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要提前追高三的課程,林簡忙得自顧不暇。後來教務主任沒再找林簡問話,她以為趙厲小抄的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一節地理課結束,林簡抱著厚厚一沓收上來的作業本,跟在葉居賢身後,往辦公室走。
本應該在走廊盡頭左拐第一個門便是教室辦公室了,葉居賢卻提前閃身走到了樓梯。林簡在樓梯門那里停住了,葉居賢回頭看她。
“有些事,我覺得有必要和你聊聊。”
林簡想不出有什麼事需要葉居賢和自己單獨聊的,他是和其他老師不太一樣。
講課不死板,不計較一分兩分的成績。
甚至會幫班上的同學打掩護,以免被班主任逮到處罰。
因為疑惑,林簡沒有跟上去,仍站在樓梯口。
葉居賢察覺出女孩的戒備,從樓梯上下來,走到林簡跟前,低聲說:“那天在考場,我看到了。”
林簡睜大的眼睛中透露著不可思議,仿佛一只受驚的小鹿。葉居賢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只不懷好意的狼,一陣濃烈的負罪感涌上心頭。
葉居賢刻意將語氣放緩:“別緊張,我不是要追究誰的責任,只是想搞清楚當時的情況。”
懷里抱著的練習冊讓林簡的胳膊發酸,被葉居賢拿了過去。
幾十本練習冊,被他用單手握著,微微用力的手背凸顯著淡青色血管和青筋,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潔淨整齊。
跟在他身後上了樓梯往上走了一層,上面這層是高一的教室,已經放了寒假,所以這一層沒有老師也沒有學生,格外安靜。
他們兩人面對面站在走廊,林簡背後是冰涼的牆面。
葉居賢的聲音有些低沉:“考試巡查那天,我走在最前面,在教室後門的窗戶看到了趙厲把小抄塞到你的口袋里。他動作很快,在我眼前閃過之後,我身後的幾位老師是沒看到的。”
葉居賢的開門見山直指林簡故意撒謊隱瞞真相,耳朵臉頰起火一般發燙。林簡只敢低頭看著地面,不發一言。
林簡知道葉居賢不會把這件事告訴教務主任,不然也不會單獨找自己談話。可是偏偏這種例外,戳到了林簡心里柔軟的地方,鈍鈍的酸脹。
“你放心,我不會讓別人知道。但是,我需要你告訴我為什麼選擇包庇趙厲。”停頓了幾秒,語氣猶疑:“難道是你和他?”
事情已經偏離軌道,林簡不知道是什麼讓葉居賢錯以為自己和趙厲之間是特殊的關系。
更為不解的是,葉居賢表現得仿佛包庇作弊不值一提,自己為何又如此十分重要。
“因為我也只有媽媽。”
就這樣,冬日午後安靜的走廊,林簡站在離葉居賢一步遠的位置,慢慢說著屬於一個十七歲少女單薄的心事,那些從未說出口的話。
薄唇微啟,吐出的字句一下一下輕叩著葉居賢的耳膜,直直撞進他的心里。
“我沒有爸爸,媽媽一個人帶我長大。”
“我親眼見過單親媽媽的辛苦,也知道媽媽願意為了孩子奉獻全部,孩子帶給她感受都是濃烈炙熱的,自豪或者悲痛。”
“所以並不是我包庇趙厲,而是我無法接受他的媽媽可能面臨他多一個處分被退學的淒慘境地。”
……
盡力克制的語氣壓抑著無聲的情緒,女孩如白玉一般的臉泛起顏色,疏淡的眉眼生動起來,氤氳著一團名叫柔軟堅定的氣韻。
葉居賢一個人在走廊站了好一會,林簡的聲音仿佛在走廊有回聲。他手里握著的練習冊被手心的潮氣濡濕。
想起課間趙厲在教室後門,遞給林簡一袋東西。沒看太真切,像烤栗子一類的零食。當時,男孩看向女孩的眼神是青春灼人的熱度。
又想起方才林簡否認自己和趙厲關系時候的表情,簡單得仿佛可以一眼望到底。臉上微微若隱若現的小絨毛,十七歲,還是個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