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清楚,我不會騙你~”
“滿足你們的欲望,我存在的目的就是為此~”
“接受我,順從我,最後取悅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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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普蘭德並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
鮮紅的肉壁,上面流淌著粘稠的液體。
滑,惡心。
不過沒關系,很舒服。
粘滑的癢感從身體每一個角落傳上來,雖不是那麼劇烈,但滲透每一個角落。
蓬軟的觸手將她的四肢分開,她自認這簡直多此一舉,固定之類的,歷來都不需要。
她喜歡這種感覺。
很久以前,就一直,一直喜歡著。
“嘿哈哈……再來……嘻嘻嘻……惡心的東西……”是,就是惡心了點。
並非束縛的功勞,拉普蘭德極力地將自己所有敏感部位展示出來,大字地張著,腳趾用盡全力翹起,去享受穿梭其中的滑惡肉蟲。
“小姑娘,玩的開心嗎?”
又是那聲音。
完全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回蕩在自己耳邊。
她討厭這種冰冷卻又假裝戲謔的語氣,也討厭“小姑娘”這個稱呼。
自己剛來到這里時,就是這陣陰陽怪氣,男女不分的聲音接待了她,並表示想送她一樣禮物。
是,自己確實樂於被搔癢,並且這些鬼東西雖說實在惡心,但著實令她享受。
“唔嘿嘿……是挺……舒服的……嘻哈哈~”怪,即使厭惡至極,卻對這聲音起不來敵意。
武器不在身邊,抓也好,用牙咬也好,要是正常情況下,拉普蘭德絕不會這麼乖乖讓他人玩弄自己的身體。
可這與觸手同樣令人生厭的聲音,她心理卻不願去抗拒。
它是絕對公正的,是絕對守信的,它說的話是絕對不容置疑的。
“不過……嘿誒誒~~呼呼……你把我弄來這里,到底是想做什麼?嗯?”這種程度的刺激,她如果想忍住笑聲或是別的,簡直易如反掌
“這是我給你的獎勵~”
“獎勵?雖然是很爽,不過我要一直留在這里嗎?一直打擾‘貴府’,不太好吧?”冷嘲熱諷。
“如果你想的話~”觸手停下了。
突然的停止讓她不解,自己激怒了“聲音”嗎?
一瞬間的分神,她從來不會在自己處於危險時分心。
原來這里不危險嗎?
自己什麼時候站起來了?之前一直在躺著嗎?還是吊著?
腳底觸感完全不是觸手,被東西包裹上了,很熟悉。
低頭,襪子,鞋子。
衣服?墨黑色的大衣,自己何時穿上的衣服?還有那把佩劍,纏著全新的綁帶。
她記得,這是里通刀具店十二型,帶有細微的顆粒磨砂感。
眨了眨眼。
光,很亮,是個明媚的春天。沒有看見太陽,但光打在每個角落,草很綠,花很艷。
向前走了幾步,掃視。
沒有違和感,好像自己一直就在這里。
一個觀景台,潔白的大理石,被春日的太陽烤得溫暖,摸上去舒適得很。
弧形的海灣,很深,深而廣,像是月牙落到了地上——新月。新月的鍍層是銀,無垢的銀。
綿延海岸线的村莊民居,灰白色的長蛇。
有風,帶著海浪的濕咸,和一絲硫磺香,吹動大衣,也輕撫著自己的三千銀絲。天很藍,淺灘翻著茵綠的海潮,鳥啼,海浪,集市小號的悠揚……耳朵抖了抖。
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西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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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這……”看著本應待在重症監護室的拉普蘭德被搬上了刑床,站在門前的德克薩斯表示疑惑。
我低頭看表,四十五分鍾,很准時。
凱爾希回頭看她,有些埋怨對方打斷自己的意思。又不好發作,回頭瞪了我一眼,又瞟向屏幕上的腦電。
發生變化了,“撓癢”停下了。
要盡快,要趁現在。
“德克薩斯,”我說,順便往前走,在操作台前站定。“拉普蘭德需要接受特殊治療,所以我把你叫來了。”開門見山。
“我需要家屬同意才能執行治療程序。”
“家屬……先不說我和她的關系,你所謂的治療就是‘拷問’嗎?”皺眉。
“確切的說,是撓癢。”是這樣。
“那家……”她想反駁或者別的什麼。
“不去管你和她的關系也無所謂,總之,只需要你點頭就行。”我不想聽小女生的推諉發言。
她沉默了一陣,從腰後掏出巧克力,熟練地從盒子里抖出一根,用嘴叼好。
咬一口,用兩指夾走,“嘶……呼~~”吐了口氣。
“嗯。”點頭。
“好。”我按鈕。
還是自動模式,檔位是低,源石濃度被暫時調節回了正常。
掃描,刑床旋轉變形,機械手下降。
一直盯著白發女性,手上的巧克力吃的飛快。
再按鈕,房間開始活動,黑暗處送來了三把椅子。
“坐,”我首先坐下,凱爾希抱著手繞到一邊,沒有理我。對著德克薩斯,向自己對面的椅子攤手,示意她請坐。
沒多少猶豫,走過來坐了下去。
“我以前從沒有問過你們,也並不主動關心這些事,”茶桌來了。
“不過現在,我希望你能和我講講你們以前的一些故事。”泡茶。
“這和讓她醒過來有什麼關系嗎?”她始終不願提起自己的過去。無妨,即使現在,我也不關心。
“我要聽的,不是你們家族的誠信背叛,或是什麼相遇相知,情感羈絆,出走理由。”泡好了,倒四杯。
“我只是想知道,”一杯放在自己面前,“拉普蘭德,”兩杯放到桌邊凱爾希與刑床的方向。
“為什麼,會喜歡被撓癢。”最後一杯,舉在她眼前。“你應該是知道的吧?”
她看著我,波瀾不驚的面孔透著半分的慍怒,半分的羞澀,和一分的擔憂。
眉頭有些微皺。棕色的瞳孔里快速閃過片片光芒,是回憶。
“喝茶。”我微笑,說。
“哦……哦。”這才反應過來,接下了茶杯。
捧著杯子有些無措,看著手上暗紅的液體,搖晃一下,波瀾輕漾。又轉頭看著床上的白色魯珀那邊,熟悉的腳底,蒼白又不失血色,腳趾聳拉著。
全身被輕撓,床上的人卻毫無動靜。
那手法,像極了當年的自己。
朱唇微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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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西里?
太過於熟悉了,這里是西西里,自己的故鄉。
卻沒有絲毫的違和感,拉普蘭德站在這里,就像從未離開過一樣。
剛剛的肉壁呢?觸手呢?明明在幾十秒前,眼前的景色與現在截然不同。
記憶有點模糊,但可以確定。
難道自己在做夢?白日夢?妄想症?還是說現在才是真正的夢境?可周圍的一切都太過真實。
低頭,光潔的大腿。
沒有結晶。
伸手摸索了一圈,確定什麼都沒有。酥酥麻麻,舒服。
自己任然渴望被撓癢,希望享受那種感覺。至少有這種衝動,說明礦石病還在。
一切的源頭,還是礦石病,那放大人們心中欲望的可惡東西。
【就連在夢里都擺脫不掉嗎?】自嘲似的笑笑。
拉普蘭德在心里對礦石病本身其實不具有討厭的情緒,但是相對的,也一點也不喜歡它,患病與否對她來說並不重要。
只是難免有些唏噓,這鬼東西連做夢都跟著自己。
聳聳肩,倒也無所謂了,也托它的福,自己才能將那些對常人來說屬於折磨的事當做享受。
就當這是場美夢也無所謂了,想想自己應該做什麼,去集市買些吃的、找巷子里的混混借點錢、回那棟老房子看看瓦礫有沒有已經被清掃……
【就是不知道德克薩斯會不會出現了~】自己也不是沒有夢到過她,嗯,春夢時。
而且看勢頭,這確實像是一場春夢。
手撫著劍柄,手指節奏似的敲著,黑色指甲油在如此陽光下好像也變得絢爛。
有些沉醉於眼前景色。
手插進大衣的兜里,本來只是習慣性動作,卻讓她摸到了其中的物品——圓形的金屬牌。
掏出來,瞳孔驟然縮小。
金邊銅身,銀雕玉琢,長一寸五分半,重二兩七錢三,上刻二狼戲烽火,底紋月牙碧海灣,巧奪天工栩栩如生——德克薩斯家族的家紋。
這不可能。
即使在夢中也絕不可能。
是夢?是現實?還是……
“拉普蘭德。”身後傳來聲音。
熟悉,比那海灣,微風,清空還熟悉百倍。
猛地轉身。
又是一陣風,黑發的魯珀盯著自己,發絲間的眼神,冰冷,肅殺,毫無溫度。指尖的煙泛著紅點,煙味飄過來,家族四號。
嘴角抑制不住地揚了起來,但她不是想笑,她更想哭,甚至鼻頭一酸。
是過去。
“惡心。”身前人依舊面無表情,只是默默說出兩個字,把煙頭丟到地上踩熄。
拉普蘭德一愣神,收起了笑,重新舒展了眉頭。站的筆直。
她余光瞟著白色的少女。“走了。”轉身離開。
“是!”單膝著地,家紋摁在心髒前。“吾主阿莉西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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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阿莉西奧’是……”
“是我。”德克薩斯干員的巧克力塊吃完了。
“,我的本名。”又抽出一根。“到頭來……我誰也沒能保護。”咬斷。
最後一根也吃盡。
自動拷問已經進入到了部位針對階段,一對軟毛刷貼在她的腋下緩慢摩擦。
拉普蘭德仍舊沒有反應。
凱爾希始終沒有回來聽我們的對話,她也知道,這種事自己幫不上什麼忙。索性也掏出一瓶潤油,幫她把機器遺漏的地方再塗抹均勻一點。
德克薩斯還想拿下一根,可盒子早就空了。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手在發抖。
“抱歉……我有些……冷靜不下來……”嘴唇發白。
“嗯。”沒說什麼。
重新幫她把茶添夠。
從上衣里摸索了一圈,掏出一盒白金色包裝的香煙。
抖出一只,遞到她面前。
她盯著濾嘴猶豫了一會兒,咽了口唾沫,還是抽了出去。
橫在鼻前嗅一嗅,嘴角抽動。
西西里八號——德克薩斯四號的前身。
我再拿出打火機,打著。
沒有伸手,她主動站起身,腰夠過來,一手護著火。
三口。
跌坐回椅子,猛吸一口,嘴吐出後返回鼻腔。
“嘶……”放松了,連耳朵都耷拉下來。
“所以說,”將火機疊在煙盒上,慢慢推到她的茶杯旁擺好。“是因為礦石病,才讓她喜歡上被撓癢的?”
遠處傳來凱爾希的咳嗽聲。
“是,但也不全是。”我好像忘記了准備煙灰缸。
我坐直了身子。
“她喜歡被撓癢,而我……”又是一口煙。
“用她取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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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時把撓她癢癢,作為自己的娛樂方式】
“呼呼……唔哈哈……嘻嘻嘻……”
【將快樂建立在她的痛苦……是的,痛苦之上。】
“癢……哈哈……呼哈哈……嘻呀哈哈……”
【在她患病前就一直……一直是這樣,是我害了她……就連礦石病都是因為我……】
“哈哈啊……誒誒……噗噗~”
【但我……那時卻選擇拋棄了她。】
“嘿哈哈哈!再來!再來!嘿嘿呀呀!”
監牢。
或說地牢,潮濕而滿溢灰塵,坑坑窪窪的石壁上被苔蘚占領了一層又一層,兩旁的火爐把這狹小的空間烘得異常悶熱。
垂直的X刑架,四個人同時進攻身體各處,是用作前戲的輕輕爬搔。不遠處有工具台,本該放慢烙鐵、皮鞭、鉗子的地方卻鋪著毛刷與精油。
主人正對著自己,黑色的絲襪印著火光。上衣被脫掉搭在沙發的一旁,白色的襯衫有些汗濕,內衣也是黑色的。
任然在吸煙,冰冷的眼睛看著自己。
一切的一切,都似記憶中那般美好。
美好?
“嘻嘻嘻……更多……哈哈哈……”
煙頭的灰塵落下。
黑發少女站起了身,“酷刑”即刻停止。
沒有腳步聲,黑幫少主能完美隱藏自己。
只能聽見拉普蘭德的喘息,即使現在,她的嘴角也還在勾著。
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被主人寵幸了。
停在她的身前,重新燃起一支煙。
點煙時,家族的仆人上前攥住了白狼的頭發,逼迫她抬起聳拉著的頭。
一口煙吐在她被淚痕和汗水打濕卻異常愉悅的臉上。
“你剛剛……說什麼?”低著頭,沒有看拉普蘭德。
有些側身,好像是為了把耳朵湊得更近一些。
“更多……請給我更……”
“啪!”
沒有讓自己說完,臉頰生疼。
笑容收了回去,重新看著離自己不遠處的主人,表情就像一只落魄的野狗,失寵的浪貓。
隨意地吐了口痰在地上,德克薩斯家的少主轉身離開了。
跟隨她腳步的,還有那四名家仆。
慌亂間的掙扎,拉普蘭德很久沒有如此不安過了。
“主人!”她喊,聲嘶力竭地大喊。
可她的主人卻毫不理會。
“我會求饒的!我什麼都會做的!求求您不要走!”
“我一定會讓您開心的!一定會的!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不要拋棄我……求您了!求您不要拋棄我啊啊!!”
連這里,都是一樣的。
不可以再一次發生了,即使是夢中也不行。
少主停下了腳步。
轉身,煙吸了最後一口,踩滅。
“讓我開心?”
“一定會的!我發誓!”咆哮。
不能……再一次被拋棄。
像是思考了一會,少主擺了擺手,四人重新回到了拉普蘭德身邊。
“謝……謝謝主人!謝謝主人!咿!”開始塗抹精油。
“嘿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要……”
“哈哈哈哈……唔嘻嘻……哈哈哈!!”
“刷子……唔呼啊啊!不……哈哈哈哈哈!!”
用盡全力掙扎,狂笑,求饒,只為了博得主人的寵愛。
搖尾乞憐的狗,是德克薩斯家的狗,是只屬於德克薩斯少主的狗。
離開了她,自己什麼也不是。
不想……再次被拋棄。
“唔哈啊啊!輕點……啊啊啊啊!!不要啊哈哈哈哈!”
即使舒服,即使毫不痛苦,但只要主人聽見這些話能感到高興,自己可以偽裝,可以哭饒,可以做那只乞食的母狗。
只要……她能把自己留在身邊。
“不要……哈哈哈!嘿嘿哈哈哈~~咳咳……哈哈~”
但不管怎麼裝,身體是很難騙人的。
少主看得出來,那表情絕非痛苦,而是愉悅。
愉悅地令她惡心。
拉普蘭德也知道,自己瀕臨絕頂的邊緣。但無論如何一定要忍住,即使快感一陣陣的衝擊著大腦,但絕不能讓主人不高興。
撓癢使她享受,但忍受卻又令她煎熬。
絕不能表現出來,絕不能高 潮。要痛苦,要掙扎,要求饒……要讓主人開心。
不然……主人會又一次拋棄自己。
“哈哈……啊啊~~嗚咳咳!停……”糟了,呻吟抑制不住地發了出來。
忍住,拉普蘭德,忍住。
可根本忍不住。
“哈~~哈啊啊~~嗚嗚……哈哈哈~呵啊~”
遠處主人的眉頭早就皺了起來。拉普蘭德心里波瀾萬千,百感交集。她想哀求,但快感卻讓她的身體如登仙境;她想哭饒,哭饒自己的失態,但伴隨著笑聲,怎麼聽都只是拙劣的演技。
“不要……哈哈哈~啊啊~~我~~嘿啊啊~~原諒我……哈哈哈……”
“我錯了……嘿啊~~啊啊呵啊~~我……啊啊啊~~~”
最後,還是去了。
就和當年一樣,自己又一次……
被拋棄。
隨著不斷的噴涌,撓癢也終於停止。
手銬解放後跌落在地上。
她體力很好,但此刻卻完全不敢站起身。只是趴在地上,喘息,晃動尾巴,把自己當成一個畜生。
然後慢慢向前,爬著,祈禱著,哀求著。
“主人……不要……求你……”從沒這樣卑微過,連身下的苔蘚都比自己高貴。
直到她的腳邊,甚至不敢仰頭,輕吻她的腳背,用臉摸蹭,哭咽。
“惡心。”卻只換來了這一句話。
和一腳猛踹。
“主人!不!不要!”往前爬,想扒住她,想留在她的身邊。哭嚎,不斷哭嚎。
但德克薩斯家的少主,只留下了那句將她拋棄的話語,和半截殘存的煙頭。
頭也不回地走了。
“啊啊……嗚啊啊啊啊!!”整個地牢都以為她的哭喊而震顫。
跪在地上,無止境地慟哭,身體搖晃著,眼淚止不住地涌出,手抓著胳膊,鋒利的指甲在手臂上刮出道道血痕。
又一次被拋棄了……
沒有主人的狗,只是廢物……
都怪自己,為什麼沒能忍住,為什麼沒有一開始就求饒,為什麼不能讓主人高興……
為什麼……會患上礦石病。
“是啊,礦石病,只要沒有了礦石病,主人就會重新讓我回去的吧,只要沒有了礦石病……”
手在往上挪動。
“只要……沒有了礦石病……吾主阿莉西奧……嘿嘿……哈哈哈哈!”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眼睛瞪得老大,不知道在看著什麼。
沒人曉得那是什麼表情,沒人清楚她滾落的淚珠里到底包含著多少。
無助,空虛,委屈,悲痛,憤怒,興奮,愉悅……
“我……只要我……沒有礦石病……”手開始發力。
指甲嵌了進去,血流下來了。
渾然不知。
“我會……回到您的身邊的……請您……請您……”
“不要丟下我……”
事後想來,真是千鈞一發。
再晚零點幾秒,或許她就已經撕碎了自己的喉嚨。
而打斷她的,是一陣異樣的癢感。
渾身上下所有地方,是輕輕的抓撓帶來的感覺。
“嘿嘿……怎麼……嘿哈哈……怎麼回事……誒誒~”
此刻,羅德島一號拷問室,咪波2011-4,開始運轉。
————————————
與梅爾時相反,這次咪波是順序改為了從上向下。
“警告,機體源石濃度過高!警告,機體源石濃度過高!……”
提示音的響起來給德克薩斯的故事做了一個不那麼尷尬的收尾。
腰腹部的揉捏,側腹飛速旋轉的軟毛刷,小腹的羽毛帚,以及肚臍的百般照料……還有振動類物品。故事聽了一半時,我額外增加了“性快感”類刺激選項。
尾巴也被浸透了癢油,機械手規律地對其進行按壓歐捏。
腦電起伏極端劇烈,可刑房內,除了細微的機械聲,工具與皮膚的摩擦聲之外,便什麼也不再有。
睡美人終是不願出夢。
這絕對已經超過了低檔的強度,甚至高過最高檔,是的,正如梅爾那時一樣,它又一次暴走了。
但有什麼關系?拉普蘭德並不會因為缺氧而昏厥或者死亡。她的呼吸平緩,就像睡著了一樣。
而且,她也沒有醒來。
煙蒂落滿了德克薩斯腳前,一個故事,一盒煙。
故事講完了,凱爾希聽到了結局。
“惡心。”好,這個詞我二十分鍾內已經聽了四回了。
“你的家族觀念,你的癖好,都令我感到惡心。”凱爾希一直都這樣,我也不覺得她在指桑罵槐說我什麼不是。
“究竟只是你自己玩膩了,還是你的家族想要拋棄她。”咄咄逼人。
“你作為一家少主,居然連至親的親信都能這樣隨意丟棄,還是以如此卑劣的方式。”
“德克薩斯干員,你真是對得起你的代號。”德克薩斯沒有反駁,只是低著頭。
“真惡心。”第五回。
“凱爾希,”喝口茶,也該由我來打圓場。“家族的事,哪有這麼簡單。是吧,德克薩斯。”
喊了她一聲,她默默吸完最後一口煙。
“不過,雖然你聽出來了,可細細一想,這故事,基本沒提到過家族是吧。”我也沒打算聽到她的答復,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順便再掏出一包巧克力——是的,我有一盒巧克力——丟給了德克薩斯。
“可是……”凱爾希還想發作。
“好了。”我站起身。“她的態度,從這個故事,就足夠說明了。”
“謝謝你的幫助,德克薩斯干員。”我說。伸出手,就像一場會議結束,商議了一項令雙方都滿意的合約,要與對方行握手禮一樣。“感謝你的配合,我們已經了解了想了解的一切。”
手掌平攤,彎著腰。
她看著我的手愣了一會,又抬頭看了看我。
凱爾希扭過頭,不想與她進行眼神交流。
伸手。
“不過,”我卻收回了手。“拉普蘭德的‘拷問’,還剩下一個部位沒有進行。”
再次轉頭望去。
那雙……耷拉著的,雪白的尤物。
是啊,還剩下那里沒有照顧。
“距離完成應該也不長了,有興趣的話,你可以留下來。”轉向操作台,側背對著她。
“……我……”她想說什麼。
“對了,”我又打斷她。“算我多嘴問一句,”微微側頭用余光看著她。“你想以什麼身份留在這兒?”
她的耳朵豎了起來。
“是德克薩斯干員,還是……”
“德克薩斯少主?”
按鍵,停下了咪波。
房間靜下來了。
也只是一瞬間。
黑發的魯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的呼吸變得有些快。
看看我與凱爾希,又看看不遠處的刑床。
向那邊走去。
“我始終……躲著她,因為我對不起她的太多,”步子很慢,沒有腳步聲。“我……想要補償她,也只有我能給予她滿足……”她感到有些熱了,企鵝物流的外套被丟在一旁,墨色的背心同她的秀發一樣烏黑。
黑,停在了白的腳邊。
“不是干員,也不是少主。”
“阿莉西奧·德克薩斯,是我的名字。”
“賭上這姓名,我要保護我的朋友。”
“也為了……贖罪。”
脫下了露指手套。
“好,”我笑。“想要什麼工具?”
“不,”她答。同時撫上了那對冰蓮。“我自己來……就好。”
————————————
地牢里回蕩著笑聲。
笑聲中又夾雜著呻吟。
火盆已經暗了下去,但任然發著能將人眼灼傷的光亮。
如果沒有通風,拉普蘭德會首先死於一氧化碳中毒,不過她的老主人怎麼可能不考慮到這一點。
畢竟,這里是專門為了“取樂”而設計的。
房間好像又變熱了,連空氣都沉悶起來,濕濕的,粘粘的。
空氣這樣,地板更是如此。
“嘻嘻……哈哈哈……唔呼……怎麼……嘿嘿哈~”
她就倒在地上,笑著,蠕動著,摩擦著。地表厚盛的苔蘚保證著她不會因為過度的掙扎而磨壞皮膚。
之後,或許它們會長得更加茂密,少女在此滋養著它們——用自己的全部。
體表已經分不清是自己所出的汗液,還是在地上沾上的別的東西。
溫熱,而帶有腥臭。黃的?晶瑩的?
都無所謂了。
舒服。
遠比那觸手要舒服多了,和四位家仆對比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應該是很細的金屬枝,在全身每個角落刮撓,力度過於合適,合適得讓她難以理解。
或許本就難以理解,就在自己自盡前的瞬間渾身突然突然被撓癢了起來,根本分不清這陣感覺從何而來。自己難道真的已經病入膏肓,連這種幻覺都已經出現了嗎?
心頭一陣憤怒,到底是什麼東西在玩弄自己?
除了主人之外,沒有人有這個資格。
可又無跡可尋,癢感就這樣憑空而現,尖牙利齒都無法找到敵對的目標。
而且,真的很舒服。
就如被拋棄時那樣,即使溢於言表的憤怒,或是哀求,在快感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她第一次如此渴望停下撓癢,她已經受夠這該死的舒適感了。
“嘿哈哈!啊啊!怎麼……這里也……啊啊~~”
手心好像被什麼東西劃了過去,羽毛嗎?
還是第一次,沒想到原來自己的掌心會這般敏感。
跪在地上,手掌發力地半張著,又側倒下去,平躺,雙腿胡亂地蹬著,把手放在身體各處摩擦。
毫無緩解,甚至越發地舒服,大腦越來越亂。
“哈哈哈!咿呀哈哈哈哈!唔唔~~哈啊啊~~嘿嘿……”
腋下是被刷動的感覺。最初還是軟刷的緩慢移動,逐漸變成了旋轉的硬毛刷。
她本可以完全大張身體享受這一切,可此刻她只想停下,自殺也好,去追上主人舔她的鞋底也好——他只是想擺脫這具只曉得接受快感的身體。
夾緊胳膊,第一次嘗試去夾緊它們。可沒有用,仿佛這癢感根本不是作用在自己的皮膚上,而是更加深刻,深入骨髓。
之後是腰腹和尾巴。
甚至都已經不再僅限於撓癢。
“啊啊啊啊!呵!呵!呵!呵哈啊啊哈哈哈哈~~啊啊~~嗚啊啊~~”
又一次的噴涌,復數的噴涌。
不如之前持續的時間那樣長,當腰腹部的感覺一並停下時,拉普蘭德趴在地上,好似早已精疲力盡。
“嗚嗚……嗚嗚……嗚啊啊啊……”嗚咽聲,緊接著伴隨著大哭。哭著哭著卻又笑了起來,不是因為癢感,此刻她什麼都沒有感覺到,不,她也感受到了一切。
暴怒,哀怨,喪家之犬的控訴。
“哈哈哈哈!!啊啊啊!哈哈哈哈哈!!!!”
“來啊!繼續啊!玩弄我啊!!!哈哈哈哈!”
“神!你他 媽聽見沒有!來啊!!擊潰我!殺了我!來啊!!!”
她在瘋笑。
也在慟哭。
對著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大喊,哭嚎。
迷茫。
自己究竟為了什麼?被出賣,被拋棄,被漠視。
自己想要的真的只是一場撓癢嗎?還是妄圖做回主人的忠犬嗎?
“德克薩斯……”小聲地喊出了那個名字。
只是想,再一次回到她身邊而已。
就像當年,兩人初次見面時那樣……黑發白裙,花叢中嬉鬧。
“德克薩斯!”聲嘶力竭。“……原諒我。”
話里是數不盡的愧疚,道不齊的辛酸。
就像漏了的氣球,一下癱軟在地上。
“嘶嘶……嗚嗚……嗚嚶……”手遮住眼睛,又哭了出來。
記事以來,自己就沒有這般傷心過。
好像是真的意識到,此次,才是與那黑發少女真正的訣別。
【如果這真的是一場夢的話,請讓我醒來吧。】
“唔哼……”
抽泣中冒出了不和諧的音色。
腳,有什麼東西在碰自己的腳。
坐起身,周圍任然空無一物。
【還是幻覺嗎?嘛,都無所謂了……】
可總有不一樣的地方。
【這感覺……是手,人的手?】
德克薩斯在輕輕撫摸著她的腳。
刑床上兩腳分得不算開,完全可以同時摸到。
從腳背,到到腳跟,足弓,腳掌,腳趾。沒有抓撓,只是輕輕撫摸。
“她在做什麼?”凱爾希表示疑惑。
“每個人總有自己的前戲方式。”我和她站在不遠處觀察著。
“嘖,果然變態之間才有共同語言。”我可不想被一個夜襲我卻被我撓到脫力的人這樣說。
“哈……你就當她在傳遞信息吧。”
“信息?”
“嗯,”抱著手,我很感興趣。“‘我是德克薩斯’之類的。”
看著她的背影,很有趣。
摸,感受這雙腳的所有部分,也把自己手的每一個角落都通過觸感傳遞給對方。
她甚至不敢確定這些細微的感覺是否能傳達出去,但自己就是這樣做了。
而睡美人,確實地感知到了。
【是手,在……摸?】
雙腳的異樣感過於明顯,是完全不同於之前的觸覺。
手指腹很厚,很硬,但總體手指纖細,末尾關節處有繭,是常年握劍的痕跡。但與自己一樣,手心確實如此的柔軟,肉墊很厚實。
女性,有長期近戰武器作戰經驗……以及是魯珀族。
“還不夠……還不夠……”德克薩斯更加細致地展示自己的一切。
睡美人的眉毛動了。
好,真好。
德克薩斯,此刻就是那喚醒公主的王子。
用食指點上她的腳掌,一,二,三——無名指,插進了她的指縫,緩慢的抽插旋轉。
“嗚嗚……嘻嘻……這是……右手嗎?右手的無名指……”
第二指節,這里有一傷疤。
德克薩斯相信,她一定能明白。
她當然明白。
“嘿嘿……怎麼……怎麼會……嘿哈……德克薩斯!?”
而且,不是少主,是德克薩斯。
這塊疤,是一年前在維多利亞作戰時,她為了保護自己留下的。
怎麼可能忘記。
“德……德克薩斯……嘿嘿哈哈……為什麼?”她問,可她聽不見。
“拉普蘭德,回來吧……”她嘆,她也無法聽見。
但她可以感受。
“唔唔!唔嘻嘻哈哈……誒誒~~”
從腳跟開始爬搔,並不會停留太長時間,而是來到了足弓與腳跟的交界處。
只用一根手指輕抓,扣撓。
“怎麼……嘻嘻嘿哈哈……癢……呵呵……”連這種手法,都一模一樣。
是德克薩斯,一定是德克薩斯。
很多年沒撓過她了,手法有些生疏。
但仍然極力地去回憶她的敏感點,和自己曾經所用的手法。
兩指跳動著抓捏足弓與拇指球,用力搔撓腳心與前腳掌。
“哈哈哈哈……誒哈!咿嘻!不……德克薩斯……嘻嘻……不行……”
拉普蘭德居然在求饒。
不,或許那根本不是求饒。
“哈哈……咿咿!德克薩斯……別……不可以……哈哈哈~”
【你已經擺脫自己的過去,沒有必要再因為我……】
【讓我留在這里就好,不要回頭,朝著光明的地方……】
【停下……德克薩斯……停下……】
快感又一次起來了。
她從來沒想過讓這個黑發少女回到曾經,她只是想……
想看著她。
只是背影就好。
“嗚嗚……嚶……哈哈哈……啊啊~~主人……”
不再是主人。
“啊啊~~啊~~~呵呵哈哈……德克薩斯……”
是企鵝物流的德克薩斯,是羅德島的德克薩斯。
“唔唔……咿咿咿!!!”
真就如同童話里的王子與公主,德克薩斯彎下了腰。
對著腳趾,二腳趾與三腳趾之間的縫隙,舔舐,吮吸,獻上自己的吻。
沒人知道,除了德克薩斯之外沒人知道,自己最最敏感的地方。
“哼啊啊!嚶……啊啊~~~”又沒有控制住。
即使現在也是……面對現在的德克薩斯,自己仍然不能取悅對方。
自己的手摩擦著身體的各個角落,她為自己感到惡心。
哭,淚水掛滿了臉龐。
“拉普蘭德!!”聲音。
“快醒過來吧……求你了……”
聽到了,真的聽到了。
“德克薩斯……”想回應,可又覺得自己沒有資格。
還是,就留在這里……
房門又打開了。
“來,出來。”是少主,少主站在門外。
向著自己招手,就像呼喚寵物。
在這里,主人沒有拋棄自己。
“拉普蘭德……求你了……”
“出來,你還是我的狗。”
“醒來吧……”“出來吧。”
……
腦電混亂,心率上升。
抱著她的一只腳,跪在地上。
德克薩斯嗚咽著,喚著她的名字,說著請求的話語。
她盡力了,山窮水盡。
凱爾希轉過身去,我也始終只是在遠處背著手。
除了儀器的聲音,就只有德克薩斯的哽咽。
再回頭看看顯示屏。
哼嗯~
兩步上前,站在德克薩斯身後。
拍一拍肩膀,她抬起頭看著我。楚楚可憐。
伸手,向著拉普蘭德的腳底,抓撓。
“!!你干什……!?”
“唔嗯……”
床頭傳來了細微的聲響。
確定沒有聽錯。
連滾帶爬地撲到了前方,輕輕拍打睡美人的臉。
“拉普蘭德?拉普!?”
“嘶……哈~嗯……”
眼睛。她從沒如此高興,能再一次看見這雙灰色的瞳。
哭,嘴角又無法止住地上揚。
撲在了白發少女身上。魯珀族的王子,再也不想弄丟她的公主。
“德克薩斯……?”她很虛弱,也有些發蒙。
手銬已經解開,平展的雙臂慢慢收回來,撫摸著柔順的黑發。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我做了個夢……”
“一個美夢。”
輕笑,就像在安慰懷中人。
可以的話,我是想留給她們一段時間好好交流交流,不過時間不等人。
“恕我打斷一下。”我走向前。“敘舊或者別的,來日方長,你們可以慢慢再做。”
“拉普蘭德,關於你的夢,請詳細說說。”
人員損失:無
渡海篇其二 ……
刺耳的警報聲震得我心頭發顫。
紅光,長音,是一級火災警報。
“博士!”阿米婭猛地推開了門。“二十七號病房……”
二十七!?
“消防組?”
“控制不住,火勢太大了!”
“塞雷婭呢!?”
“已經趕過去了。”
“赫默?”
“也……也在里面……”
“媽 的!”
大踏步向外走。
凱爾希想跟上。“你留在這。”被我攔下。
“你要去哪!?”
“拿我的杖。”她擋在我身前。
“你瘋了嗎!?且不說你的身體!在這種環境下使用如此高純度的源石技藝……”
“讓開。”
沒有聽她說完。我推開她,奪路而逃。
沒有感到疲憊,我此刻四肢僵硬,手腳冰涼,頭腦發蒙。
她在身後喊我的名字,想要阻止我。
但我必須過去。
27號……是伊芙利特的病房。
神啊,這個玩笑,可一點也不好笑……
渡海篇其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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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十分鍾前。
從我的辦公室離開後,赫默大步流星,向著醫用物資倉庫前進。
非常倉促,好像憋著一口氣。
“赫默醫生……”
“赫默小姐!?”
沒有搭理任何人,一路向前。
她那時在想些什麼?對我的埋怨,對治療伊芙利特的渴望,還是“源石之終極”的濃趣?
她要趁著塞雷婭換班時,給伊芙利特注射。
是的,她計算好了。並且她明白,塞雷婭一定會阻止自己,就像當年那樣。
即使曾經的自己真的錯了。
可此刻,奧利維亞·赫默的所作所為又一定是正確的嗎?
她也不清楚。
可聲音是不會騙她的。
【只要給伊芙利特注射,我就可以看見源石的終極面貌。】這是“神”予她的承諾。
【這種藥,可以根除礦石病。】這是我們共同研究的成果。
但她疏忽了,“神”,從未保證過,伊芙利特可以被治愈。
在轉過最後的彎道時,她與白發的深海獵人撞了個滿懷。
斯卡蒂。
“沒事吧。”友好地伸手,把嬌小的黎博利從地上拉起。
身為深海獵人的她,本該待命於海中,引道,擊殺那些巨大的觸手。
可她卻回到了艦上。不是為了報告情況,或是休息;她已經回來三天。
【當濃雲高懸時,不能入海。不需要擔心再受到威脅,那些巨大的怪物也懼怕隱藏其中的東西。】
也是深海獵人們,首先建議全員退回船艙,隔絕與空氣接觸。
只是古訓,沒有任何依據,但可信。
“謝謝。”普通的道謝,沒有再多說一句話,甚至看對方一眼,繼續向前。
“等等,”攔住了她。
“你……是不是聽見了什麼?”與我相同的問題
“……借過。”抬頭微笑。
“……你要去哪?”
“與你無關。”
“……不要相信它的話。”
斯卡蒂本就不善表達。
赫默也深知,被其擋在身前,是不可能通過暴力手段衝破防线的。
“謝謝提醒。”她並不討厭斯卡蒂,她認為這是能最快結束話題的方式。
也就是敷衍。
“我只是想救我的孩子。”但這句卻毫不虛假。源石之神所說的那些,她毫無疑問興趣濃厚,可無論如何,伊芙利特已經耽誤不起時間了。
治病,赫默的最大願望,只是治好她。
錯身向前。斯卡蒂還想說些什麼,但又無從起頭。
她有不好的預感。
赫默也有,但她從不相信預感,即使是我的預感。
實踐,只有實踐才能說明一切。是被奉為信仰的科學精神,可悲,可笑,可嘆。
通過指紋鎖進入冷庫——作為羅德島資深醫療干員,她有很高的權限。
很緊張,仿佛自己此刻就是一個小偷。
159,39公斤的成年女性,20毫升藥物足矣。
從沒覺得這紫黑色的藥劑有如此之多。
原來需要注射這麼大一管嗎?伊芙利特受得了嗎?
多得令她心顫,令她反胃。
裝好,用牛皮紙袋子包緊,抱在胸前衝出了冷庫。
當真宛如一個畏罪潛逃的盜賊,臉上露著恐懼。
她的體力並不好,當到達二十七號病房時,早已上氣不接下氣。
甚至都沒有調整好呼吸,就推門而入。
正在幫伊芙利特用餐的護士嚇了一跳,轉頭看見赫默站在門口。
“赫……赫默醫生?”不知所措。
護士小姐首先想到的是伊芙利特是不是又闖了什麼禍,又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但答案都是否定的。
赫默沒有回答她。
“姐姐,”反而是床上的伊芙利特先起了頭。“讓我……和赫默單獨待一會兒……好嗎?”這絕不是平時的她會說出的話。
“啊?哦……哦。”護士也有些驚奇。
但也沒多想,索性就出去了。她相信這里交給赫默醫生是不會有問題的。
兩人對視。
瘦,又瘦了,本就消瘦的孩子,變得越發虛弱,枯骨般的手上連繃帶都已經纏繞不住。皮膚干燥,頭發枯黃。短短三天,好似已經半截入土。黑眼圈也深到令人心疼,可她的眼睛,任然是那般明亮。
瞳里印著自己亦姊亦母的親人。
赫默在看見她的那一刻,眼淚就已經止不住地涌了出來。
她哪里可能撐得過兩周?
可自己不能哭,在她的面前一定要堅強。
轉身把藥放在桌上,趁機抹一把眼淚。
“感覺好些了嗎?伊芙?”重新擠出微笑,可聲音卻止不住地顫抖。盡量壓抑著,語氣溫柔得像水。
“嗯,今天已經不疼了。”眯著眼,笑。宛如大家閨秀,如此惹人憐愛。
“是……是嗎,那就好……”壓不住的哭腔。
在床邊坐下,端起了她的碗。
稀粥搖晃。
“吃飯吧。”
“嗯。”
木勺舀起一份米水混合,清霧彌散。緩慢地吹了三下,才送入床上人的口中。
一勺、兩勺、三勺……
“最後再忍幾天,就快到了。”
“嗯。”
“等你病好了,我帶你吃好吃的,啊。”
“嗯。”
“到時候,漢威爾和塞雷婭也閒下來了,我們可以好好陪你做游戲,一直到你玩膩為止。”
“嗯。”
伊芙利特,什麼都沒有說。
赫默自顧自地講著,手上的動作也還在繼續。
八勺、九勺……
“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沒事的。”
“嗯。”
“快了,就快了,很快就好了……”
“赫默,”
“誒。”
她喊了自己。
不再說下去。短發的黎博利覺得臉頰有些溫熱。
淚滴進了碗里。
“誒?怎麼會……抱歉……”胡亂地擦著眼淚。“真是的……怎麼哭了呢……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換一碗新的……”端起碗就向外走。
自己究竟在慌亂什麼,害怕什麼。源石神說的那些她根本不在乎,只要伊芙在注射藥劑後能治好病,什麼狗 屁真相,她都可以不再去關心。
可她就是害怕,卻又找不到源頭。
有股無形的力量,迫使她偷出藥劑,來到這里。自己或許根本就不心甘情願。
“赫默。”又被叫住了。
背後的聲音,是自己的家人。
“誒,我在。”沒有轉身。
“赫默,我……”停頓了一下。“我准備好了。”
晴天霹靂。
“伊芙!你!”猛地轉過身子,“你怎麼會知道……”其實不需要問也明白,她也聽見了。
望著她,赫默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得到什麼答案。
她眼里刻著那如妹如子的摯愛。
笑,只是笑。用力地把嘴咧開,露出自己的虎牙。像是在說“我沒事”。
是下定了決心似的,赫默把頭低了下去,再度轉身。
把藥注入針管,非常嫻熟的操作。
又回到床前。
“伊芙,別怕,一下就好……”她究竟在擔心什麼。
“嗯,我不怕,赫默是在給我治病。”是啊,自己只是為了給她治病而已……
“是啊……呵呵……沒錯,只是治病……”心頭在打顫。
【神呐……你究竟想讓我做什麼啊……】她質問上天,也質問自己。
幫伊芙利特拆下繃帶,胳膊細得一只手就足夠握住。
找血管,明明皮膚上血管已經如此清晰,可手卻難以控制的顫抖。
自己從醫如此多年來,沒有這樣過。
針始終沒能扎進去。
一定要穩下來,只允許有一次,絕不能讓伊芙受到更多的傷害……
“抱歉……我稍微有些……”設法安撫伊芙利特,她從來都是討厭打針的。自己磨蹭那麼長時間,一定早就讓她不高興了吧。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甚至有些頭暈,視线都模糊了。
閉上眼睛,讓自己冷靜一下。
“源石的終極面貌,不想看看嗎?”腦內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不要……不……】
“赫默,”冰涼而枯瘦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臉頰。“我沒事的……”話里沒有波瀾,只剩數不盡的溫情,悲傷。
“只要是赫默的願望……我一定會幫你實現的……”
睜眼望著她。
她笑著,她哭了。
“赫默,”
“誒。”
“一直以來……謝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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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天的火光。
橙黃又通紅的烈焰,射在鏡片,打在臉頰,印入瞳孔。
火里不會有活人。
也不會有人影。
不是火舌,不是焰花,只有上百的手臂,翻覆的觸角……
那根本……不能被稱作人。
她呼喊著摯愛的名字,可煉獄中除了淒慘的嚎叫,與抹不去的悲鳴……沒有任何東西在回應自己。
“殺了我……殺了我……”如果這句話……算是回應的話。
“奧利維亞!!”有人在喊自己。
銀發的瓦伊凡手持巨盾,把自己護在身後,與那時一樣。
但……火里,是什麼?
地府的惡魔?扭動的肉塊?烈焰的邪神?
家人。
大喊著,痛哭著,重新想要往火海里撲,想要把她從這具軀殼里拽出來,拖出來,救出來。
這就是“源石的終極”嗎?這就是自己一直想要追求的東西嗎!?
“塞雷婭!!不要管我!!救她!!救她啊啊!!!!”
炎魔事件,自己最不願意提起的曾經。
但她多希望這只是一場“炎魔事件”,即使伊芙利特重傷,即使自己再虧欠伊芙一次,即使塞雷婭又離自己而去……
站在盾牌之後,望著巨龍的脊背。
龍的左手……也早已嚴重燒傷。
根本不需要身後的人提醒,她當然也想要衝入火海,帶回那個一直憧憬自己的薩卡茲女孩。
可……她做不到。
烈焰衝破了鈣質化的結界,自己即使拼盡全力也難以靠近她半步。
這早已不是普通的源石技藝了,這是灼骨惡鬼,射出的靈魂烈火。
濃煙撩刮著肺泡,高溫燙的她握不住盾牌,烈焰灼傷著她死死盯著其中的眼睛。
她在尋找,一點也好,那個女孩的身影,會不會出現。
但是沒有。
進無可進,退無可退,身前身後都是曾經自己發誓要一生守護的人。
但起碼,她要擋住身後的短發女性,不讓她進去送死。
“啊啊啊!!啊啊啊啊!!!”哭喊。
赫默也明白自己讓塞雷婭救她是極端無禮的要求。可哪怕有那麼一絲的希望呢?
可希望……在哪?
“小心!!”爆炸,熱浪,猛火。
盾牌早已支離破碎。
那面久進沙場,屹立不倒的守護者的象征,支離破碎。
塞雷婭任然站的筆直。
她的淚水早已被高溫蒸發殆盡。
用鈣質化給左臂做應急處理,她明白,自己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深深地望著火海,最後看一眼那只怪物……曾經是自己至親的怪物。
抱住赫默,跑。
左手使不上力,但靠源石技藝還能勉強掛住瘦小的黎博利。
逃。
但火舌遠比自己要快。
連續的爆炸。
躲過了一下,兩下……
躲不過了。
離門僅一步之遙。
“轟!!!”
已經准備好了迎接重傷,可烈焰被突然產生的屏障擋下,只剩強悍的衝擊波,把兩人推出門外。
“醫療班!”我喊。
一擁而上。
我看著門內的景象——活生生的地獄。
“殺了我……好痛苦……”
那是什麼東西?
“只有你們兩個!?伊芙利特呢!?”我問。
我不敢去想,我也不願意去信。
她們癱坐在地,赫默在慟哭,塞雷婭低著頭,喘著粗氣。
塞雷婭的右手已經粘在了盾牌之上。她勉強抬起左手,手指指向了房內。
“我去……”轉身向里走。
“漢威爾!”
“我去救她……”要不是理智的強撐,我恐怕已經昏了過去。
後腦像是堵著什麼東西,眼前發黑。
那怎麼可能是伊芙利特!?
那群惡心的……丑陋的……腐爛的……
怎麼可能是一個活生生的姑娘!!
假的,她一定只是被困在了房里的某個地方……
或許她已經悄悄逃出來了呢?那里面只是某種不知名的源石生物……
“我去救她。”
“漢威爾!!!”
又一次叫住了我。
“幫她……”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以何種感情說出的這句話。“幫她解脫吧……”
“……”
“嗯。”
————————————
“漢……威爾?”
“是我。”
“塞雷婭呢?”
“她沒能過來。”
“是……嗎,本大爺……終於強過她了啊……”
“嗯,不愧是伊芙利特大人,現在已經是島上最強之一了吧。”
“嘻嘻,那當然……”
“漢威爾?”
“我在。”
“要讓……赫默……幸福啊……”
“……”
“嗯。”
————————————
我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
被灼傷的地方沒有血肉,全都是黑色的結晶。
它們還在蔓延。
但我還能前進,而且要慢……再慢……
懷里的少女睡著了。
嘈雜,但什麼都聽不清。
十二步,十三步……
再也走不動了。
應該已經到門口了吧?到了吧?
她們應該就站在我的跟前。
往下沉一沉,有手托住她了。她們果然在。
“輕點,別吵醒她……”我說,或許聲音已經有些走調。
手上不再感到重量。
我……也到此為止了。
“奧利維亞……”我伸出了手,甚至無法感覺到有沒有觸碰到她。“對不起。”
轟然倒地。
連嘈雜聲,也終於靜下來了。
人員損失:伊芙利特(死亡) 漢威爾博士(瀕死) 塞雷婭(三級燒傷)
渡海篇其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