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映在羅德島宿舍的舷窗上，平靜的一夜剛剛到來。對於勞碌了一天的干員們來說，此時終於可以放下重擔，遠離礦石病或者別的什麼東西制造的各種麻煩，去美美地洗個澡，把酸軟的後背放松到柔軟整潔的床鋪上，在床頭放上喜歡的飲料和零食，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

　　 雷蛇也是這樣。換上一套寬松的、有絕緣塗層布料的睡衣，我們的瓦伊凡小姐有些懶散地靠著豎起來的枕頭坐在床上，翻著一本已經有些舊了的書，時不時對對面的床鋪投去一道不快的目光。

　　 與雷蛇整潔的床鋪相對的，芙蘭卡正“癱”在床上，脫下的黑絲襪和灰色制服胡亂團成一團散亂在被褥間。而她本人的腦袋和手臂危險地懸在床沿，一只手在放在拖鞋旁的薯片袋里摸索著，另一只手舉著終端不知道在看什麼，時不時把嘴角咧到耳朵邊。隨著她這危險的動作，上半身的衣服隨著重力向下卷起，從下擺的邊沿已經可以看到文胸上的蕾絲邊了。

　　 “咳咳，芙蘭卡，你能注意一下儀表麼？”雷蛇終於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可是芙蘭卡似乎根本沒在聽，反而把沾著薯片調料粉的手向她招了招：“優等生，過來看看這個，太有趣了……”

　　 “芙——蘭——卡！”有些氣惱地跳起身，雷蛇踩上拖鞋快步走到芙蘭卡面前：“有沒有聽我說話啊？身為黑鋼的干員，即便在休息時間，也要注意……”

　　 “好好好，你說得對，優等生～”話雖如此，但芙蘭卡非但沒改變姿勢，甚至都沒在意雷蛇說的是什麼。她的終端屏幕倒轉過來，雷蛇認得這是黑鋼公司開發的內部員工通訊系統的界面。而芙蘭卡點開的是一個視頻。里面的內容雷蛇也很熟悉，是黑鋼位於哥倫比亞和薩爾貢交界處的軍工廠附屬實驗室，她甚至都看到白牆上顯眼的B·S logo了。

　　 這段視頻不像是用正規手法拍攝的，畫面晃悠得有點厲害，像是某個實驗人員偷拍下來用來內部分享的。實驗台上的小白鼠被套上了半透明的像是常人手套大小的密封織物，在實驗區域忽而躁動不安地亂竄忽而急停，隨著時間的推移，小白鼠的生機越來越微弱，最後蜷縮在試驗台一角不動了。最後實驗人員把織物剪開，可以看到小白鼠的軀體已經被整個烤熟，由於毛發未能除去，卻也沒有燒焦，而是倒伏在燒熟的皮肉上，說不出的怪異。

　　 “你看的這是什麼啊！”一巴掌把芙蘭卡的終端撥到一邊，不讓自己看到那略感不適的畫面。芙蘭卡一臉無辜地笑著：“我是在學習啊，你不是經常督促我用閒暇時間與同事多多‘交流經驗’麼？”

　　 “這也算——科研部的家伙也太不慎重了！實驗性的東西就敢私自拍下來亂發。”雷蛇抱怨了一句。芙蘭卡無所謂地笑笑：“內部聊天，有什麼不能發的？不快些掌握新裝備的一手資料的話，可是會被新人給趕超的。這也是你教我的哦，優等生？”

　　 “你！算了……”雷蛇一時語塞。她知道自己怎麼也辯不過這只滑溜溜的狐狸。她變著法子曲解自己的話，自己每說一句道理她准有十句歪理。她有些氣鼓鼓地回到自己的位置，繼續閱讀那本已經翻過很多遍瓦伊凡的小說。

　　 書只要讀了進去，時間就會過得很快。一轉眼已經到了休息時間，可是雷蛇還在打著小台燈在床上看得入迷。突然身邊一個人擠進了被窩，輕車熟路地湊到她面前。

　　 “芙蘭卡！”雷蛇本能地想推開這家伙，可是論體術她尚不是芙蘭卡的對手，沒過兩下就不得不接受了對方貼過來的事實。“你過來干什麼！”

　　 “看到優等生睡不著覺了，我當然要過來表達一下關心啊～”聲音中帶著一點沃爾珀式的魅惑。芙蘭卡就著小台燈看了一眼書。“啊，《瓦伊凡愛情故事》，你還在讀這本？”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哥倫比亞就沒有反復翻拍的影片了嗎？”雷蛇沒好氣地回道。

　　 “我看看……呀，還是這一段。”芙蘭卡仔細看了眼頁碼，對於內容倒是沒怎麼在意。

　　 “是啊，無論讀多少遍，這段劇情總是那樣精彩。”雷蛇所說的是文章中段的一部分內容。一位瓦伊凡需要克服重重困難，給失去聯系的同伴送去食物和給養。在路途上，人物經受了劇烈的心理斗爭，但最後卻是以放棄為結局。同伴們最終在飢寒中未能等到翹首以盼的東西，隨後被殺害並分屍。

　　 “我可沒興趣，不過你要是看完了睡不著覺，隨時叫我陪你哦～”

　　 “睡你的覺去！”

　　 芙蘭卡做了個鬼臉，回自己床鋪上去了。但雷蛇依然不打算睡覺。一向作息規律的她躺在床上，直到看到人物追悔莫及的樣子才告一段落。關上燈的她一時居然不知身在何處，直到看到床對面芙蘭卡的身體正緩慢而規律地起伏著，才算松了口氣。

　　 時間一天天過去，雷蛇和芙蘭卡也都忘記了那段研究人員分享的奇怪視頻。畢竟作為黑鋼駐羅德島的資深干員，有很多事情在等著她們。而她們不知道的是，當她們焦急地接到來自薩爾貢辦事處的又一份通訊的時候，那個曾經私自給芙蘭卡發送實驗記錄的研究員正擦干額頭上的汗水，歡呼雀躍著又一項原型機的完成。短暫的慶賀後，他所在的部門向羅德島發送了一封通訊。

　　 羅德島的博士：

　　 貴司於前段時間委托我方開發之野戰肉食補充裝備，現已完成其原型機樣，經過多項測試，蓋已逐步完善。穿戴者於烹飪過程中之活動、作戰，理論上已無妨礙，可以並行。唯缺實戰測試一項。望早日核定測試人員，以期盡快結算該項目並投入使用

　　 黑鋼國際研發部

　　 十分鍾後，正在就薩爾貢分部送來的通訊信號就是否向該地增派人手與芙蘭卡還有其他黑鋼公司駐羅德島干員討論的雷蛇接到了博士的傳喚。

　　 “如果有困難的話，我也可以與你們公司再進行協商。”博士把臉掩蓋在面罩下，雷蛇並不能看到他的神情。博士辦公室的陳設也一如既往，絲毫看不出今天與以往有什麼不同。“主要是本次要測試原型機在不同環境下的使用效果，而你們最近要去薩爾貢分部。所以……”

　　 “我同意了。”

　　 “你經過審慎思考了麼，干員雷蛇？”

　　 “是的，我同意了，博士。”雷蛇點了點頭，她的面孔與其說堅定毋寧說是輕松，就像接下的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個任務。“黑鋼國際的干員，無時無刻不做好了在任何任務中犧牲的准備。所以，這道命令，與黑鋼或者您下達的其他命令是一樣的。”

　　 “你走之後，你的職位將由香草接任。過段時間我會擬一道准備事項，同原型機一同交給你。這次作戰的指揮任務和重裝干員在作戰序列中的位置，也由其他干員接過。”見雷蛇沒有反對意見，博士表現得有些驚訝，但以博士的習慣，干員既然已經同意，自然也不再多問。

　　 黑鋼的干員本就是奮戰在大地上最危險的一隅中的。像是芙蘭卡，她的感染與其說是意外，不如說是經年累月的涉險中早已注定了的。與其在某一次生與死的交錯中突然再也無法言語，這樣提前預知它的到來未必就是一件壞事。

　　 雷蛇的遺囑很簡單，一切財物都寄回凍土上的老家，而實用物品則就地分別交給芙蘭卡和香草。對於傑西卡，並沒有讓她知道——她也不缺這些東西，但雷蛇把那本《瓦伊凡愛情故事》留給了這個小姑娘，希望她有一天能和自己一樣不懼選擇。有關遺體的部分，雷蛇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決定把頭顱隨撫恤金寄回給父母——雖然不能留下完整的身體，但至少還能再讓家人有遺容可以懷念。

　　 做完這一切後，前往薩爾貢的命令也隨著郵遞來的原型機一起來了。雷蛇按照博士的吩咐，在午飯時間偷偷前往了廚房。後廚已經有醫療干員在這里等待了，便帶著她走進了偏僻的一間廚房，然後她就看到一個沒想到過的身影站在那里等著自己。

　　 “芙蘭卡？”驚得差點跳起來，雷蛇明明記得這件事自己跟誰也沒有說。“你怎麼在這？”

　　 “隱瞞命令可不是黑鋼的做派哦，優等生～”芙蘭卡壞笑著掏出一份指令，上面B·S的標記赫然在目。

　　 “如果你只為了來提醒我這個，可以出去了。唔……”拌嘴的同時，雷蛇的手也沒閒著，快速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裸露出平坦而不失結實的小腹。女醫療干員輕輕吸了口氣，先注射了一管特制針劑，才用手術刀緩慢地切開肚子。少許血液淌了下來，雷蛇輕微呻吟了一聲，芙蘭卡又笑了起來。“出去，芙蘭卡！”

　　 “不行哦～”

　　 “你！”雷蛇的狠話停在了嘴邊，因為醫療干員正在一點點掏出她的腸子。按照指令，不宜食用的器官不能留下。雖然有藥劑的緩和，可是雷蛇還是明顯地感覺到器官被抽離的空虛，這令她的不適感不斷加劇，但她依然硬撐著，想把這只嬉皮笑臉的狐狸趕出去。

　　 “雷蛇小姐，芙蘭卡小姐現在是您的測試記錄員，她是不能出去的。”好心的醫療干預提醒道。她的手已經摸到了結腸處，從那里將腸割斷並取出。隨後是大部分的胃部，還有苦味的膽囊和一些其他器官。

　　 “沒錯。”不顧雷蛇難看的面色，芙蘭卡以聖誕老人在口袋里掏出一大份糖果的神情繞著雷蛇轉了兩圈。“現在我要負責記錄設備的運行狀態、你的感覺和身體變化，比起乖乖被弄熟還是肯辛苦的嘛～”她看到雷蛇的內髒已經被妥帖地裝進了一個水桶里，真的很難想象那平坦的小腹可以容納這麼多東西，醫療干員已經開始擦汗了。“接下來的填料讓我來就好。”

　　 “你會操作嗎！”面色蒼白的雷蛇有些著急，豆大的汗珠正順著她的臉往下滴。但是芙蘭卡的操作出乎意料地敏銳。她挽起袖子，迅速將早已備好的配菜和調料攪拌均勻。由於要往活體內填塞的關系，配菜要用半透無毒的高溫降解袋子裝好，而調料越多越好，固體的直接填塞入腹腔，液體的一部分則經過特殊調制後輸入血液循環系統，使其依然能保持供氧。

　　 芙蘭卡戴著手套的手在雷蛇的腹腔內挪動著，小心翼翼地在器官間尋找空隙，尤其避開了柔軟的子宮，將需要的東西正好填入取出器官原來所在的地方。而後是縫合，用可食用的縫线將被切開的腹肌縫合起來——這些都是芙蘭卡在做。她趁機仔細戳了戳雷蛇薄薄脂肪下緊實的紅色肌腱，讓雷蛇的身子條件反射般一縮“鍛煉得不錯嘛，優等生。”

　　 雷蛇這次沒有回嘴，只是呼吸越來越粗重。芙蘭卡壞笑著縫上了最後一個线頭，不忘在她的小腹上摸了一把，手已經能夠感受到小腹下方的光滑里帶著一點毛發根部的粗糙，看來雷蛇自覺地事先剃光了恥毛。“感覺還好麼？”

　　 “剛剛完成摘除的話，身體可能需要時間適應呢。雷蛇小姐把裝置穿戴好後，就在這里休息一段時間好了。”醫療干員提醒道。雷蛇低著頭，她們看不到她的面色。

　　 腹部的空虛感已經消失了……可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膨脹感，像是平常吃多了那樣。畢竟肚子里的東西並不屬於自己。雷蛇看著塑料桶里自己白色的腸子緩緩蠕動著，有些悲哀地想。現在已經不能反悔了，沒有消化系統的她，生命其實已經進入了倒計時。芙蘭卡拿起了一個密封袋幫她拆開，作為重頭戲的裝置終於出現在她的眼前。

　　 第一感覺像是連體的黑絲，實際上的觸感也十分相似。芙蘭卡幫著雷蛇脫掉身上剩余的衣物，雷蛇本來還想抗議，但是想想洗澡的時候也早就看過彼此的身子，也就隨她了。不一會兒，雷蛇的身體便完全裸露在芙蘭卡面前。雖然肌膚缺了些血色，但瓦伊凡姑娘的誘人身材還是讓旁觀的醫療干員微微有些臉紅。芙蘭卡卻見怪不怪，雙手從雷蛇的腋下穿過，捏了捏同樣結實的胸口“這塊肉我預訂了哦。”

　　 “嚴肅點！這是測試。”雷蛇呵斥道，可是有氣無力的聲調讓氣勢削減了不少。芙蘭卡像是擺弄玩偶一樣操作著她的身體，黑色的絲質布料從雷蛇雪白的雙足開始，一點點包裹上小腿，順著膝蓋上行。芙蘭卡很喜歡雷蛇平日里穿勒肉絲襪的樣子，現在她終於能親手順著瓦伊凡稍微有脂肪囤積的大腿往上提緊繃的絲質了，僅僅是這份揩油就令她愛不釋手，手里的動作一慢再慢，恨不得這件“衣服”永遠穿不完。不過它還是很快覆蓋了雷蛇的小腹，吞入雙乳，讓乳頭成為兩個明顯的小凸起，就連尾巴也特意設計了容納的空間。最後拉到脖子，芙蘭卡為雷蛇戴上與“絲襪”一同被封裝的金屬項圈。滴的一聲，項圈的指示燈一閃，便是裝置處於待機狀態了。

　　 隨後直到兩人登上前往薩爾貢的飛行器，芙蘭卡一直和雷蛇待在一起。本來是想讓她靜坐休息，或者像行李一樣躺在機艙里，但雷蛇執拗地要重新穿戴好裝備參與戰斗。她脫開芙蘭卡的攙扶，重新在外面套上防彈衣和戰術武裝，開始如之前的每一次任務開始前那樣做著練習。可是腹中像是腫塊一樣的感覺依然在動作時壓迫著原本的內髒，膈肌下像是有東西在頂，甚至連子宮都感覺被緊緊攥住。

　　 做完一套標准CQB戰術動作後，雷蛇氣喘吁吁地彎下了腰。她臉上的汗已經很少，那是身體判斷她已經被裁去大半的胃無法吸收新的水分而采取的保護措施。芙蘭卡不由分說地扶她坐下，讓醫療干員給她注射了葡萄糖溶液。

　　 “不用這麼拼了，雷蛇。好好休息吧。”讓疲憊的雷蛇依偎著自己，芙蘭卡也不知道此時的話是給雷蛇聽，還是給自己聽。“雖然你無法生著回來，但你至少可以熟著回來呢。”雷蛇此時已經無法抗議，只能狠狠頂了一下芙蘭卡的頸子表示不滿。

　　 “兩位……感情真好啊。”醫療干員感嘆了一句。芙蘭卡搖了搖頭，笑容一如既往。“只是同伴而已，但以前都是她擔心我什麼時候爆掉，這時候我當然要擔心她啦。”雷蛇的腦袋在她肩頭輕輕搖晃了一下，不知道是欣慰還是抗拒。

　　 這趟前往薩爾貢的空中旅途成了兩人最沉默的一次旅途。以往，同隊的干員們總能聽到芙蘭卡各種各樣的調笑和雷蛇嚴肅的斥責聲。但如今只有互相依偎著的兩人。雷蛇的“連體黑絲”很好地被作戰服掩蓋了，只有脖頸上的項圈預示著她即將失去作為人的身份。芙蘭卡努力表現得沒有那麼沉默，她不斷關注著雷蛇的身體狀況，偶爾的幾個笑話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沒事的，芙蘭卡。”雷蛇輕聲道：“我沒事。”

　　 她們走下機艙，薩爾貢黃沙里吹刮著的帶著毒辣太陽的風仿佛喚醒了雷蛇的身體。她拒絕了芙蘭卡的攙扶，在隊伍的簇擁下自己行走。一段時間後，她的神態和動作已經和平常無異，甚至能夠向芙蘭卡和小隊的其他人重申自己制定的行動方案。

　　 本次行動的目標是摧毀一支在近期威脅羅德島駐薩爾貢辦事處安全的匪徒，其重心並不在於作戰，而在於找到他們。雷蛇劃定的作戰區域貫通了沙漠和雨林地區，這也是裝置要進行的多環境測試的要求。再重申任務後，雷蛇卸下了身上的盾牌，手持銃械帶領所有人開始行軍。

　　 “你沒問題吧？”芙蘭卡低聲問。

　　 “腫塊的感覺還在，但不嚴重，可以行動。”雷蛇答道。“十五分鍾後，就開啟裝置進行測試。”

　　 “明白。”

　　 一切都並不出雷蛇所料，在進入雨林後不久他們便遭遇了那伙匪徒。這些薩爾貢地方武裝在羅德島和黑鋼的精英面前不值一提。如果不考慮其他要素，芙蘭卡甚至可以殺入敵陣，切碎幾個人後再完好無損地回來。但她這一次沒有莽撞行事，而是和大部隊待在一起，執行著雷蛇曾經擔任的指揮任務。而雷蛇作為本來的重裝干員，卻被安排在了術士的位置，受到所有人的嚴密保護。她的戰術動作絲毫沒有走樣，若不是項圈上的微光在不停閃爍預示著裝置已經啟動並正在放射微波，誰也想不到此時英姿颯爽的干員隱藏在作戰服下的肉體已經“香汗淋漓”——那並不是真正的汗，而是在微波作用下開始活躍的人體內的水分，它們會在運動中不斷產生熱能，從內而外開始烹飪。

　　 “雷蛇，撐不住了一定要說一聲，我們會保留讓你安全撤出戰場的通路。”身旁的干員提醒道。雷蛇的安全必須要保證——或者說，她身上那珍貴的原型機的安全此時已經大於她的安全。雷蛇已經無暇說話，她感覺脖頸以下的身體開始發干，發澀，連同聲帶一起不屬於自己——但她還能保持控制，同術士一起對敵方進行攻擊。

　　 “唔！”突如其來的，一股涼意從腹腔里炸開，像是什麼東西擴散開來。那是之前以固態填充的調料開始在體內擴散，隨著最後的循環朝著四肢百骸挪動，讓她的軀體更加入味的同時，也擠占了氧氣本來的通路。雷蛇開始感覺到腦袋昏沉，四肢開始像是過分鍛煉後堆滿了乳酸一樣難過。此時戰斗已經進入追擊態勢，近戰干員們大多散布出去殲滅即將分散潰逃的敵軍，只有芙蘭卡從前方返回中間。看著仍保持著戰斗姿態的雷蛇，芙蘭卡意識到自己此時好像無須問話了——一股淡淡的香氣已經在雨林潮濕的空氣中彌漫開來，讓那些由於野戰任務而只能在這幾餐啃干糧的干員們嘴饞不已。

　　 “還能活動，指端雖然麻痹，但也還保有基本的行走和射擊能力，基本能……嗯……”缺氧的大腦讓視线開始出現短暫的斷片，但雷蛇還是全力控制著自己，讓芙蘭卡還有自己身上掛載的錄音設備記錄更多珍貴的信息。似乎集中調動注意力帶來的神經敏感，又或者被高溫“解凍”的調料和配菜從內側按壓子宮的感覺太過刺激，雷蛇在幾秒鍾後達到了高潮。浸透的淫水順著黑絲的內側淌落，而後又在微波的作用下又成為了烹飪的助力。她也終於開始支撐不住，跪坐了下去。

　　 “雷蛇，雷蛇？不要睡，我是芙蘭卡，醒醒！”這次視线黑下去的時間格外久。當雷蛇的意識恍恍惚惚地回來時，她只看到薩爾貢的雨林和芙蘭卡近在咫尺的面容。喉嚨好干，鼻子似乎變得很敏銳，能清楚地嗅聞到空氣中的烤肉香氣，來自自己的身體。看到雷蛇睜開眼，芙蘭卡寬慰地笑了：“還痛嗎？”

　　 不……全程的痛覺指數並不高。應該是藥劑的功勞，其實這不是太痛苦的過程。渾身都處於熾熱的包圍中，但身體內部和顱腔卻感覺到空前的冰冷，那是身體在迅速失溫。隨著這種過程的進行，等到感溫神經被破壞殆盡，應該也就不會再有不適感了。雖然想這樣詳盡地報告情況，但雷蛇最後只能輕輕搖頭，用不握銃的手握住了芙蘭卡的手。她們都感覺對方的手很燙，好像要把自己燙傷。

　　 芙蘭卡打了個手勢，旁邊已經停止傾瀉火力的術士跑過來，幫著芙蘭卡把雷蛇放在雨林柔軟的地面上。雷蛇的手指在地上無力地彎曲著，如果褪下她的靴子，可以看到“黑絲”包裹下的腳趾也做出了一樣的動作。那是失水造成的指端自然蜷曲。雷蛇的眼睛仍然睜著，看著周遭直插蒼天的碧綠。恍然間好像回到了瓦伊凡地區，那里的樹木雖然不是綠色的，但也是這樣高大，凍土地上不化的冰雪和苔草覆蓋在它們的身軀上。又想到了哥倫比亞黑鋼國際，保安公司棲身的大樓也是那樣高大，令人高山仰止。又想到在羅德島，有一次自己和芙蘭卡出外勤，在看不到人煙的荒原上，碩大無朋的源石結晶就那麼戟張向天，在天災的痕跡面前，自身的渺小被無限放大。

　　 她好像已經看到了終點，那里空無一物，像是懸在空中結滿濃霧的車站。想伸出手，可是手臂不知何時已經不知蹤影。隨後這些東西都不見了，她意識到自己躺在潮濕的雨林地里，芙蘭卡的身影還在她的面前，正在與其他干員交談。

　　 此時有干員回來，通報了任務已經完成的消息。薩爾貢分部發來了消息，邀請小隊在此地留宿一晚。可是考慮雷蛇的情況，以及她身上愈發誘人的香味，所有人一致認為應該第一時間趕回本部，把烹飪好的樣本第一時間送檢。

　　 飛行器在雨林邊緣接她們上了飛機。所有人小心地掩護在周圍，讓芙蘭卡和另一個干員先行把雷蛇攙扶到機艙里，在最不顛簸的中段位置坐下。雷蛇的氣息逐漸變得不規則，那是身體在進行最後的掙扎。而她脖頸上的項圈此時也開始閃爍，預示著一切即將完成。

　　 “好家伙，不知道的還以為哥倫比亞移動戰艦上的那些大頭兵們光顧過這里。”模糊地聽到有干員這樣吐槽。雷蛇不禁想起自己和芙蘭卡在黑鋼期間，也曾參與過哥倫比亞戰艦兵的燒烤排隊。那時候的肉香味縈繞在露天的甲板上，雖然有風也久久不散。她已經聞不到了，並不知道在這封閉的機艙里，自己的香味是那架設在甲板的大燒烤架上懸掛的烤肉的數倍。

　　 在飛行員小心翼翼地操控下，飛行器盡量平穩地起飛了。已經沒有任何力氣的雷蛇依偎在芙蘭卡的身傍。已經圓滿完成了任務的芙蘭卡，微笑著看著她。

　　 “芙……蘭……卡……”

　　 突然，像是最後一點腎上腺素集中到大腦和聲帶，雷蛇艱難地發著那個熟悉的音節。芙蘭卡火橙色的耳朵近在咫尺，她有無數次想過同她分別，卻沒想到先走的那個會是自己。

　　 “熟的時候要說一聲哦。”芙蘭卡依然笑著，手不老實地伸進雷蛇的裙子下方。換做平常雷蛇早就一跳三尺，或者用自己的源石技藝給予這只狐狸足以被酸液源石蟲蜇了一下那樣的痛覺了。但現在雷蛇只是靜靜地依偎著她，一點反應都沒有。隨著芙蘭卡的手在雷蛇“黑絲”包裹的大腿上稍稍一捏，隨著滋滋的冒油聲，一片肉汁和女油在雷蛇大腿上的絲質洇開，這身“黑絲”鎖不住的香氣又逃逸開了些許，讓機艙里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咽了下口水。

　　 “看來，是快熟了呢。”芙蘭卡擺弄著自己縈繞余香的手指，不顧眾人嫉妒目光地舔了舔，把雷蛇的身體放平，讓她的腦袋枕在自己的膝上。這位從寒冷的瓦伊凡地一路走過來的女孩，嚴肅、堅定到一絲不苟的女傭兵，是時候迎來真正的休息了。芙蘭卡現在只希望自己有足夠豐潤溫暖的大腿，能夠讓雷蛇在生命的最後時光里得到多一點的愜意。

　　 大約五分鍾後，項圈的滴滴聲終於響起，雷蛇的呼吸也在同一時刻徹底平寂了下來。此時飛行器仍在平穩運行，回到母艦還得過一段時間。芙蘭卡和隊員們便把雷蛇熟透的美肉放平，固定在早已准備好的擔架上。她在項圈的幾個按鈕上操控了一會兒，指示燈變了顏色，表示保溫模式的開啟。

　　 “其他衣服要去掉麼？”有人問。

　　 “不了。”芙蘭卡搖搖頭：“她喜歡這身制服，讓她多穿一會兒吧。”她蹲坐在雷蛇的身邊，看到搭檔橙色的瞳孔依然無神地望著機艙頂部，便順手為她闔上。其他干員也默契地沒有打擾芙蘭卡，讓她和她的搭檔共同度過了最後一段航程。

　　 飛行器在甲板上還沒停穩，羅德島工程部的員工和黑鋼的特派工程人員已經在等候了。雷蛇的美肉一下飛行器，立刻被送進工程部進行檢測。她的制服最後當然還是被脫了下來——基於芙蘭卡的強烈要求，並沒有裁剪。雷蛇的肉體此時被平放在試驗台上，僅有一層一看便知鎖住了不少女油的“黑絲”包裹。她最後的神態很是安詳，如果不是那源源不斷的肉香，還以為她是穿著一身真正的連體黑絲躺在這里，等待著心上人的采摘。

　　 經過檢查，雷蛇的肉質由於保溫變得有些老，但是依舊完美達成了各項設計指標。測試成功了，接下來就是改進及量產階段。在小隊成員和研究人員的歡呼聲中，還在工作台上的雷蛇被項圈內置的細絲切掉了腦袋。可以復用的項圈被妥善回收，但這身“黑絲”卻是一次性的。芙蘭卡被眾人一致推讓為第一個為美食“啟封”的人。她握緊餐刀，以使用短刺劍的麻利一下子便劃開了這層看似厚實的絲質，周圍的人不禁驚嘆出聲。

　　 雷蛇的身體與黑絲之間的空隙幾乎完全被一層濃香的女油填滿了，緩緩流淌的油脂隨著絲質的破碎流淌開來，露出下方已經變成橙紅色的誘人美肉。早已准備好餐具、酒水和佐料的實驗人員和小隊成員們迫不及待地吞咽著口水，芙蘭卡依然優先操刀，分解這塊曾經叫雷蛇的誘人女肉。她選擇的是自己曾“預訂”的那塊胸乳，切開焦紅色的酥脆表皮，下方已經成為液態的脂肪一下子流淌出來。光是看著這一幕就足以令人食欲大增。

　　 刀子向下一剜，便連同肋骨上方的皮肉一分為二。芙蘭卡不再理會紛紛動手開始分割雷蛇的眾人，專心品嘗起這半只乳房和曾經保護著雷蛇心髒的皮肉。雷蛇的脂肪口感恰到好處，沒有任何顆粒感的香滑乳肉入口一分不膩。肉也很香，由於靠近腹部的緣故，幾乎不用額外加調料也依然那樣可口。而其他人則優先打開了雷蛇的肚子，掏出里面的配菜與肉一起食用，這里的肉滋味也最足，腹部久經鍛煉的腹肌配上一層薄薄的脂肪更是美味之最。至於四肢的肉，更需要與配料蔥姜一起入口，骨棒上的肉需細細咀嚼方能品出滋味。

　　 “來，雷蛇，你也喝點。”很少喝酒的芙蘭卡，此時卻開始頻頻舉杯自飲。雷蛇的腦袋擺放在她的旁邊，仿佛也是宴會的一員。芙蘭卡往她的口中放了一小塊肉，又倒了一點啤酒。無法吞咽的液體順著雷蛇的嘴角滑落，又被芙蘭卡用手蘸著送回口中。再來一塊燒熟的子宮，往盤子里填兩條肋間肌飽滿的肋骨，澆上調料便可整個拿起，痛快地啃食上面的肉。曾經，這具並不高大的軀體會毅然決然地擋在隊伍的面前，承擔傷害，戰術整理，她一個人幾乎凝集了一個團隊的事務。而如今，她的肉塊正被放在她曾經保護的隊員的盤子里，化作美食保衛他們的口腹之欲，化作營養滋養他們的身體。

　　 這場慶功宴幾乎令所有人都吃得盡興，所有的酒水都被喝到涓滴無存。據扶喝了比往常酒量多三倍的芙蘭卡回宿舍的干員說，她一直重復著幾句含混不清的話，像是與某個不存在的東西拌嘴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