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八章 索菲雅與艾莉薩(下)
艾莉薩喝了藥水,也已經烤熱了身子,現在肚腹已經幾乎完全恢復,這會便抱著腿坐在火堆旁邊,看著自己的妹妹目送著麥斯邁入原野,才轉身向火堆走來。
“姐姐,好些了嗎……”
“好多了呀,小‘公主’。”艾莉薩笑著回答,看到妹妹的小臉微微一紅,“麥斯是個很厲害的冒險家,他一定可以成功回來帶我們脫險的,畢竟我們小公主這麼擔心他呢。”
“姐……姐姐,別取消妹妹了,我【一點都沒有】擔心他呢,何況……何況我也【完全不知道】他為什麼說我像公主……”
“說——謊——你自己清楚得很吧。”艾莉薩側著腦袋,望向妹妹在火光中映紅的的小臉,“可不是每個衣著華麗的貴族少女都可以像公主一樣哦。你是公主的話,麥斯不就是你最信任的貼身守衛騎士了嗎?你全身心地信任著他,相信他會站在你面前抵御來臨的災厄,而他同樣完全信任你,願意將後背交給你,相信你會為他解除一切後顧之憂讓他可以勇往直前,相信你會指引他的方向,等待著他歸來時慰藉他的靈魂,消除他的疲憊,成為他願意,並且值得守衛的那個公主——這樣才是公主與守衛、領主與將士、大小姐與她的騎士,所期待著的完美的對方啊。”
索菲雅臉紅得跟火堆融成一團,近乎語無倫次,“才……【才沒有】擔心他、信任他呢……人、人家【根本就不想】做他的公主什麼的……我【一點都沒有】想要他平安歸來……慰藉,慰藉靈魂那種事什麼的……”
“哎呀呀,改不掉說謊的習慣了呢(而且還專門在對話里標出來生怕別人找不到一樣)……這下子可要從溫柔嫻靜的皇室公主大家閨秀,變成傲嬌任性高攻紙防的刁蠻公主了呢……不過還是好可愛。”艾莉薩念叨著,向後撐起身子,慢慢地站起來,“閒話便到這里吧。索菲雅,准備好,魔物們要過來了。”
仿佛印證這番話一樣,冷冽的寒風驟然從四面八方降臨,索菲雅心里一寒,立刻站起身子作好戰斗的准備。艾莉薩除了魔杖外,尚有一柄隨身的短劍,此時便交給了索菲雅,兩人背對著火堆站著,隱約見到山洞的黑暗之中,代表微弱魔力的熒光逐漸一團團的亮起。
這是冰精靈,其實就是一團在冰原魔力下凝聚並獲得少許意識的冷氣團,雖然在冰原中算是威脅最小的生物之一,但數量極為眾多,加上神智極為有限,對於人類、武器等等幾乎完全沒有意識,自然也完全不會害怕,就算打倒也不過就是一團打散了的冷氣而已,因而悍不畏死,無論面對什麼都敢憑著本能釋放寒氣攻擊。面對兩個生起篝火的人類,尋常魔物大多會選擇避開或者先行觀察,只有這幫傻乎乎的東西先衝了上來。
偏巧面對的這兩人的確已是外強中干。艾莉薩腹痛了半日,雖說肚子安定了,還有力氣調笑妹妹,可戰斗的實力可能已經不足三成;索菲雅更是已經釋放魔力過度,疲憊得接近虛脫,而且她那不能耐寒的肚皮,在剛才照顧姐姐之時因為將火結晶交給姐姐敷肚子,已經寒涼了不少時間,實際上剛才已經有些隱痛,在為麥斯施法消解疲勞時體力更是嚴重下降,肚里疼得一陣陣難受起來,雖說烤火恢復了些許,但如今面對大群冰精靈之時,它們渾身特有的寒氣正一陣陣的直往索菲雅肚臍里鑽,摩擦著胃腸,讓索菲雅暗暗咬著牙忍著肚里一絲絲積攢起來的疼痛。這種情況下,大群前來的冰精靈已經足以造成不小的威脅。
“索菲雅,護好肚子。它們容易干擾,佯攻它們,爭取時間……我來了結它們。”艾莉薩輕聲向妹妹安排著,微微後退一步,緊握法杖開始注入魔力。索菲雅微微點頭,按捺著肚里躁動的痛感,一揮短劍將兩只最接近的冰精靈砸落,隨即一步踏出,接近了冰精靈群。反應過來的冰精靈們嘶嘶地叫著,惱怒地朝索菲雅圍攏過來。索菲雅揮動短劍罩住身體,靈巧地把冰精靈群拖在周圍。
“索菲雅閃開!”索菲雅聞聲低頭,數枚風刃隨即而至,錚錚數聲將一大片冰精靈劈開。冰精靈屬水,正被這風刃相克,眨眼間索菲雅周圍大量的冰精靈都化作寒氣消散,只有少量幸存的四散奔逃。索菲雅稍松一口氣,趁著這間隙覆手於腹,使勁揉了幾圈。
劍法可以擋住冰精靈的猛撲,卻擋不住它們噴出的寒氣。短短幾分鍾的戰斗,已經讓兩人身邊的空氣溫度下降了一個層級,肚里本就不適的索菲雅已經感覺到腸子隱約抗拒起來。揮劍跨步的戰斗動作也隨時會牽著肚腸,引來一陣陣刺痛。手撫著小肚子,隔著一層絲絨衣物與一層細嫩的腹肉,可以覺出內里的腸胃正在咕嚕嚕地涌動震顫,發出詭異難受的聲響。尤其是臍周一圈的嫩腸兒,水嫩柔潔的腸肉正不斷地互相摩擦、擠壓著,縮起來又松開,內里似有什麼東西不斷地翻涌著,好似一條不安分的毒蛇在腸兒里左右扭動、穿梭,衝撞推擠著腸壁,伺機要給這可憐的肚腸要命的一擊。
“腹中……不妙……”索菲雅微彎著腰揉動小腹,肚里作動得難受,微微帶著擰扯的絞痛與墜痛,以及不詳的蠕動感與咕咕的腸鳴——這些她都是再熟悉不過了。如無意外,這便是腸胃著涼後的第一波警告,預示著更為猛烈的肚腹疼痛,以及那腸中穢物聚成的噴涌濁流。她思忖著,腹中若是再痛起來,自己或許尚能夠強撐一會,可若是瀉起肚子,眨眼間便能抽走自己的力氣。可是身邊沒有止瀉的方子,怕寒的肚腹依然無時無刻受著要命的寒風,怕是用不了多久肚子便會轟鳴著擰絞起來,一邊似要扯斷自己腸子一樣劇痛,一邊把髒穢的稀水擁著下行擠出體外,讓自己按著劇痛的肚腸,滿地打滾地噴瀉不止了。以自己現在虛弱的樣子,腹部痛瀉一發,恐怕便再也起不得身了。
索菲雅咬著牙,只好采取一些應急的措施,忍著疼微微挺起腰身,張開五指深深按進肚腸里,繞著逆時針的方向緩慢揉動了幾圈。這種揉法逆著腸胃下行的方向,正是要強迫著腸子暫時地朝反方向蠕動,把肚里洶涌的穢物臨時堵在腸道之中,阻止其下行作惡。無疑的,這本就是逆著生理效應的無奈之舉,被強迫轉向的肚腸很快便會因此而絞痛與腫脹得更加劇烈,被暫時滯留的穢物也不知到底能控制多久,但無疑經過堆積蓄集之後的下一次劇瀉只會更加猛烈。不過,此時索菲雅必須集中全部精力對抗著眼前的困境,只求著肚子能消停片時,之後的事自己無論如何也顧不得了。
最後拿掌心捺了一會肚子,感覺瀉意稍止,索菲雅再次舉劍,預備著下一次進攻。四周的冰精靈再次聚集起來。艾莉薩也看著妹妹肚里痛發的樣子,心里著急,可當務之急是對付那些魔物,只好集中念頭,再次聚起所剩不多的魔力。
索菲雅將劍一挑,再次刺穿一只冰精靈,可肚腹的牽扯逐漸地越發嚴重,就連大口呼吸都帶著肚腹陣陣痙攣,嚴重限制了她打斗的動作,連手里的短劍都覺著重了數倍,揮動起來極度吃力。耳邊風起,索菲雅猛然仰身閃過一次偷襲,還未等有什麼動作,腹中被牽制拉開的腸胃驟然收縮痙攣,一時仿佛肚里攮進了一塊大石頭,又好像滿肚腸胃被人生拉硬扯地往下一扽,撕裂般的劇痛叫那女孩口中慘呼一聲,身子猛然趔趄,直往下栽去。
艾莉薩聽得妹妹慘叫,頓覺大事不妙,只凝聚了一半的符文倉促打出,形成一道風牆推開魔物,趕忙上前去扶妹妹。
索菲雅覺得腹中好似被人撕扯一般劇痛,身子蜷成一團跪在地上,膝蓋緊緊壓在肚子上,一手緊緊抱著自己上腹,一手握著短劍,把劍柄深深插在臍心朝深處按去,那里正是痛發之處,此時先前逆腸的絞痛也發作起來,伴著撕裂痙攣的劇痛,好像一把尖利的螺絲刀捅進了索菲雅的神闕,在里頭使勁扭轉著,把臍周的柔腸擰成一股螺旋,痛得索菲雅額頭已見了冷汗,兩眼直勾勾盯著地面,依然未從肚痛中清醒過來,口中咿呀呻吟著,一時痛得動彈不得。
艾莉薩伸手攙了兩回,竟攙不起索菲雅,知道妹妹這會肚痛得緊,只好縮著身子方才能略微緩解,心里急得要命,看著周圍的冰精靈又一次聚集起來,若是妹妹腹痛不止,一會麻煩就大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卻忽然覺得妹妹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俯下身去,便聽得妹妹低聲道:
“姐……姐,用那個……幫我止住……快!……”
艾莉薩心領神會,那是姐妹兩人過往商討過的一個法子,若事出緊急,恰巧逢上妹妹肚痛難忍,便只好由姐姐將此法一試,雖說當時經過實驗,實戰中卻從未試過,艾莉薩自己也暗下決心不能讓妹妹深陷這般困境,可如今也沒了其他出路,只好咬咬牙,俯身對妹妹說了句“忍著些”,探身下去,猛然將一只手按進索菲雅柔腹深處去。
索菲雅被姐姐按得肚子又一疼,輕叫一聲,尚未有什麼反應,艾莉薩將五指猛地掐進妹妹的肚腸之間,急促地念出一道咒語,索菲雅立時覺得肚里一沉,腸胃仿佛被人捏緊了投進凝固的水泥之間,霎時結成一塊,滿肚子的腸胃痙攣仿佛踩了刹車一般驟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腸胃凝固瞬間仿佛要被人生生擠爆腸子一般的強烈漲痛,索菲雅一時痛得慘叫出聲,兩手緊緊抱著姐姐按著自己肚子上的手臂,渾身扭轉抽搐,本能的要掙開,可是身子本就無力,被姐姐箕張的五指深入腹內揪緊了腸胃,鎖住肚腹,一扯便又是一陣劇痛,只得弓著身子輾轉哭號。
說時繁瑣,那肚腸凝固的漲痛卻也只有片刻便已逐漸消散。這法子是由艾莉薩將微弱的土屬性符文灌入索菲雅腹內,取其凝固遲緩之能,攝住作動痙攣的肚腸,強制截止腸胃的蠕動抽搐,另有凝傷止痛之效,腹中原有的痙攣劇痛便隨著痙攣暫停而止住,瀉意也因停止腸蠕動而消解,只是要忍得住初時符文灌腸那般劇痛方可。
說話間,索菲雅已經調勻呼吸,便覺腹痛漸止,受姐姐攙著站起身來。腹中因灌注了土屬性符文,覺得如揣著石塊般腫脹發墜,便深吸一口氣,挺起腰身,靠著腰腹的核心肌肉將腸胃鎖住,不使其晃動作亂,便可行動如常。然而為顧及對腸胃的傷害,艾莉薩僅可注入極少量的符文,不過數分鍾那鎖腹之咒便會消解,肚痛又會奔襲而來,因而兩姐妹默契相合,只待速戰速決,盡快擺脫惱人的魔獸困境。
艾莉薩猛揮法杖,自兩人身周招起旋風,覆蓋范圍極大,四周圍攏的冰精靈盡皆躲閃不及卷入其中,因天性怕風,都被裹挾得四處亂轉,動彈不得。索菲雅趁此機會,將風符文凝聚於短劍劍鋒,覷准機會,將劍向風壁劃去,劍鋒上極為鋒利的風屬性咒文隨著旋風卷動急速遍布其中,飛快切割其中的魔物。只聽嗞哇的尖叫聲四起,眨眼間波及的冰精靈均被切割得一點不剩。
艾莉薩忙聚魔力,將四周的寒氣推開吹散,防止再傷了妹妹。索菲雅本就不多的魔力再次見底,半彎著腰喘著粗氣,休息了片刻,便覺得腹中的魔咒逐漸散開,鎖腹咒的功效即將消失,腹內又逐漸絞痛起來,身子一晃險些跌倒。艾莉薩看四周似已沒有魔物,便轉身來扶妹妹。
無防備間,艾莉薩忽然覺得腰間赤裸的肌膚上拂來一陣寒意,剛轉身看去,一道極為陰冷的氣息正好撲向她潔白的肚腹,艾莉薩頓時覺得小腹上微微泛著的汗珠被這一下都凍成了冰晶,冷得刺腸透骨。她剛被捂熱不久的肚腹被這冷風一激,便似滾石入冰水,沸湯揚初雪,寒熱一時相侵,冷氣順著張開的毛孔猛然灌入肌膚之下,艾莉薩立時覺得好像無數帶著倒鈎的尖刺釘進了那些早已經受了寒意折磨,疲憊嬌弱的髒器之中,接著猛然一扯,將整個腹腔內的肚腸撕扯到了一塊。艾莉薩腹內一下痛得似乎扎進去了數柄尖刀,在腸子里頭飛速旋轉。她頓時覺得眼前一黑,身子痛得往下一栽,碰地倒在岩壁上,雙手一下抱住肚腹,幾乎倒地,縱使想要出聲提醒妹妹也力有不逮,只留下些許嘶啞的聲音從口中逸出——
“妹妹……當心……”
索菲雅微彎著腰正揉著肚子,忽聽到艾莉薩手中魔杖摔落的清脆聲響,剛抬頭看去,一陣刺骨寒風驟然撲到她面孔上。索菲雅吃了一驚,輕叫一聲,閉著眼伸手擋在面前,卻隱約覺得那道寒風趁她叫喊時流入她口中,順著咽喉落了下去。
艾莉薩肚子絞得厲害,背靠著岩壁勉強撐著身子,一邊攥著腹皮一邊費勁地轉過身向妹妹挪去。索菲雅剛回過神來,見到姐姐腹痛發作想上前幫忙,卻猛然覺得肚里一陣惡痛,似有什麼東西咕咚一下狠砸在胃部,疼痛難忍,緊接著被撞擊的部位卻驟然升起一片可怖的寒意,仿佛在胃里凝結出一片薄冰。
“不好……”寒意剛一蔓延,索菲雅便本能地感覺大事不妙。果然,還未等她作出什麼舉動,那受了涼的嬌胃便劇烈抽搐起來,索菲雅先覺得喉口一陣惡心,隨著上腹便傳來撕心裂肺的絞痛,如針砭一般,女孩的身子一下彎折下去,小手緊捺著胃部,疼得呻吟出聲。
艾莉薩望著妹妹腹痛得突然厲害起來,心里著急,無奈自己肚里也實在難受,只得狠咬著牙,一手扶著岩壁支撐,一手緊緊掐著腰腹,忍著腹內的撕扯感,跌撞蹣跚著盡力朝妹妹跑去。索菲雅剛彎著腰忍痛,卻覺得肚里又被猛地一撞,卻覺得好似是從柔嫩的胃袋里頭撞出來一般,把覆在胃上的手指撞得生疼。索菲雅半疼半驚地出了一身冷汗,心說著縱使胃里痙攣劇烈也不該有這種痛法,正想著,腹內寒氣更加逼人,從外頭都能摸到上腹已經變得冰涼,痙攣絞痛也更為密集起來。
“索菲雅!索菲雅!”姐姐踉蹌地跑到妹妹跟前,趕忙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索菲雅費力地抬起頭,眼前已經被冷汗糊住了,只隱約看到姐姐一邊扶著自己,一邊微彎著腰,手依然時不時用力去按自己的肚皮,耳朵里嗡嗡叫著,只隱約聽見姐姐的些許喊叫——
——索菲雅,索菲……哪里痛?……怎麼個痛法?……
——啊……想要痛叫,又疼得不得不咬緊牙關熬著。胃口里寒涼刺骨,讓她想起無數個冬天前,她還能仗著胃口把幾大團冰淇淋飛速吞下時的樣子。那懾人的寒意似乎從那時起就永遠盤桓在胃里不曾離去,在這個冬天又一次襲擊了自己。過去的那天之後,她因自己的放縱而承受了數倍的代價,大約一個月里都肚腹寒涼、瀉痢不止。如今,那似已永存於過往每時每刻的冰寒與劇痛歷經漫長的年月,裹挾著那之後每一個冬天的刺骨寒涼,又一次凝固在了女孩小小的胃囊之中。索菲雅已覺得胃里被不會融化的堅冰塞滿,胃液已經盡數冰凍,連表層的粘膜與皮膚也已結霜,連成胃袋的肌肉也凍得麻木僵硬,逐漸失去彈性與活力,就連那因承受不住嚴寒而生發的痙攣,也在最為激烈的一次抽搐後,將整個胃皺縮凍結成一團無法再打開的實心物體,那冰冷僵死的肌肉已經不能再承擔將自己解開的動作——甚至那依然不斷擊打著自己胃壁的來歷不明的衝撞,甚至更為密集,卻使索菲雅逐漸覺得那些撞擊變得遙遠而難以感受,因為在冰寒與劇痛下麻木的胃髒已經連劇痛的感覺都逐漸無法傳遞。
胃里那種難以體會的痛苦已經幾乎完全攫走了女孩的注意力,甚至連站立的感覺都逐漸消失。只有姐姐不斷的搖晃自己,以及幾乎哭嚎的喊叫聲,終於勉強收回了女孩部分的意識。她微微張口,夾雜著呼吸聲輕輕吐出幾個字:
“……冷……疼……”
“……索菲雅,索……說呀,怎麼了……不要,不要嚇姐姐……”
“胃疼……好冷……疼!……有東西……被,被從里面……撞!……”
艾莉薩緊抱著妹妹,感覺她渾身縮得像只有五六歲時的自己,牙關打顫,口齒不清地吐著字眼。姐姐已經快哭了,怎麼也沒想到妹妹忽然病發得這麼厲害,趕忙伸手去摸索菲雅的胃部,卻覺得那里幾乎是一塊刺骨的冰,硬得像鐵,卻真切可以摸到一下一下隱約的撞擊。
艾莉薩仿佛被人提頭澆了一盆涼水,從頭寒到了腳。依靠剛才那撫了自己肚腹的惡寒毒風,和妹妹驟然發作的痙攣胃痛,她已經猜了八九分,想那准是一只落單漏網的冰精靈,沒頭蒼蠅地衝過來吹了自己一肚子寒氣,卻如何想得到這惡物竟慌不擇路鑽了自己妹妹的肚子!偏巧風涼寒意正是妹妹那肚腹的冤家天敵,給這麼只惡鬼一樣不曉事的畜物鑽進了肚腸,怕是冰精靈沒事,先要了自己妹妹的性命!
艾莉薩急得三魂丟了六魄,妹妹眨眼間腹內已經寒涼徹骨,痛得幾乎神志不清,這要是耽誤片刻如何是好!冰精靈雖說一身寒氣不算多少,可也足夠把妹妹這副嫩不抵寒的腸胃里外凍個幾圈,這腸胃若是著了凍,一般人尚且難救,索菲雅更是怎麼撐得下來?縱使解了凍保住一條性命,肚腸原有的隱疾不消說非變本加厲不可,若是得了些腸肚穿孔壞死、傷寒潰爛的疾患,加上什麼截腸削胃的創口,妹妹這肚子豈不是一輩子都完了!
索菲雅哪還想得到這些,她胃里那倒霉的冰精靈慌不擇路縮進了這個鬼地方,只覺得四周暗無天日、溫暖濕潤,好像被什麼軟綿綿的暗紅物事包裹了起來,正是最討厭的一種環境,以其心智哪能猜到這是何處,只知道不合心意,便本能地四處亂撞、噴吐寒氣,想要盡快逃離這個囊袋。
這自然是苦了倒霉透頂的索菲雅。那冰精靈雖然弱小,無論如何也是個魔物,被這東西在胃袋里橫衝直撞,力道絕不弱於成年男性揮動的拳腳,何況這些拳腳是實打實地由內而外,毫不憐惜地砸在那嫩如花蕊的胃肉之中。平常女孩的腸胃遇上些堅硬的食物都會磨得生疼,被那鐵拳似的衝撞猛砸在胃袋之內,胃壁都被碾得如同一張薄紙,好懸沒被生生漲破了肚子。
只受了幾撞,那柔胃已經如同裝了一窩蛇鼠的破布口袋,又像一個會自個兒揉面的面團,到處鼓突隆起、搖晃扭轉,仿佛就要掙破開來。撞、碾、擰、撕、抵、扯、拉、攪,百樣手法、百般疼痛,變著法子在索菲雅肚囊里邊折騰開了,胃里頭霎時間搭出一台戲,亂成一鍋粥,巴掌大小的地盤里活活鬧出了一台水陸道場,可怎一個慘字了得,索菲雅只覺得胃裂成了四片,分別打著旋兒,折跟頭、豎蜻蜓,非把這肚皮打爆不肯罷休。
隨著便是更加磨人的極寒冷氣。那嬌胃能包著一個冰精靈任他撞碾踢打,卻隔不住那穿肌透骨、銷腸溶肚的寒氣。胃里首當其衝的被那冷氣噴得徹骨冰寒,胃液都好似掛了霜一般,隨之胃腹肌肉便耐不住寒,哀鳴著抽搐緊縮起來,好似擠毛巾一般揉出深深的褶皺溝壑,像要把自己扯斷一般劇痛,那冰精靈剛覺得周圍涼快好受起來,又覺得周圍緊縮過來,又把自己包在垓心,氣的團團打轉,更要命地撞打胃壁起來。可那胃內受了寒凍,本已不大柔軟靈活,又痙攣起來,更加失了彈性活力,變得僵硬發韌,跟皮革相似,被冰精靈撞得整個胃擰扯變形,簡直像個干巴巴的肉葫蘆,幾乎看不出還是個劇痛難當的胃髒了。
可寒氣依然馬不停蹄,鑽六腑,過丹田,穿九竅,疏肚腸,接著禍害這一腔子柔腸嫩水。這寒氣不過腹壁,未經消減,縱使久經寒痛的腸胃也未曾挨過,眨眼間便紛紛倒戈棄甲、引頸而降。有道是腸敗如山倒,那腸子一處痙攣,便順著腸肉接連下移,不一會整幅腸子都隨著寒氣四處抽動擰轉起來,腸鳴聲嘰里咕嚕地哀叫著,腹壁此起彼伏地被痙攣的腸管壓迫鼓突,霎時間整個肚子一片哀鴻遍野,只顧著在冷氣里縮成一團、抖成一片,完全不管外頭的主人疼得三魂出竅,已經抱著肚子只等一頭栽倒昏闕過去了。
艾莉薩急得滿頭大汗,剛扶著妹妹躺下,妹妹便兩手抱腹縮成了一只蝦米,看看行將昏迷過去。艾莉薩心里著急,更覺得剛才便已經疼似刀絞一般的肚子越發肆虐起來,身子綿軟無力,可肚子卻更加疼得像要裂開一樣,腸兒此起彼伏地翻攪痙攣,這邊扯起來了,那邊又是猛地一撕,四處鼓脹著抽搐起來,痛成一片。她恨自己怎麼偏生了這幅不爭氣的肚兒,偏挑關鍵時候難受起來,肚痛難忍,更讓她又急又氣,狠攥著拳頭,賭氣似的咚咚咚使勁朝自己肚子捶打著,心里命令著肚子不准再疼,可肚子哪會聽話,自顧自地絞得愈發厲害,疼得艾莉薩眼淚直打轉。
發急地胡亂揉著自己的肚子,艾莉薩忍著眼淚想幫妹妹減輕點痛苦,可肚子穿腸裂肚似的疼個不停,苦得艾莉薩雙膝跪地,塌著腰身,肚子垂在身下,用一只胳膊攥著拳抵在地面和肚腹之間,深深捅進腸胃,靠著身子的重量狠命揉碾自己的肚腸,一邊才有些力氣俯身去看妹妹。
索菲雅已經受不住胃里撕裂般的撞擊與滿肚子冰寒痙攣,疼得渾身脫力,眼眸半開半闔,滿身淋漓冷汗,身子蜷縮著半點也動彈不得了。艾莉薩忍著疼用力把妹妹的身子扶著躺平,又替她彎起雙腿,盡可能幫她的肚皮柔軟些許——因為腹部絞痛,艾莉薩不得不跪著爬行,一點點挪著身體來幫助妹妹,還不時得緊彎著腰用雙手使勁揉搓一陣腸胃,方可緩過來一小會,繼續一邊縮著腰腹捂按腸肚,一邊繼續爬跪著。
好容易幫妹妹躺好,艾莉薩卻見妹妹依舊無意識地把兩手搭著肚腹,微微側著頭,時而雙目緊閉,死咬著牙低呻,左右搖頭,汗下如雨;時而眉間相蹙,張著口仰頭梗頸,口中嬌吟不止,手掌下的肚腹深陷內縮,眼見得是抽搐劇烈,那肚腸都像是繃緊了皮筋一樣把腹皮扯了下去,又因為內里寒凍,那腸肉皮筋都變得又硬又脆,仿佛隨時都會生生繃斷一般,她想不出妹妹肚里該是多痛。更要命的是上腹時不時地微微顫動,似有什麼在下面拼命掙脫,每一顫,妹妹的雙眉便更是蹙緊一分。
艾莉薩知道妹妹這腹疾耽擱不得,得先想法除了那冰精靈,只好先死馬當活馬醫,抿著唇按緊自己肚腹,拼命攢出些許火屬性魔力,攏在手心里,一邊祈禱著那冰精靈不要作怪,一邊按向妹妹跳動不已的胃部。
未料到手覆在胃部,卻覺得下面已經結得一片堅硬,簡直像揉一個冰球。整個胃脘已經抽搐皺縮一團,冰精靈每一處撞擊,都帶著整個胃部抖動,拉扯四方,自然是痛得越緊,手掌都已按不進肚腹。艾莉薩心想不妙,這腸胃已經痙攣得快要堵死了,若是再不揉開、溫暖起肚腸來,若是肌肉真被自個兒扯斷了,索菲雅的胃就算廢了。艾莉薩只得念一句抱歉,手上加了分力道,緊朝妹妹胃里按下去。
卻聽得嘎吱一聲脆響,艾莉薩一驚,忙不迭地收回手來。隨著那一響,索菲雅渾身都是一顫,腰身一挺,口里猛然慘呼,緊接著身子啪的一聲砸落,兩手一下揪緊了肚腹上的衣物,依舊嬌啼不止,身子微微翻覆著,兩條裹著長筒襪的腿猛地踢踏幾次,又疼昏了過去。
艾莉薩嚇了一大跳,使勁喘了幾大口氣才緩過來。原來索菲雅胃腑之內傷寒嚴重,胃壁掛霜,更有幾處胃液已經受凍,在胃黏膜上結了薄冰,和那痙攣發冷的胃髒凝在一塊,此時這胃髒最為脆弱,而且因那寒凍已經嚴重損傷了,稍稍一動便有破裂的危險,好在此時胃壁肌肉尚在苦苦支撐,才沒有被那冰精靈整個撞得粉碎。但若是再過個一時半刻,整個胃髒都涼透了,連著肌肉血管全部壞死的話,稍加動彈就要化為一灘碎肉,把索菲雅折磨死不可;那時即使化了凍,那胃髒也已經變為一塊無知無覺的廢肉,就得讓索菲雅受一回摘胃之刑了。
艾莉薩尚且不知,只顧拿手掌去捺揉,稍一用力揉碎了幾處薄冰,卻連著胃黏膜一起扯動開裂,好比是把一片胃壁肌膚連著肉活撕下來一樣,當時索菲雅就算半昏半醒,也覺得胃里突然如爆裂般劇痛,整個胃好像要炸開一樣,疼得渾身抽搐,痛叫著疼醒過來,片刻就又痛昏過去。好在寒凍與昏迷之下,索菲雅胃里已經不剩多少胃液,否則那胃里的傷口被胃液一磨,腐蝕起胃壁來,保證疼得她只想抱著肚子打滾不可。
看著妹妹的慘樣,艾莉薩雖不明就里,卻也猜到幾分,知道妹妹胃里已經危在旦夕,急欲解凍,可又按揉不得,否則倒要害慘她的肚腹,正無計可施之時,索菲雅腹內卻又忽生驚變。
原是那冰精靈打鬧了多時,依舊掙不開這詭異的牢籠,雖說已經寒涼不少,可四壁似乎又擠壓過來,縮小了它的活動空間,正煩躁之時,那詭異牆壁卻又擠壓下來,帶著絲絲溫熱的氣息,那冰精靈折騰半晌已經耗去了大半力氣,這一下更是氣急難忍,索性拼了命一頭往下栽去,拼死朝下擰鑽,卻似乎真的被它擰出一個小洞出來。
若是索菲雅神智清晰,大約立刻能分辨出那是自己胃下的幽門。不過,就算是她清醒的時候,也絕沒有被什麼東西主動地要撕扯開幽門底閉合的肌肉,一頭搗進她的九曲柔腸之間去,何況是她已經腹痛昏迷,胃腸又痙攣嚴重,整個胃都縮得只有拳頭大小的時候呢。那嚴重痙攣的幽門底怕是已經只有針尖大小,卻被那惡毒的精靈直撞進去,惡狠狠地將緊縮的肌肉撕扯扳開。
索菲雅半昏之間,正咬牙苦挨著肚腹疼痛,卻猛然覺得像一把錐子刺啦一聲割進了自己胃底,痛如火燒一般,正要慘叫,那錐子又忽地變成一把鑽頭,帶著呼嘯聲驟然擰進自己的上下腹之間,伴著牙酸的肌肉斷裂聲,卡拉拉地扯碎了自己整個胃髒,把它像破布一樣擰在鑽頭上,又狠狠鑽進自己腸腑內,把腸子都一節節地擰斷爆裂,鑽透了自己整個腰腹,直到自己滿腔滿腹全是碎肉臊子都還不肯停。
那持續的撕裂鑽絞痛把女孩的痛呼都堵在喉口,氣都喘不上來,猛仰著頭劇烈咳嗽幾聲,渾身一下抖得如篩糠相似,兩條美腿死命蹬著,雙手嘎吱嘎吱地扯著肚腹的衣物,指甲與絲綢摩擦發出尖銳的聲響,幾乎把肚皮摳出血來。一旁的艾莉薩驚叫一聲“妹妹”,趕緊撲了過去。
在索菲雅昏睡中覺得無比漫長的鑽胃之痛,實際上只有片刻,那冰精靈拼死的力氣何等之大,而索菲雅可憐的胃早已凍得麻木發脆了,雖說痙攣得緊,可也已經無力阻止冰精靈,無片時便被它扯裂了胃底粘膜,扳松了幽門肌肉,鑽進了更加深邃悠長的柔腸之中。
那魔物進了腸中,艾莉薩便見到妹妹表情微微一松,可緊接著索菲雅面孔便驟然發白,尖聲痛呼起來。那冰精靈消耗了大半力氣,身子縮小了好幾圈,在腸里正如魚得水,又急著想要脫離,便毫不憐香惜玉地一頭直向前衝去,毫不管那滿肚柔腸彎彎繞繞、九曲回環,只顧猛撞而去,咕咚咕咚地搗在腸壁上,被猛然回彈,又撞上腸壁,便換個方向回頭衝撞,左衝右突,上躥下跳,毫無規律,沿路刮絞著本就脆弱的柔腸,何況它一身的寒氣,隨著鑽過腸道灑滿了整段腸子,那本就痙攣不止的肚腸這時更加動蕩,簡直如同飛舞的綢緞絲帶伴著冰精靈和冷氣甩動,艾莉薩在肚外,只見妹妹肚腹上驟然四處鼓突,痙攣的腸道組成惡毒的漣漪一圈圈在妹妹腹皮上擴散,撕扯嬌嫩的肚腹腸髒,逐漸化為痛苦的波濤,一浪高過一浪地翻卷奔流,簡直要捅爆索菲雅的肚腹鑽出來一般,伴著那惡毒的精靈四處衝撞,帶著一段段肚腸隨意突起,隨後妹妹便是一聲慘呼,聲嘶力竭,兩手四處亂抓,腹皮、大腿、脖頸上盡是掙扎的血痕——甚至是隔著肚子上的衣物扯出來的,看著已經是垂死掙扎一般。
艾莉薩忙亂著伸手想替妹妹按著攪動翻滾的肚腹,兩只手卻哪里還按的住!揉著這里,那里便突起;按著那里,那邊又亂顫起來,一肚子盡皆開了鍋似的亂滾,好似百千只毒蟲,百千條蟒蛇,百千尾鰻鱔,一齊在這細嫩嬌弱的肚腹之中鬧將起來,廝打摔扯,無所不用其極,不扯爆了這腹皮便決不罷休。索菲雅這下哪里還撐得住,頭無力地擺了幾下,便仰著臉,雙眼翻白,牙關緊咬,口中咕嚕嚕冒出黃白的涎液泡沫,兩腿打直著亂擺,雙手掙命地亂抓,滿頭紫發四散枯槁,恍如一個吞了爆肚之毒的將死少女一般。
艾莉薩已經慌了手腳,顧不得自己肚子還痛得要命,一邊哭著喚妹妹,一邊死命翻身過去,捏著妹妹兩手阻止她再抓撓自殘,妹妹身子痙攣,猛然提膝咚一聲撞上姐姐抽搐的小腹,因為控制不住力道,這一下疼得艾莉薩眼冒金星,身子一挫,好懸昏迷過去,只得咬著舌尖迫使自己勉強清醒,翻身壓著妹妹雙腿,此時艾莉薩身子幾乎完全壓在妹妹身上。總算少許控制住了妹妹的掙扎,可妹妹腹痛不減,只顧搖著頭,嘴里荷荷亂叫,緊閉雙眼口吐白沫,躁動的肚腹正頂在姐姐腰腹間,一下下撞著艾莉薩絞疼的肚皮。
電光火石間,艾莉薩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忙伸手去解妹妹的外衣,可妹妹腰腹之間穿的是連衣裙,急切脫不得,便想撕開,剛要動手,卻被妹妹掙出一只手緊緊阻著,不准撕扯。
艾莉薩猛想起這正是自己親手做給妹妹的她最愛的一件連衣裙,她平日里愛惜極了,恨不得每天都穿在身上,怕是寧可疼破肚子也不願扯壞了,壞了姐姐的努力成果,可實在是事出緊急,一狠心探頭下去,手口齊用將腹部的衣物掀扯開來,露出那副白嫩可愛,卻如同揣進了猛獸一般四處作動的肚腹。這肚子因為受了內里的撞擊已經微微腫脹,這時去了約束,便猛地彈跳而出,艾莉薩絲毫不敢耽擱,手腳都約束著妹妹,便把自己一樣是裸露著的光潔肚腹緊緊貼了上去,臍心相對,如同接吻的小嘴一般吸了起來,嚴絲合縫再不分離。
索菲雅肚里作動如沸,鼓突不住,艾莉薩便覺得妹妹亂跳的肚腸咚咚咚地直往自己腹內亂搠亂撞,好似兩人的腸子隔著肚皮打架一般,可憐艾莉薩的肚腸正絞痛個不住,這時又好像被人亂拳抽打在腹皮上,打得腸胃又添了一層生疼,更是難受得好似要腸穿肚爛了一般,痛得一陣陣反胃。可這麼一來,索菲雅滿肚子亂撞的腸胃被姐姐柔軟的肚腹加上身子的重量整個包住,溫柔地按壓著,安撫著腸髒,也不會把寒凍脆弱的胃腸揉壞,但那鼓突的疼痛叫姐姐分擔過去不少,已比初時的慘狀好了不少。
可艾莉薩心里想著,自己這肚子只受了涼又被妹妹的腸髒衝撞,已是痛成一片,好像被人亂打亂拍一樣疼的要命,而妹妹那肚里已經寒凍許久,又被滿肚子從里到外衝撞揉碾,根本想象不到妹妹這肚里已經痙攣絞痛成什麼樣子,恐怕足夠把自己活活疼死幾回,想著艾莉薩心里更加痛如刀絞,便更用力地將肚腹壓在妹妹腹上,一邊暗暗凝聚起火屬性符文,朝自己腹內運去。
艾莉薩知道光靠按壓止不住妹妹的腹痛,當務之急還是替妹妹趕緊溫熱腸胃,防止要命的冰寒摧壞妹妹的肚腹,還得設法鎮住那該死的魔物。現在,唯一的法子也只有靠著肚腹的緊貼將熱力輸入妹妹腸中,但絕不能再用激烈的火符文,可這樣便不得不將自己的肚腹先加熱到遠超過妹妹肚腹的狀況,但也已經無法可想。
艾莉薩緊咬著唇,緩慢逼迫著渾身的火符文力量匯集到自己腸髒之內,將肚腹加熱,片刻間已覺得自己腸胃熾熱起來。這用符文灌腸的法子自己平日里無論如何也不會嘗試,即使自己腸胃受寒絞痛,因為符文的威力極難控制,稍不注意便會燙傷肚腹,反而造成更嚴重的後果。可這次,艾莉薩反而著急這肚腹不能再被符文更快地烤熱些,否則就要耽擱救助妹妹的時辰了。
須臾間,艾莉薩已經覺得腹內滾燙,從口中呼出的氣都熱得發燙。一根根原先已經痙攣嚴重的腸子尚未完全恢復,便不得不在滾熱的高溫中像烤腸一般翻動哀鳴,被高溫符文撐漲得滾圓,加上痙攣便更加絞痛劇烈,疼得好似被人拿滾開的熱水澆進了自己腹腔,一根根腸子都燙傷煮熟了一般,仿佛微微一碰便要皮肉分離,糜爛爆破似的。自己的肚皮也因此熱得像個暖爐,艾莉薩也不顧滿腔肚腸漲得發疼、滾燙欲裂,以及那微微觸碰便如刀割一樣的痙攣絞痛,將自己熱水袋似的肚皮上下左右地溫熱著妹妹的肚子。
“真是的……妹妹,記得咱們是來找做熱水袋的材料的嗎?……這下、姐姐的……唔!痛……姐姐的肚子,倒是真的……給你作熱水袋用了……”
苦笑著呢喃幾句,艾莉薩強忍著疼,一邊祈禱著妹妹的肚子快些好起來,一邊持續朝肚里灌著高溫。索菲雅大約是腹內寒涼的絞痛被逐漸鎮住,身子不再抖顫痙攣,可那肚里猛烈的撞擊捶搗依舊不止,痛得厲害了,便雙手摟著姐姐發燙的腰腹,更緊更緊地貼到自己肚腹上去,好似同床共枕的情侶親密地相貼著腰間的肌膚,又似有孕的妻子讓夫君感受腹中的動靜。艾莉薩便也摟著妹妹的腰肢緊壓著肚腹為她解這劇痛,自己痛得緊了,便埋頭在妹妹頸邊的秀發之中,咬著一縷妹妹的發絲閉目忍耐著。兩人肚貼著肚,頭靠著頭,共擔著這一腹的痛楚,常人看去簡直如一對相互摟抱、肌膚相親的同性熱戀情侶,又如何猜得到是一對患難與共的姐妹。
此時最苦的自是那肚里的冰精靈,它衝撞了多時,不僅不見出處,而且逐漸覺得四周被越來越熱的環境包圍,逐漸無處可逃,力量也逐漸地衰落,焦急起來,聚集了最後的力氣朝前搏命撞去——
一聲悶響,艾莉薩覺得妹妹腹內忽地爆出一股氣力,好似狠狠一拳砸進自己肚子里頭,當下痛得肚腹欲裂,那灌滿了高溫的鼓脹肚腸受了這一下,頓時在肚里翻滾起來,漲得要爆炸似的,隔著肚皮翻騰絞痛不止,艾莉薩實在受不了,一仰頭哇地吐出一口滾燙的涎液,飛濺在發絲與衣物上,卻也顧不得惡心,抱著肚子趴著喘了幾口氣,趕忙用衣角擦了涎液與汗水,去查看妹妹的動靜。
索菲雅此時側著頭,面色已經平靜了大半,腹內痙攣絞痛幾乎平息,原來那冰精靈最後拼命一撞,搗得姐妹倆都是一陣肚痛不已,但隨後便用盡了力氣,嗚呼哀哉徹底消散了。妹妹肚里禍患已除,又多虧了姐姐溫熱肚腹,消了滿腹冰寒與劇烈絞痛,終於用盡力氣昏睡過去了。
艾莉薩終於出了一口大氣,翻身側躺在妹妹身邊。索菲雅的氣息平穩,如同熟睡一般,那白白嫩嫩的肚皮受了熱力,微微鼓脹起來,調皮地露在衣物外頭,好似一個剛出鍋的大白饅頭,還冒著熱氣,順著呼吸上下起伏,煞是可愛。
可艾莉薩的肚腹狀況卻糟糕極了,本就已經痙攣嚴重的腸胃被硬生生灌滿了滾燙的符文力量,整個肚皮鼓脹得如同懷胎三月相似,燒得通紅發燙,稍稍觸碰這滾圓的大肚都疼得一塌糊塗,艾莉薩只得跪在地上用雙臂虛虛摟抱著肚子,感受著內里熱得都快熟了的肚腸相互擠壓扭轉,伴著針扎一樣的疼痛。
伏在妹妹肚腹上受著痙攣的肚腸的那種揉面一般的捶打,不僅砸得艾莉薩腸胃生疼難忍、痙攣作動不止,更把磨人的寒氣一點點填進艾莉薩的肚腹里面,在發熱的腸胃之間到處亂竄,時時刻刻攪得肚子抽搐不已,最後那一下衝撞更是把整個肚子都打成一團亂麻,肚腸子四處攪動,時而抽搐,時而鼓脹,酸、漲、擰、絞,各色的疼痛難受像一鍋粥一樣在艾莉薩鼓起的白嫩肚皮里頭飛旋,整副肚腸已被高溫、寒氣和打擊攪得徹底紊亂。
艾莉薩渾身冒汗,抱著肚皮跪伏在地苦熬了一會,便覺得實在控制不住紊亂的肚腸,一偏頭,劇烈地嘔吐起來,黃白的胃液被鼓脹抽搐的腸胃不受控制地推擠出來。艾莉薩覺得肚子活像一個即將爆破的熱氣球,漲得好像滿肚柔腸都在掙扎著要逃離束縛,從上下噴射出來,難受得她張著嘴只顧吐。
艾莉薩吐了一地,身上臉上濕漉漉粘嗒嗒的,盡是汗水跟胃液,卻覺得肚里更加漲痛欲裂,絞痛如割,腸子相互擰動仿佛在自己肚里打架,兩只脫力的手臂根本壓不住一肚子的狂躁。痛得實在忍不住,艾莉薩本能地撅著臀部把鼓脹的肚子按壓著地面,憑著體重緊緊壓迫著肚腸揉擠,才覺得好些了,可肚子貼著冰涼的地面簡直像把寒氣往肚子里送,片刻工夫那肚腸便紊亂得更厲害了,在整個肚皮里四處大鬧。艾莉薩疼得口里流涎,只覺得肚腹腸胃已經不屬於自己了,身下不受控制地噗嚕嚕蹦出幾個水屁,接著腹內一脹一絞,就覺得溫熱的水樣液體涌進了裙底的褻褲。艾莉薩知是腸子已經控制不住噴瀉,說明肚腸已經敗壞,徹底紊亂失控的腸胃只顧著上吐下瀉,任憑艾莉薩疼得打滾也無濟於事。
雖說索菲雅的肚腹看上去比自己的平靜得多,但內里的傷勢病灶恐怕已經極為嚴重,艾莉薩最後想著,心里只好祈禱著麥斯或者其他村民趕快返回救援。苦忍著肚腹紊亂的劇痛吐瀉,艾莉薩只來得及扯下還算干淨的毛皮背心,替妹妹蓋著那蓬松軟糯、發面饅頭一樣的白肚子,手還搭著妹妹的肚腹,便也承受不住昏迷過去。稀水穢液從艾莉薩上下肆意地流淌而出,她卻已什麼也不知道了。
……
艾莉薩再次恢復少許的意識時,感覺身子正躺在什麼東西上微微顛簸著,身上蓋了毛皮似的暖和事物,肚子已經不絞了,只有些隱痛。微眯著眼環顧四周,似乎仍在一片漆黑之中,但身邊站著一個人,手中握著一枚碩大的結晶,正散發出柔和的光與熱量,隔絕了周圍的寒意。
“醒了嗎……我們很快就到村子了。”
那個人影低下身子道。聽聲音像是麥斯,艾莉薩身子依舊綿軟,只能微微偏著頭,輕聲問道:“……我們怎麼了?……這是哪里?……”
“放心,我們安全了……我與它們達成了‘協議’……沒關系的,睡吧,好好睡一會……你很累了。”
麥斯似乎不願多說,艾莉薩也已經脫力,又沉沉睡去。
……
後來,據說是托娜與伽基首先在風雪中找到了筋疲力盡的三人。當時聽說艾莉薩被困在風雪中,伽基差點提起錘子就衝進河谷去了,被托娜拼命拉住勸說了半天才罷休。東恰克斯知道兩個女兒都不告訴自己一聲就進了河谷也險些單槍匹馬衝進暴風雪里,無奈風雪太大,縱使鎮長緊急召集了村莊中青壯的人手,也沒法在完全無法分辨方向的情況下進河谷救人。大家心急如焚地等到傍晚,風雪稍小了些許,第一批人手才在魔女祖孫的法咒幫助下向河谷進發。
好在這之後不久,伽基與托娜便帶著三人走出了峽谷,艾莉薩與索菲雅已經徹底昏迷,麥斯尚有些意識,但也幾乎渾身都是已經霜凍的撕裂傷口,似乎是依靠獵殺魔物獲得的皮毛與結晶保護著姐妹倆沿路探到了接近谷口的位置,方才與伽基、托娜會合。
三人很快被送到了醫藥店。麥斯與艾莉薩身子較為強健,艾莉薩的肚腸紊亂症結雖說嚴重,卻也並不難治,經過些調理便逐漸恢復了;而索菲雅的魔物鑽肚之疾則幾乎是聞所未聞,那冰霜從內而外凍傷了女孩的腸胃,胃腸黏膜因結霜而大量壞死脫落,用瑪麗歐的話說“簡直是肚腸被人剝了一層皮”,只好用魔法凝膠——似乎在希雅與達利亞的治療過程中進行了不少改進——灌進腸胃幫助粘膜重新生長,但也讓索菲雅整整十多天肚子漲痛不止。胃部因為受傷極為嚴重,魔女祖孫又進行了十幾個小時的手術才幫她修補完成,使得冰凍敗壞的胃壁重新恢復彈性。
住在醫院的數日里,艾莉薩與渾身裹滿繃帶的麥斯在每天前來探望的人們——通常是希雅,伽基與索菲雅的兩個摯友閨蜜——散去之後,常常為了解悶躺在床上聊天。趁著妹妹為了養傷還在昏睡,艾莉薩悄悄告訴麥斯,索菲雅還很小的時候,有一次曾激烈地反對姐姐的服飾設計,她為此悔恨不迭,甚至希望“自己那一天無論如何說的都是謊話”——為了表明這一點,從此以後,她便逐漸形成了說反話的習慣,這樣才能讓自己從那一天的愧疚中掙脫。也因此,她非常關愛姐姐為她做的一切,絕不願意再讓姐姐傷心一次。這些話要是讓索菲雅聽到,她說不定一下就會漲紅臉頰,變成那個滿臉害羞的傲嬌大小姐。
可是,盡管艾莉薩想要了解眾人最後是如何離開峽谷的,但麥斯似乎丟失了這一部分記憶,想不起所謂“協議”,連如何捕殺火狼的過程也語焉不詳。艾莉薩只好把這些事情先埋在心里,等著某一天或許可以得到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