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戀的閨房,傳出窸窸窣窣的解衣聲。
俊美少年,露出白皙微壯的线條感身材,靜靜躺在了和現世寢具一模一樣的柔軟床榻上,胸肌一起一伏顯得有些忐忑。
“哆哆哆”,搗藥的聲音從閨房門口不斷靠近,借著窗欄灑入的皎潔月光,明鏡塵望見一襲白衣的飄然仙子,正手持石臼搗藥,提起裙擺跨過了門檻。
林依戀坐在桌前借著月光專注搗藥,月華撒在她那驚鴻出塵的面容上,配合一襲仙氣十足的輕紗白衣,明鏡塵恍惚間仿佛身臨月宮,眼前正是月宮的嫦娥仙子在專注搗藥。
盡管明鏡塵知道這藥是結束他一切輪回的最強毒素,搗藥聲是奏響生命走向盡頭的喪魂鍾,可面對如此美麗仙子的奪魂搗藥,明鏡塵並沒有覺得多麼可怕,反而心中生出一絲蕩漾漣漪。
望了眼下身不爭氣的挺立肉棒,明鏡塵苦笑暗想。
“看來我的人格,真的已經徹底墮落奴化,已經廢了。我原本是不想這妖徒去禍害其他六個徒兒,改用自己去代替她們。沒想到我竟然真的為此感覺到了興奮,唉……”
把准備好的材料搗勻,林依戀素手一抬腦袋一歪,從頭頂取過一根發釵,一手端石臼,一手握發釵,柔腰一挎嬌臀一擺,坐在床頭輕聲吩咐道,“師父,伸手。”
明鏡塵喉嚨動了動,咽了口口水,顫顫巍巍抬手舉在林依戀面前,只見林依戀用手中發釵在明鏡塵右手食指上一刺,伴隨明鏡塵一激靈,手指被刺破了一個小口子,滴出鮮血落入那石臼之中。
落了大概四五滴的樣子,林依戀低頭張唇,將明鏡塵被刺破的食指含入嘴中,香舌對准傷口溫柔舔動。
感受指尖溫潤滑膩的香舌觸感,對著自己傷口來回撩撥舔吮,愜意色氣的感覺讓明鏡塵身子微顫,胸脯起伏急促了少許,望向林依戀的眼神多了一絲迷離。
舔到傷口止血,林依戀拉著絲從嘴中拿出明鏡塵的手指,如玉雕的出塵仙容,顯出一絲意猶未盡的依依不舍。
給明鏡塵滴完血,林依戀又將發釵對准自己的手指,正准備刺入,明鏡塵雙眼一瞪,本能著急喊道,“你不能出血!”
林依戀聽了這話,啞然失笑,“師父,足足一千多年,都歷經兩世了,你怎麼還想著我不能出血呢?”
明鏡塵這才察覺過來,自己反應延遲得厲害,腦中潛意識里,林依戀還是病床上那個不能出血的白血病少女。
“抱歉。”明鏡塵臉頰微紅,“可能是下午睡覺做夢,夢到了以往的你,還陷在里面沒太走出來。”
林依戀會心一笑刺破手指,將指尖血液滴進石臼,望著月華下泛著紅寶石光澤,顆顆滴落的血滴,林依戀顯得有些黯然傷感悄聲道,“若是當初我能刺破手指,用的是我自己的血便好了。”
明鏡塵一聽雙眼泛白,感覺十分無語。
“你笑話我還認為你是不能出血的白血病少女,我倒要數落你隔了一千年,還內疚那件事。都說了那是巧合!是巧合!你不要去在意一個巧合好嘛!”
林依戀朱唇蠕動兩下,輕聲問道,“鏡哥哥,我若跟你說,那不是巧合呢?”
“那我的回答還是一樣。”明鏡塵坦然道,“我不後悔。”
……
時光稍微向前千年,空間也稍微橫跨一個維度。
金秋九月,南方依然綠意盎然,上海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院子里,飄了股淡淡的桂花香,本來是令人心曠神怡的香甜,可對於坐在重症住院部外的長椅上,緊鎖眉頭神色凝重的高中生明鏡塵而言,今年的桂花一點也不香甜。
林依戀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只能靠化療勉強維持,剛才又難受得大哭,一會兒喊爸爸媽媽,一會兒喊鏡哥哥,說自己不想死。
走廊上,醫生凝重的神情已經宣判了結果,“活不過今年冬天”,是所有醫生對林依戀下的判書,倚在走廊上一角靜靜傾聽的明鏡塵,望著抱在一起哭成淚人的林氏夫婦,又望了望重症住院部走廊上,意氣如灰死沉沉的家屬,情不自禁感嘆。
“三災六病,七苦八難。人生在世,諸多艱難。”
住院部很沉悶很壓抑,聞不到新鮮的桂花香,只有股藥水味兒,明鏡塵很不喜歡,便出來透透氣,想聞聞新鮮的桂花香甜解悶。
出來才知道,好像不是空氣的問題,是自己內心的問題。
“人究竟怎樣才能擺脫這些病痛折磨,徹底掌握自己的命運呢?”明鏡塵雙手抱著胸口,低頭自言自語嘀咕。
正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耳邊回響。
“少年,你渴望掌握命運嗎?”
明鏡塵猛然抬頭,眼前是個大衣裹得嚴嚴實實的老大爺,戴了頂黑色禮帽,帽沿壓得很低,看不太清樣貌。
“我不信教,也不買保險,謝謝。”明鏡塵瞅了一眼這神秘老大爺,就收回了視线懶得理會。
“我是你命運的指引人。”黑衣老大爺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黃符,遞到了明鏡塵面前,“這個祈願符能改變你的命運。”
“我去,原來你是推銷啊。”明鏡塵打了個哈欠,正准備起身離去。
在這種重症住院部,什麼傳教的賣保險的甚至推銷各種偏方的應有盡有,這種利用絕望之中人心軟弱,販賣護身符謀利的人,明鏡塵也見過好幾個,對他們印象並不好。
“免費的,不要錢。”那神秘老大爺並沒有收起黃符,低聲執著勸道。
“命運所饋贈的東西,都以暗中標好了價碼。在我看來,免費才是最貴的。”
“你說的很對。”低沉滄桑的聲音,從帽子底下飄出,“世間萬物,等價交換,是三千大道至高法則,所謂的免費得到,必定會失去一些東西。”
“呵,你倒實誠。”明鏡塵攏了攏衣袖,正准備離開。
“我好餓,到現在一張護身符都沒賣出去,只要有口吃的,這張祈願符就賣你。”
明鏡塵正准備離開的腳步停下來,轉身回到椅子上,從口袋里掏出半冷不熱的叉燒包。
這是他找遍上海吃過最好吃的正宗廣式叉燒包,准備帶給林依戀嘗嘗,看她能不能有胃口吃下去,可林依戀做完化療非常難受,根本吃不了,明鏡塵只好帶回家准備自己熱熱吃。
如果是賣錢,明鏡塵肯定不理這老大爺,聽他說很餓要換吃的,明鏡塵立刻掏出這叉燒包遞給了他,“吃吧,還沒完全冷。”
“謝了。”神秘老大爺接過叉燒包,小心翼翼送入帽檐底下,順勢將黃符塞到了明鏡塵手中囑咐道,“祈願需要代價,黃符上滴誰的血代價就記在誰頭上,願望越大代價也越大。”
一個叉燒包換來的祈願符,明鏡塵對著光线打量兩下,覺得這黃符的圖案非常古怪,尋常黃符都是上下結構的“敕令”二字,而這個黃符扭曲字體勉強辨認出是“道器”二字。
道字在上縹緲空靈,器在下如鼎一般厚實莊重。
把玩了一下,明鏡塵撇撇嘴轉頭問向那神秘老大爺,“這啥符啊,怎麼感覺不對勁呢?”
可沒想到剛一回頭,那老大爺就已經消失不見了,椅子上只有一個完好無損的叉燒包。
明鏡塵愣愣拿起那叉燒包,分明記得那大爺拿起叉燒包送入帽檐底下開吃,怎麼這叉燒包會完好無損來著?
再看四周樹林寬闊,絲毫沒有那神秘老大爺的蹤影,僅一個眨眼工夫就悄無聲息不見,非常不可思議。
明鏡塵是個邏輯嚴密的理科性子,比出手指對准最近能遮蔽身形的掩體比劃了一下,扳著手指測算一番,臉色猛地一變。
低頭看黃符,到再次抬頭的功夫,也就五秒,這老大爺就已經消失不見,如果他是故弄玄虛,躲進了最近的五十米開外掩體遮蔽處,那麼他的爆發速度已經超過了博爾特。
或許是在重症住院部見證了太多千家萬戶不如意事,素來不信牛鬼蛇神的明鏡塵緊緊握著神秘黃符,衝進了住院部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