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過數里,前方傳出嘩嘩的水聲,聽來水勢甚是不小。
江少雲喜道:“就不遠啦。那機關下藏有一道暗河,只須循著聲響走過去,很容易便可找到。”又前行了百十余步,水聲隆隆,愈加響得厲害,彼此間連說話也已聽不大清楚。
江少雲停住腳步,晃亮火折。
所在乃是一座極闊的平台,腳下青石鋪地,排布齊整,積著薄薄的一層塵土。
數丈外有一座大石柱,約莫七八人合抱粗細,好似參天巨木,直聳而上。
此外光线不及,再看不到甚麼。
李逍遙等人向前走了幾步,耳旁風聲嘶嘯,吹得衣衫獵獵作響,這一刻只覺如臨深淵、如登絕頂,都不禁有些戰戰兢兢。
江少雲高舉火折,來到石柱前。
三人跟將過去,見那石柱表面五色斑斕,想因終年不見陽光之故,苔蘚遍生,年代看來頗為久遠。
柱身上雕飾華美,雲紋密布,其間有數條飛龍張牙舞爪,活靈活現,直欲破柱而出。
下方基座刻著五個大大的篆字,林月如彎下腰去,一字一頓地念道:“七、星、蟠、龍、柱。”江少雲惟恐火折燃盡,待三人看清,便即將之晃滅,說道:“下面還有些小字,小弟早已記牢。說的是:此柱暗藏機關,只須左推三步、上推一步、再右推四步,便可破去機關,現出通道。”林月如和趙靈兒見這秘道盡頭黑黢黢地,處處透著幾分詭異,心下不免有些忐忑,均想:“這機關建在山腹之中,隱秘至極,卻不知是何人所為?若依他所言,推動石柱,難道真能現出生路不成?”
李逍遙大聲道:“既沒旁的出路,我看這鬼東西不試它一試總不成了。來,咱們四人合力,這柱子就是再重,也推它走個七八十步。”當下四人面朝石柱,站好方位,各自出掌抵住柱身。
李逍遙一聲令下,合力向左方推去。
那七星蟠龍柱下果然裝有機關,力道使出,只聽轟轟聲響,柱身微微搖晃,順勢滑動。
李逍遙口中計數:“一、二、三。”大家聽他數到三下,停手換過方位,又向前方推了一步,接著再向右推出四步。
江少雲道:“成了。”眾人收手凝立,側耳傾聽了一陣,四下里依舊只聞風聲水聲,卻不見有何異常。
李逍遙按捺不住性子,正待出言相詢,頭頂上方突然傳來“喀”的一聲大響。
四人吃了一驚,不知發生何事,趕忙各自向後躍出。
那聲響一發,久久不息,仿佛大山給甚麼人劈開了一道裂縫,又如山洪驟起一般挾勢而來,頃刻間充塞了宇宙天地,直震得人耳中嗡嗡作響。
林月如慌得一把扯住李逍遙,叫道:“是甚麼東西?”
李逍遙尚未及答話,黑暗中突覺勁風壓頂,呼吸登時一滯。
緊接著聽見林月如大聲驚叫,奮力在他肩上一推,將他推了開去。
又是一聲震天巨響傳來,恰似山崩地裂。
李逍遙只覺腳下的石台不住晃動,自己仿佛大海中的一葉孤舟,身周狂風怒號,巨浪滔天,在顛簸起落中搖搖欲墜。
他伸手去拉林月如和趙靈兒,但目不視物,哪里摸得到甚麼?
耳旁隱隱有人呼喊,卻給巨大的響聲蓋了下去。
他一交跌倒,連滾了數滾,直至響聲漸歇,方才勉強穩住身形。
慌亂中火光閃動,江少雲晃亮了火折。
但見四下里塵霧彌天,七星蟠龍柱早已斷作數截,卻不知哪里飛來一塊萬鈞巨石,砸落在石台之上。
那巨石下面端端正正壓著一人,兩腿外露,正是林月如。
李逍遙見石下鮮血泉涌,林月如卻已寂然不動,登時嚇得渾身劇顫,發瘋似地叫道:“月如!月如!”兩腿酸軟,連滾帶爬地搶將過去,伸手拉她雙足。
指尖才觸到林月如的腳踝,陡然間又是一陣晃動,將他生生扯了回來。
便在此刻,“喀啦啦”聲響不斷,那平台好似冰河解凍一般,猛地崩塌下來。
“轟”的一聲,一股激浪自暗河中噴涌而出,李逍遙叫也不及叫出一聲,便被卷入急流,昏了過去。
不曉得過了多久,聽見耳旁水聲嘩嘩,響個不休,漸漸蘇醒過來。
眼皮欲張未張之際,眼前一片模糊,只看到兩個人影在身邊晃來晃去,伴著趙靈兒嚶嚶的啜泣聲。
他微微一驚,想到的頭一件事便是:“月如死了,那……我是不是還活著?”久昏之下,頭痛欲裂,想起林月如身受大石,業已慘死,胸口不由得一涼,又緊緊閉上了眼。
良久,只聽一個男子道:“靈兒姐,我看李大哥怕是不成了,你還是停手歇一下罷。”正是江少雲的聲音。
趙靈兒“哇”的一聲,哭道:“你……你……我不許你亂說。不……不……不……”連說了幾個不字,喉頭哽住,再也說不下去。
李逍遙只覺面上發熱,趙靈兒的眼淚大串大串淌將下來,流過她的兩頰,又落在自己耳旁。
他心下又驚又怒,暗想:“老子明明已醒,怎麼這小子說我活不成了?”想要以手撐地,站起身來。
不料全身上下早就僵硬無比,手足俱已不聽使喚,便要移動一根小指也是不能。
他奮力張大雙眼,想要看清面前的景象。
誰知使盡了全身力氣,也只是睜開一道極窄的細縫,天地萬物仿佛都被一層極薄的窗紙隔了開來,只朦朦朧朧看出個輪廓。
這一來更不禁駭然:“啊喲,莫非老子當真死了不成?”轉念又想:“不對,不對。我若是死了,怎麼仍能聽到、看到?先前月如身死的事又怎會記得這樣清楚?”想到林月如,胸口又是一痛。
他強忍悲傷,定了定神,轉動眼珠向四面打量。
兩道短短的人影模模糊糊映在地下,頭頂烈日當空,似是過午不久。
耳旁水聲不絕,一大股瀑布從半山里激灌而下,注入身後的一座湖中。
湖水起伏蕩漾,將日光反射過來,金星點點,刺得人兩眼酸痛。
他慢慢回憶前事:“月如死後,秘道里的石台突然塌落,我們三人想是都被這瀑布衝了下來,掉入湖中。我那時早就不省人事,不知是給誰救上岸的?嗯,這里再沒旁人,倘若不是靈兒,那必定是江少雲了。”一股微風吹過,帶來陣陣野花的香氣。
李逍遙又想:“這里風景想必不錯,卻不知是甚麼地方?”沉寂良久,只聽江少雲低低地說道:“靈兒姐,你連施兩次贖魂之術,真氣耗損極大,現下萬不能再使力了。看李大哥這個情形,多半一時難以醒轉,我們不如……不如……”他一語未畢,趙靈兒又大哭起來,連聲道:“不,不,少雲,逍遙哥還活著。你瞧,他……他……他眼下雖不能動,也不能說話,但胸口還是熱的。你……你摸一摸,你摸一摸啊。”將手按在李逍遙胸前,哽咽著喚了幾聲。
李逍遙自然無法答應。
江少雲微一遲疑,點點頭道:“那麼……靈兒姐,咱們是不是先到各處看看?若能尋到出谷的道路,再想辦法救李大哥不遲。”
趙靈兒默默坐了片刻,站起身來,嘆了口氣,道:“你說得是,我們這就去罷。不過……少雲,逍遙哥還活著,我……我不能……”她原想說“我不能丟他一個人在這里”,可是眼見江少雲也已疲憊不堪,要他背負李逍遙攀山越嶺,卻著實有些難以開口。
江少雲明白她的心思,接口道:“這湖邊雖不見野物,但樹林里說不定有甚麼東西跑了出來,咱們自該帶上李大哥,以防不測。”
趙靈兒心中感激,勉強衝他笑了一笑,暗想:“這少年雖然行事講話像個孩子,但心地倒很善良,是個好人。”江少雲抱起李逍遙,將他負在肩頭。
二人一前一後,穿過一片矮樹叢,向東面的山腳行去。
昨夜事發突然,三人先後落水,隨身行囊盡都失去,不知給水流衝到了哪里,現下兩手空空地陷在這山谷中,多半難有生還的希望,心情都是極為沉重。
李逍遙思索良久,始終不解自己為何變會成這副模樣,明明神智清醒,卻似給人施了定身法一般,無論如何也難以動彈。
他心中的驚詫一點一滴都化作了恐慌,勉強寬慰自己道:“老子現下好好的,這兩個傻瓜瞧不出,卻在一旁胡說八道,又哭又叫,真是好笑。我看我多半只是全身脫力,睡上一覺便可復原,哪用得著甚麼贖魂之術了?”身軀隨江少雲的步伐顛來晃去,過了不大工夫,漸漸地有些頭昏起來。
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際,突覺面上一涼,登時驚醒。
只聽耳旁呼呼聲響,山風刮得正緊。
江少雲大聲道:“不好啦!靈兒姐,看樣子怕是要下大雨,快找個地方避上一避。”腳步驟然加快,向著山下奔去。
這雨來得好疾,還未跑上幾步,只聽一聲巨雷,振動林野,跟著雨點便如斷线的珠子一般劈劈啪啪落了下來,頃刻間將身上衣衫打濕了大半。
這一帶山勢險惡,遠近都是光禿禿的大石,並無樹木可供遮風擋雨。
江少雲偏生個子矮小,肩負李逍遙沉重的身軀,走起路來步履艱難,接連數次險些滑倒。
趙靈兒拉住他的手,二人跌跌撞撞,互相攙扶,仿佛逃難一般狼狽不堪。
好不容易尋到一處山洞,二人先後鑽入,將李逍遙安放在洞口石上。
趙靈兒穿得單薄,此刻衣濕透體,看來很是不雅。
江少雲向她掃了一眼,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去,望著洞外密集的雨點說道:“天快要黑了,雨又這般大……靈兒姐,看來只得在這里將就一晚啦。”他隨口而言,似無所指,趙靈兒聽在耳中卻不禁臉紅:“洞內如此狹窄,如若在這里過夜,三人勢必擠作一團,那……那豈不是要同少雲睡在一起了?”想到這里有些害羞,默默取下發釵,散開濕漉漉的長發,輕輕以指梳理,並不接口。
二人相對而坐,她這樣青絲蓬亂,半掩面龐,非但不現絲毫憔悴之色,反倒更添了幾分風韻,顯得愈加的嬌艷無匹。
江少雲心中情欲漸起,趕忙強自忍住,再不敢向她看上一眼。
這地方雨水充沛,山洪尤頻,將山頂的枯枝斷柯不斷衝至洞前,年復一年,聚起了好大一堆干柴。
江少雲撮葉引燃,生起篝火,先替李逍遙除下濕衣,又脫掉自身衣褲,一並放到火旁烘烤。
趙靈兒自也已全身濕透,可是身為女子,顧忌殊多,卻不能似他二人那般赤裸上身,只得抱著胳膊縮成一團。
涼風吹進洞來,冷得瑟瑟發抖。
江少雲見狀想了一個法子,欲將兩件外衣的衣角打結相聯,結作帷簾,自己面朝洞外,趙靈兒便可在簾內絞干濕衣,而不虞春光外泄。
趙靈兒初時尚覺難堪,過後給他催得緊了,又無別法,只得依言照做。
洞外天色已黑,大雨尚瓢潑一般下個不停。
那火堆雖在帷簾之外,可是火光熊熊,宛如皮影,將趙靈兒的身姿清清楚楚映了出來。
她先將長發梳理妥順,盡盤於頂,而後再將衣衫一件一件盡數脫去,直脫得光潔溜溜,一絲不掛,這才側身坐在石上,動手擰絞濕衣。
由簾外一側看過來,她浮凸的身段宛在目前,玉臂輕揮,乳峰搖顫,一舉一動都教人心驚不已。
李逍遙靜臥了片刻,耳中突然傳來江少雲粗重的喘氣之聲。
他心下奇怪,竭力轉動眼珠,向側方看去。
只見江少雲狀似正襟危坐,但頭頸微偏,顯然正在窺看簾後春光。
看了一陣,左手慢慢探入褲中,摸弄起來。
李逍遙視线雖然模糊,可是二人相距本近,這小子手上的動作又明白無比,一見之下,登時曉得他對趙靈兒起了淫心,正在偷偷做那丑事,不由得大為恚怒。
他回想昨夜與江少雲初見,這少年一派天真,目光在二女身上從未多作停留,即便偶爾對答,也是語調平和,絕無異狀,想不到居然是個地地道道的淫徒。
一時間醋意上涌,胸中又酸又怒,只恨此刻自己像死人一般躺在這里,卻不能跳起來指著他鼻子大罵。
江少雲目不轉睛地看了半晌,喘息之聲愈來愈粗,愈來愈短,突然重重一哼,長出了一口氣,就此寂然。
這一下響動略大,趙靈兒在簾內隱約聽見,將半干的中衣匆匆向身上一披,問道:“少雲,甚麼事?”江少雲漫聲應道:“啊,沒甚麼。……不曉得哪里跑出一只大蜈蚣,快要爬上李大哥的身子我才看到。”
趙靈兒哦了一聲,不再懷疑。
李逍遙見他明明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但答話之時面色不改,語如平常,全無半點驚慌之態,心中不禁暗暗打了個突,想道:“這小子說謊!這……這小子年紀不大,可是心機好深。”想到自己全身麻痹,落在此人手里,只覺背心涼颼颼的。
洞中逼仄,當晚三人只得並頭而臥。趙靈兒聽著江少雲粗重的呼吸聲,先時甚覺忐忑,過後抵不住困意一波波襲來,終於漸入夢鄉。
次日天還未亮,雨已住了。
趙靈兒早早便被餓醒,見江少雲平躺在身邊,兀自睡著。
想是清晨之時盛陽鼓蕩,他的陰莖勃然挺立,將褲子前面頂得隆起老高,看來很是好笑。
趙靈兒臉上一紅,趕忙轉過身去。
少頃,江少雲打個哈欠,坐起身來,說道:“肚子好餓。靈兒姐,你等一等,我去找些吃的回來。”走到洞外,就著石坑中的積水匆匆抹了把臉,上山去了。
山腰一帶草木稀疏,甚少鳥獸。
江少雲去了良久方回,只尋到十余枚黃精,在積水中濯洗干淨,放進火堆的余燼里烘烤。
趙靈兒待黃精烤熟,先取了一枚,剝去外皮,喂給李逍遙。
但李逍遙已是全身僵硬,竟連咀嚼、吞咽的力氣也無,又哪里吃得下?
趙靈兒看在眼里,急得眼圈也紅了。
李逍遙雖竟日未餐,腹中卻並不覺飢餓,他昨夜思潮起伏,幾乎整宿未眠,此刻實在疲倦已極,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香甜無比,直至傍晚時分,才被嘩嘩的撩水聲驚醒。
他定了定神,見自己仍躺在昨日所見的大湖邊,水聲近切,岸上放著幾件女子的衣服,趙靈兒似在湖中沐浴。
他心里咯噔一下,暗想:“靈兒這丫頭怎麼如此大意?竟在外人面前洗澡。”過了好一陣子,聽不到江少雲的動靜。
正大感奇怪,身後林中突然傳來沙沙的聲響,有人踏草而來。
李逍遙辨識足音,知道來人是江少雲,心中不由得著慌:“不好了,這小子色膽包天,多半想要偷看靈兒洗澡!”只聽江少雲歡聲叫道:“靈兒姐,靈兒姐,有一樁大好事!”
趙靈兒道:“啊,少雲,你等一等。”水聲嘩嘩,匆匆洗了幾把,光著身子跳上岸來。
李逍遙模模糊糊望見她雪白窈窕的嬌軀,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生恐江少雲突然狂性大發,不顧一切闖了過來。
幸好此事並未發生。
江少雲在林邊靜候片刻,待趙靈兒穿好衣衫,出聲相喚,這才走近說道:“靈兒姐,大好事!我適才在北邊山下轉了轉,看見樹林後面有一座寺院。”
趙靈兒一驚,瞪大了眼睛道:“寺院?”
江少雲笑道:“你別怕,門外雖無牌匾,不過……哈哈,可不是玉佛寺。”頓了一下,又道:“我看那寺里並無僧人,咱們不妨先湊合住下,慢慢地再尋出路。”
李逍遙一時不明所以,心想:“這小子不急著想辦法出谷,怎麼倒打算在這里長住下去?這又是憋的哪門子壞屁?”等了一會兒,不聞趙靈兒答話。
江少雲嘆了口氣,又道:“靈兒姐,這里已被咱們轉了個遍,你也看到了,四面都是高崖絕壁,憑你我的輕身功夫,如何攀得上去?也不知這輩子還能不能活著出谷。唉,我看……我看……我看……”將這幾個字喃喃地重復了幾遍,慢慢停住口。
趙靈兒看了一眼李逍遙,抽抽搭搭地哭道:“你說得沒錯。如今逍遙哥昏迷不醒,就算能夠離開這里,我……我也不打算獨個兒活下去啦。你還是想個法子,自己逃生去罷。”江少雲眼圈驀地紅了,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大聲道:“靈兒姐,你這是說的甚麼話?李大哥昏迷不醒,那更須盡快安頓下來,慢慢想法子替他療傷。你懂得醫術,我也練過內功,咱們兩人一心合力,還怕治不好他的病麼?你再這樣胡思亂想,我可要不高興了。”
趙靈兒心下感激,抽噎著點了點頭,輕輕將手向外一抽。
江少雲握得甚緊,卻抽不出。
李逍遙眼見二人手拉著手,顯得十分親熱,肚子里醋意更盛,暗暗罵道:“呸,老子才不要王八蛋幫忙療傷。最好那間鬼寺藏著甚麼妖怪,將這廝一口吃掉,只剩我和靈兒活了下來。”兩個人背負李逍遙來到北山腳下。
那寺院依山而建,與大湖相去百余丈遠,雖不似玉佛寺恢弘雄偉,但屋舍連綿,占地也是不小。
三人進到寺中,只見落葉滿庭,塵垢四積,果然是一座荒廢已久的古寺。
趙靈兒四下看了看,不禁心生疑竇:“此處四面環山,谷深百丈,又無出入的通道,尋常人有甚麼法子建起這座寺院?除非……除非是靠了鬼神之力。”想到“鬼”字,登時打了個寒噤,只覺這寺中的古木、荒草都現出了幾分陰森之相。
江少雲見她面上微露懼容,寬解道:“靈兒姐,我適才早已看過,這里安全得緊,只須我二人片刻不分,便有些虎狼之類,那也沒甚麼好怕。”二人商議片刻,選了一間禪房住下。
那禪房距寺門較近,分為里外兩進,各有一座大炕,不論住行均甚方便。
安頓已畢,江少雲外出找尋食物。
趙靈兒獨自將禪房打掃了一遍,走到外間,在炕頭坐下歇息。
她心中悚懼不安,原不敢一人獨處,但如若三人一並外出,就須帶著李逍遙同行,未免太過不便,因此只得大著膽子留了下來。
所幸寺前林中鳥獸甚多,江少雲不久便打到一頭野鹿。
趙靈兒見他回轉,心頭方才略感輕松。
二人將死鹿洗剝干淨,割下一大塊鹿肉,生火烤熟。
江少雲選精嫩處用隨身匕首剁成肉醬,拿去喂給李逍遙。
但即便如此,李逍遙口舌僵硬如前,仍是難以吞咽。
趙靈兒見狀憂心如焚,背過身去偷偷落淚。
她仔細查驗李逍遙的病情,見他一日不食,居然脈相平和,並無惡化之兆,放心之余,又不禁好生不解。
忙了一日,天色已晚,三人都已疲乏不堪。
江少雲將李逍遙抱入趙靈兒房中,而後回到外間,倒頭睡下。
這寺院倉房內貯有不少供奉所用的器物,趙靈兒日間取了幾段蠟燭過來,此刻點上素燭,支頤而坐,心中一時愁苦,一時絕望,也辨不出究竟是甚麼滋味。
發了一陣呆,解衣上床,慢慢在李逍遙身邊躺倒,不大工夫便睡著了。
次日醒轉,已是天光大亮,院子里傳來畢畢剝剝的燒柴之聲。
趙靈兒走出去一看,見江少雲已將鹿肉剖作數十塊,穿在木棍上熏烤肉干。
這頭鹿體型甚大,足夠兩人吃上一、二十日,故此江少雲不必再去林中打獵,做完手中的活計,陪著趙靈兒說話解悶。
他心思細密,見趙靈兒悒悒不樂,故意講些在師門修行時的趣事逗她開心。
趙靈兒明白他的用意,心下暗暗感激。
如此接連過了數日,李逍遙始終水米未進,但奇怪的是,病勢卻也未見加重,仍是這般不好不壞的樣子。
趙靈兒大為驚異,琢磨許久也想不透其中的原委。
只是贖魂之術既無效驗,也就不再徒勞施救。
這天吃過晚飯,江少雲突然道:“李大哥總這樣昏迷不醒,靈兒姐,你看到底是何緣故?”
趙靈兒心中難過,黯然搖了搖頭。
江少雲側頭看著她道:“我們祈真觀有一門療傷的功夫,雖不比你們水月宮的贖魂之術那般高明,但師父曾說,這功夫最擅救治內傷昏迷之人。倘若在李大哥身上試試,不知會不會有些效用……”論起療傷之法,水月宮的贖魂之術世上鮮有,趙靈兒既已屢試不驗,自然不再抱有他念。
這時突聞此言,不由得心中一動,暗想:“書上說龍虎山乃是道家有名的洞天福地,祈真觀所學又是玄門正宗功夫,博大精深,與我們水月宮頗不相同,沒准倒真有些指望。”只聽江少雲接著道:“……若用這功夫救治李大哥,須得二人聯手,你我剛好夠數。不過靈兒姐你是女人,真可惜,否則咱們倒可以試試。”
趙靈兒奇道:“那為甚麼?”
江少雲道:“這門功夫施行起來甚是麻煩,三人均須全身光裸,連手上、腳上亦不得掛著寸縷。師父傳授時一再叮囑,說是除了夫妻,決不能男女共施。我當時十分不解,問師父道:“大家不論男女,都是食煙火之人,為甚麼不能光著身子坐在一起?』氣得師父將我罵了一頓,說我胡說八道,只須牢牢記住這規矩,不准多問。靈兒姐,我雖不明其故,但師父既如此說,自然不會有錯。你說對不對?”
趙靈兒見他眼光熱切,直直地望向自己,不禁有些害羞。
過了一會兒才道:“啐,世上怎會有這般奇怪的功夫?男女授受不親,非要人家脫光衣服,才能……才能……可不是存心難為人嗎?”江少雲道:“那倒不是存心難為人。師父他老人家說,本門的療傷之術太過耗力,饒是你功力再高,體內熱氣積郁,非同小可,須得全數發散出去,否則會有性命之憂。我們祈真觀門下都是男子,脫不脫衣又有何分別?故此倒沒人將這規矩放在心上。”
趙靈兒掃了一眼李逍遙,見他口唇微張,眼皮似閉非閉,病狀甚是可憐,不由得心下為難,想道:“逍遙哥不知還能挺過幾日?眼下既沒有旁的法子,那麼我姑且同少雲試上一試,有何不可?”抬起頭來,同江少雲目光相交,驀地一陣臉紅,又想:“不行,不行。少雲雖然天真無邪,胸無城府,年紀也小我一些,但畢竟已有十六七歲,又非真的是小孩子,我怎能渾身一絲不掛,同他赤裸相向?那豈不羞死人了?”思來想去,一時間心亂如麻,沒了主意。
江少雲等了片刻,不見她答話,又道:“唉,我瞧這功夫未必就頂用,不如咱們再想想看,有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
趙靈兒見好不容易有了一线生機,此事偏又旁生枝節,只急得眼圈也紅了,道:“此間只是你我二人,又無出路,還有甚麼法子好想?我……我……反正逍遙哥若有三長兩短,我也不願活了。”想起連幾日來愁腸百結,心神煎熬之苦,忍不住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江少雲抓耳撓腮,連連道:“你別急,等我再想一想,再想一想。”眼珠一轉,面露喜色,叫道:“有了!靈兒姐,帶李大哥去那湖邊,咱們來個水中療傷,好不好?”
趙靈兒道:“水中療傷?”
江少雲道:“沒錯。咱們脫去衣服,坐進湖邊淺水里,只露頭頸出來。師父說男女之間不可赤裸相對,但你我這樣都看不到對方身子,總不算壞了規矩罷?”
趙靈兒聽得怦然心動,忙道:“對,對,這辦法興許使得。少雲,我們這就去試試。”當即站起身來。
李逍遙睡在一旁,將二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心道:“呸!世上哪有甚麼赤體療傷之說?純屬一派胡言。”他隱約猜出江少雲的心思,知道這小子多半是在編排理由,好尋機偷看趙靈兒的身體。
但他此刻同死屍沒甚麼兩樣,連一句整話也說不出,只能空自著急,卻全無辦法可想。
當下江少雲和趙靈兒抱著李逍遙來到湖邊,除掉他里外衣服,由趙靈兒扶坐在水中。
江少雲轉到二人身後,慢慢脫衣入水。
月掛中天,清光四射,照得四下里一片雪亮。
趙靈兒見到李逍遙光溜溜的下身,不由得臉紅過耳,低著頭不敢抬起。
她並非沒見過李逍遙赤裸的樣子,但當著另一名年輕男子的面,仍覺有些尷尬。
況且江少雲雖為人老實,但畢竟結識不久,一個陌生男子在自己身後脫衣脫褲,總有偷偷摸摸做壞事之感。
待輪到自己,這感覺更盛了十倍,一面匆匆脫衣,一面緊盯住江少雲的背影,脫到最後一件,一顆心怦怦亂跳,幾乎從胸腔里蹦了出來。
好不容易准備停當,二人在李逍遙身後並肩坐好,各出雙掌,抵在他命門穴上,江少雲將運功心法一字一句地細細說與趙靈兒。
二人雖都身在水底,只露出肩、頸在外,看不到對方要害之處,但畢竟已是袒裼裸裎,一絲不掛,偶然間四目相對,趙靈兒仍忍不住臉上發燒。
心法傳授已畢,二人瞑目運功,將四道真氣源源不斷地送到李逍遙體內,助他療傷。
趙靈兒心緒難寧,過了片刻,偷偷睜開眼,見江少雲正呆呆地望著自己,不由得臉一紅。
江少雲道:“這法子是不是挺好?嘻嘻,想不到我這傻瓜也能想出這等妙計。靈兒姐,你打算如何謝我?”
趙靈兒嫣然一笑,道:“是啊,這主意當真不錯。謝謝你,少雲,待逍遙哥病好以後,我一定再讓他重重相謝。”此刻兩個人並肩而坐,肌膚相貼,江少雲聞見她身上幽幽的香氣,心中一蕩,說道:“不,我不要李大哥的重謝。靈兒姐,我幫了你這個忙,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趙靈兒道:“你說罷,只要我辦得到。”
江少雲道:“靈兒姐,你待我這樣和氣,就像親姐姐一樣,我心里實在很是喜歡。我家中只有兩位兄長,卻無姐妹,不如認你作個姐姐,好不好?嘿,你生得這樣美,好像畫里的觀世音菩薩,能認你作我的姐姐,管保旁人都羨慕得要死。”
趙靈兒不料他腦子里轉的竟是這個念頭,意外之余,心中卻也不禁一動,暗想:“如今我二人困在這深谷之中,孤男寡女,朝夕相處,確是多有不便,若能認他做個弟弟,倒能方便不少。”一皺眉,佯嗔道:“你亂說甚麼?菩薩也是可以隨便拿來開玩笑的麼?”江少雲吐了下舌頭,道:“對不住,我心里這樣想,隨口便說了出來,可不是有意的。”
趙靈兒道:“你喜歡我做你的姐姐,從今以後,咱們二人便姐弟相稱,那也沒甚麼不可以。不過不准再拿菩薩亂開玩笑,記住了?”江少雲大喜過望,連連答應。
隔了沒一會兒,忍不住轉頭看看她嬌艷的面龐,臉上笑嘻嘻地,顯得喜不自勝。
趙靈兒見他一派天真,直言稱贊自己美貌,雖然令人害羞,但女孩兒家心性,卻也暗暗有幾分歡喜。
武林中人為人輸氣療傷,所在常有,不過此舉十分危險,最忌分心二用,倘若稍有不慎,極易釀成大禍。
趙靈兒修習過內家功夫,這一點自然心知肚明,是以聊過幾句,便即住口,全神貫注地運起功來。
過得片刻,慢慢的心智湛然,漸入物我兩忘之境。
過了約莫一柱香的工夫,忽聽“啊”的一聲大叫,水花四濺,江少雲猛地疾躍而起。
趙靈兒吃了一驚,趕忙睜眼,月光下見他赤條條地在水中跳來跳去,神色驚慌無比,卻不知發生何事。
她一時頭腦發懵,忘了大家都是赤身裸體,突然見到江少雲光裸的下身,這才醒悟,忙不迭地合上眼皮,連聲催問:“甚麼事?甚麼事?”只聽江少雲大聲道:“啊喲,靈兒姐,這……這下面好像有甚麼東西!”
趙靈兒嚇得全身僵硬,顫聲道:“是……是甚麼東西?”江少雲不答,緩緩彎腰,向水下摸去。
驀地里腳底打滑,大叫一聲,摔入水中。
湖水清澄透徹,月光照射下,水底的景物清晰可辨。
只見趙靈兒雙腿橫曲,盤坐在湖底細沙之上,赤裸的身體潔白如玉,凹凸有致,宛如一條剝了皮的肥羊,教人忍不住怦然心動。
江少雲目光一掃,牢牢盯在她玉腿交匯處。
此間的肉丘更為豐滿,肉饅頭似地微微隆起,白皙異常,其上生著一抹茸毛,淡淡地若有若無,隨著水流輕漾,搖曳生姿,頗具“草色遙看近卻無”之美。
他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看著,陰莖不覺已翹起老高。
趙靈兒見他摔倒後並未立即站起,只當是遭了甚麼不測,心中大急,連叫:“喂,喂,少雲,你……你怎麼樣?”江少雲跪坐起來,伸手一抹臉上的水珠,道:“原來是一條小魚兒鑽了過來,擦得我腿上好癢。呸,呸,呸,可給它嚇了一跳。”頓了頓,又笑嘻嘻地道:“靈兒姐,原來你身上的皮肉也像臉蛋一般,又白又嫩,真是好看。嘻嘻,小時候有一回我娘洗澡,不小心給我見到了光光的脊背,你兩個雖說都是女人,但你比她可白得多啦。”
趙靈兒道:“你……你說甚麼?”驚愕之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少雲彎腰俯在她耳邊,低聲又道:“我看到你的下面啦,怎麼生得和我全然不同?你……嘻嘻,你那里沒有我們男人撒尿的家伙。”
趙靈兒又氣又恨,又羞又怕,大聲叱道:“你……你……你胡說些甚麼!”這才曉得無意間給他看到了羞處,慌得以手掩胸,便待起身逃開。
但此刻手邊卻無衣褲,如若這樣站了起來,勢必令他看得更為清楚,豈不愈加的不妙?
一時間進退兩難,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江少雲見她突然發火,有些害怕似地向後一躲,說道:“姐姐,你……生氣了?”
趙靈兒聽他叫得一聲“姐姐”,驀地想起此人六歲便已離家學藝,心智仍如孩童一般,加之闔派上下皆為男子,莫非他竟不曉得男女之事?
想到這里,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雙眼睜得大大的,顯然心中甚覺莫名其妙。
趙靈兒暗暗搖頭,心道:“這人活了十六七歲,竟連男女之別也全然不明,真是胡塗得到了家。”不過此事純屬意外,實也怪他不得。
當下勉強壓住羞赧之意,和顏說道:“我不生氣。你坐下了,咱們接著療傷罷。”江少雲點點頭,盤膝坐好。
過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奇怪,奇怪,怎麼女人不用撒尿的嗎?真是古怪。”
趙靈兒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嗔道:“你給我靜下心,別總胡思亂想的。”過了半晌,輕輕吁了口氣,暗道:“我既已認他作了弟弟,偶爾給他看見一兩次,那也沒甚麼了不得。何必如此大驚小怪?”話雖如此,但心緒依舊難以平定,腦子里轉來轉去,全是江少雲赤裸裸的下體,越想越羞,哪還能夠斂神運功?
好容易挨過了半個時辰,聽得江少雲緩緩吐氣開聲,便也隨即收了功。
她看不到李逍遙的面色,不過僅憑感覺,也知這次療傷收效甚微,不禁微覺失望,正要命江少雲轉過身去,自己好起身穿衣,忽聽他低低地叫了自己一聲。
趙靈兒側頭一看,見他雙頰赤紅,神情古怪,趕忙向水下縮了縮身子,道:“又怎麼了?”江少雲哭喪著臉道:“靈兒姐,你救一救我。我看見了你的身子,罪該萬死,是不是老天降罰,我……我快要死啦?”
趙靈兒一時未解其意,道:“你別亂講。那怎麼會?”江少雲道:“為甚麼我這里一直脹得厲害?”說著長身而起,露出腰間一條直挺挺的陰莖。
他想是憋得久了,此刻下身已脹至極限,粗如小臂,不住地上下輕顫,顯得頗為猙獰可怖。
趙靈兒慌忙背過身去,喝道:“你……你干甚麼,快回水里面去!”可是等了一會兒,江少雲仍呆站在那里,並無動靜。
趙靈兒羞赧無地,再不顧赤身裸體,起身將他搡到一旁,躍回岸上。
她一口氣跑回寺中,穿好衣褲,心下又氣又羞,坐在外間炕上發呆。
過了不大工夫,江少雲抱著李逍遙走了進來。
趙靈兒板起臉,扭過身去,也不理睬。
江少雲將李逍遙放在里間炕上,一步一頓地挪回外面,站在趙靈兒身後小聲說道:“靈兒姐,對不住得很,我不曉得這樣會得罪了你,否則殺我的頭也不敢。”
趙靈兒怒氣略減,偷偷瞥了他一眼,見他褲襠前面鼓鼓脹脹,曉得這家伙仍情欲未消,當即回轉身形,寒著臉道:“我問你,剛才你……為甚麼欺負人家?”江少雲道:“真是天大的冤枉。我適才不小心跌倒,見你光著身子坐在水里,心里好生奇怪,不知你……你下面為何光禿禿地,沒有撒尿的家伙?又見你那里的毛少得可憐,就忍不住想要仔細看看,誰知……誰知……”
趙靈兒聽他越說越離譜,深恐後面還有更加不堪的話語,趕忙一蹙眉,擺手止住話頭,嗔道:“即便如此,你……你也不該用那個東西對著我啊。”她這般輕嗔薄怒,卻更增三分麗色,江少雲痴痴地看了良久,說道:“我怎敢對靈兒姐無禮?不過那時我……渾身發熱,真氣不暢,所以急得有些不知所措。姐姐,我……我這里一直硬著不肯消腫,會不會……是走火入魔?”一面說著,一面兩手揪住褲襠,急得滿頭大汗。
趙靈兒見他怕得如此厲害,心下暗暗好笑,道:“傻瓜,靈兒姐不生你的氣了。你也不必擔心甚麼走火入魔。難道你……你從前就從未這樣過嗎?”江少雲道:“有雖有過,不過都是轉眼便好,從不像今日這般……”
趙靈兒閱人多矣,也能約略想見這種難受的滋味,當下嘆了口氣,柔聲說道:“唉,也真難為你了。以後如是實在熬不過,就和靈兒姐講一聲,我可以躲了出去,你自己用手弄些出來,至少還能抵擋幾日。”江少雲道:“用手?用手弄甚麼出來?”
趙靈兒怔了怔,道:“用手……便是用手了。唉,你這人真是,怎會甚麼事情都不曉得?”柳眉微蹙,隨口給他講了些男人的事。
江少雲仍似有些懵懂,不停地問東問西,問得趙靈兒好不尷尬。
李逍遙先前在山洞中曾見他一面偷看趙靈兒身體,一面以手自瀆,是以曉得他故意裝傻,一時恨得牙根發癢。
靜了片刻,只聽趙靈兒小聲說道:“這樣罷,你先將它取了出來,我細細說給你聽。”江少雲喜不自勝,趕忙遵命照辦。趙靈兒見他從褲子里掏出家伙來,果然又粗又直,龜頭油亮,通體硬得好似鐵鑄一般,幾乎貼腹而立,不禁又是害羞,又是好笑,心道:“離開湖邊都已許久,這東西居然不見絲毫疲態,也真虧得是他。”當下對他講述了緩解情欲之法(你們懂的),而後正色道:“你身為男子,陽具下面的蛋丸之中時時會有陽精生發,若同成熟女子交媾,便可懷孕生子。醫家說:“精滿自溢』,你年紀日長,卻不曾射過精,見到靈兒姐赤裸的身體,男女相悅,陽具勃張,那也尋常得緊,不必害怕。以後再有這事,自己用手弄出來就是了。但靈兒姐是你的姐姐,可不能再這樣看你的……那里。”她畢竟年紀剛過十九,不好對男女情事多作描述,是以點到即止。
江少雲恍然大悟,搔搔頭,道:“啊,原來師父講的『男女有別』卻是這個意思。嘻嘻,我真傻,一向都以為男女間只是衣褲、發式有別,卻原來大為不同。”頓了一頓,又道:“可惜,可惜。靈兒姐,我要是女人就好了,咱們光著身子待在一起,也不必擔心有何不便。”
趙靈兒心道:“這孩子當真傻得可以,我如再跟他講些男女交歡之事,只怕他更不知如何是好了。”想到這里,不禁看著他微微一笑,抬手理了理發梢,站起身來。
她眼波如流,掠發淺笑之狀實是風情萬種,江少雲看得意酣魂醉,痴痴地道:“姐姐,你別走。再……再給我看一眼。”
趙靈兒美目含嗔,瞪了他一眼,轉身便要進屋。
江少雲叫道:“靈兒姐,你……你等一下。”
趙靈兒微一猶豫,心想:“我自然可以不去理他,但他情欲如不得宣泄,難保不會有傷身體。”猶豫之間,只聽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江少雲已脫去褲子,開始動手。
趙靈兒進退不得,只好原地背過身去,耳聽嘖嘖之聲大作,雖未睹其狀,但仍覺出射在身上的兩道目光有形有質,宛如兩只熾熱的手掌,在自己的豐臀、雪股、腰身之上遍捫遍摸,暢游來去。
趙靈兒兩頰發燙,心想:“少雲他正看著我的背影,想象我赤身露體的樣子……還好他不解男女之事,否則只怕將我想得更為不堪,那不是更加羞死人了。”站了片刻,渾身酸軟無力,忍不住便要逃進房去。
便在此時,身後的響聲突然頓住,江少雲長長吐了一口氣。
趙靈兒曉得他泄欲已畢,轉頭看去,炕前地下射了好大一攤精液,約有常人兩倍還不止。
她暗暗吃驚,向他下身一瞥,見兩顆睾丸堅實飽滿,大如核桃,果然是本錢過人,忍不住心頭怦怦亂跳,暗想:“少雲這孩子童身未失,元陽充裕,無怪見到女子的身體會按捺不住。我若和他做上一回,只怕也未必經受得住。”她許久不曾與人歡好,想到這里,一陣面紅耳赤,快步進到里間,緊緊閉上了房門。
此後每晚二人都攜李逍遙到湖邊療傷。
江少雲食髓知味,回來後便纏著趙靈兒玩耍。
趙靈兒不堪其擾,每見他眼神看過來有些古怪時,便即驚覺,笑著逃進屋去。
白日里二人獨處談天,江少雲漸漸語涉戲謔,話里多帶調笑意味,趙靈兒只當他小孩子情竇初開,大抵任由他去,不過偶爾拿他開個玩笑,並不十分放在心上。
谷居寂寥,二人相依為命,情誼漸篤,趙靈兒愈加當江少雲作親生弟弟一般,隱隱覺得這少年有幾分像仙靈島上的阿南,即便他對自己有甚麼摸摸蹭蹭、挨挨擦擦的越禮之舉,也只是佯嗔偽怒,更不當真著惱。
如此過了一月有余。
這日午後炎熱,趙靈兒正躺在李逍遙身邊假寐,江少雲突然走過來將她推醒,說道:“靈兒姐,這寺里有一處古怪地方,我們兩個過去瞧瞧。”
趙靈兒見他眼神詭異,有些害怕,說道:“甚麼古怪的地方?還是不要去了罷。”江少雲道:“那地方就在後殿之中,我看多半又是一條秘道。”
趙靈兒聽說是秘道,心中微生希望,猶豫了一下,點頭答應。
二人負著李逍遙來至後院。
趙靈兒從未到過此地,見這里久無人居,庭中滿是雜草落葉,榛莽間狐兔出沒,不時傳出“沙沙”的聲響,顯得有幾分嚇人。
江少雲引著趙靈兒進得大殿,繞過佛像,來到殿後,伸手向壁間摸去。
一陣軋軋之聲響過,石壁慢慢移開,牆上現出一個大洞。
趙靈兒見里面黑黢黢的,心中不安,問道:“里面是不是住著甚麼可怕的東西?”江少雲搖搖頭,道:“不曉得。適才我轉到這里,想起玉佛寺的殿中藏有秘道,就隨手試了試,不想果真有這麼一處地方。”取出隨身攜帶的蠟燭點燃,彎腰鑽入。
趙靈兒壯著膽子跟了進去。
借著昏黃的燭光,看清此處原來並非甚麼秘道,而是一間寬敞的石室,約有五丈見方,正中貼壁的位置築著一座三尺高的石台,上面影影綽綽,似有甚麼東西。
二人將李逍遙放在洞口地下,相攜走近石台。
趙靈兒眼光敏銳,只行了幾步,便道:“咦,怎麼有兩尊佛像在上面?”江少雲行到台前,高舉起蠟燭。
燭光明滅中,但見石台上立著兩尊高大的塑像,長近三丈,一尊男像東面而立,另一女像雙腿前屈,側抱其頸,擺出赤體交接之狀,姿態甚是淫褻。
江少雲叫道:“咦,這一對男女好生奇怪,怎的不著衣褲?”
趙靈兒見狀也覺十分納悶,心下琢磨:“從前曾見書上說起,元人統治中國時,愚男愚女多有供奉『歡喜佛』之俗,如今各地所遺不少,莫非這里便是一處?不過『歡喜佛』分『公佛』、『母佛』,乃是佛教一支,看這二像的發式、姿容,卻又全然不類。”心知此處必非善地,正要命江少雲離開,忽聽他“咦”了一聲,走上前去,從石台上取下一部薄薄的書冊,叫道:“怎麼有一本書藏在這里?”
趙靈兒好奇心起,上前接過書冊,見封皮正中寫著“長生真人合和雙修要笈”十個大字,全書紙張微黃,年代甚久,但保存得十分完好。
她曉得這是一本道家雙修秘笈,耳聽江少雲在一旁不住相問,只得含糊答道:“似乎是一卷修煉內功的手本。”心中奇怪:“此處所在明明是寺院,怎會有道家的秘笈藏在這里?”隨手翻開一頁,不禁“騰”地一下,面紅過耳。
她心中早有准備,倘若書中文字荒誕不經,或是深涉淫邪,那便匆匆掃上一眼,立即合上,也無大礙,但萬不料隨手打開的一頁竟然繪著圖像。
趙靈兒原非貞潔烈女,但畫中人物如此工細,隱微之處,纖毫畢具,絕類真人,至於男女歡好交合之態,更是異想天開,令人匪夷所思,因此只看得一眼,便羞得無地自容了。
江少雲見不到書中所畫,聽說是一本內功秘笈,喜出望外,忙道:“想不到這鬼地方居然藏著寶貝,莫非李大哥吉人天相,有神仙暗中相幫?靈兒姐,我們趕快照書修煉,倘若功力精進,李大哥便有救了!”
趙靈兒心頭鹿撞,連聲道:“不,不,不,這……這書上的功夫,我們兩個練不得的。”一把將書頁合攏,藏在身後。
江少雲奇道:“那為甚麼?”
趙靈兒更是心慌,道:“真是不能練的。書上說,欲練這門功夫,須得結為夫妻才……才可以。”江少雲道:“又是一樁怪事情。你我二人,一男一女,和夫妻有甚麼不一樣麼?莫非一旦兩個人結成夫妻,拜過天地、入過洞房,便和旁的男女不同了?”
趙靈兒甚覺尷尬,暗想:“這個東西如何能用一兩句話說得清楚?此人凡事不懂,解釋起來倒有些棘手。”想了半晌,說道:“少雲,夫妻也是男女相配,自和旁人沒甚麼兩樣。不過洞房之夜,要行人倫大禮,只這一件,便和尋常男女大大的不同。至於父女、母子、兄妹之間交媾歡好,那就更加的不可以。你我既已認作姐弟,倘再合練此功,那……那便有亂倫之嫌,所以練不得此功。”江少雲聽得似懂非懂,又道:“你的意思是說,我是靈兒姐你的弟弟,我們一起練這功夫便算亂倫,對不對?但我們又非一奶同胞,不過是姐弟互認罷了,又有甚麼關系?”
趙靈兒早知他還有更古怪的言語等在後面,聞言有些氣惱,叱道:“不能練便是不能練。少雲,你的問題真不少呢。”江少雲雖明知她發火乃是半真半假,但也嚇得一吐舌頭,不敢再問。
其實趙靈兒自己何嘗不想練成高明的內功,早日助李逍遙病體痊愈?
但室中情形如此詭異,此書多半也是來歷堪疑,“長生真人”的名號又不見經史,究竟不敢貿然相信。
她想了一想,重又將秘笈打開,見扉頁上寫著兩行小字:“欲求此生壽無極,陰戶初開別消息。”信手翻去,其後每隔數頁便繪有一幅圖式,畫中男女姿勢古怪,淫狀疊出,竟不下於春宮圖畫,雖只匆匆一瞥,卻也不禁羞得兩頰火熱。
當下合上書頁,將秘笈放回石台,說道:“少雲,這里沒甚麼好看,回房去罷。”江少雲大失所望,正待想個法子拖延一陣,卻見趙靈兒有些神色不郁,只得怏怏地跟著出來。
回到禪房,趙靈兒一言不發地走進里間,任他在外如何相喚,只是閉門不出。
當晚江少雲按捺不住焦躁的心緒,轉出門外,潛往窺看。
透過窗紙的破洞,只見趙靈兒正曲肱支頤,呆坐在炕桌之旁,臉色變幻不定,顯是心中遲疑,難作決斷。
紅燭搖曳,一片淡淡的光暈照在她面頰之上,晶瑩華彩,美得宛似姑射仙人一般。
次日整整一天,江少雲都有些神意不屬。
挨到傍晚時分,只見趙靈兒走到自己面前,咬了咬下唇,低聲說道:“少雲,你……陪靈兒姐再去後殿看看。”江少雲猜不出是何吉凶,心中一陣狂跳,連連答應。
二人攜了李逍遙重行來到石室。
趙靈兒取過秘笈在手,並不打開,於石台前盤腿坐下,反復思量了片刻,對江少雲道:“少雲,你也坐罷。靈兒姐要同你練這個雙修之法,幫逍遙哥治傷。你肯不肯幫我?”江少雲點點頭,依言挨著她坐下,裝作有些遲疑地道:“我自然肯的。但你昨天說過這是亂倫。”
趙靈兒面色漲紅,道:“我仔細想過了,你說得不錯,我們並非親生姐弟,做此事算不得亂倫。況且合和雙修,為的是練好內功,救治逍遙哥,那也是沒有辦法……”眼見他嘴角微露笑意,目光之中滿是喜色,多半是又起了甚麼古怪的念頭,趕忙打住話頭,心道:“少雲這孩子問題最多,此事越描越黑,我還是少說為妙。”將蠟燭放置在石台上,翻開秘笈。
只見頭一頁赫然畫著兩名裸身男女。
那女子眉眼靈動,香肩渾圓,胸前椒乳墳起,姿容栩栩如生。
江少雲只看得面紅耳赤,小聲對趙靈兒道:“這女人光著身子也不過如此。靈兒姐,她比你可差得遠了,你……嘻嘻,你那里再給我看看,好不好?”說著伸嘴過去,在她耳旁輕呵了一口熱氣。
趙靈兒紅著臉偏頭避開,嗔道:“別胡鬧,我要生氣了啊。”此刻兩個人身軀相偎,江少雲軟玉在懷,香澤微聞,這般旖旎的風光,實是生平從所未歷,哪里還耐得住性子?
只老實了一會兒,便又伸手去摸她柳腰。
手指隔衣觸到她柔滑如凝脂的肌膚,心中歡喜,忍不住輕輕掐了一下。
趙靈兒格的一笑,轉動了一下身子,嘆道:“少雲,為甚麼你總要淘氣?你這樣動來動去,姐姐可靜不下心來和你練功。”江少雲笑嘻嘻地道:“練不練功倒也不打緊,只要能和你坐在這里就好。當然你如能給我親上一親,嘿嘿,更是再好不過。”
趙靈兒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翻開下面一頁,上有五句文字,乃是練功的總訣:“不敢為主而為客,慎莫從高自投擲。側身納想閉諸隙,正展重壺兼偃脊。四合五合道乃融,翕精吐炁微將通。裊裊靈柯不復空,徐徐玉壘補前功。沂流百脈填血腦,夫婦俱仙得此道。”文末有小字注解,旁邊一頁畫著男女交合的圖形。
她前次情緒慌亂,全未看清,這回細細觀摩,見圖中女子雙手前探,狀若持物,左腳踏在一只春凳上,身後的男子挺立如儀,手撫其臀,將陽具縱入陰中。
這一男一女身上均不著寸縷,女子回頸蹙眉,交接之狀,惟妙惟肖。
趙靈兒啐了一聲,羞道:“世上豈有這般難看的姿勢?這本秘笈別是假的罷?”話雖如此,仍一頁一頁地翻看下去。
愈到後面,種種姿勢愈是層出不窮,江少雲只看得血脈賁張,雙目赤紅,再也說不出話來。
趙靈兒定了定神,將第一段的口訣低誦數遍,牢牢記住了交合、引導之法,這才一字一句地說給江少雲,而後顫聲道:“少雲,你將衣衫……都脫了罷。”紅著臉背過身去,慢慢松脫了裙帶。
江少雲一顆心幾乎跳出了嗓子眼,飛速脫光衣褲,眼前的趙靈兒兀自扭扭捏捏,顫巍巍的雙乳和白花花的屁股不住在眼前晃動,晃得兩眼也花了。
斗室之中,光线昏暗,一男一女這般赤身露體,相偎而坐,氣氛登時變得淫糜不堪。
趙靈兒不敢看他眼睛,低聲說道:“少雲,你聽好了。姐姐的身體下面有一道裂縫,便是女子的……陰處,你……待陽具充脹硬實後,插進姐姐的下面,射精進來,我們兩個便算大功告成,完成了雙修。”她說話之時語聲微顫,顯是心中情欲甚盛,正在竭力壓制。
江少雲眼見她玉顏生春,雙頰暈紅,嬌媚之狀實難言表,一時間心猿意馬,再也無由羈勒,猛地扳過她玉腕,將她拉入懷中。
趙靈兒勉強解釋完插入、交合之法,已是面紅耳赤,羞澀難當,這時又給他緊緊抱住,更禁不住全身酸軟,一面伸手去捉他亂摸的雙手,一面叫道:“啊,少雲,你不能這樣,你……快放手!”江少雲丹田中一股熱氣急速上升,霎時間血脈賁張,情欲如潮,不可遏止,但覺懷中之人嬌喘細細,幽香陣陣,心情大亂,伸嘴便往她唇上吻去。
趙靈兒出掌抵住他下巴,虛聲說道:“好弟弟,別這樣,你……你聽我說。我們今日合體雙修,那是被逼無奈,不能算是喪德亂倫。但倘若姐姐把持不住,任你親吻愛撫,那,那可真要墮入魔道、萬劫不復了。”江少雲覺出她嬌喘吁吁,吹氣如蘭,更是欲火難忍,俯在她耳旁大聲道:“靈兒姐,我管不了這些,我……我……快救救我,快和我雙修。”
趙靈兒也已被騰騰欲火燒得兩頰滾燙,頭腦之中一片暈眩,宛如醉酒一般,心想:“瞧這樣子,只好先教他射出精來,再作道理。”當下竭力平抑心緒,喘息道:“你……轉過身來,面對著我。”江少雲依言轉身。
趙靈兒雙眼似閉未閉,不敢看他的雙眼,慢慢摸到陰莖,握在手中。
只覺掌中之物火熱堅挺,宛如燒紅的鐵棒一般,熱力源源而出,片刻便順著手臂傳至全身,仿佛要將自己四肢百骸俱都焚盡一般。
她勉力撐起身子,依照秘笈中所述的姿勢,坐上江少雲膝頭,顫聲說道:“你可以……插,插進來了。”江少雲一語不發,兩手抓緊纖腰,下身疾送,將陽具推入她體內。
趙靈兒“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手臂死死環住他頸子,再也動彈不得。
二人相抱著坐了片刻,江少雲道:“靈兒姐,你方才說的陽精在哪里?我……我射不出啊。”
趙靈兒道:“傻孩子,你……你下面要動一動的。先將陽具抽出一些,再插回去,如此往復……不可以全根抽了出來……啊,也,也不要插得太向里面……哦,嗯,對,對……就是……就是這樣……”江少雲得了滋味,大吼一聲,叫道:“啊,我曉得了,原來雙修就是這個樣子。姐姐,這滋味,好……好舒服。”他雖是童子之身,全無經驗,但陰莖堅挺長大,在趙靈兒陰道內亂衝亂頂,卻別有一番粗野之趣。
趙靈兒給他抱在身上,一時顛簸起落,猶如縱轡疾馳一般,耳聽得兩肉相撞,“啪啪”作響,不知怎的竟生出了尿意,氣喘吁吁地道:“啊,你,你慢……慢一些,人家和你雙修,又不會逃走,你……你急甚麼?啊,啊,你……你這孩子,慢……慢一些。”過了片刻,感到身下江少雲的抽送漸緩,松了一口氣,又道:“好,就是這樣,慢……慢慢地動,你心中……須時時念著引導之法,不可胡亂思想,如若射精太快,也……也不成的。”
李逍遙在旁強忍心中的恨意,睜眼望去。
只見二人全身赤裸,緊緊相抱,江少雲身軀瘦弱,趙靈兒卻較他高大得多,兩條修長的白腿分抵住石台側壁,形態十分怪異,宛如一只發情的妖獸一般。
他雙眼模糊,霧里看花,果然更是一番系人心處。
只可惜趙靈兒此刻正同旁人兩情歡洽,想來早將他這老公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兩個人弄了一會兒,漸入佳境。
江少雲十余載童身,又兼陽具雄偉,發硎新試,其利可知,弄得趙靈兒魂不附體,連連擺頭叫道:“啊,少雲,你……你這孩子生得這般瘦小,怎麼這個東西卻如此粗壯?姐姐……受不了,下次人家再不要和你雙修了……”她這一連串淫聲浪語,江少雲聽在耳中宛如仙樂綸音一般。
過了片刻,只聽她驀地尖叫一聲,滿面潮紅,全身抽成了一團,死死抱江少雲的頸子,再不放開。
李逍遙只覺耳中轟的一聲,胸前劇震,仿佛有一把大錘重重敲在上面,痛得他眼冒金星,幾乎昏暈過去。
不曉得過了多久,趙靈兒已被弄得語不成聲,江少雲這才心滿意足,射出精來。
趙靈兒慢慢爬起身,強攝心神,依照秘笈中所記心法,將精液化為元陽,慢慢納入玄宮之中。
這一番修煉約用了一個時辰,二人早都筋疲力盡,回到禪房便各自歇息。
趙靈兒脫去外衣,斜倚在炕頭,心中暗想:“少雲這孩子自小修習道家養生之術,元精穩固,陽具粗壯,他這童子之精果然與眾不同。”自覺身軀酥軟,微微疲倦,偏生又有些倦後的輕松愜意。
想了一會兒,臉上發燒,心道:“啐,我也真沒羞,想這些做甚麼?我同少雲雙修,全為練功救治逍遙哥。少雲年紀尚小,好色而慕少艾,乃是自然天性,我若因此起了旁的念頭,那可真要墮入魔道啦。”一時心中感悟,躺倒在李逍遙身邊,伸手輕撫他臉頰,喃喃地道:“逍遙哥,你……睡了這麼久,怎麼還不肯醒來?唉,我現下很好,我……同少雲兩人今後合力雙修,遲早將你這病治好,讓你回到我的身邊。”
李逍遙瞑目靜聽,只覺她臉頰慢慢貼攏過來,緊緊靠在自己胸前,可是此時胸中塊壘填塞,卻覺不出絲毫的暖意。
自此以後,江少雲和趙靈兒再不帶李逍遙到湖邊療傷,而是每晚前往後殿秘室雙修。
道家雙修,向有“男七女三”之說,趙靈兒得了江少雲的少男陽精,內功進境神速,江少雲更是一日千里,不在話下。
谷中閒居無事,江少雲年少欲盛,每每忍不住大白天便動手動腳、求歡索愛。
趙靈兒雖也給他纏得情欲難禁,但仍是謹守雷池,生恐對他稍假辭色,這孩子得寸進尺,自己難免越陷越深。
不過隨著二人雙修既久,交歡日頻,這道壁壘也漸漸崩毀殆盡,江少雲偶爾對她摟摟抱抱,親她面龐,趙靈兒也就不忍峻拒了。
李逍遙冷眼旁觀,到後來二人哪里還是雙修練功?
分明就是借了修煉之機交歡縱欲。
此後那功夫愈出愈奇,姿勢更加的不堪入目,趙靈兒心中害羞,再不肯將李逍遙帶在身邊,李逍遙只得獨自躺在殿中,等候二人畢功。
一晃又過了月余,金風送爽,夏去秋至。
這天江少雲外出歸來,趙靈兒見他面帶喜色,手上提著一頭死獐子,另外還拿了一只怪模怪樣的干癟葫蘆,問道:“有甚麼高興的事?”江少雲丟下那獐子,笑道:“靈兒姐,今天是甚麼日子?”
趙靈兒搖搖頭。
江少雲道:“今天是七月初七,今晚便是七夕了。牛郎織女天河配,嘿,靈兒姐,咱們到這谷中已兩個月啦。你瞧我找到了甚麼好玩的物事?”喜滋滋地將葫蘆遞了過去。
趙靈兒道:“今晚是七夕麼?”掐指一算,自己三人果然是五月初三來的此地,距今已足足兩月有余。
她想到數月之前的今日,李逍遙還似生龍活虎一般,如今卻每日躺在炕上,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氣,心頭不禁微微悵然。
隨手接過葫蘆,輕晃數下,里面嘩嘩作響。
見葫蘆近頸處砍掉了一截,塞著一段小木棍,當下伸手拔去,只覺一股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
趙靈兒又驚又喜,問道:“啊,這酒哪里來的?”江少雲笑嘻嘻地道:“南山的猴老板開了一間雜貨鋪,專賣老酒,我向他老人家沽了三斤。”原來此谷南面山中有一片李林,結的李子又大又甜,偶有熟透的李實落在澗旁水坑里,慢慢發酵,便釀成了李酒。
那山間的猿猴喜好此味,也依樣采來熟李置於水中,經夏歷秋,終成美酒,卻被江少雲無意中發現,裝在葫蘆里帶了回來。
那山上又生有野生梅子,江少雲順便采了一把,浸在酒里,嘗來味道更佳。
趙靈兒聞言甚感有趣,又湊上去聞了一聞,發覺醴香之外,果然另有一種青梅的甜膩味道,十分好聞。
江少雲道:“靈兒姐,猴子們送來美酒,不可辜負了它們一片好心,不如今晚咱們去湖邊賞月飲酒如何?”
趙靈兒點點頭,忍不住掩嘴笑道:“你說得好聽,其實還不是偷人家的?”當晚二人帶著李逍遙來到湖邊,在一株大桑樹下席地坐了。
湖畔涼風習習,隨風送來陣陣花香,沁人心脾。
趙靈兒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好香。”江少雲道:“你等等。”起身去林間草地上采了一大捧野花回來,編成一個精巧的花冠,戴在趙靈兒頭上,說道:“姐姐,你戴了這頂花冠,便是這谷中最美的公主,全天下再沒一個女子能比過了你。”
趙靈兒心中一甜,衝江少雲笑了笑,在三只草葉折成的杯中斟滿李酒,取過一杯放在李逍遙身畔,柔聲說道:“逍遙哥,這酒是山上猴子們釀的,又香又甜,可惜你生病喝不下。我倒上一杯放在這里,你若能聞見些香氣,便算陪我們喝過酒啦。”
李逍遙聞言惟有心中一嘆,暗自苦笑。
夜色漸濃,月光如水一般漫將過來,將三人罩在一片銀色的光影之中。
江少雲同趙靈兒坐在樹下品酒賞月,不大工夫便將一葫蘆酒喝得精光。
趙靈兒酒量不大,原想淺嘗即止,但這李酒入口醇香,味殊甘美,便忍不住多喝了幾杯。
江少雲覺出她渾身火燙,問道:“姐姐,你怎麼樣,可是有些涼麼?”
趙靈兒星眸迷離,斜倚在江少雲的臂彎里,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卻不答話。
她生得高貴華麗,美若仙子,平日里行事、說話自有一種威嚴,而這般臃懶之狀卻不甚多見。
江少雲看在眼里,心中一蕩,輕輕攬住她柔軟的腰肢,便來親吻她櫻唇。
兩個人雙修多日,除了不曾同床共枕,余者早已形同夫婦,加之趙靈兒已醺然薄醉,是以索性任他隨意親吻,並未深拒。
月白風清,草間蟲鳴,這等良辰美景之下,趙靈兒被他緊緊抱住吻了半晌,也不禁情動,伸臂圈住他頭頸,和他深深對吻。
兩個人齒舌相觸,唾液交流,口中梅子流酸,濃香四溢,甚是蕩魄銷魂。
江少雲放開趙靈兒,低聲笑問:“靈兒姐,我和你這一番算不算是亂倫了?”
趙靈兒回想二人首度雙修之時,自己似乎確曾說過他“如若親吻自己,便有亂倫之嫌”的話,忍不住也覺好笑,將頭偎在他肩上。
忽聽得“嗒嗒”兩聲輕響,湖邊水草中兩只青蛙一前一後躍上岸來。
那二蛙似是一公一母,在岸邊追逐跳躍,嬉戲良久,公蛙突然“呱”的一聲鳴叫,躍上母蛙後背。
母蛙心有不甘,爬來爬去,彈腿晃爪,但那公蛙四爪抱得甚牢,竟是甩它不脫。
江少雲心中一動,道:“靈兒姐,你瞧這兩個家伙在干麼?”
趙靈兒眼角含春,淺笑不答。
江少雲目不轉瞬地看了半晌,見二蛙疊在那里一動不動,似在交尾,童心忽起,拾起一顆石子運勁彈出。
“啪”的一聲響,石子落在二蛙身側寸許之地。二蛙吃了一嚇,各自躍開,“咯咯咯”地叫了數聲,連滾帶爬逃入水中。
江少雲看得有趣,哈哈大笑。
趙靈兒搡了他手臂一把,嗔道:“你干甚麼?”見他這一石射得准頭十足,勁力甚是了得,又不禁贊道:“少雲,我們雙修了這段日子,你的功夫似乎大見長進啊。”江少雲側頭向她一瞥,見她雙頰嬌紅,眼波盈盈,不由得微笑問道:“靈兒姐,你可是又想雙修了麼?”
趙靈兒見他眼光有異,吃了一驚,道:“不,不!咱們今天不是已雙修過了?”一面笑著,一面便要起身逃開。
江少雲捉住她手臂,將她拉在懷中,伸嘴便去親她面龐。
趙靈兒格格嬌笑,拼命掙扎。
江少雲手上加力,終於將她按倒在地,重重吻了下去。
二人相擁著吻了半晌,江少雲在趙靈兒耳邊低聲說道:“你今晚想練哪一式?”
趙靈兒羞紅了臉,吃吃笑道:“真不知丑。誰答應你了?我哪一式也不想練。”江少雲道:“那麼我們練第一百零七式,好不好?”
趙靈兒笑道:“你亂說,書上哪有這麼多了?”江少雲扶她坐起,正色道:“你生得這般美貌,便再多上十倍也不過癮。”他說話之時,早已摸到趙靈兒的衣帶,只輕輕一扯,便將扣結扯脫,一雙豐滿雪白的玉乳登時彈躍而出。
趙靈兒“呀”的一聲驚呼,曲臂掩住裸露的雙乳,嗔道:“你干甚麼?”江少雲面露笑容,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句甚麼。
趙靈兒驚道:“不成的,這里荒郊野外,怎能……怎能……不成的,少雲,你別胡鬧。”江少雲道:“怕甚麼?這里又沒旁人。況且我們雙修練功,可不是姐弟亂倫哪。”
趙靈兒微一猶豫,紅著臉道:“那麼等回去再說。”江少雲早已情欲難耐,哪里還等得及?
連拉帶扯地將她攙到一塊大石旁,一面匆匆解衣,一面說道:“這里景色優美,何必費事回去?靈兒姐,我今晚新學到一招『蛤蟆式』,你陪我練來試試。”
趙靈兒心中怦怦亂跳,已是身不由己,任他將自己左腳抬起,踏在大石之上,俯身呻吟道:“啊,你……你這壞弟弟,人家……才不要練甚麼『蛤蟆式』……啊,這,這『蛤蟆式』好難看,你……你別……”兩手被江少雲向後拉扯,自然而然地撅起了屁股。
江少雲替她褪下外褲,又將裙子輕輕揭起,分開臀瓣,向內看去。
月光下但見趙靈兒下面早成一片澤國,亮晶晶地糊滿黏液。
伸指一撥,鮑頁中分,若離若合,內中的玄機實不可解。
他渾身血液上涌,忍不住以口相就,舔了上去。
趙靈兒“嚶”地一聲,掩住了口道:“啊,你……你干甚麼。”私處輕顫,水流如注,卻硬撐住了不肯閃躲。
江少雲捧著她兩瓣肥臀,埋頭大啃,含含糊糊地道:“靈兒姐,我……我實在愛死你這個又大又白的屁股了!每次我見你一扭一扭走路的樣子,都會忍不住在後偷看,只想立時插了進去。”
趙靈兒撩了撩額前的秀發,回頭說道:“你真壞,為甚麼要插人家的……那里?”江少雲不答,心急火燎地解褲脫衣。
趙靈兒輕輕呻吟道:“你這個壞弟弟,真的很壞,總是千方百計要插進人家身體里射精。啊,我們……這又不是雙修,人家說好了只和你雙修的。你……你不乖,欺負人家,姐姐往後再不要給你親嘴……啊,啊,姐姐不……理你了,姐姐打……打你屁股。呀,你,你好壞,又插進去了,啊……你這壞弟弟……”她嘴上雖說不肯,可是半分不情願的樣子也無,兩腿夾住江少雲的陽具,緩緩聳臀,沉下腰去。
平日二人雙修,趙靈兒總是不大放得開的,江少雲雖覺歡暢,卻也微有遺憾。
此刻見她撅臀相就,款款迎送,姿態甚是冶蕩,當真“浪起艷若玫瑰,靜來秀似芝蘭”,不禁喜上眉梢,捧住她肥白的屁股大干起來。
他“修煉”經月,早非昔日“吳下阿蒙”,抽送之際,深淺莫測,曲盡其妙,一條陽具幾乎無所不至,將趙靈兒弄得魂魄飛散。
情到濃處,江少雲伸手取下趙靈兒頭上花冠,打開發結,滿頭黑緞般的長發登時垂落下來,襯著她一身雪白的肌膚,妖嬈無匹,美得令人心悸。
荒谷寂寂,曠野無人,趙靈兒漸漸放開了性子,浪蕩的叫聲時長時短,悠悠地傳了出去。
酒助淫興,二人在湖邊幕天席地,直做到夜深,這才意猶未盡地攜手而返。
回到住處,江少雲跟著趙靈兒進到里間,燭光下見她酒意猶存,一張粉面紅撲撲地,說不出的嬌艷可愛,登時淫念又起,在炕邊坐了下來。
趙靈兒見他逡巡不去,赧顏道:“姐姐可要睡啦,你……你……”江少雲將她拉坐在身邊,伸嘴在她面上一吻,說道:“靈兒姐,李大哥身子近來見好啊。”
趙靈兒不明其意,點了點頭。
江少雲又詭笑著道:“李大哥既是病情好轉,何必整夜看護?靈兒姐,我的身上倒有些不大受用,不如今晚你陪我睡,好不好?”
趙靈兒的臉“騰”地紅了,羞道:“不成,不成。你這人真頑皮,人家又不是大夫,我們兩個睡在一起,你身上便舒服了麼?”江少雲道:“姐姐雖不是大夫,可是手段高明,你睡在我身邊,我是很舒服的。至於你身上舒不舒服,我可就說不大准。”
趙靈兒格的笑了一聲,伸拳捶去。
江少雲任她打了一下,捉住她手臂,連連懇求。
趙靈兒給他緊緊抱住,耳鬢廝磨,登感全身無力。
她何嘗不知此事荒唐?
但想起同他交媾時酣暢淋漓的美妙滋味,卻又一句苛責的話也說不出口。
遲疑片刻,微微點了點頭,紅著臉站起身來。
二人相擁著走出,李逍遙聽見趙靈兒低低地道:“里屋的蠟燭好亮,你……關上了門。”江少雲輕笑一聲,回身將門推閉。
趙靈兒道:“壞弟弟,有甚麼好笑?”江少雲輕聲說了句甚麼,聲音甚低,李逍遙沒有聽清。
趙靈兒格地一笑,道:“啐,你騙人,當我不知道麼?今晚不許碰我。”話雖如此,李逍遙卻只聞二人徹夜淫媾,幾乎未眠。
次日吃過晚飯,江少雲故技重施,使出纏磨功夫,又逼著趙靈兒陪他同床淫亂了一晚。
到得第三日上,趙靈兒原想無論如何不能再與他同睡,但婦心如水,既已屢屢失身,如何還由得她的心思?
從此二人名正言順地住在了一起,狎昵燕婉,直是夜夜無虛。
這天江少雲和趙靈兒又去秘室雙修,李逍遙獨臥殿上,耳畔不時傳來私語調笑之聲。
他數月中見過二人交歡無數,心中雖覺憤懣,但卻從未有過這般沮喪之感。
此時趙靈兒近在咫尺,卻又似相隔極遠,好像她身在雲端,舉手莫觸,甚至陌生得連她的樣子也已回憶不起。
李逍遙呆呆地望著頭頂的佛像,見那佛祖眉目和善,面容慈祥,目光中充滿了憐惜之意。
看著看著,胸口仿佛堵上了一團異物,眼中、耳中愈來愈熱,愈來愈脹,漸漸地意識模糊起來。
他只想放聲大哭,卻偏偏哭不出,心中一陣淒苦,只覺萬念俱灰,想道:“我遭落這般不死不活的報應,難道只因為罵了智修那老和尚?這里較地獄還要難熬百倍,卻不知還要挨上多久?唉,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出家做了和尚。”耳聽得“當當”兩聲清磬之音,自遠處悠悠傳來,霎時之間,遍體清涼。
一個聲音朗朗吟誦道:“種種機械,因是而生。種種冤衍,因是而造。愛喜生憂,愛喜生畏。無所愛喜,何憂何畏?咄!師弟何不速速醒來?”
李逍遙渾身劇震,不知怎的,手腳竟已活動如常。
他積郁已久,怨氣衝塞胸臆,想也不想便憤然躍起。
但久臥之下,雙腿無力,竟而站立不定,向前俯摔下去。
“砰”的一聲,額角碰上地下的青磚,痛得渾身一個激靈。
便在此時,眼前突然大亮,身旁一個女子搶上來將他扶住,急道:“啊,逍遙,你怎麼樣?”
李逍遙伸手向地下一撐,爬坐起來,見面前站著一位光頭老僧,目光炯炯,掌心閃爍著一團雪亮的圓光,居然便是智修。
身邊分別是趙靈兒和智圓、智通、智杖三僧,那伸手扶他之人卻不是林月如是誰?
他愣了一愣,心頭狂喜,忍不住大叫一聲,返身將林月如死死抱住。
林月如羞得滿面通紅,奮力將他推開,罵道:“呸,好端端的,又發甚麼瘋?”
李逍遙踉蹌了幾步,叫道:“月如,太好了,你……你……你沒死!”叫出這句,忽覺一陣胡塗:“林月如這丫頭明明已在秘道之中給大石砸中,怎會好好地站在這里?江少雲呢?靈兒不是和他在秘室里雙修?怎會……啊喲,我……我莫非是在做夢不成?”一時間頭痛欲裂,慢慢抬起頭,向智修看去。
二人目光相交,李逍遙腦中靈光一閃,憬然而悟:“我真的是在做夢!不過可不是現在,而是先前那一番事。”原來他被那智修的圓光所惑,突然一陣暈眩,俯跌下去,只在這短短的瞬息之間,已是神靈出殼,在虛幻境里游歷了一番。
其實他哪里見過甚麼江少雲?
林月如也並未身死,始終好端端地站在身後,這一切全都來自於那個怪夢。
但身軀俯摔,而至額頭碰地,這是何等短暫的工夫?
怎麼交睫之際,便已經歷了數月的時光?
到底夢中是真,還是如今在做夢?
他越想心中越不明白,呆呆地站在那里,做聲不得。
智修雙掌合什,微笑說道:“阿彌陀佛。師弟,夢中所見,即是心中所念,你又何必汲汲於真偽之辨?呵呵,你這一生,我有十二字相送:“真真假假,分分合合,死死生生。』余者皆不可說,不可說……”
李逍遙“禿”地跪倒,向前便拜,口稱:“多謝師兄指點,我……我情願在此出家。”林月如見狀大驚,“唰”地抽出越女劍,大聲道:“小心,這老和尚又在使妖法了,你……快堵住了耳朵不要聽。”
趙靈兒道:“逍遙哥,林姐姐,你們站開一旁。”快步走上前去,雙手交胸,喃喃低誦了幾句咒語,猛地兩臂大張,兩道青光破手而出,罩向智修。
智修情急之下,轉身欲逃。
但相距咫尺,那青光去勢如電,早將他全身罩住。
智修長聲慘呼,晃了兩晃,委頓於地。
接著只聽“撲通”、“撲通”接連數響,智杖等三僧也都昏暈倒地。
林月如又驚又喜,趕忙收劍扶起李逍遙,向後退開。
原來趙靈兒在旁看得片刻,驀地醒悟:“這老和尚哪里會甚麼武功?一切全是他使出的幻術。”三人才進大殿,便已墮入他術中。
李逍遙看過圓光,受害更深,如不盡快將之破去,後果不堪設想。
當下疾忙施出“冰心訣”,解了智修的妖法。
智修一皺眉,搖搖晃晃勉力站起,三人眼前一花,只見他瘦長的身軀漸漸蜷縮下去,胡須根根盡落,竟漸漸變作了智澤的樣子。
李逍遙眼見武功高強的老僧變成了一名三尺小童,登時精神大長,雖然不明就里,但這一下現成便宜總要討的,嘴里大罵一聲:“你這妖僧,老子踢死你!”衝過去舉足便踹。
趙靈兒伸手攔住,上前扶起智澤,溫言道:“快起來罷,你可跌痛了麼?”智澤臉色蒼白,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
過了良久,這才結結巴巴地道出來歷。
原來中土禪宗初祖菩提達摩大師,於南朝梁武帝時遠來中國,隨身所帶之物有一串玉石佛珠。
達摩暮年時,一晚無意間將食指劃破,濺了一滴血在那佛珠上,此後不久便即坐化。
凡老物若於庚申日得人血,皆能成魅,此日恰逢庚申,這佛珠因緣際會,竟而修成了人身。
他昔日同達摩旦夕不離,聽了不少佛理在耳,達摩圓寂後,又自行修煉了千年,可是終因無人指點,只能胡亂揣摩,漸漸地走火入魔,偏離了正道。
十余年前,他見這山中僻靜,便施展法術,變出這間玉佛寺,又一人化而為二,即是那住持智修和小僧智澤。
趙靈兒拉著他走出幾步,輕聲責備道:“小師傅,你既有千年道行,便該潛心修煉,以求渡化之道,卻為何自甘墮落,逼人出家?豈不有違佛理?”智澤道:“我是命他們出家修行,又非迫人行惡,何罪之有?佛經有雲:“普渡眾生。』又曰:“人人皆有佛心。』是以我想,如能多多渡人,廣傳佛法,說不定佛祖憫我之誠,接我往西天成佛。”
李逍遙聞言笑道:“我的天,你這是哪門子修煉之法?小和尚,這是誰教你的?此人大大的該死!”智澤道:“這是我誦讀佛經之時,自己悟到的。”
趙靈兒幽幽一嘆,道:“師父她老人家在世時常說,修業之本,在於舍己助人。佛曰:“無我乃舍己。』又曰:“慈悲即助人。』你所作所為,卻背道而馳,自毀功德,枉你有千年道行,竟不如小小孩童。唉,長此以往,只怕向佛未果,反而先墮魔道啊。”智澤回想從前性情乖張,一意孤行,果然全不合佛理,莫非千年的修行竟要毀於一旦?心中越想越怕,霎時間背心冰涼,驚出了一身冷汗,顫聲叫道:“啊,菩薩,你……你是菩薩?”撲地跪倒,連道:“菩薩救我!”
趙靈兒伸手相扶,好言安慰了一番,又救醒智杖等三僧,命他們召集寺中僧眾,講明事情原委。
妖法既破,眾僧對三人感激不盡,陸續聚到後殿,一時間四十余顆光頭涌動,“阿彌陀佛”之聲不絕於耳,玉佛寺里喧聲大作,亂成一團。
李逍遙的目光有如掃把,在眾僧面上逐一掃過,卻不見江少雲的影子,心中不由得納悶。
當下三人商議一番,命智澤遣散眾僧,而後准備返回白河村報信。
驀地里只聽智杖大聲叫道:“操他奶奶個熊!老禿驢西天成佛,你們這班大小禿驢一個個都喜歡得屁滾尿流,為甚麼俺還是想不起家住哪里?這……這他娘的卻如何是好?”眾僧大笑聲中,一僧自殿角緩步行出,對李逍遙等人道:“三位空負大好身手,為何如此怯懦?若有膽量,便請隨我前去黑水鎮除妖,又回甚麼白河村了?”
李逍遙見這和尚年紀稍長了自己幾歲,面貌英俊,神情倨傲,不由得心生厭惡,問道:“老兄是誰?講話好大的口氣。”那人微微一笑,昂然道:“小弟姓江,名叫江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