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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金發活物 夢中夢789 10284 2024-09-05 03:31

  1554年夏初,我回到了阿斯特拉罕,在歸途中我去拜訪了我的生母,她出身特維爾附近一個羅斯人富裕市民家庭,年輕時在戰爭中被俘虜,我的父親在奴隸市場買下了她,在南方草原生活了多年後被家人找到並贖回,回到故鄉,隱瞞了自己的過去,重新結婚並有了孩子。

  現在她像其他許多普通的羅斯女人一樣,平時生活在小樓上過著深居簡出的生活,不會和其他男人見面,這一次我也只是站在樓下和她隔著窗戶看了一眼,我來不及看清母親的輪廓,母親就已經很快的向後退去,由女仆代為傳話,可以理解的原因,她不能承認我們的關系,這只是兩個家族之間的一次禮貌性問候。

  我向母親表示了理解和尊重她的選擇,並拿出一些銅幣向這個傳話的女仆表示感謝。

  這個女仆梳著特征鮮明的黑色發辮,和我說著相似的語言,她在外出放牧時,被哥薩克匪徒綁架,帶到莫斯科被出售,我有時也會受朋友之托幫他們尋找可能淪為奴隸的朋友和親戚。

  在這個動蕩的年代里,只要離開設防的城市和村落,秩序便蕩然無存,從廣闊的南方草原,到陰冷的北方森林,遍布韃靼游獵者,哥薩克匪幫,和各種法外狂徒匯集而成的強盜團伙,他們都無處不在的尋找機會,去洗劫商隊和路人,屠戮防守松懈的村鎮,綁架所有遇到的人,以期換取贖金和賣為奴隸。

  一些膽大妄為的團伙,甚至會偷襲軍隊的輜重。

  也許當年我的母親,也曾這麼急切的向來自故鄉的陌生人尋求幫助,希望和家人取得聯系,我安慰她會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那個女仆卻對我確定會伸出的援手,顯得猶豫起來,我看得出她已經懷有身孕,也許以後即便有家人來找到她,她也要在孩子和回家之間做一番掙扎。

  而一旦陷入這樣的兩難,女人多半都會去遷就自己的孩子,對後代血親的莫名責任感,往往會壓倒其他很多東西,這就是母性吧,而跟更多的時候,這種選擇也伴隨著對回家後不確定未來的擔憂,有相當部分的俘虜奴隸,會拒絕回到原來的生活,因為不能確定當自己好不容易克服了心理障礙後,終於適應了現狀,是否回家還是一個更好的選擇,對於女人尤其如此,失貞的指控會伴隨她們接下來的日子。

  我和母親上一次見面已經是很多年前了。

  對於我的父親,我的生母是他的幸福和榮耀,這也許是一種男人的共性,一個來自遙遠異域的美麗妻子,是其勇氣和財富的證明,這是在彰顯他要麼擁有充裕的財力可以購買到,要麼擁有強悍的武力可以自己去搶奪。

  對於我的母親,我是她不願回憶的創傷,難以啟齒的軟弱過去,父親曾跟我說起,當她要離開我時,對我多麼的不舍和慈愛,和她有著相同命運的那一批女人,都很羨慕她擁有這樣的好運和機會。

  在我看來,也許應該認為,她終歸選擇了回歸自己原有的生活,而拋棄了我。

  俄國的東正教會有專門的募集金組織,用於贖回被俘虜的本國人,這是具有神聖意義的宗教慈善活動,少數幸運的被贖回者,在被當做教會和國王的一項功績參加巡游,之後他們往往選擇從此隱姓埋名的靜默生活下去,面臨著他們為何當初沒有去死的輿論壓力,和教會對他們虔誠度的挑剔審查。

  在這個時代不乏各種各樣的傳奇,我在莫斯科時有幸目睹過一次傳奇英雄的巡游,幾個頓河哥薩克的勇士被韃靼人俘虜,轉手被奧斯曼帝國海軍買下。

  這幾個哥薩克被分配到一艘奧斯曼戰艦上工作,同船劃槳的幾百個奴工里,強征和拐賣自奧斯曼的各個地區和鄰國,他們一年中大部分時間在船長的領地被做苦工,從事各種行當為船長牟利,在船只需要出港作戰時,被鎖在固定的位置,監工會時常用鞭子抽打他們,一個槳手工作5 年左右,就會被榨干重體力勞動能力,干不動的奴工會被船主廉價的出售給其他奴隸買家,消失在人群中。

  這幾個頓河哥薩克在上船時私藏了鑰匙和匕首,在奧斯曼和西歐異教徒艦隊海戰時,趁機掙脫了鐵索的束縛,解放了其他奴工一起造反,殺散船上水兵奪取了這艘軍艦,操縱戰艦駛向附近海岸,在希臘海岸登陸,這幾百人就地組成了自由強盜團,靠沿途劫掠維持生計,與奧斯曼追兵且戰且行,居然一路打穿了巴爾干和烏克蘭,回到了莫斯科軍隊的駐地時還剩下十幾人,受到了極為盛大的歡迎。

  鈴蘭對於她的新家充滿不安,更多的還是一種期待,她以前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命運,她的見識也不足以支持她去幻想,在異域世界里要怎樣生活,一切都要推倒重來,前十幾年里所學習到的任何生活技能,都在新家里毫無用處。

  也許現在對她有用的,是她的母親教導她的如何做一個芬蘭人的媳婦,作為一個芬蘭的鄉村姑娘,她婚後要任勞任怨的干活,承受責罵和冷眼,也不要有任何怨言和反抗。

  鈴蘭的母親還給她講了,有幾次她作為妻子如何被丈夫責打的經過,告誡她要謙卑和順從,臨走時給了她一根樺木棍子,讓她如果察覺主人對她不悅,就要主動向主人遞上這根棍子,准備受罰。

  鈴蘭十分馴服,乖巧,但相處時間一長,也會讓人感到無趣,她過於沉默寡言,這有語言隔閡,也許更是她的生性如此,她像一尊水晶花瓶,漂亮而冰冷。

  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女人是百依百順的性玩具,能任意擺布,任打任罵依然是低眉順目的樣子。

  但真的得到了又往往會很失望,這樣形同木雕石刻一樣的女人,會讓人感到缺乏生活氣息,與懷抱一段木樁沒什麼不同,時間長了會感到缺乏吸引力,不夠刺激有趣。

  過了一段日子,鈴蘭逐漸熟悉這陌生的環境後,也會做出一些小淘氣和反抗,她似乎想要試探,她是否是安全的,在我不注意的時候,鈴蘭總會避開眾人,像貓一樣,爬進一個縫隙里,過一會兒又鑽出來。

  我跟隨鈴蘭的身影發現了她的秘密基地,在一個掏空的樹洞里,鈴蘭用盧恩字母,刻下了許多符號,如果是別人看到只會覺得她是在搞黑魔法吧,我看了覺得像是她的某種日記,鈴蘭看到我來了顯得很緊張,我撫摸她的小腦袋沒有干涉她的私人領地,只是告誡她,保持衛生,不要在花園里隨地小便。

  我親手給鈴蘭演示了一遍如何泡一杯咖啡,這對於貴族女仆,是一項重要的必備技能,這些棕色的咖啡豆,來自遙遠的也門,和胡椒一樣珍貴,氣味芳香伴有苦澀的口感,這是從里海對岸的波斯傳來的一種飲料,波斯的貴族們沉醉其中,民間也迅速傳播開,現在流行於整個西亞,從研磨到煮沸完成需要耗費約半個小時,整個過程富有儀式感。

  鈴蘭看的很認真,對她來說,這也許只是個新奇的游戲,她喝了一口,劇烈的咳嗽起來,並伴有輕微的嘔吐感,對於初次嘗試者,咖啡口感並不友好,是一種混有大量咖啡渣帶有泥水質感的,苦澀,滾燙的飲料。

  在我也舉起杯子,喝我的這杯時,鈴蘭皺起眉頭,感到自己被欺騙了一樣,氣鼓鼓的,然後她端起杯里剩下的咖啡,倒進了門外的沙堆里,用濕沙子捏起了自己的城堡。

  這是一次不可容忍的嚴重浪費,我猶豫一下,還是決定暫且原諒她,她並非惡意,只是缺乏在這個新家庭里生活的常識。

  我把鈴蘭抱起來,讓她坐在我的腿上,從頭開始教她認識我們這里的文字,使用我們這里的語言,熟悉這里的文化。

  鈴蘭正在逐漸適應新的生活,她的成熟也表現在學會克制自己,我看到鈴蘭坐在向北的窗戶旁呆呆的望著天空,我故意用有些不悅的語氣問她:“想家了嗎?”

  鈴蘭回過神,匆忙跪下,低下頭,雙手緊張的抓著裙邊,調整好情緒回答:“我……我沒有,這里吃得好,穿得好,又不用放羊和劈柴,露咪?不,鈴蘭從來都是主人的。”

  鈴蘭微微抬頭,偷偷看看我,想知道我對她的回答滿意嗎?

  我抬起她的下巴,雙手拂過她一頭讓我為之心醉的金發長發,在鼻子前嗅了一下,微笑著對她說:“你可以想家,我允許你想,但你也要明白,你走出這個院子,也無法保護自己周全。”

  鈴蘭覺得自己順利過關了,點點頭輕聲的說是,我從她的胸口掏出一節松樹枝條,扔在地上,她伸手去撿時,我一只腳踩在她的手背上,用力的轉了幾下。

  鈴蘭咬著另一只手,沒有求饒,也沒有收回被踩著的手,這時做出多余的動作,只會刺激我對她施虐的欲望。

  我把鈴蘭交給了我的另一個女奴,克洛伊來教導,她現在是我家的舞女領班,女管家希琳的副手,有條件的貴族家中,都會養至少一組歌舞表演的女奴,或者外雇的劇團,供平時享樂和招待客人。

  現在想來,克洛伊對我而言並不是一次愉快的購物體驗。

  我曾聽朋友說起,有人把一個已經被轉賣了4 次,生育過8 次,乳房像袋子一樣下垂的女人,帶到澡堂,洗完澡後,用各種化妝品和明礬對她的臉、眼睛和下半身進行治療和修整,把頭發染成烏黑油亮,用束腰勒緊她松弛的肚皮。

  就這樣,他們把她變成了一個臉像紅寶石,乳房像橘子的無辜處女,穿上色彩鮮艷的衣服,把她放到裝修豪華的賣奴隸的房間里,不讓她說話,調整好光线角度,讓這樣一個年老瘦弱的女人假裝是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孩。

  旁邊還有其他一些年輕熱情的姑娘,讓她混在其中,真假難辨。

  配合上無良商人精心准備的廣告說辭,把她描述成一個原本出身高貴,清白,可惜家道中落而被迫賣身為奴的悲情少女,真正貴重的商品,只會在這種高檔的地方,向少數有充足財力的人出售,感到新奇的買家不時會因看到其他姑娘搔首弄姿,撩撥的心神蕩漾而跟著起哄。

  頗有諷刺意味的是,在那一批成交的女奴里,買下這個老女人的,是她的第一個丈夫,他們一起生了3 個孩子,這個老女人那時總是因為其中一個夭折的孩子而哭泣,終於讓男主人感到難以忍受,而把她連同不受喜愛的女兒一起賣掉。

  這個男人把老女人領回家後,讓她卸妝上床時,驚愕的發現,他買來的是一個以前便宜出手的女人。

  這個女人仍然非常想念那個和她一起被賣掉,現在已經不知所蹤的女兒。

  幾年前,亞美尼亞商人發現了一個新的商機,從里海南岸的波斯,進口生絲和絲綢制品,跨過里海,沿著伏爾加河運到莫斯科,從莫斯科轉運諾夫哥羅德,最後送到立沃尼亞的漢薩商人手中,作為中轉的阿斯特拉罕汗國,自然對這條情報非常重視,在和亞美尼亞商隊前往立沃尼亞的旅行中,我寫了大量報告,向國內介紹沿途和波羅的海地區的情況。

  生意會談融洽,漢薩商團安排了各種娛樂活動放松一下。

  我和克洛伊初次見面就是在塔林的妓院里,她有著亞麻色的頭發,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棱角分明的五官,粉紅的薄嘴唇,潔白光澤的牙齒,灰綠色的眼睛,如雪一樣蒼白的皮膚,90度直角的小肩膀,充滿軟萌可愛的感覺,如同仙女下凡,美的有些失真。

  在4 個長相平庸的德意志小母牛伴舞下,她進行一場精彩優雅的舞蹈表演。

  隨後克洛伊坐上桌子,在眾人的注視下,妓院老板娘拍賣了克洛伊的初夜,我以很高的價錢買了下來,那個晚上她向我懇求,她很缺錢,我告訴她,如果她願意做我的奴隸,我就會給她,她要跟我去我的國家,她馬上答應了下來,然後去勸誘她的同伴,和她一起走,這時候不同的人,總會做出不同的選擇,有人視為機會,有人視為畏途,窮困潦倒的年輕姑娘希望去遠方冒險,稍有積蓄的都會不舍已有的生活。

  我有了一個北德姑娘的小型歌舞團,我也很快發現了克洛伊不值這個價位。

  卸妝後克洛伊的皮膚粗糙,暗紅,面容憔悴,濃濃的黑眼圈,鼻子過大,臉型也略顯圓潤,短發蓬松披散,身體狀況也不好。

  她向我坦白,她本名叫萊克,克洛伊是老板給起的,她之前的完美形象是經過長時間塗抹化妝品(事後她說每次這樣打扮後,接下來幾天皮膚都會如針扎一樣疼),專業化妝師的精修,她不過是個在異國他鄉漂泊的普通女孩,舉家跟隨漢薩的商隊從呂貝克來到利沃尼亞,本想找一個養活自己的工作,卻被人拐賣到了妓院,語言不通,自由也被剝奪。

  那的人對她不好,她完全拿不到錢,還要終日忙碌的洗衣,挑水,住的地方破破爛爛,充滿跳蚤。

  她上台伴舞的時候,被老板嫌棄太胖,想吃點什麼,都會被人直接端走。

  一邊要干重活,一邊是要餓著肚子保持身材。

  輪到要讓她接客的時候,老板為了抬價,批頭一頓打罵,把她罵哭了好讓她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她只想找個人,趕快離開那個地方,不管去哪都比留在那強,但她仍希望給自己家人留筆錢。

  我對萊克的身世毫無興趣,她說的這些也無法彌補,我為她贖身支付了過多的錢,我狠狠的揍了她幾頓泄憤,抓著她的頭發撞在牆壁上,額頭的血流到下巴滴落,把她摔在地上,一下一下踢她的肚子,她毫不反抗,也不閃避的,任我錘在她身上,直到看到她眼神已經有些渙散,呼吸變得困難,我才放過她,找了一個廉價的醫生,草草給她處理下傷口,晚上萊克發起了高燒,我自己也覺得做得有些過了,守了她幾天,萊克自己撐著緩過來,她對我感激的說:最後,你還是不希望我死是嗎?

  我對她說:我只是不想虧的太徹底,等以後條件合適再把你賣了。

  這件事把萊克找來的姑娘嚇跑了好幾個,留下的大概是真的無處可去。

  相處的時間長了,我也對萊克的看法也改觀了不少,她素顏並不太差,沒有初見時那麼驚艷,也稱得上是清新淡雅,她的文化功底不錯,對音樂和舞蹈學習很快,在我和漢薩商人的交流中承擔了優秀的口譯工作,對我了解當地情況提供了很大幫助。

  我找來了希琳和克洛伊,交代了一下,我將要出門一段時間,不希望我回來時,看不到鈴蘭,更不希望我回來時鈴蘭身上少了什麼。

  我對鈴蘭說,希望我不在期間,她要努力干活,恪守謙卑和勤勉,對女主人要絕對恭敬,在她面前不得抬頭,不得站立,一定要俯身跪著,任她怎麼對你,千萬別亂動。

  鈴蘭眨著天真的大眼睛,微笑的對我說,她在家就會干很多工作,她10歲就能在沒有大人幫助下,照顧弟弟妹妹,燒火做飯,清理爐灶,從井里取水,擺放桌子,清洗餐具,收拾屋子,清洗地板和毯子,紡线織布,刺繡,漂洗亞麻,維護油燈,飼養家禽家畜,放牧牛羊,給奶牛擠奶,種菜,采集漿果和蘑菇,撿干樹枝,喂馬。

  鈴蘭難得有一個炫耀自己的機會,一副等待別人夸獎的得意的樣子,數著自己功績。

  我沒有打擊她的這種小成就,這讓我有種好像在養孩子的感覺,她正一副向父母表現自己,希望被認可,最好還能換幾塊糖。

  我租下一條船和附近的朋友們一起去游玩一下,盛夏時節正是伏爾加河上的荷花盛開的時候,阿斯特拉罕以北都見不到這種開在河上的花朵,靠近里海的地方有一片荷花三角洲,成千上萬的白色帶粉紅的荷花盛開在平靜的河面上,寬大的荷葉和各種茂盛的水草,組成了一望無際漂浮在水上的綠地,這樣天然的避風港吸引了大量的游魚和飛鳥住在里面。

  鈴蘭從未見過這樣的開在水中的花朵,她以為那些冒著小氣泡,覆蓋苔蘚和蘆葦的水上草原,是和真的草地一樣,在別人都沒注意時,從船干弦走了下去,想要走近去采摘荷花,那自然是第一步就掉進了水中,被眾人連忙撈上來後,她還驚喜的找到在衣服中混入的一只小青蛙,湊近了拿給我看,滿不在乎的脫掉濕衣服,露出正在發育的胸部,克洛伊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這件不合身的大衣服長長的袖子讓她在這條船上更加顯眼,在這條不大的船上興致滿滿的瘋跑幾步,甩著長袖子捕捉蜻蜓,她笑的非常開心,這里充滿了各種讓她感到新奇有趣的東西,一個老船夫用帶著鈎子的長杆,把荷花拉近再切斷花徑,將這朵荷花遞給了鈴蘭,鈴蘭連連鞠躬的收下了,在她把荷花拿在手里不知道怎麼臭美才好時,克洛伊給她用蘆葦的花蕙扎了一朵大頭花。

  到了傍晚會看到比想象中更多的漁船,在點起燭光吸引水中的魚上浮到水面上來捕撈,阿斯特拉罕附近的伏爾加河三角洲盛產鱘魚,這些微光飄動在水上延綿到遠方,直到在里海中和天上的群星逐漸融為一體,鈴蘭坐在我腿上數著星星的數目數到睡著,我小心的把她放回我的船艙,在這個擁擠的小空間里,鈴蘭似乎覺得有些冷,她蜷縮身體如嬰兒一樣。

  盡管屢遭戰火,現在的阿斯特拉罕城依然很熱鬧,塵世的無常,讓市民們對現世往往抱有很大的幻滅感,咖啡廳里不時有人討論,如同之前建國於此地的可薩汗國,現在阿斯特拉罕汗國也許一樣終將滅亡於羅斯人之手。

  這個結果在幾十年前已經在這里注定,那時的克里米亞汗國一度統一了包括大帳,阿斯特拉罕,喀山,重現了金帳汗國的榮光,向北壓制了莫斯科和梁贊,然後諾蓋人在阿斯特拉罕發動叛亂,殺死了那位最後一次接近於完成統一金帳的汗王,阿合馬。

  走在城中的街道,我看到了幾個孩童在玩騎馬打仗的游戲,他們手拿著一根一頭雕刻了馬頭的木棍當做自己的坐騎,揮舞軟木的刀劍,另一些孩子認真的下著波斯象棋。

  這樣一走一過中,鈴蘭認真的看著他們手中的玩具,克洛伊小聲的勸告她些什麼,鈴蘭聽話的垂下眼睛,她看起來很想要路過商鋪中那些看起來新奇的雕刻和玩偶,她又不敢和人說,我問她時,鈴蘭一副昂頭不屑的樣子,她已經是大人了,才不會想要那些小孩玩的東西。

  克洛伊用蘆葦和碎布編了一個北德風俗的稻草娃娃,這讓鈴蘭看的驚訝不已,一副十分粘人的小妹妹的樣子,克洛伊高高舉起雙手,就是不給,鈴蘭又是跳腳,又是爬桌子,好不容易搶到手了,克洛伊又會變出另一件東西,繼續吊著鈴蘭,鈴蘭很快也學會了翻花繩,兩個小傻瓜就這樣可以一根繩子玩一天。

  城中旅店提供的棉花枕頭讓鈴蘭感到頗為興奮,她說她在家的時候,都是只能枕著一節木樁睡覺,克洛伊提起了她見過的那些德意志貴族們會用柔軟的羽毛填充枕頭和被子,用彩色的絲綢或者絲絨做枕套,她這種人當然是無法獲得的,只是作為普通侍女低著頭陪同那些當紅舞女,去給客人們侍寢時接觸過,現在也念念不忘,說起這件事克洛伊一副噘著嘴,又無可奈何的樣子,我想起我家有一個鵝毛的枕頭,被我作為北方的特產送給了夫人。

  鈴蘭對棉花制品感到著迷,從未見過的新奇,纏著克洛伊問這問那的。

  在羅斯地區,從中亞進口棉花,已經是很平常的事情了,阿斯特拉罕便是棉花貿易的主要中轉地。

  在羅斯地區,棉花除了用於制作棉衣御寒,還被主要用於制造一種被稱為,卡夫坦(大衣,外套),的簡易盔甲,這種防具是內外兩層羊毛呢子或者皮革,中間填充棉花,三層夾心。

  對劈砍防御力一般,但可以有效削弱弓弩的刺穿,因此在羅斯各國軍中頗為流行。

  在克洛伊的示范下,鈴蘭明白了棉花枕頭的另一個用途,她們兩個傻瓜用棉花枕頭這種揮舞起來毫無殺傷力的東西,互相扭打的十分開心,嘰嘰喳喳的像兩只發情的小麻雀,打累了兩個人一起躺在床上,克洛伊毫不費力的翻身壓在鈴蘭的身上,鈴蘭以為這是又一次姐妹間的游戲,克洛伊卻突然對著鈴蘭的嘴唇親吻起來。

  鈴蘭有些驚慌,還是順從的接受了,克洛伊很強勢的把鈴蘭的雙手交叉按在床頭,解開自己的上衣,讓鈴蘭吸吮她的乳頭,克洛伊感到很舒服的呻吟起來,另一只手順著鈴蘭扁平的身體向下摸去,手指再拿出來的時候,克洛伊看到了一手血跡,這可把她嚇得夠嗆。

  鈴蘭捂著粉紅的小臉哽咽,她剛才感到肚子酸酸的疼,一定是腸子斷了,嗚嗚她要死了。

  克洛伊仔細給鈴蘭檢查了身體,想了一會兒,問鈴蘭,她媽媽沒和她說過這種事嗎?

  鈴蘭無辜的搖搖頭。

  克洛伊跳下床,拉著鈴蘭的小手搖晃,一臉狡詐的說:“那麼恭喜你,你以後真的是大人,可以生孩子了。”

  鈴蘭好死不死的自己往坑里跳,用純潔而天真的聲音說:“這種事多羞恥啊,媽媽說等我結婚時再告訴我。”

  克洛伊繼續誘導的提問:那麼以前有過這種事情嗎

  鈴蘭歪著腦袋,眼睛轉了轉回答:1 年前就有了,媽媽告訴她是病了,需要休息幾天。

  她們接下來的對話,我要出門辦事,不太清楚,我走的時候,克洛伊還在向鈴蘭吹噓自己,這些知識當然是沒有比妓院更好的學習地方。

  我和夫人朝見了汗王和王後,作為封邑貴族,每年都要響應時間不等的軍事征召,進行訓練和圍獵、演習,保持必要的戰備,有時會直接變成軍事行動,向哥薩克發動反擊,或者襲擊羅斯人和波蘭人的邊境地區。

  當男性暫時離開後,阿斯特拉罕汗國的行政和治安將暫時由女人們管理,韃靼人多數是一夫一妻制,汗王會有多位王後或妃子,王後與其說是汗王的妻子,更像是一種職務,王後和妃子,是大貴族在汗王身邊的代理人,她們的意見反映著整個貴族社會的輿論風向,她們做出的決策,汗王也要認真考慮。

  韃靼人中少有專門耕作的農民,冬季漫長而寒冷,土地只能廣種薄收,種地的空閒,都要兼營放牧,商旅,捕魚,雇傭兵,攔路打劫等等其他行當,男人們每年都要離家幾個月去謀生。

  這時女人在家要負責所有的家務事,紡織,刺繡,劈柴,照看老人和孩子,培育蔬菜和水果。

  沒有丈夫的管束,對女人自由的限制都是不存在的,她們可以自由的出門,和鄰居們舉行小型宴會,公共浴室也是女人們喜歡的社交場合。

  外人常會驚訝於,韃靼女人都是識字的,女性教育在韃靼人很普遍,貴族和富有的克里米亞韃靼婦女會自費開設一些女孩教育機構。

  有的人認為,閱讀、識字對女孩比男孩有用,因為女孩是未來的母親,是她孩子的第一個老師。

  撫養孤兒也被認為女貴族和女富商應盡的社會義務,從事這種慈善事業,會讓她們的名聲廣為流傳。

  這一年阿斯特拉罕汗國的軍事征召,依然是和附近的諾蓋聯盟,切爾克斯同盟一同舉行持續整個夏季的圍獵活動,期間按照慣例,阿斯特拉罕汗國要向諾蓋聯盟獻上4 萬阿爾金的貢金,作為對諾蓋聯盟提供保護的酬勞,但今年這也將是最後一次了。

  在雷帝對喀山的滅國征伐中,老諾蓋盟主與克里米亞汗國的聯軍,被莫斯科軍隊完全擊敗,這場戰爭阿斯特拉罕汗國也派兵參加了,其中諾蓋人損失尤其慘重,於是老盟主背負戰敗的責任被放逐,不久抑郁而終。

  新諾蓋盟主調整外交策略,向莫斯科進獻馬匹,莫斯科回贈大筆貴重禮物加以籠絡。

  現在正是在他的默許下,有消息說3 萬莫斯科軍隊已經上路,正向阿斯特拉罕汗國而來,10倍的兵力差距,和被宗主國諾蓋人背叛,阿斯特拉罕汗國尚未開戰,就已經喪失了抵抗的斗志。

  圍獵活動結束不久,莫斯科軍隊就兵臨城下了,在黑島附近阿斯特拉罕汗國軍隊,依托土木工事進行了象征性抵抗,次日便走出營壘投降,也算為現在的汗王爭取了一點逃跑的時間,莫斯科軍中簇擁的是阿斯特拉罕汗國的正統汗王,前來奪回屬於自己的王位,這個招牌打出後,附近貴族們紛紛領著手下人馬前來投誠,胡爾徹汗被迫坐船流亡,來不及帶走的家眷,成了莫斯科輕騎兵的俘虜,莫斯科將領安排了給他們以王族的禮遇厚加優待,籠絡人心。

  新的阿里汗在莫斯科軍隊保護下,進入了市民已經提前撤離一空的阿斯特拉罕城市,順利繼位,重建了正統秩序,聚集在里海船上避難的市民派代表前向新汗王宣誓效忠,帶來很多金錢和牛羊犒勞莫斯科軍隊,獲得了對市民生命和財產安全的保證後,萬分歡喜的回去招呼市民返回城中。

  幾天之間,阿斯特拉罕從一座大都市,變成了一座空城,現在又成了一座喧鬧的商業都市,市民們恭敬的侍奉著新來的征服者,貴族們重新聚集一堂向新的汗王宣誓效忠,新的汗王也一一重新確立和保證,市民和貴族的所有既得利益,將完全不受侵犯,莫斯科軍隊的將領們都得到了貴族和富裕市民送上的厚禮,他們紛紛互相慶賀這樣一場不流血的征服,在雙方都沒有死幾個人的情況下,便獲得了一場大勝,攻陷了一座大城市。

  莫斯科軍團統帥,普朗斯基親王為了表示友好,釋放了所有的俘虜,約束部下不得在城中殺人和搶劫,只是要求釋放了所有的羅斯人奴隸。

  在隨後的談判中,普朗斯基親王表示等1 個月後看到秩序已經恢復,莫斯科軍隊就會撤退。

  關於阿斯特拉罕汗國從此附庸莫斯科帝國的各項條款也很快談妥,阿斯特拉罕汗國每年要向莫斯科帝國繳納4 萬阿爾金的現金,3000條鱘魚,把鹽稅收入留給了汗王,允許莫斯科軍隊和居民在阿斯特拉罕汗國通行,經商,放牧和捕魚。

  被俘虜的胡爾徹汗的家眷將被帶回莫斯科,普朗斯基親王保證,他們會獲得了王族應有的待遇,伊凡皇帝會將親自接見他們,予以賞賜和冊封,普朗斯基親王見到胡爾徹汗的小王子後,當即便授予他阿斯特拉罕親王的頭銜,這個舉動意在提醒阿里汗,若他不夠聽話,今天的一切,過幾年完全可以重演一次,莫斯科手里已經掌握了可以做備份的人選。

  1554年的阿斯特拉罕城,城防工事已經相當老舊,磚木修建的城牆上幾乎沒有火炮,得益於繁榮的貿易,城內的物資非常充足,軍械庫中有大量弓箭和一些手炮。

  若是下決心抵抗,確實可以頑抗一陣子,可是城內的薩爾特市民們並不願意他們的商業港口像喀山那樣,被莫斯科軍隊的大炮和地道工兵,一點一點的爆破干淨,之前阿斯特拉罕城已經多次向諾蓋人和克里米亞人屈服,再來一次也並不困難。

  談判結束後,莫斯科軍隊以征服者身份進入了阿斯特拉罕城,他們維持著基本的體面,由於沒經過戰斗便入城,莫斯科的將軍們也禁止士兵們私自搜刮戰利品,相應的保護費自然也是不能少。

  這些不速之客受到了極不情願但還算不錯的接待,將官們分開住在汗國貴族的家中,很快莫斯科貴族將官就和汗國里高級妓女的關系親密起來……士兵們與下層的女孩在咖啡廳和城牆的塔樓里追逐,廝混。

  守舊的老人把現在的城市比作是索多瑪,年輕人聳聳肩回應道:喀山是真的被降下了硫磺和火焰。

  在莫斯科軍隊入城的同時,空閒的炮兵們對著城外的空地發射了幾十枚炮彈,展示實力,震懾可能的反抗者,莫斯科軍隊擁有精干專業炮兵部隊,炮術教官聘請自英格蘭和德意志,這是伊凡皇帝十分倚重的武力。

  在旁圍觀時,我留意到一個叫埃迪的年輕炮手,似乎看著很眼熟,有意想與之結交。

  我也接受了一些莫斯科將官在我家中居住,請了一位多才多藝的高級交際花來接待客人,這個叫蘿簪的女人,是個接受了高等藝術培養的舞蹈演員和女詩人,她對我過於昂貴,克洛伊和鈴蘭的身價加在一起,不夠她的主人給她購買書籍和教她書法的費用,我只是從她的主人那臨時租用。

  她的舉手投足間的神情和肢體語言,莊重,優雅,高貴,穿著艷麗精美,眾多女仆圍繞在她的身邊服侍。

  那些目空一切,狂妄傲慢的莫斯科壯漢們像工蜂一樣,匍匐在這位蜂王面前,向她大獻殷勤,希望在她的沙龍里博取一個更靠近她的位置,與她進行精神與知性的交流。

  我回到家中時,與莫斯科來的房客們打過招呼,便想要確認我的小可愛鈴蘭是安全的,韃靼社會有高妻權的傳統,貴族夫妻之間地位較為平等,丈夫不在家時,得寵的女奴若是被妻子嫉妒和敵視,被正室送人,轉賣,打死,打傷,都是時有發生的,丈夫也沒法對妻子怎麼處理共同財產進行有效制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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