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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大明烏紗 西風緊 5000 2024-12-15 15:35

  比較適合。

  眾人的表情都十分緊張,兩黨官員不時充滿仇恨地對視,唯有張問神情鎮定,仿佛一切都不關他的事一般。司禮監掌印王體乾也到場了,他倒是沒有太多的緊張,這事兒本來就和他關系不大,他只是期待地等著“天書”的揭曉。

  空靈大師還沒來,就在這時,卻來了個道士。

  因為禮部尚書孫承宗辭官了,尚書一職還空缺著,侍郎周治學就是最大的官兒,他請的道士,自然就可以很容易到禮部大堂來。

  來的道士自然就是張天師。周治學有些緊張,他那寬闊的額頭上都滲出了汗珠,他很怕這道士怯場,弄出什麼笑話來。要知道今天在場如此多官員,其場面不是普通人見識過的,就是當官的,也不是誰都有資格參見朝廷百官議事。

  所幸的是張天師很是淡定,神色如常。

  新黨那邊的官員一見來了個道士,馬上就嘈雜開了,“這道士哪里來的,這里是他該來的地兒?”“不是空靈大師解字嗎,難道要用一個道士?”

  張天師面對如此多責問,而且很多人都凶巴巴的,他倒是沒有讓周治學失望,依然榮辱不驚的樣子。此人道術如何不清楚,但是心神修為絕對是到家了的。

  張天師摸了摸胡須,執禮道:“貧道是受周大人所邀,前來試解黃河甲骨,卻不知哪里不妥?”

  一官員揮了揮手,輕蔑地說道:“咱們已經找到人了,你且回去吧,賞銀照樣少不了你的。”

  張天師微笑道:“貧道只修仙道,不求錢財,今日前來不過是因為大明禮部衙門的人平日要為我們天師道發放度牒和通關公文,遂有些來往,又因貧道恰恰路過京師,才有此行。話又說回來,諸位大人要解甲骨文,卻請來佛教的和尚,豈不是貽笑大方?佛教是外藩傳入中土,他們懂什麼中國上古文字,唯有我天上老君傳人,自開天辟地,就存於神州大地。要說甲骨文,天師道才更有資格解讀吧?”

  周治學聽罷他的一番言語,頓時十分滿意,不由得微微點了點頭,心道王楊這次倒沒有找錯人。

  第七折 率土之濱 段三七 解字

  大堂上突然來了個道士,多般詭辯,這時大理寺卿沈光祚怒道:部堂衙門是什麼人都能來的?來人,給我趕出去!

  禮部侍郎周治學站出來說道:張天師精通上古文字,他是老夫請來的。既然咱們是解字,空靈大師可以解,張天師為什麼不能解?難道其中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周治學,說出來的話可要負責!沈光祚一拂長袍,直呼其名。

  頓時三黨的官員都十分憤怒,沈光祚和周治學是同級官員,竟然如此囂張直呼其名,新黨真是狂妄到了極點。

  就在這時,張問輕輕說道:諸位先靜一靜。

  雖然張問的聲音不大,但是兩邊的官員都安靜了下來,想聽張問說什麼。可見有理不在聲高,也不在道理而在於話語權,說到底還是權力。

  張問還不到三十歲,他那頎長的身材、英俊的面容,還有瀟灑從容的舉止,其儀表在一眾老少官員中,簡直是鶴立雞群。如果他說自己是修仙的人,多半比張天師還要容易讓人相信。

  張問說道:周大人說得也有道理,既然是解字,何必拘於何人來解?只要對此有所涉獵的人,都可以來試試,誰有理咱們就聽誰的。

  把甲骨的墨拓拿上來,給張天師看看。周治學趁機喊了一聲。

  待墨拓展開在中間的桌案上,用鎮紙壓住,張天師便手掐子午決,從容地向眾官執禮道:貧道獻丑了。

  他走到桌案邊上,一甩拂塵,一邊看那上面的墨拓,一邊用手在空中比劃著什麼。過了許久,他又閉上了眼睛,巍然站於桌前,右手掐指一算,這才說道:此文已解。

  周治學道:何字?

  張天師淡然道:風調雨順四字也,今歲大善,災害將比往年大為減少。

  沈光祚聽罷冷冷道:前幾天就有個官員說過了,一會看出水波蕩漾之意,一會又看出隨風縹緲之感,風調雨順不過是老生常談,這道士也好意思裝神弄鬼?

  周治學道:既然不只一人說是風調雨順,並非沒有道理!難道沈大人不希望我大明風調雨順天下安定?

  就在這時,人報空靈大師到了,眾人便說先請空靈大師解字。過得一會,只見一個身披袈裟的中年和尚走了進來,中氣十足地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

  這個和尚就是空靈大師了,人道大師敏而好學,從小就是神童,數十年修為之後,博古通今,牛比得無以復加。

  敬請空靈大師解字。沈光祚急切地說道。

  空靈大師淡然地掃視了一下大堂中的人,很快把目光定格在張問身上,合手向張問作了一禮,又對剛才說話的沈光祚作了一禮。

  大堂中間放著一個桌案,香煙繚繞,上面放著一張墨拓,空靈大師看罷頓時明白那幾個字定然是擺放在桌案,便緩緩向前走去。

  他穿的是布鞋,走得又慢,幾乎沒有發出什麼聲音,但是緊張的官員們仿佛聽見了巨大的足音,和尚每前進都讓人心里一緊。

  大師,您可要記住,出家人不打誑語!周治學說道。

  空靈大師也不言語,走到桌案前,也不看墨拓,突然就盤腿坐在桌案前,唧唧咕咕地念起經來。

  眾人是二仗和尚摸不著頭腦,愣愣地看著空靈,不知道他要干什麼。

  念了許久的經,空靈突然停了下來,眾人心里又是一緊,都屏住呼吸,要聽空靈說什麼。其實大伙很多根本就不信佛,之所以不敢把空靈怎麼樣,一則他是大隆福寺的和尚,二則他和張問有關系。

  果然空靈說話,只見他雙手合十,說道:論功行賞,功德無量。

  眾人不解,一官員問道:大師所言八字,是何意思?那四個字是論功行賞,功德無量是您自個說的;還是這句話只是您一時感嘆?

  空靈也不答復,只說道:貧僧事畢,要回去了。

  周治學皺眉道:您到底把話說清楚啊,何必故弄玄虛?

  空靈道:天機不可泄露。

  一個官員紛紛道:我看你是想胡說八道,又怕佛主責怪,於是如此糊弄咱們?

  李大人,空靈大師是大隆福寺的得道高僧,請勿相逼。另一個官員提醒道。

  於是空靈大師便告別而去,沒有留下更多的話語。無疑,空靈大師的分量要比張天師要大得多,這無關佛道問題,而是因為張天師誰也沒見過,來路不明,不知底細;空靈卻是皇家寺廟的得道和尚。

  論功行賞?沈光祚皺眉道,那四個字是論功行賞?

  甲骨文解成這個樣,不僅三黨那邊沒有料到,就連沈光祚等新黨成員也沒有料到論功行賞是什麼意思?

  這時周治學說道:空靈大師連看也沒看墨拓一眼,何來解字之說?何況他說得似是而非,並未名言那四個字就是論功行賞上古文字里,有論功行賞這個詞嗎?

  解字並沒有達到攻擊三黨的目的,沈光祚等人心里有些遺憾。他們也還沒有想明白三黨為什麼要反對這四個字,按理無論是風調雨順還是論功行賞,都是不痛不癢的吉利話而已但是,黨爭的特點就是不管事情本身的對錯,只要是對方支持的,自己就反對;只要是對方反對的,自己就支持。於是沈光祚冷冷說道:不管怎麼樣,總比一個來歷不明的方士要強。論功行賞有什麼錯?

  周治學道:那風調雨順就有錯了?

  就在這時,張問站出來說道:行了,不必再爭執,風調雨順是好事,論功行賞也是好事,上天降得是祥瑞,我們應該敬畏上天,繼續勵精圖治,中興大明方為正途。

  眾官聽罷拜道:張閣老所言即是。

  場原本緊張激烈的爭斗以風和日麗般的平靜結束,仿佛是虎頭蛇尾一般,但真正的玄機誰人能解?

  王體乾回到家里,一件事情就是在他的那盤殘棋上落下了一粒黑子,毫不猶豫十分輕快。

  管家覃小寶見狀問道:老爺已經解開此局了?

  王體乾笑道:今天那四個字解開了,局自然就浮出水面了。

  這覃小寶皺眉苦思,依然想不透。

  王體乾道:關鍵就是那論功行賞的四個字,不著痕跡,卻是一子至關重要的鋪墊。

  請老爺指點。覃小寶躬身道。

  王體乾瀟灑地坐到藤椅上,端起茶杯吹了吹,一臉雲淡風輕的裝酷道:張閣老其實就是想給他的嫡系心腹記功行賞這次功賞還很有講究,肯定要讓天下皆知。目的就是要讓天下人都知道這些人是他張閣老的心腹,讓他們相互依存的關系更加緊密。

  近些日子以來,張閣老的一步步布子,果然是一盤好棋,令老夫好生佩服!先挑起兩黨黨爭,讓新黨的手上沾滿朝臣的鮮血,以絕同黨的後路;又借天說話,給心腹封賞,收緊關系抱成一團。一步緊接一步仿佛信手拈來、毫無痕跡,不是妙棋是什麼?

  覃小寶嘶地吸了一口氣,皺眉道:老奴現在還沒弄明白,皇上病危,張閣老不想法對付其他人,盡在自己人里邊搗鼓其嫡系和新浙黨,本來不就是他的人嗎,有必要做這些事兒?

  王體乾背著手踱了幾步,忽然停了下來,用充滿深意的口氣說道:小寶,你要記住,人們最大的阻礙,來自內部;人最大的障礙,心。

  覃小寶低頭細品著王體乾的話,他已經習慣記住王體乾生活中的每一句充滿智慧的話,有的話覃小寶理解,有的他並不明白。不過他知道老爺是一個很有思想的人,說的話一般不會錯。

  二天早朝,張問果然上奏太後關於封賞之事。

  時百官在朝,當張問走出隊列,說道臣有事要奏時,眾官都聚精會神地聽著,生怕遺漏了一個字,因為大家都明白,現在朝廷里最有力量的人是內閣次輔張問,錯過了對張問的揣測,就錯過了把握朝局脈搏的可能。

  張嫣的口氣依然莊重而緩慢,仿佛每一個字都經過深思熟慮的:張閣老有事請說。當然她不可能每一個字都去想,只是這樣的語氣她練出來了而已,有些嚴肅的場合,就需要特定的儀態和口吻。

  張問舉著象牙牌,躬身說道:昨日禮部解天書,一說風調雨順,一說論功行賞,故臣以為黃河出文,乃祥瑞也,預示著我大明朝在中興二年將愈來愈興旺。

  太後道:因有賢良臣工為國效力,方有此祥瑞。

  張問忙道:叩謝太後體恤臣民。微臣以為,既然天降祥瑞,我等應表示對上天的敬畏。中興元年的京師保衛戰,許多官員將領功不可沒,但朝廷嘉獎力度還不夠,臣請太後批准給予更高的榮譽。

  第七折 率土之濱 段三八 功亭

  御門內的光线有些黯淡,因為今兒是陰天,看樣子要下雨,也因為大明朝宮殿的布置用了許多深色的基調。皇宮並非到處都是金黃色,掛在御座前面的簾子是深紫色,甚至太後的禮服都是以青色打底。這樣的基調讓宮殿顯得有些陳舊,仿佛充滿了陰霾。

  張問正上奏太後:中興元年以來,大明不僅要抵御日漸驕狂的蠻夷,而且完成了新政的推行,其中涌現出大批精忠報國的文武人才,為大明的尊嚴和強盛作出不可磨滅的功勞,朝廷應予嘉獎,並以此鼓勵更多的人勵精圖治,中興大明。臣請請太後恩准,在承天門外修建一座記功亭,記錄為朝廷做出重大貢獻的功臣事跡,供萬世瞻仰。

  此言一出,廟堂上頓時一陣騷動,眾人議論紛紛。有的搖頭嘆息,有的激動不已。像朱燮元、黃仁直、沈敬等人自然是滿心歡喜,期待萬分,因為不論這座記功亭是什麼目的,都注定會在青史上記載,那麼正如唐朝凌煙閣一般,里面的功臣肯定會名垂千秋特別是部堂級別的大員,官位幾乎已到了頂峰,金錢權力女人一樣不缺,他們要的就是名望、光宗耀祖。於是張問一提出這個主張,立刻得到了新黨滿心的支持。他們甚至幻想著,千百年之後,自己的名字會像請君暫上凌煙閣這樣的詩句一樣家喻戶曉,被子孫萬代敬仰。

  此事當然還有一層玄機:假如張問被人搞翻,成王敗寇,那麼他會被政敵說成秦檜一樣的人物,他主張修建的記功亭就會變質:里面的功臣不是流芳千古,而是遺臭萬年;所以,為了千秋萬代的名聲,功臣們只有全力擁護張問的權位。

  簾子後面人影晃動,胖太監李芳躬身走到御座旁邊,附耳過去,聽太後說了一句什麼,然後走了出來,說道:太後懿旨,准奏,著張閣老籌辦修建記功亭。

  張問忙道:太後聖明。

  陰沉的天空響起了幾聲悶雷,驚蟄剛過,雷雨天氣並不罕見,雨點隨著雷聲而下,天空很快就下起了大雨。

  張天師疾步走回客棧,他懷里揣著剛剛得到的金銀,因為晃動在口袋里撞得噼啪直響。他准備待這兩天的雨停了,便離開京師不料當天夜里,客棧屋頂突然一聲轟地巨響,仿佛是挨了炮轟一般。很快就有人喊起來:雷打死人了,雷劈人了!

  眾人跑進張天師的房間一看,只見他已經死在了床上,渾身幾乎被燒焦了,慘不忍睹,店家急忙報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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