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黃鸝鳴梧桐,展翅望晴空。
飛星睜開眼,緩緩起身。
昨晚入睡前感受到的那股欲火又不見了,還真是奇怪。
莫非宗門仙地的地域特殊?
不過這樣也好,省的雜念擾心。
已近三月下旬,靈宿劍派的弟子大多已回到宗門。
眾人齊聚一地,隨處可見各個境界的修仙者或是練習劍術,或是參悟劍道,三兩聚集,四五成堆,一時間熱鬧非凡。
空地中央,一名真人正為施展劍招,三十余名內門弟子在旁認真觀摩。
那真人一身葵扇黃霓裳,外搭丹紅絨紗,青絲梳成緩鬢傾髻,插著一根玳瑁螺鈿簪,神色恬淡,氣質婉約,宛如金桂,手中長劍則如秋水淌動,月輝流溢,與她那曼妙身姿相輔相成,如同舞動。
她名叫豐月,梅仙會前被陽春嘲弄境界提升緩慢,憤而閉關三月,成功突破至元嬰境。
施展了一番劍招後,豐月開始慢慢講述起了劍道精妙。
年輕弟子們仔細聽著,不時有人發問,於是豐月耐心講解。
這般畫面每日都在門派內的各地上演。
因眾多門人回到派中准備參加立夏時的大典,流汐便趁此機會讓她們這些前輩教授指點一下晚輩弟子們。
“誒,你瞧……”
“那不是——!”
底下生出些竊竊私語,豐月眉頭一皺,發現有些弟子正望著一旁走來的人影。
那是……
見到飛星的臉,她很快就想起了他是之前跟著玉霜師姐的那個人。
飛星出了屋子,沒見到丹楓真人,逗了逗樹上的黃鸝後想四處走走,於是便來到了這里。
她見到豐月施展劍招,不禁為其吸引,便靠近了過來。
在滿門仙子之中,飛星這般的男子顯得尤為突出與異常。
弟子們紛紛望去,神色頓時精彩。
鶯歡燕笑,各自羞喜。
飛星見慣不慣了,不甚在意。
有一張動人的臉確實能引起他人的喜歡,但並非所有人都對會因此對他抱有善意。
豐月還未說話,便有幾名弟子看不過諸多同門這般丟人模樣,一名神色凌厲的少女率先發難,開口道:
“我仙門真人授業,外人速速退散!”。
諸如此類前輩授業本不可讓外人參與,但如果跟門派的關系尚可,且只是安靜旁聽的話,很多人也不會太講究。
說白了,純看個人。
“述白。”豐月喊了她的名字,輕聲道,“不可對客人無禮。”
“是。”述白低聲應道,嘴角一撅,看向飛星的目光仍然不怎麼友善。
飛星並不在意,只覺得她那神情頗有幾分廣刹真人的模樣。
他朝豐月拱手行了一禮,豐月微微點頭,繼續講述起來。
對於她們這些資質不夠突出的普通內門弟子而言,能這般得到真人授業的機會並不多,其余弟子很快也繼續專注聽講起來,而且有如此俊美的男子在側,她們也想表現得端莊矜持一些。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豐月講解完畢,起身離去。
剩下的弟子左右環顧卻已不見飛星蹤影。
因為怕被那些年輕弟子環繞,飛星先一步離開,此時已經來到另一片地方,見另一位真人也在為弟子授業。
上身珠翠琉璃齊胸衫,下著凰羽五彩垂地裳,絨花、燙花分兩支別在鬢旁,真絲花、玉簪花各一簇插在髻上,珍珠簪用的是上好冰原雪花珠,玉石簪鑲的乃頂尖雲山翡翠玉,耳掛燒藍墜,項佩多寶圈,一身奪目打扮,正是虹芸真人。
她在半空中持劍揮舞,手下劍招頻出,如鳳游九天,流彩四溢,看痴一眾弟子。
半晌落地,她中途便注意到了飛星,鳳眼一眯,說道:
“聽丹楓說你叫飛星?”
弟子們轉頭看向飛星,如方才故事。
“是。”飛星拱手行禮,“不知真人如何稱呼?”
“我叫虹芸,是玉霜的師妹,丹楓的師姐。”
虹芸伸手在耳邊拂過,舉手投足間自顯妖嬈。
“你是怎麼稱呼她們的?”
“皆是喚作真人。”
“哦?我還以為是你是玉霜師姐的晚輩後生呢。”
虹芸上前幾步,目光在他身上流轉,淺笑道:
“想偷師?”
“在下不敢。若是真人在意,在下便……”
“呵呵呵~與你說笑呢。”唇角翹起,八顆貝齒自紅唇間生出,虹芸轉身說道,“想聽便聽好了,反正也不是什麼玄妙奧秘。”
虹芸這邊的弟子輩分更長,皆是生靈境的弟子,年紀也稍大些,看著都像二十出頭,她們好奇地瞧了一會兒飛星後,便收攏了心神,繼續聽虹芸講劍了。
虹芸講完後,飛星又依次找到幾位真人聽其論道講劍。
真人們認為他能在宗門里走動,說明得到了流汐掌門的同意。
雖然不知緣由,但掌門既然同意,那便是靈宿劍派的客人,她們自然不能無禮。
更何況他還似乎與玉霜師姐有些關系,說不定是師姐的晚輩親戚,便給上三分薄面。
如此在劍派中露了一圈臉後,直到晚上飛星才回到英欒殿。
不過,因此反倒沒什麼年輕弟子再在英欒殿前晃悠了。
夜晚,梧桐樹上多了一只黃鸝,不知是從哪里過來的。
新黃鸝的到來似乎讓老黃鸝重新煥發了活力,兩只黃鸝不時嘰喳幾聲,抓幾只螳螂當做禮物互訴衷腸。
咚咚。
推開門,玉霜走了進來。
“丹楓怎麼不在?”
“今日未曾見到丹楓真人。”
也為了門派事務去忙碌了嗎?玉霜想著,看向飛星。
“聽說你今天在門派中聽人講論劍道?”
“是啊,受益匪淺。”飛星點點頭。
“那……沒人將你怎麼樣吧?”
“有各位真人在場,她們自然乖巧。”飛星大概明白了她在想什麼,說道,“真人可明白堵不如疏的道理?”
“嗯?”玉霜來到他身邊,安靜坐下。
熟悉的淡雅清香飄來,飛星的目光落在她恬靜的側臉上。
飛星一本正經說道:“這還是我在看一本連環畫時學到的道理,感覺頗為有效。沒想到凡俗間的稚童便能學會那麼多道理,真是令人出乎意料。當初第一次魔花發作時,我欲念難消,便品嘗了一番真人的身體,這才沒有失去理智。這便是堵不如疏,疏不如引。後來我再發作……”
玉霜聽了雪頰漸熱,趕忙打斷他的話道:
“所以你去讓她們看一看,便沒人來盯著你了?”
“至少不會那麼多了。”飛星點頭道。
其實他也不喜歡被人當寶貝盯著的感覺。
玉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飛星問道:“真人最近頗為繁忙?”
“宗門弟子回歸,門派事務眾多,還要籌劃大典之事,掌門有別的事情要處理,自然是我等來處理這些。我手上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晚些便要回去了。”
“那真人現在來是找我有事?”
“也無甚要緊事……”她輕聲道。
飛星想了想,說道:
“那真人是想來看看我?”
玉霜聞言,轉頭他一眼,一言不發地低下頭,兩只手在身前握著,十指不斷撥弄著衣裳。
晚風伴歌蟲,弦月垂夜空。
流星忽閃現,憐我作心願。
梧桐兩黃鸝,山泉雙水鴛。
月仙若垂憐,早日共嬋娟。
飛星站起身來,緩緩走到窗邊。
“我很懷念過去在真人身邊修行的日子。”他平靜道。
他昨夜甚至夢到玉霜來到自己床上與自己交歡。
只不過夢里的玉霜那對香軟豐乳似乎大了些。
玉霜抬頭凝視著飛星的背影,眼中滿是柔軟的情愫。
飛星繼續說道:
“近來總是聚少離多,不得不寄托於與真人在夢中相見,實在有些難熬。”
玉霜起身來到他身後,將頭輕輕抵在他的背上。
飛星轉過身來,輕輕牽住她的手。
月華照進屋內,照亮了兩人絕美的側臉。
玉霜踮起腳尖,兩人的後腦慢慢靠近——
嘎吱。
一道人影推門走了進來。
“師姐!”丹楓驚訝道。
屋內的兩人前一刻感知到她的接近,玉霜松開手退後兩步來到桌旁。
丹楓見到玉霜後神色有些慌張,於是沒注意到此時玉霜的神情也有些慌張。
玉霜同理。
丹楓慌忙道:“你不是很忙嗎,怎麼來了?”
“我……我是來確認一下飛星的功法的……”玉霜磕磕絆絆地低聲道,“倒是你怎麼來了?聽說你一天都不在。”
“我、我也在為宗門事務奔波!”丹楓也結結巴巴地說道,“我聽說飛星今天在宗門里聽人講課,這、這才來看看他回來了沒有。”
飛星眨了眨眼,玉霜真人緊張他理解,丹楓真人為何也這般緊張?
師姐妹心里都有鬼,自然沒有心思去懷疑對方。
“哦,是這樣啊……”玉霜點點頭,想著趕快把這一茬給過了,可千萬不能讓丹楓起疑心。
丹楓也是這般想的,萬一自己每晚對飛星做的事情暴露了,自己可就無地自容了!
她看向飛星,雙頰微紅道:
“飛星你今晚不倦?”
飛星點點頭道:“那功法已經練的差不多了,今後應該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像最近這般疲乏了。”
“那便好,那便好……”
飛星發現丹楓聽了之後臉上似乎閃過一道……失望。
嗯?錯覺嗎?
“那我便回去了。”玉霜說著,轉身朝門外走去。
丹楓既然來了,他們也過不成二人世界了。
“師姐慢走。”
“真人……”
飛星向前一步。
玉霜回過頭來。
飛星凝視著她,嘴唇張了張,緩緩拱手道:
“慢走。”
玉霜眼眸一垂,點點頭,回過頭去,離開了。
這一幕被丹楓看在眼里。
她眨了眨眼,雙手伸到身後握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