼事?”睜開眼,公孫牧野望著郁以莘,突然坐起身來仔細地打量她,“丫頭,你不舒服嗎?怎麼今天臉色這樣白?要不要去請姑娘來看看?”
“公子,莘兒沒事。”公孫牧野的溫言關懷,讓郁以莘的眼眸更酸澀了,但她還是微笑說道,“對了,您會畫人物畫嗎?”
“不是我的專長,不過我想還是沒問題的,”公孫牧野想了想後回答,“怎麼,有人托你要我畫人物畫嗎?”
“這個……是的……”
“我說你怎麼東拉西扯了半天,原來是想問我這事兒。”公孫牧野哈哈大笑,摸摸郁以莘的小臉,“放心,只要是你認識的人,我只有一句話,沒問題。”
“謝謝公子。”除了簡短的回應外,此刻的郁以莘實在無法說出更多的話來。
“你謝什麼啊,傻丫頭!”愛憐地瞪了郁以莘一眼,公孫牧野用手指敲敲頭略想了想,“對了,我初三下午沒事,就請你朋友那個時候來吧。”
“謝謝公子……”
“又謝,你今天是怎麼回事啊……”
嘆了一口氣,公孫牧野將郁以莘拉至懷中,正想再追問下去時,屋外突然傳來劉管家的聲音。
“公孫公子,張大人找您呢。”
“真會挑時間……”無奈地搖了搖頭,公孫牧野苦笑地對郁以莘聳聳肩,起身向門口走去,“對了,晚上我來吃飯,記得幫我留個座啊。”
“嗯……”
望著公孫牧野大步離去的輕快背影,郁以莘的淚,終於可以滴落。
她相信,他的未來,一定像現在他的背影一樣,堅實而又光明。
可其實,她多想,跟他一起完成那全部的夢想……
可其實,她多想,與他一生一世相守……
可最後,她終於明白,他終究不屬於這里,她,也不屬於那里……
而他的未來與幸福,只有他自己有權力去決定……
“丫頭,人呢?”
約定的初三午後,公孫牧野早早便將畫紙與筆墨都准備好,然後在門外等待,但等到的卻只有郁以莘一人。
“正站在這兒呢。”站在門前,郁以莘對公孫牧野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
“你這丫頭……”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公孫牧野退後一步讓郁以莘進屋,然後關上門瞪著她,“什麼時候也開始調皮了?”
調皮?
如果他認為是就是吧……
“今天開始。”
還是笑著,因為郁以莘告訴過自己,無論他的選擇是什麼,她都要一直微笑到他決定的那一天……
“好吧,既然你決定開始實行你的調皮新生活運動,”又好氣又好笑地聳聳肩,公孫牧野走至畫桌前站定,“那麼我也要開始我的嚴肅新生活運動了。”
“好的。”郁以莘乖巧地點點頭。
“把披風脫下,坐那兒。”指指郁以莘身上的披風後,公孫牧野輕撫著下顎,低下頭開始思考,“我想想該怎麼畫才好……”
依言脫下披風,郁以莘靜靜地坐在公孫牧野對面的長榻上,等待著他構思。
是的,是她,想要畫像的人是她。
因為她真的好希望他為她畫一幅畫,一幅用他的眼眸專注地凝望她之後,親自構思、親自執筆的人像畫。
她明白他很少畫人像畫,但正因如此,所以她才要他畫她!
如此一來,就算他的選擇是離去,至少她還可以在他生命中的一個不平凡階段里,留下一抹痕跡……
“莘兒?”望著脫下披風的郁以莘,公孫牧野整個人愣住了,因為此刻郁以莘的穿著並不若她平常的淡雅朴實。
在她披風下的是一套西京時下最流行的衣裳,高腰,低胸、篷袖、薄紗外裳、絲質內裙……
想穿上這套衣裳,若不是有副絕佳的身材,便是具有十足的自信,而郁以莘自然是屬於前者!
這套衣裳穿在她的身上,不僅展現出她豐盈的雙峰、細柳般的腰肢、修長誘人的長腿,也讓她不再像個小女孩,而有種小女人的誘人風情!
該死的,這丫頭是想考驗他的定力嗎?竟穿得如此撩人……
“我想試試這種衣裳。”似乎看出公孫牧野眼中的驚詫,郁以莘眼眸低垂,輕輕說道。
“當然……我很高興你來的時候穿了披風……”公孫牧野喃喃說著。
該死的,還好她穿了披風,要不然不知道今晚西京城有多少男人會輾轉難眠……
努力地正了正心神,公孫牧野讓自己的注意力回到作畫這件事上,不要繼續胡思亂想,雖然那有一定的難度……
他明白郁以莘終究是個女人,女人都想將自己最美的一面留存下來,因此他更會盡其所能地完成她的夢想。
工作時的公孫牧野,嚴肅、專注得令郁以莘佩服又感動,因為他不僅自我要求很高,對於她這個被畫者也同樣要求很高。
在他的要求下,她擺出許多不同的姿勢,最終,他總算決定讓她托腮側倚在榻上小桌旁,而後,便不發一語地揮灑畫筆。
凝視著工作中的公孫牧野,郁以筆只覺得心中那份愛意愈來愈深,深到連她都不知究竟有沒有止盡……
房中,只剩下兩人的輕微呼吸聲,以及公孫牧野的落筆聲。
長時間維持同一個姿勢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不知為何,望著公孫牧野每回將眼神直勾勾地望向她時,郁以莘的心跳便會不由自主地加速!
因為他凝望的眼神,仿佛是一種愛撫,當他注視著她的眼、她的眉、她的唇、她的頸、她的胸、她的腰……時,被他望見的每一寸肌膚,都不由自主地微微發熱……
他望著她時,她回望他,而他低頭作畫時,她吐氣如蘭、心顫不已……
他望著她的時間,愈來愈長,拿著筆低頭作畫的時間,愈來愈短……
“累了嗎?”
當最近的一次,公孫牧野長時間地凝望著郁以莘,令她身子因灼熱而不斷地微微抖顫之際,她聽到了公孫牧野溫柔的嗓音。
“不累……”郁以莘喃喃說道。
“不累才怪!”望著郁以莘僵硬的肢體動作,公孫牧野突然丟下筆,走到她的身旁將她扶坐起,開始輕輕地按摩著她的肩背,“怪我,每回我一工作起來就忘了時間,也忘了其他的事。”
“我能看看嗎?”感受著公孫牧野的體溫由手掌傳入自己的體內,郁以莘下腹驀地發熱,低下頭輕聲問道。
是的,她確實想看,想看在公孫牧野那雙深邃眼眸注視下的自己,究竟是什麼模樣……
“不行,”但公孫牧野卻笑著拒絕了她,笑聲有些沙啞,“要等我畫完了你才准看!”
“好吧。”輕嘆了一口氣,郁以莘有些失望,“那我想……我們還是快些完成它吧,我真的好想看……”
“如果你真的這麼希望的話……”低頭望著郁以莘,望著她胸前那道深深的乳溝,公孫牧野喃喃說著,半晌後才嘆了一口氣,走回畫桌前,“那我就真的不能再分心了……”
該死,他早就分心分到太平洋去了,為郁以莘畫人像畫對他來說簡直就是種酷刑!
每當他望著她一臉純真地輕輕搧動著迷人的長睫毛,微張著小巧飽滿、嬌艷欲滴的紅唇,若隱若現的乳溝與雪白酥胸,還有因衣袖下滑而露出的白玉藕臂,微微露出裙擺的纖纖小足,他就完全忘了自己原來在做什麼,只能像著了魔似地直勾勾瞪視著她……
該死,她可是那樣的信賴他啊,他怎麼可以……
而公孫牧野究竟分了什麼心、又為什麼分心,郁以莘卻全然不知曉,她只知道當他重提畫筆時,他作畫的動作不知為何變得更慢,凝視她的時間則長得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公子……莘兒……哪兒不對了嗎……”當她發現公孫牧野的眼眸里似乎有些掙扎,而她身下的最私密之處在他長時間的注視下竟然微濕後,郁以莘一動也不敢動地小聲問道。
“你沒有不對,”丟下畫筆,公孫牧野認輸地仰天長嘆,“是我不對……”
郁以莘傻傻地望著公孫牧野轉過身,撩亂了他前額的頭發,仿佛在思考,又像在煩躁。
“如果公子覺得……”
本想提議公孫牧野今日先到此為止,改日再繼續,但郁以莘的話卻沒有機會說完!
因為公孫牧野在她說話時逕自向她走來,俯下身,望著她精致的小臉半晌後,突然伸出右手,用手指輕撫著她豐潤的紅唇,而後是雪白頸頸,而後是露在衣衫外的細致鎖骨……
“公子……”被公孫牧野突如其來的舉動震住,郁以莘傻傻地望著他,心跳驀地加速。
“你這丫頭也太不明白男人了……”
望著郁以莘紅唇微啟的誘人模樣,公孫牧野嘆了一口氣,再忍不住地將自己的唇復住她的!
他為什麼說她不明白男人,郁以莘搞不懂,但她卻明白,此刻公孫牧野攫住她紅唇的唇瓣是多麼的炙熱、多麼的霸道、多麼的……情狂……
而他這個吻,漫長的就像是永遠沒有停止的時刻,直到郁以莘幾乎無法呼吸時,公孫牧野才將唇離開了她的,然後定定地望著她。
被這個吻震懾得不住輕喘,但輕喘之時,郁以莘卻發現自己的眼眸似乎被公孫牧野緊緊吸引住了,不僅無法移開,更無法忽視他眼中的那抹渴望……
俏臉,飛起了一陣紅雲,因為郁以莘知道他的這種眼神……
“公子……”
羞澀地挪了挪坐姿,但才動一下,郁以莘就發現自己被一雙大掌推坐回榻上,而大掌主人的胸膛則緊緊貼在她背後。
“你可知你給我的是怎麼樣的苦差事?”
口中喃喃說著,而說話的同時,公孫牧野的手也開始由她身後不斷地沿著她全身曲线來回游移,弄得她渾身躁熱難當,又敏感不堪……
“望著這樣的你,你可知我要花多大的心思才能夠將注意力放在畫上?”
“公子……”
公孫牧野的話令郁以莘又羞怯又甜蜜,而她細嫩的乳尖,在他的言語及動作的挑弄下緩緩地挺立,並且隨著她呼吸時胸膛的起伏,不斷地輕輕摩擦著她身上的衣衫,令她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嚶嚀。
“告訴我,這幅畫你會給誰看?”望著郁以莘衣衫下挺立的乳尖,公孫牧野甩手指輕拈問道。
“唔……只有我……我一個人……”乳尖突然一緊,一股酥麻感令郁以莘無助地挺起酥胸,嬌吟出聲,“公子……”
“不許給別人看,懂嗎?”雙手輕擰著郁以莘衣衫下的雙邊乳尖,公孫牧野望著她不斷吐出芬芳氣息的紅唇,強硬地說著。
“懂……莘兒懂……”聽著公孫牧野如此充滿占有欲的話語,郁以莘連胸口都嫣紅了。
“真的懂嗎?”俯下頭,公孫牧野輕咬著郁以莘雪白的耳垂、頸項,又問了一次,只是這回,他的大掌無聲無息地扯開了她的上衣及抹胸,讓她的左半邊乳峰整個滑出,裸露在他的眼前。
“懂……”輕閉上眼,郁以莘吐氣如蘭地說著,“因為……那將是……莘兒最珍藏的寶物……”
“不,”輕握著郁以莘的左邊豐盈,公孫牧野用拇指及食指拈住她緩緩挺立的紅櫻桃,嗓音那樣的沙啞,“你還不明白。”
“公子……”
在公孫牧野嫻熟的挑弄下,郁以莘覺著自己的身子幾乎化為灰燼,她的雙乳又酥又麻,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離了……
“因為只要看到這幅畫的男人,都會克制不住地像我這樣對你!”用力扯著郁以莘柔嫩的乳尖,公孫牧野讓它們在他的手中化為兩顆艷紅的珍珠。
“啊呀……公子……不要……”乳尖被人如此扯弄,那種又痛又歡愉的感覺,令郁以莘不斷地嬌喘著、媚啼著,“莘兒……不會……讓人看見的……”
“他們一定會像我這欺負你!”聽著郁以莘誘人的媚啼聲,公孫牧野更用力地一握,“你要他們這麼做嗎?”
“啊……”整個人被擁得動彈不得,渾圓雙乳又被人徹底握住,只留下一對櫻桃乳尖透出大掌,郁以莘仰起頭嬌啼著,“公子……不……莘兒……不要……莘兒只……要你……”
公孫牧野如此霸氣又邪肆,令郁以莘的下腹不斷地緩緩抽緊,然後在羞澀之間,她感覺到原本微濕的褻褲徹底濕透了……
“是嗎?”郁以莘的回答,令公孫牧野的眼眸整個深邃,“真的只要我?”
手一翻,公孫牧野將郁以莘薄紗裳下的褻褲徹底撕碎,然後,將她的長裙整個拉至腰上。
“公子……公子……”感覺自己的身軀幾乎完全暴露在外,想像著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一切,郁以莘咬住下唇,再說不出半個字來。
“為什麼不說話?”緊緊握住郁以莘的纖纖柳腰,公孫牧野在她的耳畔說著,“告訴我,是因為你全濕了嗎?”
“我……我……”
“不說?那我自己去看看。”望著郁以莘兩頰深深的紅雲,公孫牧野故意說道,手緩緩地往下探。
“公子……公子……”郁以莘拉住了他的手,低垂下頭,半晌後終於輕輕地點了點頭。
“什麼時候濕的?”公孫牧野一邊問,一邊將他的唇瓣緩緩地由她雪白的頸項婉蜒而下,直至鎖骨,直至胸前,“現在?剛才?還是……一進門?”
“啊……”當乳尖被公孫牧野含住時,郁以莘的身子徹底酥軟了。
她無助地啼呼著,感覺體內不斷滲出的蜜汁,整個浸濕了她雪白的俏臀,以及身下的長榻……
“你故意穿成這樣來誘惑我的,對嗎?”聽著郁以莘羞澀的嬌啼,望著她臉上、胸前的點點嫣紅,公孫牧野的話語更為邪肆了,“畫像只是借口,對嗎?”
“不……不是……”發現自己整個人被推倒跪在公孫牧野的面前,而他還用膝蓋頂開了她緊夾的雙腿,將他火熱碩大的堅挺抵在她濕滑的花口處,郁以莘無助又瘋狂地搖著頭,“不是的……”
“你是。”不斷地將自己的碩大堅挺在郁以莘的花瓣間來回掃動,公孫牧野故意輕淺地探入她那早已因需要而疼痛的花徑入口,嘴里不住地說著,“要不然你此刻怎會讓我如此輕易地占有你?要不然我都還沒怎麼撩撥你,你身下的蜜汁怎麼就濕透了?”
聽著公孫牧野的話,郁以莘實在羞得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輕咬著下唇不發一語。
但她的心中卻明白,她想要他要她,也許真的,由一進門開始……
“那你的意思是,你並不想要我要你?”
明知郁以莘生性怕羞,但公孫牧野就是愛煞了她臉上那種含羞帶怯,可又性感至極、銷魂至極的誘人神情。
所以他跪在她的身後,雙手由她的脅下伸入,用力揉弄著她的渾圓雙乳,一邊將自己的火熱堅挺輕刺著她早已濕透的花徑入口,直到看見她的腰肢再忍不住地左右輕擺,直到看見她大腿根部緩緩流下一道晶瑩的蜜河……
“公子……莘兒……”花徑中那股渴望與細碎的疼痛,令郁以莘的理智徹底渙散了,她只能顫抖著紅唇,不住地呢喃著,“莘兒……”
“不逗你了。”望著郁以莘那令人渴望的撩人抖顫,公孫牧野的聲音那樣沙啞緊繃,“因為事實是……我想要你,想要到我根本無法克制自己的地步!”
隨著公孫牧野的話語落下,郁以莘感覺到身後的男人一挺腰,毫不猶豫地將那碩大的火熱堅挺整個刺入她的花徑中,徹底貫穿了她的身子……
“啊呀……”當纖細的花徑終於整個被充滿,那股等待已久的滿足感,令郁以莘瘋狂地尖叫了起來,“公子……”
“我要你!”緊緊握住郁以莘不由自主地擺動起來的雪臀,公孫牧野由她的身後,將自己的堅挺一回又一回地刺入她濕潤、緊窒、窄小的花徑中。
“公子……”身子,不斷地被撞向前,花徑深處,不斷地被來回摩挲,郁以莘感覺著體內那股壓力瘋狂地蘊積,讓她的思緒整個抽離,“公子……”
“我要,要你這個溫柔如水的女子!”突然將手伸向彼此結合的部位,公孫牧野用力地搓揉著那顆濕潤紅腫的花珠,腰身更是不斷地來回挺動著,“要你這輩子只屬於我一人!”
“啊呀……”他對花珠及花徑的雙重挑逗,令郁以莘的嬌啼聲更顯媚浪。
她感覺自己的身子就像秋千般來回晃動、抖顫,身下的蜜汁因他放肆的挑逗而由體內瘋狂地涌出……
男女交歡的淫媚聲響,充斥在整個空間里,讓已失去思考能力的郁以莘幾乎都無法相信那羞人、淫媚的呼喊聲,竟是出自於她的口中……
“莘兒……”望著郁以莘即將抵達高潮、媚眼如絲、嬌啼連連的撩人模樣,公孫牧野更不克制地前後猛力衝撞著,“說,你是誰的?”
“你的……我是……你……”感覺著一股又酥、又麻、又充滿期待的感覺隨著公孫牧野強力的一出一進,在自己的花徑中不斷擴散開來,郁以莘再忍不住地放聲尖叫起來。
“現在是誰在欺負你?”聽著那一聲高過一聲的媚啼,公孫枚野又一次地猛烈撤出、進入。
“啊啊……”眼眸,整個渙散了,郁以莘趴著身子、雙手用力捉住榻上的被褥,顫抖著紅唇,“是你……牧野……啊……”
“對,是我,”感受著郁以莘花徑中緊縮的頻率愈來愈高,公孫牧野更是瘋狂地挺著腰,任自己的汗揮灑在她的美背上,“在愛你!”
“啊啊……”當那股蘊積已久的壓力終於抵達最高峰,並且霎那間一炸而開時,郁以莘眼眸一瞪,身子劇烈地顫抖了起來,“公子啊……”
盡管知道高潮是什麼,當那股驚天快感在郁以莘的體內再度炸開時,她又一次覺得自己的身子碎成了片片……
“來了嗎?”郁以莘花徑中的那股瘋狂痙攣,與她那幾乎止不住的媚啼聲,讓公孫牧野知道她的高潮已到來了,但他卻依然不斷地衝刺著,然後更瘋狂地揉弄著她身下最敏感的花珠,“歡愉嗎?”
“來了……”盡管捉住被褥的十指指節都泛白了,可郁以莘體內那股褪不去的快感,卻依然讓她的身子緊繃又緊繃,“莘兒……來了……”
“是嗎?”當郁以莘的第一波高潮緩緩平和時,公孫牧野抽出了自己的堅挺,然後將她酥軟的裸軀抱起,讓她仰躺在榻側,“不過不夠。”
“公子……”感覺著體內依然存在的快感,感覺著自己的雙腿被公孫牧野徹底拉開,郁以莘又累又羞地呢喃著,“你……”
“因為我沒有要夠你,”又一次將自己的堅挺刺入郁以莘的花徑中,公孫牧野低吼著,“因為我,永遠都要不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