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其存其沒(11)
是夜過後,杜如晦因要去滁州,拜會參加武林大會的劉其鏞,搭了他來時的船自趕路去了。
廖一梅得了幼弟的消息,也沒有了在海上漂蕩的理由,便下令返航,先回揚州等待消息再作打算。
在海上航行了七八天,島岸已經遙遙在望。
高高聳立的裸岩和其下蒼郁的林木也依稀可見輪廓,沉穩悠遠的寺廟晨鍾在空氣中飄蕩,率先將島嶼與福船連接。
劉嬤嬤推門進入艙室,“夫人,還有半個時辰就到珞珈山了。”
廖一梅坐在床邊,見躺在床上安睡的人兒並未受到影響,回身對劉嬤嬤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她蹙著眉,嚴肅地低聲道:“素娥,我說過,休要再這樣叫我。”素娥是劉嬤嬤的閨名。
“是,主子,奴婢記下了。”劉嬤嬤說著,也往躺著的人看了看,猶豫著問道,“主子,當真要將小姐送走嗎?”
廖一梅實在氣悶,嘆了口氣,面無表情道:“除非你那天見到的是假的。”
見主子這麼說,劉嬤嬤頓時沒了言語,她何嘗不希望那是假的呢?
那天下午,她從伙房上來,在甲板模模糊糊看個男子身影上了二樓,又聽到旁人談論老爺來了,便不再有疑。
只因這艘船客房原本都在主甲板之下,她的主子身體不適,受不得憋悶,才隔了這上面的二樓,來作為母女二人的艙室,樓梯直通二樓,時時有人看守,根本不存在其他男子能夠非請自入。
當她發現老爺並不在主子房內,也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就往探看,結果,被她聽到他們在門後……
震驚之下她躡手躡腳往回走,在樓梯口碰見小姐的丫鬟翠兒,便打發她去叫他們,從翠兒的舉動來看,應當是個知情的。
當晚,她又從旁觀察,越看越心驚,才發現從前錯漏良多!
她一時也拿不定主意,要怎麼跟主子講,她心中慌亂,行為便略有失矩,可她們幾十年的主仆情,廖一梅如何看不出來。
知女莫若母,主子不顯山不露水地稍加試探,便認定了確有其事。
之後也不見如何發作,枯坐了一宿,主子就吩咐管事的,改道舟山群島,先去珞珈山法濟禪寺拜佛許願。
“素娥,你再將我吩咐你的說一遍,別記錯了或是記漏了。”
劉嬤嬤從鬧心的回憶中被喚回,掰著手指頭回答,“奴婢待會帶著小姐下了船,便混進人群中,離開杜府眾人視线,再找機會搭船回明州,到了明州再找個鄉下先藏起來。”
“嗯,”廖一梅思忖片刻,補充道,“若遇到人問,你也別慌,就說我准了你回家鄉探親。你也離開明州許多年,到了去找在守陵的福伯一家,讓他替你安排妥當些,我給你寫了書信,你帶著。”
劉嬤嬤一一留心聽了,想到要因為這樣的緣故,與相伴多年的主子分開,不禁悲從中起,悄悄捻著袖口抹了抹淚,下唇顫抖著問道:“主子,那您呢?”
廖一梅撫了撫女兒昏睡的臉龐,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近在咫尺的珞珈山,撇了撇嘴角,神情寂寥,語帶譏諷地沉聲道:“我,我當然是,上珞珈山法濟禪寺,當面問問那弗居大師,堂堂一介世外高僧,為何與杜如晦狼狽為J,誘騙拐帶我的小女兒……”
前些時弗居大師離開大明寺,揚州禮佛的人家議論紛紛,她心中亦曾暗自納悶。
畢竟世人皆知,弗居大師在大明寺做客講經的同時,也在化緣集資修繕他主持的法濟禪寺。
揚州的名門富戶,因他佛法高深,講經生動,兼之年事已高,不忍他奔波辛勞,不約而同都對集資之事並不踴躍。
鬧半天,是他杜如晦干得好事!
廖一梅忿忿地在窗櫺上拍了一掌,杜如晦欺人太甚,這筆帳她要跟他好好算算。
想了想,她走回床畔,理了理女兒身上穿著的丫鬟衣飾,忍者心痛,叮囑道:“宜兒就算醒來,也要三四日才清醒,她若是問起,你就告訴她,為娘的都知道了,讓她聽話,有甚麼事,見面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