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驚,這哪是什麼棋藝,分明就是豪賭啊!七錢銀子就可以買一石米,(一石米約一百二十斤,明朝的一斤比較重。)一千兩銀子是什麼數,自然就不用說了。
張問掩蓋住內心的驚嘆,鎮定道:“在下和孫公做生意的時候,一千兩銀子倒不什麼大數目,不過用來下注娛樂,倒是有點多了。”
靜姝不置可否,帶著張問進了三進院子,這院的布置就沒那麼淡雅,屋檐下掛著紅燈籠,人來人往,許多美貌的女婢來回穿梭,鶯鶯燕燕看得人眼花繚亂。
“這里許公子可能不太喜歡,全部是各種淺易的賭局。葉子戲、骨牌、馬吊牌、麻將牌、壓寶、斗雞、斗鴨、斗蟋蟀、斗鵪鶉……偏院那邊還能斗牛……”
張問故作有興致道:“真是應有盡有啊,在下倒是想逛一逛。”
張問是從來不賭的,但是他現在已經意識到這里的不尋常,他想看看這里的賭博能賭到多大。
對於賭博,官府是嚴禁的,本朝初期,抓住小賭的人都是施以砍手砍腳的酷刑,到了現在,雖然屢禁不止,官府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但是這種大賭,肯定是要打擊。這棋館賭棋都是以一千兩銀子起,實在是罕見,官府為什麼不管,當然是有關系。
靜姝面帶笑意,很自信的樣子,她知道,別說是男人,就是太監到了這個地方,總會有一樣讓他喜歡的東西。
張問已經明白了這是個什麼地兒,說明白了,其實就是“銷金窟”,只要你有錢,無論多少,在這里都可以花出去。張問以前以為自己根本不是潔身自好的人,這時候認識到,其實自己是個好人,吃喝嫖賭等玩樂的方式,他不過在上虞縣嫖過一次,其他的都沒怎麼沾。
和杭州相比,上虞當然是個小地方。杭州有很多刺激的地兒,不過張問不知道。
靜姝帶著張問隨意走進一間大屋子,里面的骰子聲、洗牌聲不絕於耳,不過大伙說話倒是不大聲。來這里的人,當然和尋常賭館里的人不一樣,來這里的人都是有錢有身份的人,多少有些自持。
張問隨意逛了逛,發現桌子上堆的金錢,都是黃金和銀票,連白銀都很少,更別說會出現銅錢了。他尋思著也下水玩幾把,否則怕人懷疑自己來這里的目的。
但是大部分賭博的基本規則,比如葉子牌等,他都完全不懂,貿然去玩的話恐怕要出洋相。不過張問總算找到一桌他明白的游戲:押大小。
張問便走到那桌子旁邊,看了一會,回頭對靜姝說道:“接連來了三次小,這次一定是大。”
靜姝笑道:“這可說不准,記得上月這張桌子一連開過十一次大。”
張問道:“靜姝姑娘身上有銀子麼,借我一點,一會掛孫公帳上就行,在下與他是老交情。”
靜姝二話不說,隨即就拿了幾張銀票出來,遞給張問。
這時莊家用嫻熟的動作搖得股子噼啪作響,然後啪地一聲叩在桌面上,說道:“壓大壓小,趕緊的。”張問抽出一張一百兩的,毫不猶豫地放到“大”字上面。
“開!”莊家吆喝了一聲,揭開盅的時候,眾人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地方,仿佛那里有一個沒穿衣服的仙女。
“小!”“奇怪了,連開四把小,我不信了,再壓小!”“我覺得這把應該開大,連開五把小,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張問隨即抽出兩張一百兩的銀子,壓在“大”上面。結果還是開小。
第三局,張問便拿了四百兩壓大,結果還是小……很快張問就輸了個精光。
靜姝微笑著再次遞過來幾張銀票,張問搖搖頭說道:“運氣太差,不玩了!”張問原本對賭博就沒有多少興趣,這時趁機黑著一張臉就往外邊走。
靜姝跟了上來,掩嘴笑道:“許公子的玩法當真有趣,不過話說回來,妾身挺佩服許公子的。”
張問道:“我這是笨方法,轉眼就輸了千多兩,有什麼可佩服的?”
靜姝笑道:“佩服許公子知進退。”
“呵呵……”張問看著靜姝氣憤地說道,“我是應該贊姑娘聰慧,還是應該贊姑娘會說話呢?”
“銀子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許公子消消氣,要不咱們換個地方,消消公子身上這股子火氣?”
張問聽她話里有話,心道大凡有賭的地方,就有嫖,大概是要帶去找姑娘了。張問最關心的還是價格問題,這樣他才能了解到這個銷金窟的信息。於是張問便漫不經心地說道:“我瞧著這地方動不動就花幾千兩銀子,姑娘怕是很貴吧?我花那銀子,何不買幾個良家姑娘?”
靜姝白了張問一眼道:“沒想到公子爺還是個潔身自好的人。”
“何以見得?”
“嘻嘻,許公子剛才說的那句話,就知道公子還沒嘗到過其中的妙處,如果嘗過一回,就不會再說那樣的話了。其中滋味,公子一會便知……就算許公子喜歡處子,這里也有,而且是不尋常的處子。”
張問一臉興奮道:“哦?那我倒是要試試,究竟值不值。”
靜姝看到張問臉上的表情,她的微笑變得更加從容淡定。在她眼里,只要你有銀子,就能讓你花出來,當然面前這個某豪門大族的紈絝子弟也不例外。靜姝通過觀察張問的年齡和舉止談吐,認為只有豪門大族的少爺公子才能有這樣的見識……但是這次她確實是猜錯了:過百齡能在十一歲擊敗國手;張問為什麼不能白手起家,在二十幾歲就身居高位?
靜姝道:“一夜銷魂,如果勝過一百晚的纏綿,價格就能漲一百倍,物有所值而已。”她頓了頓,說道:“妾身覺得公子應該試試有經驗的當紅姑娘,因為處子之身的姑娘,無論怎麼教,總是缺少點歷練,而且價格還貴。”
張問道:“不知靜姝姑娘說的當紅姑娘,是什麼價位?”
靜姝上下打量了一番張問,笑嘻嘻地說道:“這個許公子不用操心……妾身認識一個當紅的姑娘,名叫沛旋姑娘,要是客人的相貌談吐讓她滿意,她就不願意收銀子,連給棋館的那份,她也情願自己倒貼。”
張問干笑道:“我只不過想知道價位而已,並不是在乎銀子。”
靜姝曖昧地笑道:“這可不只是銀子的問題哦,想想姑娘陪許公子,卻不是為了錢財,是不是更有意思?”
第四折 眾里尋它千百度 段二八 天堂
銷魂一晚,勝過千百晚的女人。張問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有些期待了;他也不得不承認,好色是自己的弱點。正如靜姝所說的,任何男人,來到這里,總會找到一件很有興趣的東西。因為世間的享樂,這里應有盡有。
張問正坐在一扇窗前喝茶,等待靜姝帶人過來。這屋子在一棟樓閣的二樓,樓閣依水而建,從窗戶看出去,盡得雅景。
玄月面無表情,和張問形影不離。張問喝了一口茶,對玄月說道:“你可知道這是什麼茶?”
玄月搖搖頭道:“少爺見多識廣,少爺都不知道的茶,屬下就更不知道了。”
張問呵呵笑了一聲。其實他雖然算作文人,對茶道也只了解個皮毛,對其中的細微之處根本就品不出味來,比如一品的龍井和二品的龍井,張問喝在嘴里就是一樣的。他常常喝茶,只不過世間眾人常待客以茶而已。在張問眼里,什麼茶都是一樣,喝喝可以讓腸胃通暢。所以北方的蠻夷必須從大明獲得的貨物里,就包括茶,他們日常食奶制品和肉食,更需要喝茶。
張問揭開茶杯,聞了一聞,淡淡的清香,從未聞過。玄月見狀又問道:“少爺品出是什麼茶了嗎?”
張問低聲道:“沒有。不過我可以斷定的是,這種茶一定很貴。”
玄月聽罷冷靜的臉上不經意間露出一絲笑容,嘴唇彎成一條流线型的弧线。在張問眼里,玄月也算得上美女了。
就在這時,張問看見里邊的廊道里飄過一片桃紅色的影子,注意看時,那顏色已經一晃而過。
門外響起低低的說話聲,但是聲音太小,聽不清楚。過得一會,靜姝就走了進來,依然輕輕扭動著腰,身上的儒裙顏色柔和,笑容溫柔,讓人感覺很溫暖,很好相處。
張問看了一眼門口,說道:“你說的那個沛旋姑娘,來了麼?其實我並不在意這點銀子,而且心里也過意不去,你看能不能……”
這時門口出現一片桃紅色,只聽得一個冰涼的聲音道:“瞧您說的,好像妾身很在意這點銀子似的。”
張問聞聲抬頭一看,只見一個高挑的美艷少女出現在門口。這少女大概就是靜姝說的沛旋。張問第一眼,心里就出現一個詞:尤物。
她的眉毛畫的細而長,一雙媚眼、睫毛向上翹起,朱紅柔軟的厚嘴唇,面相說不出的妖媚。於是隨即出現張問腦海里的,自然就是“妖媚”。婀娜的高挑身材,仿佛隨時要爆炸一樣的胸部,腰肢卻只堪一握,修長的雙腿,像塗了一層羊脂。
這個女人長得很高,和她身邊正常身材的婢女比起來,就像鶴立雞群,不是同一個品種。因為裙子是桃紅色的半透明輕紗,那兩條長腿形狀看得真切,就像憑空被人拉長了一截一樣。她的上身披著一件柿袖透明高領短衫,不過那件衣服是紗制的,所以幾乎等於沒穿,卻讓肌膚朦朧美麗,里面只有一件淺紅色的綢緞抹胸,就像一條細布片,剛剛遮住胸前的兩點,不僅露出上部深深的乳溝,連豐乳的下半部也露出一半。
其實,女人乳房的下半部的形狀更誘人,因為重量墜下,看起來就像發漲一樣,又像被擠了一般。
當然張問觀察她的時候,是不可能錯過腰部的,在輕紗下的腰間,她的肚嘰清晰可見,鑲著一枚閃亮的寶石。細長的腰部在走路的時候,就像河堤上隨風搖擺的柳枝。這樣柔軟的腰,當它的時候,將會給男人帶入什麼樣的美妙?
張問失神了許久,沛旋的聲音才驚動了他的魂魄。她走路的時候扭得十分誘人,全身無一處不露出妖媚,說話卻給人冷艷的感覺,就像冰水滴進江中。
張問笑了笑,心道一個風塵女子而已,冷艷個啥呢?好像很清高似的。
沛旋仿佛看透了張問的心思,只聽她說道:“金子銀子在妾身眼里,和破銅爛鐵沒有什麼區別,也沒有什麼用處。公子不信?”沛旋指著旁邊掛著的金絲雀,“妾身就像那只鳥兒那樣,金銀對那只鳥兒何用?”
這個比喻實在是牽強附會,因為鳥兒不會花銀子。不過張問並不和她抬杠,心道逢場作戲也不必認真,別人願意裝作冷艷,那是她自己喜歡,再說冷艷的女人總是更能夠勾起男人的征服欲。
這時靜姝說道:“許公子身邊的這位女公子,可以到隔壁的房間休息一下,我們這里的花露浴對女人的肌膚是很好的。”
有這個名喚沛旋姑娘的女人作對比,靜姝那親和力極強的魅力,仿佛已經如陽光下的燈籠一般黯淡下去了,歲月不饒人,三十多歲的女人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年輕女人耀眼。剛才還覺得靜姝保養很好很緊致的肌膚,此時好像非常松弛。
玄月聽罷,冷冷道:“我什麼沒見過,再說這位姑娘也不是怕人瞧的主。”
玄月的冷,是殺氣的冷;沛旋姑娘的冷,是高傲的冷。
沛旋只瞧了一眼玄月,就將目光轉移到了張問身上,看得張問身上直發毛。張問頓時有種感覺:自己不是在嫖姑娘,而是在被姑娘嫖。
沛旋看看還不夠,竟然款款走到張問面前,緩緩俯下身,閉上眼睛深深聞了一下。她俯下身的時候,胸口的兩團柔軟因為重量,墜成竹筍狀,張問看見了桃紅色的乳暈,和身上的淺紅紗衣相得益彰,張問竟然覺得呼吸困難。他壓抑不住的興奮。
張問嗑了兩聲,沛旋才站起身來,淺淺一笑,紅紅的肥美嘴唇彎成一條動人的弧线。
“我身上有什麼味兒?”張問有些尷尬地問道,因為他聞到沛旋身上爽心愜意的香味,看到她身上的衣服和肌膚一塵不染,覺得自己不是太講究,有些土氣。
沛旋咬了一下嘴唇,那嘴唇誘人得比鮮嫩的桃子還讓人想咬一口,然後看了張問一眼,隨意的一個眼神,也讓張問感覺她在向自己拋媚眼。只聽得她說道:“沒有脂粉味,只有股漱口用的青鹽味、還有點男人的汗味。”
張問沒有見過這樣的尤物,因為她的全身上下太精致太無暇了,這樣的人,恐怕只有像那籠子里的鳥兒一樣養,受不得一點風霜,才能變成這個樣子。她靠近之後,讓張問莫名地有些窒息,但是張問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很快就鎮定下來,而且恢復了自信:開玩笑,男人要是這麼精致,還叫男人麼?所以他鎮定地說道:“籠子外面的味道,是麼?”
就在這時,靜姝和其他侍女已經被自覺地退出了房間,並帶上了房門。除了張問和沛旋這對男女,只剩下玄月一個人坐在窗前。玄月肯定是有些尷尬,她看著窗外,一動不動,就當自己是一把椅子,或者一張桌子。
沛旋點點頭,伸出修長的手指,在張問的臉蛋上輕輕撫摸。張問雖然有一種被玩弄的快感,但所幸把玩自己的是個絕色美女,他也就沒有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