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歷史 大明烏紗

第220章

大明烏紗 西風緊 5000 2024-12-15 15:35

  牆頭上,手里提著一顆腦袋大喊道:“宋虞死了!老子把這個害人精的腦袋砍了下來,兄弟們別殺了……”

  廣場上的喊聲漸漸小了下來,許多人都看向宮牆上面,光线太暗看不清楚那顆腦袋的模樣,但是並沒有聽見宋虞辯解的聲音,恐怕死的人真是宋虞。

  那牆上的將領喊道:“兄弟們都被這害人精賣了!咱們和自己的兄弟殺個你死我活,有什麼好處,啊?”

  就在這時,張問喊道:“賊首已經斃命,都是咱們大明的兄弟,有什麼血海深仇?放下兵器便可化敵為友。兄弟們,放下兵器,將功贖罪,本官饒你們不死!”

  廣場上的廝殺停止了,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人,張問又下令鐵軍營退回去,和叛軍分開。只見地上全是屍體,磚地已經整片變紅,鐵軍營的對面,一大片的叛軍怔怔地站在那里。

  兩軍分開之後,張問和鐵軍營官兵看到密密麻麻這麼多人站在對面,腦子一冷,這時才十分後怕。

  鐵軍營官兵仍然十分緊張,緊緊握住各自的兵器,瞪著對面,嚴陣以待。四下里漸漸安靜下來,寒風在宮牆之間回蕩,發出鬼嚎一般淒慘幽幽的聲響,風聲中夾雜著沒死透的傷病痛苦的呻吟,宮燈忽明忽暗,這里就像是在閻王殿前一般。

  “鐺!鐺!”敵營前面的許多士兵把兵器丟到了地上,隨之而來,“鐺鐺……哐哐……”的聲音響了起來,無數的人把兵器丟下了。

  張問喘了一口氣,穩住呼吸,大聲喊道:“放下兵器者無罪,慢慢從乾清門出去,排成隊列,等待調遣。”

  他喊完對旁邊的一個將領說道:“你帶人去,把地上的兵器收攏。”

  “是,大人。”

  第六折 肯羨春華在漢宮 段七二 捷報

  方才乾清宮外面又是銃聲,又是喊殺聲的,宮殿里的人都是戰戰兢兢,度日如年。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喊聲漸漸聽不見了、金屬撞擊聲也聽不見了,大概已經分出了勝負,卻不知哪邊勝了哪邊敗了。

  “砰砰……”宮門響起了敲打聲,外面有人喊道:“可以開門了!”

  里面的玄衣衛侍衛都唰唰拔出腰刀,一部分來到宮門口嚴陣以待,另一部分侍衛則和張盈在一起,看住站在玉塌旁邊的女人們,如果是敵兵進來,這些美麗的女子將瞬間香消玉碎。

  太後張盈依然端坐在玉塌上,她驚懼不安地看著宮門。所有的人都靜靜地呆在願意,側耳傾聽著宮門外面的動靜。

  唯一不害怕的人,大概就只有任太後了,她時不時仍然會說一陣:“你們這些豺狼,還我的孩子,還我炅兒……”

  宮門外面的人繼續拍著大門,喊道:“叛軍投降了,快開宮門!”

  “太後娘娘……”門後的太監回頭看向張嫣。

  張嫣不安地使勁捏著衣角,她十分害怕,她害怕張問戰死了。興許每個女人都有依靠心理,特別是在危險的時候,希望有個男人可以依靠。她又十分心急,急迫地想知道張問的消息。

  她想了想,說道:“開門。”

  過得一會,宮門“嘎吱”一聲打開了,一陣涼風灌了進來。太監向外面看了一陣,高興地喊道:“娘娘,咱們勝了!咱們勝了!”

  乾清宮外面的磚地上,擺滿了無數的屍體,在宮殿間陰冷的燈光下面,十分恐怖。青磚已被染成了血紅,但是明天一早,血將會被清洗干淨……這紫禁城的石頭上,曾經流過多少血,洗過多少次呢?

  乾清宮內的氣氛立時就熱烈起來,首輔顧秉鐮忍不住興奮地嘆道:“不可思議,不可思議,五百人盡然打敗了數千兵馬……”

  張嫣欠了欠身子,她急切地看向宮門,卻沒見到張問的身影,她皺眉道:“張問呢,張問呢?快宣張問進來!”

  太監急忙出去尋找張問,因為投降的叛軍人數眾多,張問正在安排善後,他下令鐵軍營收繳叛軍的所有兵器,並打散後再駐扎。

  張問聽了太監的傳話,便轉身走向乾清宮,宮里的光线和外面比起來更加明亮,好幾個燈架上都點滿了星星點點的蠟燭。張問的身上血跡斑斑,但仍然掩不住黃金甲的閃光,這副盔甲就像是為他量身打造的,穿起來十分英武。

  他走到玉塌前面,跪倒在地,喊道:“臣已擊潰叛軍,太後可以安心了。”

  張嫣的眼睛里充滿的溺愛十分明顯,而張問的眼里仿佛就只有太後一個人,讓旁邊一直遭受冷落的遂平公主朱徽婧心里有種說不出的酸楚……

  就在這時,一個太監奔了進來,興奮地大喊道:“太後娘娘,張閣老,天大的捷報!朱大人派人傳報,良鄉大捷!報信的人在午門外邊候著呢。”

  “朱大人……西大營勝了?”張問瞪圓了雙目,呆呆地看著那個說話的太監。乾清宮內的大臣頓時一片嘩然,有個老家伙直接跪倒在地上,高呼道:“蒼天有眼啊!”

  太監激動地說道:“可不是朱大人打了勝仗麼?”

  張問忙道:“快,快把傳報的人帶到內閣衙門,我隨後就到。太後,臣先行告辭。”

  張嫣有些疲憊地微笑道:“你先忙你的事兒去吧。”

  張問隨即帶著一幫大臣從乾清宮里走出來,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滿地的屍體。張問心里很急,卻只能慢下來從屍體之間跨過,迎面的風出來都帶著令人作嘔的腥味,靴子踩在已經開始凝結的血水上面,沾得厲害,使得行走都有些困難,特別是那些穿皮靴的文官,被血粘住了靴子,不小心能把腳從靴子里拔出來。

  當張問來到內閣衙門,拿到了急報,還沒來得及翻譯密文內容,那個傳令的軍士已經興奮地說開了,軍士也參加了對福王的戰役,所以他便按耐不住就說起了所見所聞,“……咱們章將軍的驃騎營撤退之後,西大營的主力壓了上去,和叛軍從下午一直打到天黑。天黑之後,各自收兵回營,福王那邊好像不想打了,趁夜就想悄悄溜掉,驃騎營的兄弟就追了上去,正遇著叛軍的騎兵,當時小的也在驃騎營,真別說,叛軍那些騎兵真不夠看的,咱們沒盔甲,照樣能把他們撩翻下馬……”

  內閣衙門里張問等幾十個文官都在聽那軍士說話,那軍士見著這麼多朝廷大臣聽自己說話,一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涌上心頭。內閣里被殘殺的同僚屍體還沒有來得及處理,到處都是慘烈的景象,但是血腥的場面並沒有絲毫影響大家聽到勝利消息的激動……勝利,從來都是用無數的骸骨堆積而成的。

  張問一邊興致勃勃地聽那軍士滔滔不絕,一邊翻譯密文,很快就把捷報給譯了出來:“下官兵部尚書朱燮元頓首,中興元年十月二十一日凌晨,下官率西大營主力六萬步騎擊潰福王叛軍主力十五萬,大獲全勝。自十月十七日爆發大戰以來,歷時四天,斬首十萬有余,俘獲敵軍將士四萬余,福王率少數殘余向南逃竄,已被我驃騎營追擊圍困在山中,不日便可擒獲……”

  張問看完,又遞給顧秉鐮,周圍幾十個文官都急切地想看,顧秉鐮回顧了一眼旁邊的同僚,便用顫抖的聲音讀了出來。

  一群在屍橫滿地的內閣衙門里,爆發出了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

  張問也忍不住激動道:“很好,朱燮元不負我的重托!”

  “大明萬歲!”大伙興奮地扯著嗓子高聲呐喊,不喊出來無以發泄這些日子擔驚受怕的壓抑。不僅是擔驚受怕,眾人幾乎都已經絕望,每一個人,都太需要勝利的消息了。

  張問舉起手平息住眾官的喧嘩,說道:“建虜還在攻安定門?”

  眾官面面相覷,誰也不清楚狀況,宋虞那叛賊一番鬧騰,嚴重破壞了中樞的指揮系統,中樞整個晚上都沒有城防上的消息。

  張問遂派人出宮去詢問清楚,不久後得到消息,建虜清除了安定門外的明軍之後,死死盯著這個薄弱環節,晝夜強攻,都打了一晚上了還沒停下來。幸好有鐵軍營四千余精銳作為中流砥柱穩住城防,雙方仍在血戰。

  “傳令朱燮元,盡快處理良鄉戰場,明早之前趕到京師!”

  顧秉鐮問道:“降兵如何處置?”

  張問身上的黃金甲還沒有來得及脫下來,腰間還掛著牡丹重劍,他的手按在劍柄上,殺氣騰騰的樣子,讓顧秉鐮心下一寒,忍不住說道:“那可是四五萬活生生的漢人……”

  “殺!”張問瞪著眼睛咬牙道,“除福王等押解回京,叛軍俘虜全部坑殺!”

  顧秉鐮等官員驚愕道:“張閣老,三思!他們已經投降了,不再是朝廷的敵人了……四五萬條人命啊!這些人家里還有父母妻女兄弟,殺了他們,會讓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傷痛欲絕,會讓多少人仇恨朝廷?”

  張問冷冷道:“任何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承擔責任,都要自己吞下罪惡的惡果!他們不顧社稷,不顧億兆族人安危,死有余辜!吾意已決,下令朱燮元,將俘虜就地處決!”

  顧秉鐮等怔怔地看著張問,張問吸了一口氣,緩下口氣道:“京師尚在危險之中,西大營必須馬上調回京師,那些俘虜留著會拖延時間,而且是隱患,當此緊迫關頭,豈能有婦人之仁?”

  第六折 肯羨春華在漢宮 段七三 暈血

  “蒼天啊……”福王對著山林仰天高呼了一聲,他披頭散發,喪魂落魄,眼淚長流,沙啞的呼喊聲中充滿了絕望,“本王起兵十五萬,旌旗蔽日,天下誰人能擋?奈何老天無情,送我於如此境地!”

  周圍的文武官員、殘兵敗將,皆盡潸然淚下……從良鄉到這處無名山坡,連綿幾十里路,布滿了屍體,斷劍殘旗,淒楚萬分,到處都是將士的軀體和鮮血。屍橫遍野,這片大地上又有多少生靈化為黃土,留下的,只是一個故事。

  世事弄人啊!四天,就四天時間,前後反差如此之大,四天前福王還躊躇滿志,四天後已經兵敗如山倒;四天前熱鬧喧囂人馬無數的大軍,四天後只剩淒風苦雨,活生生的人變成了幽幽亡魂……

  福王步履蹣跚地走著,他看著前邊,仿佛又看見了無數騎著高頭大馬的將士、雄壯的隊伍、華麗的儀仗……不過是幻影而已,這些東西就像風,吹散了。

  就連他那架華麗非常的大馬車,此刻都歪倒在亂石中,狼藉不堪。一個渾身一絲不掛的少女從翻到的馬車里爬了出來,她就是被福王掠奪強暴的許若杏,她已經明白福王已經敗了,已經走投無路了。

  當福王悲傷萬分的時候,許若杏卻開心地裂開了嘴,“啊……啊……”她想大笑,她想挖苦福王,她想說這就是報應,但是她的舌頭已經被割了,只能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但是很明顯她是在笑,嘲笑,為了更好表現出自己的開心,許若杏用手掌在地上不停地拍打,她想說看見福王的悲慘下場她高興極了。

  天還沒有完全放明,在黯淡的光线下,許若杏那慘白的光身子看起來在地上爬動,就像一個女鬼一般。

  就在這時,突然聽得一聲怒吼:“老夫替十萬陣亡的將士,斬殺奸佞!”只見怒吼的人是皦生光,皦生光提著一把劍,正殺氣騰騰地向王德勝衝了過去。

  王德勝嚇了一大跳,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喊道:“皦生光,要不是你慫恿王爺和西大營打,咱們會落到現在這般境地嗎?”

  皦生光怒火攻心,顧不得和王德勝爭論,拼命追趕一心想捅死王德勝這家伙。王德勝大呼道:“皦生光這奸臣,快抓住他!此人明知道西大營勇猛,非要誤導王爺和西大營打,十萬將士的性命,皦生光難辭其咎!”

  皦生光一不留神踢到了腳下的石頭,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他氣得老淚縱橫,大呼道:“如果王爺聽我的,下定決心和西大營決一死戰,我裝備精良的十五大軍,豈會打不過毫無防護的六萬人馬?!都怪你這奸臣從中挑撥,都怪王爺左右搖擺不定,多次貽誤戰機,處處被動!”

  朱常洵聽到皦生光指責自己左右搖擺,心下更加添堵,怒道:“你們就知道窩里斗!大事已去,你們還不消停!給我攔住!”

  眾侍衛聽罷衝上前去,抓住皦生光,皦生光無法追趕,氣極之下將手里的劍擲向王德勝,但是他一個文官實在沒有什麼准頭,偏了老遠,鐵劍“釘”地一聲插到一顆樹干上。皦生光仍然掙扎,吼道:“兄弟們,殺了這奸佞!”

  這時一個軍士奔了過來,跪倒在福王面前,顫聲道:“王爺,敵軍已經縮小了包圍圈,有一支騎兵正向我們這邊過來,恐怕……恐怕很快就會找到咱們了。”

  福王頹然地嘆了一聲,從腰間唰地一聲拔出了長劍,眾軍急忙抱住他,哭道:“王爺……萬萬不可!您是皇親貴胄,沒人敢傷王爺的性命。”

  “放開我。”福王幽幽說道,“成王敗寇,朝廷里那些魍魎還會管你皇親貴胄……還有十幾萬將士的性命,本王……本王只有以死給將士們的泉下之靈一個交代!”

  眾軍聽罷只得放開福王,伏倒在地嗷淘大哭,小山坡上的淒慘氣氛更加濃厚。

  福王朱常洵把劍橫在自己的脖子上,他的手在顫抖,吸了好幾口氣、鼓足了好幾次勇氣,都動不了手。

  抹脖子確實太血腥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
簡體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