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撕裂的天幕散發著永不消退的虹光,天災雲與那些不穩定的源石碎屑交織著流動能量脈衝,就像在皮下的血管那樣光脈奔騰不息,時不時就會突然出現無重力場,有時會有突然倒下的行人在幾次呼吸里得了重度礦石病變成一攤人形的結晶塊,還有時候落下的那些帶電粒子形成的“光斑”會把人蒸發,看不見的微小“光斑”又會讓人得遺傳病。
一只兔子和一頭龍魔只穿著斗篷就在生命禁區里活動,兔子每走到感興趣的地方就用他的鹵素計數器來觀察周圍,還本能的拿早就在第一次嘗試時被燒毀的攝像機來記錄,很快就會立刻反應過來,換成鉛筆和速寫本來素描再附上文字,而一旁的龍魔被源石輻射弄得抑制不住那顆龍心,心口到喉嚨的皮肉都燒成了熔岩狀,這是德拉克的特征。托這頭龍魔的福,那些想來廢墟碰碰運氣的人沒有幾個敢來挑釁的。
“老哥,你怎麼看?”兔子在花壇邊停了會,把右腳放在台階上歇歇,沒刻意去看龍魔丟出的火焰和被燒成灰的某種植物與源石的混合體,他只是翻出之前一路畫出的風景,自己一邊回顧一邊有些驚喜,“這里的輻射可夠要老命的,沒想到鋼鐵會變性,而且這個程度的變性不符合以往科學規律,這說明源石在爆炸時產生了某種先前沒觀測到的變化,又或者它們直接合成了什麼物質?”畫從長出手的鋼筋到和汽車從生物學角度融為一體的因窒息而死的男人,這些發現實在是超現實。
龍魔張開嘴發出了奇妙的咕咕聲,那是聲音穿過被熔岩燒爛的咽喉和氣管造成的奇妙響聲,很快他回過神,用那不可思議的……事實上是德拉克體器官的、燒掉身體一部分取而代之的熔岩狀部位發出了聲音,“凶手問我怎麼看?那不是你引爆的?”看兔子只是笑著繼續翻他的素描,龍魔又恢復了咕咕聲,說了足足半分鍾才回過神,改回了正常語言,“之前的醫護站里你居然沒說什麼。”
“那有什麼,窮人比他們過得糟糕多了。”兔子當作玩笑話笑了聲,“不就是個懷孕的女人嗎?她倒是好,能看到肚子里那玩意長出源石刺穿肚子,生下了團帶點肉沫的石頭。”他又掛著微笑過了幾秒,可能是發現龍魔沒一起笑,有些尷尬的側了點身,“老哥,這事在貧民窟和移民巷里常見得是,我說難聽點,那女的既然沒打胎就該知道會這樣,我們在‘兔子窩’里還更糟,還懷著孩子就要碰不衛生的地方,能出生是第一次幸運,能長大是第二次,無病無災是第三次,光是這樣就算‘幸運麥克斯’了。”
“我知道,那女人八成是個市民。”龍魔說著也意識到自己在提這事的時候居然有點仇視還看不起,伸手捂住臉,“我的天,我居然覺得一個標准的市民是值得被我仇富的,我覺得這人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溫室里的花朵,該死的。”
“誰讓老哥你是賣收音機的,上次工作還是至少五年前了,”兔子伸出打了骷髏和玫瑰的刺青的手,指了指他,閉上只眼,也說不好是當槍還是單純的比了個俏皮動作,“這就是所謂的社會地位不上不下啊,推銷員可不怎麼吃香,既不是公民又不是社會渣滓的感覺如何?”
“我是土生土長的哥倫比亞人,這種‘移民的不滿’刺激不了我,你無法讓從小到大就天天蹚雷區的人覺得這多可怕。”龍魔有點不怎麼高興的搖了搖尾巴,“不過,好吧,這一切蠢得要命,特別是那之後我就失業了,還應了特雷西亞的‘血書’征召回我就根本沒見過的母國打仗,但變成這樣後還是有點好處,起碼我的待遇簡直千差萬別。”這頭曾經的地龍不免露出了點感慨。
“是啊,你一回來就成了只不薩卡茲不德拉克的玩意,不知道戈弗雷老姐看了怎麼說誒。”兔子看回自己的速寫本,目光停在了其中一頁,那里畫著爆心附近的卡車殘骸和里面的一具看不出原樣的石頭碎片,“怎麼樣,這次禁區之旅讓你想到了什麼?”
“我看到了明天,我們的明天。”龍魔抬頭看向遠方破碎的大樓與被撕碎的滿是虹光的天幕,人們正在大地上探尋生機,但與之前不同,每個人都會成為感染者,這中間不再有因剝削導致窮人更可能成為感染者的潛規則,更沒有任何人在無情的蒼天之下是無辜的,一看到這里就連不斷灼熱的心髒都不再痛苦,渾身充滿了無法想象的力量,“那就是我們的將來,感染者的烏托邦,感染者的千年王國。”
“你說得對,老哥。”兔子把速寫本放回腰包,“得了源石心髒病,又被點燃了龍心,你的痛苦可和戈弗雷老姐不相上下,如果你都這麼想,這對感染者就只能是對的。”他點了支煙叼住,“這支就敬我的好兄弟死在里面吧,希望我的礦石肺癆這次網開一面。”
“不知道戈弗雷哪去了,現在這里就在宣泄我們的怒火,要是她看到了恐怕會很高興吧。”龍魔說著自己的聲音又變成了咕咕聲,捂住灼熱的心髒和喉管低頭干嘔,讓兔子連忙讓開了幾步,所幸只是吐出了幾團火苗就沒有後續了,否則得把岩漿吐出來。
兔子看他沒什麼事,聳了聳肩,也看向破碎的大樓和如同天罰的末世景色,“這就是我們的九族之痛,讓那幫畜生體驗一下吧,生育都不配生育,想干嘛都可能腦出血,就連做夢都會被疼醒。”他把煙咬斷了,除了煙嘴都掉到了地上,“連我們的痛苦都沒有體驗過,也別想革命了,不會真他媽有制藥公司覺得可以互相體諒吧?是不是和平使者還得說我們哪怕出於最邪惡的私心和最沒有理想的復仇來殺人是空耗功夫不革命?放他媽的屁,我們就是真的只殺人不革命不反剝削也是正當的,他們才他媽是投降派,死叛徒。”
——“勿忘九族之恨,否則他們必招致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