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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 賣價九枚銀幣,進價兩個銅子

邪神之影 無常馬 3403 2025-03-12 19:08

  年輕的法蘭皇帝無法自制地抱緊了他,雙臂扣著他的腰,臉頰也靠在他胸前,就像個女孩在安睡似的。塞薩爾覺得自己怎麼說都沒有意義了,這事說到底,還是得追問到索萊爾指引後人的法子上。

  亞爾蘭蒂評價他是個缺愛的小孩,其實也不完全錯。傲慢至極的態度更像是用來彌補自我的手段,至於彌補什麼,當然是他在聖父那兒承受的重壓。

  塞薩爾過去評價阿爾蒂尼雅,會說權力者沒有性別之分,沒想到這事竟在索萊爾身上表現的最明顯。聖父這個詞不僅代表了他人對索萊爾的敬意,更代表了他人對她形象的看法。由此可見,在米拉瓦長大的過程中,母親的存在是完全缺席的,有的僅僅是一個充滿威嚴和恐怖的父親。

  在米拉瓦發現索萊爾藏起來的秘密之後,這種彌補一下子就落在了他頭上。

  塞薩爾注視著他的姿態,覺得自己隱約窺見了一些往事。他似乎能看到這男孩還小的時候獨自睡在林間,因為無法完成聖父的期望就蜷縮在寒冷的黑夜深處,把頭縮在兩個膝蓋中間,用兩只手摟著膝蓋,借著微弱的篝火散發出的一點兒余熱暖和自己年紀尚小的身體。

  他眾籌群④五陸①②⑦玖④零觸碰了他的肩部,但他沒有抬起頭,只是呵了幾口氣,也沒有睜開眼睛,好像這地方和那片黑暗的樹林一樣寒冷似的。

  “你過去是從哪兒來的?”塞薩爾問他,“雖然這麼說不合適,但人們總是有自己的生父生母......”

  “那是老米拉瓦信念崩潰之後才找到的秘密。”米拉瓦回答說,“許多年前,神的祭司去部落里尋找有資質的孩子,於是我的父親為九個銀幣把我賣了。當時其他人告誡過他,說神選者的篩選會讓人發瘋和死去,不過還是度過困難的日子更重要些。”

  “聽起來這事進一步加劇了他的崩潰。”

  “我能理解,”他說,“當時戰事連連失利,老米拉瓦想要找到一切可以抓住的希望,想在每一個細枝末節處追問支撐自己的信念。最後他發現從亞爾蘭蒂到他自己都是假的,都是舞台上的扮演者,只是一個自知,一個卻不自知。”

  “我在諾伊恩貧民窟的賣價也是九個銀幣。”塞薩爾想了想說。

  米拉瓦抬起頭來看他,長長的睫毛下是眯起的眼睛,那種疑問的目光毫無疑問是想探詢出個究竟來。他對這事也很在意。“真的?”他問。

  “假的。”

  “假的嗎......”

  “賣價九枚銀幣的是無貌密探扮成的流亡貴族,我是搭在一起賣的,另外,她的進價其實是兩個銅子。”塞薩爾說。

  “賣給神殿?”

  “賣給奴隸販子,然後轉手賣給會花大價錢買流亡貴族的人。”

  “賣給神殿至少比賣給奴隸販子好嗎?”米拉瓦望向巨蜥腳下的黑暗深淵,“或許我本來也會出現在哪個有錢貴族家里,從小就被拿來排遣煩悶,綁在掛著幔帳鋪滿紅綢的床頭上......這也許就是命運的奇異之處。”

  還沒等塞薩爾想明白這話的描述怎麼這麼具體,他們就看到劍顫抖了一下,散發出一絲寒意。米拉瓦似乎反應了過來,他睜大眼睛,先塞薩爾一步抓住了亞爾蘭蒂這柄劍。他的手指微微發顫,顯然是覺得他將來的皇後會說出他不想告人的秘密。

  “你這是......”

  “是老米拉瓦。”年少的法蘭皇帝似乎想要否認,後來又嘆口氣,似乎是放棄了,“好吧,也許也和我有一定關系。你遲早會和這柄劍里的亞爾蘭蒂繼續對話,然後你就會知道,神選者米拉瓦在一切關系中都占據著不容置疑的主動權,視他人為無物,但在皇帝和皇後的私事方面,他總是很被動。到了後來,他甚至會被布條綁起來,會被蒙上眼睛,由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這就多少有點.......”

  “愚蠢?算是吧,在有陽光照耀的地方占據著最大的主動權,在另一些不見人的陰暗處,就會依賴性變高。我不怎麼想說這個。”

  “我該道歉。”

  “為了什麼?為你最早覺得我傲慢到了無法救藥的地步,還是為你剛才覺得我是個一捏就會碎的小鳥兒?沒有哪邊完全是真的,也沒有哪邊完全是假的。但我覺得,你熱衷對人下論斷一定是真的。”

  這家伙很有洞察力也是真的,塞薩爾想到,不由得掛上了苦笑。他拿法蘭帝國騎士的舊披風把米拉瓦裹起來,包的更暖和了點,盡量輕柔地把他貼在自己的懷里。雖然他沒有給人當母親的打算,但這孩子似乎是夢見了不存在的母親在安撫自己,闔上眼睛縮在他胸前,看著更像只可憐的小鳥兒了。

  “你的稱呼應該還沒變吧?”米拉瓦忽然又問道,“還是他,而不是她吧?”

  “你沒必要一直追問......”

  年輕的法蘭皇帝又抬起了臉,凝視著他,臉頰稍微一側,絲一樣的秀發就從耳畔落下,貼在他細窄的肩頭。

  誠實地說,塞薩爾已經盡力用他來稱呼了,但這時他白玉雕琢一樣精致的五官落在這片深淵中,更像是黑夜中明月似的少女了。略微上翹的鼻子只能用精美來描述,睫毛也纖長茂密,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神秘的光輝。他嘴唇開闔,不時呼出幾片白霧,染上了水漬的唇线薄而柔潤,就像流淌著月光一樣。

  米拉瓦的腰肢似乎更細了,不僅一只手能握住,觸感也很柔軟,讓人都不舍得放開。沉默中,他已經一言不發地探起身抱住了他的脖子,似乎真把他當成了不存在的母親。他把下頜擱在他的肩膀上,手指也抵在了他背上,塞薩爾覺得米拉瓦已經把這無邊的黑暗當成了一場迷離的幻夢,而且還是一場有關於母親的幻夢。

  塞薩爾拍著他的背,感到他呵著氣的嘴唇靠近了自己的耳朵,好似在尋找養分一樣把耳朵咬在唇間,咬出幾滴血來。

  “我不會咬太重的,老師。”他低聲說,“我答應過你不讓你感到疼痛,所以也請你稍微縱容一點,只一點......”他咬得更小心了,輕輕地舔著,往他耳中呵出一股股令人精神麻痹的暖氣。

  待到年輕的法蘭皇帝松開嘴,塞薩爾感覺他還在用細膩的手指緩緩撫摸,最後帶著他染血的指尖一並縮了回來。米拉瓦盯著自己沾染血滴的手指,放入口中,待到取出時已經染上了一大片唾液,配合他鮮紅的嘴唇看著神迷又虛幻。

  雖然塞薩爾還在恪守他要求的稱呼,但這男孩的心幾乎是貼著他的心在跳動了。那枚白皙的指尖剛從米拉瓦唇上取下,接著就抵在了他唇上,雖然只是輕輕按住,塞薩爾卻能感到他想要什麼。於是塞薩爾張口,咬住,把這枚指尖抵在舌尖,染上了唾液,不久後就看到這枚指尖帶著自己的唾液回到了年輕的皇帝唇間。

  米拉瓦的眼睛完全合攏了,睫毛忽閃,嘴唇逐漸抿起,然後又張開,正像是他剛講過的皇帝和皇後的故事。塞薩爾輕柔地撫摸著他的尖下巴,把他的臉頰捧起,嘴唇吻在他那枚含在唇間的手指上。“還是——他沒錯吧,老師?”男孩開口問道,“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我都希望這個稱呼不會變。”

  “當然,一直都是。”塞薩爾說。

  米拉瓦放開了手指,臉頰也靠在他手心里,由他情深意切地吻著他,品嘗他柔潤嘴唇的觸感。他的臉頰越發白皙了,貼在他的手心里觸感柔滑細致,緩緩開闔的嘴唇並非回應他的親吻,只是在抽空呼吸,確實帶著他故事里被動承受的意味。

  這家伙完全就是個睡夢中的女孩,他想到,這種時刻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夢,和他外在的現實如同兩個世界,在他前行的路上分道揚鑣,又在他的內心中匯合在一起。

  “人不能沒有夢境,老師。”年輕的法蘭皇帝仍舊閉著眼睛說,“帶著這種夢境,我就能帶來死而復生的美,我就能重返往昔的田野,帶去曾經遺失的希望。即使聖父重回人世,她看到這一幕也要抬頭仰視......”

  “她會仰望你的,米萊,我可憐的小鳥兒......”塞薩爾撫摸著他的頭發,和他長久的輕吻,感到他的嘴唇一次次變得更加柔軟溫潤,他的身子也在溫柔的懷抱中變得更加柔軟乖巧。

  米拉瓦依靠在他臂彎里,懷著不可遏制的夢一樣的情意一聲聲呼喚著老師,徜徉並享受著他的懷抱和吻。他扣住他的手指逐漸握緊,心髒貼著他的心髒緩緩跳動,睫毛貼著他的睫毛微微顫抖,嘴唇也貼著他的嘴唇開闔摩挲,在這片無盡的黑暗中越陷越深。

  靈魂患了病的孩子夢見了還未睜眼就已故去的母親在愛撫著他,給他低訴入睡前的故事。

  ......

  巨蜥緩緩走出黑暗和虛無,跨入這片未知的墓室。這時候,塞薩爾懷里年輕的皇帝已經睡過去一段時間了。他看到周遭霧氣彌漫,墓室中還殘留著一些血腥味,說明野獸曾在此處進食。這路是野獸人探索出的捷徑,也許會比塞弗拉他們一行人探出的路還要靠前。

  而且,這是他距離它們最近的一次。

  塞薩爾扶起意識不清的米拉瓦。“我恐怕得叫醒你了。”他說,“老米拉瓦有這附近的記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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