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刻刀&溫蒂《第51區》第三章
“早上好,隊長。”
“早上好,紅雲。晚上睡得還好嗎?”
“我昨晚做噩夢了,隊長···”
盥洗室中的刻刀看著紅雲將一捧又一捧的冷水拍上自己的臉頰,她明白紅雲這是試圖讓自己提起神來。似乎紅雲的精神比她還要差···不過作為隊長的她,也只能露出笑容,拍拍紅雲的肩膀為她打氣,開始全新的一天。回到寢室中刻刀,發現香草正圍著大黑的寵物盒做些什麼:
“隊長,我在試圖給大黑的寵物盒加上一層隔音泡沫。她昨晚不知道怎麼了,狂叫個不停···一晚上我都沒睡好覺。”
“我還以為是我的噩夢里大黑在吱吱亂叫。”
“昨晚,我也睡得不是很好···”
“隊長。我們現在只剩下三個人了,我們現在的巡邏日程,要怎麼排?”
“上午我和紅雲。下午我和你,香草。宴的身體狀況很糟糕,清流完全沒有把握她什麼時候才能恢復戰斗力,甚至連什麼時候醒來都不好說···不過據我在戰場上的經驗,最快也要一周。”
“可是隊長,這樣你不就要干雙份的活了嗎?你還有給你自己的日常訓練···”
“這和我經歷過的戰場相比根本不算什麼。我不想再讓你們受傷了。”
接下來的幾天里,刻刀一天睡得比一天差。她不清楚究竟是因為同伴受傷給了她莫大的心理挫折,或者是梅的粗心大意令她怒火中燒。不過她這幾天里去看望依然昏迷不醒的宴之余,並沒有去看梅的打算。一個接一個的恐怖噩夢,不帶重復地向她襲來。從一開始的一頭憤怒公牛將她的同伴身體一個接個地撞上天,再到被巨大的源石蟲壓在身下再被鋒利的口器咬穿動脈,亦或是在基地里被全副武裝的保安機器人與自動化防衛系統屠戮,或者是被無數眼冒凶光口中含著意味不明話語的瘋子追殺···不約而同的是,她的夢中似乎這些惡毒的存在都在讓她向著同一個方向逃竄。她夢中的溫柔聲音訴說著,只要她最終成功逃脫,一切就都安全了···
夢中站在金光燦爛的大門前的宴與梅,沉默地微笑著向她伸出手來,然而她卻本能地停下了腳步。她能感受到,那扇金光燦爛的門後是什麼惡毒恐怖的強大存在,正渴求著她的靈魂讓她卑躬屈膝,跪倒在那個黑暗神靈的腳下。無盡的力量唾手可得,只要她願意成為這股黑暗力量的仆從,肆意地殺戮、血腥、破壞,直到祂滿意為止——
“我絕不服從!”
當她的喊聲把自己吵醒時,她發現自己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被窩里坐起身來。眼前是一片黑暗的宿舍,伴隨著香草翻身聲和紅雲均勻的呼吸聲,而不遠處牆上掛鍾的夜光指針正顯示著凌晨三點的字樣。
還好,至少沒把她們兩個吵醒···
她重新躺回到被窩中,才發現自己頭痛欲裂,身體仿佛灌了鉛般無比沉重。她在被窩中翻來覆去,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睡。思來想去,她決定索性出門去逛逛,去公共休息室中喝上一杯熱可可,再去院子中做兩個小時的揮刀練習,直到太陽再次升起。只有當她將自己那對鋒銳的利刃握在手中時,她才感覺她是真正能掌控自己的人。正當她靜悄悄地換好衣服,走向公共休息室前時,才發現休息室的落地窗前已經有一個人了。
那個在窗前凝望著月色的嬌小身影,正是基地總管溫蒂。
午夜的公共休息室中沒有開燈,皎潔的月光正從明淨的玻璃窗落下,打在她那嬌小的身軀上。她原先就白皙柔嫩的皮膚,在月光下更顯得如凝脂般美麗。銀色的披肩長發反射著銀色的光澤,如同銀絲般引人注目。此時身穿銀灰色便服佇立的她,如同一尊雕像般美得令人注目。安靜的休息室中,只有她背後飛舞的那只小小機械海馬盤旋著發出輕微的嗡嗡聲。
“干員刻刀,午夜好。”
“溫蒂總管···我沒想到您午夜會在這里···賞月···”
等到溫蒂向她搭話的時候,刻刀才意識到自己傻站在休息室的門口看著窗前的溫蒂,不過溫蒂並沒在意她的失態與僵硬的答話,轉過頭來的她瞟了一眼穿戴整齊的刻刀與她腰間的雙刀,回答她:
“月色和夜幕能使人內心平靜,這正是科研工作者所需要的。”
“啊···讓我想起了在小時候,當我睡不著覺爸媽就會抱著我去看月亮,給我講舊神的故事——”
“舊神已死,新神當立。而我們就是新時代的神明。”
“對不起,總管,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生命科學的終極目的就是創造生命、掌控生命並操縱生命。我和羅德島的科學家們都做著和創世神相同的工作。刻刀,你很快就會明白的。”溫蒂隨即話頭一轉,她銳利的目光也向刻刀投去,“不過,我可不記得你們小隊有半夜巡邏的安排。”
“沒想到總管您還記得我們的工作安排,真是令屬下感動——”
“客套話就免了。我知道你午夜出來肯定不是來閒逛的,也不會有人穿戴整齊出來夢游。”
“啊···其實,那個,總管,我最近有點失眠。醒了之後無論如何在床上都睡不著,就想著來喝杯熱可可,然後到院子里開始日常鍛煉。”
“刻刀,你現在的臉色差得像具屍體。我覺得你不僅需要睡覺,更需要去看看醫生。51區的安保工作壓力很小,我不希望你因為過度的自我鍛煉,或者其他的可笑原因倒下。”
“是···”
“我知道你們最近發生了很多不幸的事。本周日你們將有一天額外的假期,我批准的。帶著你的隊員們,出去玩玩散散心吧。基地中的其他小隊將會在那天接替你們的工作。”
“謝謝溫蒂總管。”
她從咖啡機中為自己接了一杯熱可可,蜷縮進進休息室一角的沙發中慢慢地飲下,隨著溫熱的液體飲下肚,刻刀也覺得舒服了許多。看著窗前佇立那嬌小的身影,刻刀覺得她儼然就是這個基地中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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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壓力過大,噩夢···創傷應激反應的正常現象。”心煩意亂的刻刀坐在醫務室中,看著桌後的清流在病歷本上龍飛鳳舞著,隨即將幾盒藥物遞給她,“雖然你是個傭兵了,但是像這樣的症狀在久經戰場的老兵中也經常發生。特別是看著你的隊友受傷,卻沒能幫上忙的這種悲慘情況···注意膳食平衡,保持作息規律。這些藥物應該能緩解你和你的隊友的症狀。”
“謝謝你,清流。宴她···”
“她的傷勢已經穩定下來了,只是我們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刻刀,我向你保證,一旦有狀況我會立刻通知你的。”
病床上依然在沉睡的宴臉色已經紅潤了些,這已經是刻刀本周第三次去探望宴了。牽住病床上同伴的手,刻刀忍不住嘆息一聲···憑借她在戰場上的經驗,宴的傷勢雖然嚴重,但是經過一周的精心調養她此時應該已經醒來了。雖然創傷很嚴重,但並沒有感染或者其他的並發症讓她的身體惡化,宴的身體素質又不差···她下定決心,決定隔天再來探望她,隨即走出醫療區向著梅的禁閉室走去。
但當她看到那在牢房中的鐵床上低頭坐著的梅時,令她驚訝的是,梅的狀況似乎也不怎麼好。她似乎在沉思著什麼,當刻刀走到玻璃牆旁輕輕擊打引起她的注意時,她才抬起頭來走向玻璃牆邊,拿起電話與刻刀說話:
“梅,我看你狀態好像不怎麼好。她們有好好地給你飯吃吧?”
“是的,我沒有遭到虐待。只是我最近狀態不怎麼好隊長···每次入睡的時候總能夢見我趕到獸欄旁邊看到宴那倒在血泊中的身體中的樣子。我還夢見了···”
玻璃窗對面的梅面容憔悴,眼睛中全是血絲,如同雞窩般的頭發亂蓬蓬地散在頭上。盡管她就隔著玻璃站在刻刀的對面,但她卻不敢直視刻刀,而是看著自己的腳下···眼看梅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刻刀接話了:
“你有什麼困難就說,梅。我會想辦法為你解決的。”
“我夢見你們和其他的安保小隊隊員們在責罵我,嘲笑我,說我是個無能的廢物,我好害怕隊長,我害怕即使結束了禁閉,我也不能再回到你們身邊,甚至···甚至會被踢出羅德島···”
“怎麼可能。梅,我相信你的過錯只是無意而為之,小隊里的大家也沒有對你個人表露出惡意。我們願意等你回到我們中來···不要胡思亂想,梅,我一直都是你的隊長。”
“謝謝隊長。話說隊長···你有想過未來麼?”
“未來?你具體指的是什麼?”
“比如以後···隊長不可能就這樣以傭兵的樣子,孤身度過一輩子吧?比如以後要找個什麼樣的男孩子結婚,在哪里安頓下來定居之類的···說來,我還沒問過刻刀你有沒男朋友呢?有幾任呢?上床做過嗎?”
看著玻璃窗中的梅右手做出OK的手勢,左手豎起一根手指在她右手拇指和食指的圈中抽插著,看懂了這個黃色笑話的刻刀不禁噗呲一笑···梅她不管什麼時候,恐怕都擺脫不了這好奇心爆棚的天性吧。此時的她,也不再是看著腳下的地面,而是看著刻刀的眼睛使勁地遞著眼神。
“讓你失望了梅。一任男朋友都沒有,性經驗什麼的是零。”
“咦?隊長那麼可愛又那麼可靠,為什麼···”
“沒多少男人喜歡一個天天打打殺殺,浪跡天涯的傭兵做女朋友吧。”
“唉···”
梅發出一聲夸張的嘆氣聲,從刻刀的面前抽出左手的那根手指,繼續在她的面前晃動著。刻刀在心中默默地吐槽著她,一邊繼續和她隨便閒聊著···直到下午的執勤時間快到了,她才和梅道別,繼續下午的任務。她平常不像愛說黃色笑話的這種人···也許這是就她獨特的解壓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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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員刻刀,我們會在今天接替基地安保事務。這是給你們用的車,請好好享受你們的假期。”
“唉,那些黑衣服的光頭,平常都不見他們,結果總是在這種需要他們的時候冒出來···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
“管他們呢,他們有他們的活動習慣。我們有我們的假期。好了姑娘們,我們有一整天的時間,讓我們出發去外面瘋玩吧!”
“耶~隊長萬歲!”
“別把我說的那麼好,我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吉普車在山間公路上漸行漸遠,直到拐過下一個彎,51區基地的大門在後視鏡中消失不見,刻刀嘴角的微笑也消失不見。看著出發時興高采烈的刻刀,此時卻一副心事凝重的樣子,香草忍不住搭話了:
“隊長?你的臉色···變得很可怕。”
“香草,紅雲,你們有沒有覺得我們來到這個基地後,我們身邊的一切都變得越來越怪異?”刻刀從反光鏡中一邊端詳著紅雲和香草的臉色,一邊駕駛著汽車駛向飛碟鎮,“不該發生的意外,詭異的基地制度,連同舉動奇怪的基地人員···是的,包括那些黑衣光頭,和耳朵上戴著奇怪耳飾的科學家。基地里仿佛總有種令人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即使我們開出這麼遠了,我也只是感到略微地舒服了些,那種詭異的感覺也沒有徹底消失···”
“你這麼一說倒是,隊長,我一直都感覺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來為什麼。它像那些西西里平原上游蕩的天災雲,但又比它更強大,更有壓迫感···”
“來到這里後大黑一直不對勁。他比我們要敏感,隊長,我同意你的觀點。”
“我們今天不會在飛碟鎮停留。我們會穿過飛碟鎮,到當地人為我指出的另一條山谷那里去看看。他們說那里經常有些異常的響動。我今天要去那里看看,看看究竟這片鳥不拉屎的石頭山里藏著什麼妖魔鬼怪。”
刻刀的提議,毫無疑問地被車內的三人全票通過。從鎮中穿過的吉普車,無視小鎮中大大的“歡迎新游客”橫幅,向著遠處的群山駛去。看著停車場上的兩輛游客大巴,刻刀不禁在心中嘀咕,又會有多少游客神秘失蹤在這片詭異的石頭山里呢?
頂著炎炎烈日,刻刀和兩人終於抵達了上次在小鎮中店員和她所說的有異常響動的區域。光禿禿的平頂山,山坡上遍布碎石與沙土,只有一條山間溪流從山脊上流下。吉普車在山周圍行駛了數圈,也沒發現除了石頭之外的任何東西。正當她們打算擴大搜索范圍時,眼尖的紅雲卻發現了些什麼——
“隊長,停車,有情況。我看見···”
“你看見了什麼?”
“骨頭。”
眾人急忙下車,跟著紅雲向著山間溪流的方向跑去。果然正如她所說,溪流旁的碎石中,有一根突兀的骨頭躺在小溪旁。刻刀拿起來仔細辨認,才發現那不是什麼大型生物的骨頭,而是一根人的上臂骨。骨骼已經在露天暴曬許久,大部分都已經變為和碎石山一體的白色,不認真看根本無從分辨。刻刀隨即拔出佩刀,輕輕撥動沙土,果然就在這骨頭的正下方,發現了一整條人類上臂的骨骼···
“雖然已經骨化了,但它不像是自然腐爛最終骨化的,而像是什麼生物吃光了骨頭上的血肉···骨頭上有明顯的撕咬痕跡···可是,這里不可能有能對人類造成威脅的生物···”
緊張不安的三人,順著溪流一路下行。等到她們七彎八繞地跟隨著小溪前行,穿過最為狹窄的小徑最終轉過一個拐角,走進這條幽深的溪谷時,眼前的景象都令她們倒抽一口冷氣。
溪谷下的亂石灘上,鋪墊著層層累累的白骨。頭骨、胸骨、腿骨、骨盆、最上層的,還有些新鮮的屍體在小溪中浸泡著,腥甜的血液味道在整條溪谷中擴散,而這如地獄般的駭人景象中,還有一只通體漆黑,由厚實甲殼所包裹的六足怪物正趴在屍體上啃食著。聽到了三人動靜的怪物,正發出一聲駭人的低吼,向著隊伍最前列的刻刀猛撲而來!
“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