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的一顫,而這也更讓他心生憐惜。抹去她臉上的淚痕,常師兄盡量放柔聲音道:「別哭了,我想你應該有些事要跟我說吧?關於你的父親……」
「他不是我的父親!我不承認他是我的父親!他欺騙我娘的感情,讓她懷了我之後再拋棄她!害她在無盡的悲傷之中過完原本應該幸福美滿的一生……沒錯,我
無法擺脫他的女兒這個身份,但我永遠也不會承認他是我爹!」容娘兩眼一紅,激動地斷然道。「對不起,我不知道原來你和他的關系是這樣,我為我所說的話道歉。」常師兄認真的眼神讓她不知該用何種方式來面對他:「不要同情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那只會讓我感到惡心。」
「我不是同情你,至少你曾經見過你的父母,世上比你更悲慘的人多的是。」常師兄淡淡道。臉色一變,容娘慍怒道:「你這是在嘲笑我嗎?」突然地站起身來,常師兄發出象是訕笑似的聲音:「或許我是在笑我自己吧……」容娘不解地皺眉:「你是甚麼意思?」深深吸了一口氣,常師兄背對著她揮了揮手:「沒甚麼
意思。你們之間的恩怨不需要外人插手,我和他的仇恨也不想讓任何人介入。我想,我不能幫你的忙了……」
「甚麼!?可是你……你答應過我的!而且……而且你……你已經……」容娘急得漲紅了臉。聽她這麼一提,常師兄也想起了那天兩人之間『痛苦』的約定,臉上浮現笑容。可是那短暫的笑容漸漸地被冷漠所取代,轉過身常師兄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我不相信你能親手殺了他。告訴我,你殺過人嗎?」從她的遲疑,他知道了答案:「你沒有殺過人……那麼你一定不知道那是甚麼樣的滋味了?我可以告
訴你……」
「銳利的刀鋒劃過身體切開肌肉,然後就是一片殷紅的血液、嘶啞的哀號、無助的顫栗……你將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一條生命就這麼樣消失在你的手中,就像踩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說到底,一條人命和一只螞蟻其實也沒太大區別……或許剛開始會有些不適應,但之後會慢慢習慣的,習慣了以後,那些哀號、血腥都將不會再引起任何的反應,就像我這樣……」翹起拇指,緩緩劃過喉際,常師兄的表情有著說不出的殘酷。容娘鐵青著臉,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黑暗的一面,不可置信地搖頭:「你……你瘋了嗎!?你究竟把人命當成甚麼了?」
「別人可以殺我,難道我就不可以殺人嗎?如果殺人可以避免人殺我,那我想……我也不必再多做選擇。」常師兄坦白地說出心底的想法:「你沒有辦法狠下心殺他的,甚至就連這樣的情況……」他突然將身後長刀塞入她的手中,使鋒銳的刃口輕貼著自己的喉嚨:「你也下不了手。」他的手是冰冷的,他的表情也是冰冷的,好像是嘲笑似的,讓容娘覺得難堪:「你……你以為我不敢嗎!?」她稍微動了動手腕,常師兄的脖子馬上出現一道細痕,一滴血珠斜斜地順著傷口凝聚起來。
眉頭微揚,常師兄竟然笑了一笑:「你就是不敢。」氣氛沉重得快讓人喘不過
氣來,為什麼他還是那麼輕松,難道他連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嗎?容娘握刀的手緊了一緊,卻還是止不住那彷佛發自心里的顫抖:「我……我會下手的!我發誓我會!」常師兄突然握住她細細的手腕,湛藍的眼神好似惡魔,看穿了她心底所有的秘密:「殺人其實很簡單,只要這樣輕輕一揮……」他竟拉著她握刀的手割向自己的脖子!
驚訝地輕呼一聲,容娘緊緊閉上眼睛,下意識地在刀鋒劃上常師兄的脖子之前放開了手。「你是下不了手的。仇恨是一種力量,但是現在的你根本沒有足以駕馭這力量的能力。」她緊緊閉著眼睛,用力到眼角都隱現淚水,卻倔強地不發一語
,她不想讓他再次看到她哭,尤其是在他這樣殘酷的試驗她之後。「你和他之間的問題遲早會找到方法解決的,而我和他之間的仇恨……卻只有血才能洗清!」背起長刀,常師兄深深地注視著她泛著淚光的眼睛:「對不起。我為將來的我必將成為你的仇人向你致歉。」
看著他轉身邁開步伐,容娘清楚地知道他就要離開了……第一個進入自己生命中的男人,卻在轉眼間即將離去……「不要走!」常師兄沒有停下腳步。容娘眼中的淚水終於滑落臉頰,賭氣地凝著淚眼瞧著他的背影道:「好!你走!不過在
你走之前,我有件事要告訴你:我的名字不叫容娘,我的名字是寒、若、冰!你給我記好了!寒若冰!我不會忘了昨夜的事的,你一定要付出代價!聽到了沒?我會要你……付出代價……的……」她知道他已經離去,強硬的語氣漸漸變成了低聲的啜泣,陪伴著一室寂靜無聲的空洞。
(59)
葉洋偏著頭微眯著眼睛,臉上呈現一種奇怪的表情,他正聚精會神地感覺著手中細鐵絲所傳來的些微震動。在這逃脫大計的第一步完成之前,他已經想好了所有步驟:趁著唐碧要來之前會先驅走守衛的機會,先出了這個地牢再說……「這算是
哪門子計劃嘛?」葉洋無奈的苦笑,迷迷糊糊的就被帶到這兒來了,一路上他都處在失去意識的狀態,對於外面的種種布置、通道,他根本沒有半點印象,這對將要展開逃亡的他是個不好的消息。
“叮”的一聲輕響,葉洋費了半天工夫終於打開了手上的鐐銬,還來不及高興「嗨,阿洋,今天我帶了你最愛的雞腿喔。想吃嗎?求我啊。」唐碧清亮的嗓音遠遠的傳了過來。打開鐐銬的喜悅瞬間消滅殆盡,葉洋的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在心底苦嘆一聲,萬般不願地將鐐銬又鎖了回去:「大小姐,求求你饒了我吧。」微感奇怪的看著一向嘻皮笑臉的葉洋,唐碧彷佛察覺了甚麼似的,靠近他身邊道:「你
……是不是瞞著我甚麼?」「沒有啊!我哪兒有瞞你?我不是說了很多次,我是真──的很喜歡你的嗎?」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像葉洋一樣對她說過那樣的話,很多人想,但從沒有人敢。粉嫩的紅色一下子布滿了臉頰,唐碧不知道這是甚麼感覺,但是她非常肯定她很喜歡這種感覺:「誰……誰希罕你的喜歡啊,誰知道你是不是隨便說說的……」「嘿,上天為證,我葉洋從來都不撒謊的,只是偶爾『不說真話』而已嘛。」葉洋隨著話兒臉上表現出無比的誠懇,只是唐碧看在眼里只覺得好笑,忍不住笑語道:
「你就是喜歡開玩笑。」
吐出舌頭舔了舔唇邊,葉洋也開始覺得肚子有些餓了:「大小姐,也該是時候讓雞腿兒們出來透透氣了吧?」唐碧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替食物取了這麼擬人化的名字,忍不住再次抿嘴笑道:「雞腿兒……們?你真的好好玩哦。」葉洋突然露出牙齒笑了,齜著牙口齒不清道:「笑就要像這樣子。」突然間在他的眼中看到從沒見過的光芒,唐碧首次發覺到眼前這男子真的已經在自己心中占有了一個位子;不多,只是個小角落,但從未為任何男子震動過的心,確實已經被他進駐。
象是在鼓勵她似的,葉洋只是注視著她明亮的大眼睛,笑而不語。仔細地確認
過自己的心意之後,唐碧小巧的唇瓣緩緩地變化出令人心動的弧形,雪白整齊的牙齒在那迷人的笑容之中悄然出現:「這樣子嗎?」雙手彈指發出清響,葉洋簡直快要醉倒在她充滿吸引力的清麗笑容里了:「沒錯!就是這樣!」「看在你讓本小姐開心的份上,賞你一只雞腿!來,張嘴。」唐碧微笑著欣然道。張大了嘴巴,葉洋乖乖地依言照做,他可不想跟自己過不去:「小的遵命。啊……」陰森幽暗的地牢一下子失去了令人卻步的氣氛,變成了兩人歡聲談笑的空間……
夜晚,書房。「碧兒,這幾天你常常來伯父這兒呢,來找飛兒嗎?」趙立原突
然問了個讓唐碧措手不及的問題。用微笑掩飾心中的緊張,唐碧不想欺騙這自己一向當成父親的伯伯,支吾其詞地低頭道:「嗯,有些事……」雙手負在背後,趙立原溫和的目光和語氣讓唐碧不由得生出罪惡感:「我想碧兒應該也知道最近有個亡命之徒揚言要找飛兒的麻煩,府里的氣氛有些緊繃,飛兒也沒甚麼時間可以好好陪你……」「不要緊的,我都知道。」唐碧實在忍不住了,忙措詞離去:「大伯,我還有些事,先走了。」
「唉,大哥,看來咱們是結不成親家了……趙飛!你是怎麼回事?幾年的時間讓你們培養感情,現在居然弄成了這樣子!」隱藏在內室的趙飛一臉苦澀地緩步走
出父親的書房:「我以為,我一直都還有時間的……」「站住。」趙立原拿出父親的威嚴:「給我爭氣點!別忘了你可是我的孩子,可是天府門唯一的繼承人!記住,失去你是碧兒的損失,不是你的失敗。今晚的事都准備好了嗎?」原本無神的雙眼亮起光彩,一直以來都是順著既定的人生成長的趙飛首次有了自己想要達成的目標:「爹,今晚的事可以交給我全權處理嗎?」
一道黑影鬼魅般迅速起落,轉眼間越過了成都城里重重庭台樓宇,消失在靜悄悄的天府門內。閉上眼睛,常師兄凝神感覺著隱藏在寂靜中的些微動靜,似有若無
的肅殺之氣隱約形成一道漏斗般缺口,好像在等待著甚麼似的。「在等我嗎?呵……」嘴角揚起笑意,大膽地現身在通往正廳的通道上:「可不能讓人等太久……」一陣急遽破空聲迅速接近,常師兄腳步一錯,數不盡的弓箭、飛刀盡數射在空處:「呵……越來越有趣了。」『』身法一展,風一般穿過各個暗樁,來到漏斗狀防衛的中心處。
偌大的廳堂中一片空曠,只在一旁擺放著刀槍劍戟等十八般兵器,靜穆中隱約透露濃重殺氣。「普通的防衛果然對付不了你……」趙飛倚著長槍,緩緩自蹲姿站了起來:「拿去,這是你的拿手武器吧?哼,竟然排不進十八般兵器之內……」常師兄拾起久違的『無道天罪』,原本死氣沈沈的暗紅長刃瞬間毒蛇般纏繞在他的右腕上:「這麼輕易就把它還給我嗎?」「我不想殺沒有盡全力的『血雨風生』。」趙飛言語中滿滿的自信,毫不考慮自己是否有失敗的可能。
「趙飛,把我的東西還來,否則唐小姐……啊咧!你怎麼會在這里!?」將匕首橫在唐碧纖細的脖子前,看到常師兄之後葉洋驚訝地叫道。看著唐碧十分不自然的表情,趙飛不禁輕笑道:「阿碧,你不是那麼容易就被制住的吧?」拉著葉洋握刀的手腕一扭,再一轉身,葉洋手中的匕首瞬間變成握在她的手里,唐碧苦笑道:
「飛哥,對不起……」將匕首還給愕然的葉洋,靜靜的退到一旁。將包裹著『敗北之鷹』的包袱丟還給他,趙飛看著還沒自驚愕中回復的葉洋道:「你該不會真的以為唐門真正主事的二小姐武功那麼不濟事吧?」象是吞了一大口黃蓮,葉洋的臉色苦到不能再苦:「我中招了……」
「來吧,你們不是想要我的命嗎?我就在這兒,想要我命的話,就憑本事來拿吧!」趙飛的話音未落,一道沉冷的聲音接著道:「看看你們夠不夠本事活著離開這里。」唐譽自另一側門口走進,在趙飛身旁站定,兩人並肩而立。看著這一起長
大的好友,趙飛莫名其妙的覺得有些想笑:「你怎麼來了?」輕輕轉了轉手腕,那是他動武前的習慣動作,唐譽的語氣依舊冰冷:「總不能看著你送死吧。」「去你的,今晚的我可是和以前不一樣,信心十足。」平舉長槍,針對著常師兄,趙飛喝道:「二對二,沒問題吧?」
「大哥!」唐碧猶豫地站在一旁,不知該支持哪邊。唐譽淡然道:「阿碧,你自己選擇吧。」一邊是家人和自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而另一邊是自己第一次喜歡上的人,唐碧急得眼淚都快掉了下來:「我……我……」「嘿!大哥,先別這麼劍拔弩張好不好?我想我們可以好好的談一談……」站到唐碧的身旁,握著她的手
,葉洋提議道。「有甚麼好談的……」趙飛常師兄突然同時開口道:「寒天青以不知火我為條件,要我拿你的人頭去換。」
「你瘋了嗎?誰理你呀!」趙飛勃然怒道。常師兄收起『無道天罪』,舉起雙手道:「我只要你幫我一個忙,算是我求你也好……躲起來三個月。」和唐譽交換了一下眼神,趙飛收槍背後,道:「我為什麼要幫你這個忙?」眼中閃爍著不定的光芒,常師兄的神情洋溢著無比的高傲:「只要你答應幫我,往後我絕對會還你這個人情……我以『血雨風生』之名起誓。」「只是個人情嗎?」趙飛沉吟著。
「我代他答應你。今晚,趙飛已經死在常師兄的手上,從此在江湖上消失。」訝然看著代他發言的唐譽,趙飛悻悻然收起長槍:「好啦好啦,死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