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第五十七章]\r

　　 \r

　　 \r

　　 \r

　　 \r

　　 \r

　　 \r

　　 利威爾擰緊了眉毛，目光陰沉地看著凱尼。\r

　　 \r

　　 對於眼前的男人，利威爾自認知之甚少。雖是父子，但是他除了教會了自己一些格斗術和照顧溫飽以外，很少會跟自己聊些什麼或是進行一些親子之間的交流。所以此刻，利威爾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甚至包括他那句威脅力十足的話里究竟有多少真多少假，他都看不出來。在地下世界生活的那段日子，他學會了一個道理。所謂重要的人，其實就是敵人能夠拿來威脅和勒索自己的存在。受制於人的感覺太糟糕了，所以這樣的東西，他不想要。\r

　　 \r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r

　　 \r

　　 放下了手中的槍，利威爾將它丟在了地上。\r

　　 \r

　　 被禁錮著的艾倫試圖掙開凱尼的束縛，卻被對方有力的胳膊勒得更緊。\r

　　 \r

　　 “不許傷害他！”利威爾怒不可遏地想要衝上去。\r

　　 \r

　　 凱尼勾動了一下扣著扳機的手指，阻止了利威爾的行動。\r

　　 \r

　　 “站在那，別動。不然這槍走火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r

　　 \r

　　 尚算寬敞的客廳里，一時間氣氛壓抑到了極點。\r

　　 \r

　　 明明從打碎的窗子里涌進了令人徹骨的寒氣，埃爾文卻感到一滴汗液順著自己的脖子滑了下來。\r

　　 \r

　　 史密斯先生拄著手杖，臉上掛著平靜的笑，重新坐回到椅子上。\r

　　 \r

　　 “現在籌碼變了，咱們這局是不是應該重開了？”\r

　　 \r

　　 米克攥緊了拳頭，狠砸了一下桌子，嘀咕了一句：“該死的。”\r

　　 \r

　　 史密斯先生看著四個晚輩狼狽的表情，似乎心情大好：“埃爾文，你畢竟是我兒子。你伙同外人坑我，我都可以原諒你。你的那個小情人對我而言連一文都不值。你只要停止反抗，乖乖聽話，我會放了他。”\r

　　 \r

　　 埃爾文抬起頭，對自己的父親怒目而視。\r

　　 \r

　　 “你究竟想怎麼樣？”\r

　　 \r

　　 “地契我要，你們之前偷走的文件我要，你，我也要。那個少年一屍三命，我要三樣東西合情合理。”\r

　　 \r

　　 “卑鄙！”埃爾文的怒火讓他的牙齒磨得咯咯作響，仿佛恨不得將眼前的人生吞活剝。\r

　　 \r

　　 “彼此彼此，我的兒子。”史密斯先生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別說我不近人情，現在給你們三分鍾考慮時間，想好了——”\r

　　 \r

　　 “不必了。”埃爾文打斷了父親的話，拿出了一直放在桌下的雙手：“幾張破紙，給你就是。”\r

　　 \r

　　 不過跟著文件一起出現在史密斯先生眼前的，還有一個打火機。\r

　　 \r

　　 埃爾文迅速地點燃了文件的底部，火苗很快就竄了上來。\r

　　 \r

　　 一直盯著利威爾的凱尼認出了文件上醒目的印花——阿克曼家的家徽。\r

　　 \r

　　 “這是……”\r

　　 \r

　　 “沒錯，老鬼。你沒看花眼，是阿克曼家和跟史密斯家簽訂的賣身契。”利威爾紓解了一直緊繃的表情，略帶諷刺地對眼前的男人說：“你自由了。”\r

　　 \r

　　 凱尼似乎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一直以來違背心意委曲求全就為拿回老祖宗簽訂的一張賣身契，現在卻被幾個晚輩輕飄飄地一把火燎著了。\r

　　 \r

　　 “契約上寫得很清楚，必須由史密斯家的人親手撕毀才算作廢。”埃爾文站了起來，在眾多的槍口之下走到了凱尼面前。周圍的殺手都是凱尼帶來的人，沒有得到他的命令，誰也不敢輕舉妄動。\r

　　 \r

　　 凱尼緩緩地放下了手中抵著艾倫太陽穴的槍，如釋重負一樣地舒了一口氣。\r

　　 \r

　　 恢復自由的艾倫立刻回到了兩個男人身邊，剛剛那幾分鍾里，他緊張得呼吸都亂了。太大的信息量衝擊著他的大腦，這些只在電影里見到過的情節竟然真真切切地在眼前發生了。\r

　　 \r

　　 利威爾的爸爸剛才拿槍指著自己……\r

　　 \r

　　 埃爾文的爸爸在之前囚禁了自己……\r

　　 \r

　　 艾倫遲鈍地意識到，即使自己能活著回去，原本平靜普通的生活也會變得一團糟。\r

　　 \r

　　 “這回我們真的該重新談談條件了。”\r

　　 \r

　　 米克手里握著那卷羊皮紙，依然鎮定地坐在椅子上。\r

　　 \r

　　 失去了最有力的的籌碼，史密斯先生開始覺得腳下有些不穩。\r

　　 \r

　　 盯准了敵人動搖的時機，米克繼續乘勝追擊。\r

　　 \r

　　 “有件事忘了告訴您了，其實這份文件連埃爾文都不知道藏在哪。您說我是如何得知它就藏在了地下的書庫里呢？”\r

　　 \r

　　 “你……什麼意思？”\r

　　 \r

　　 “我的意思是——”\r

　　 \r

　　 “我來說吧！”從樓下趕上來的唐氣喘吁吁地打斷了米克的話。\r

　　 \r

　　 史密斯先生不可置信地向後退了一步，撞在了身後的椅子上。其實他早該注意到的，但是那個時候埃爾文被人放走，他一門心思地認為是自己兒子給米克通風報信，完全沒去考慮其他可能。\r

　　 \r

　　 但是現在，在他意料之外的一個答案，已經擺在了眼前。\r

　　 \r

　　 “是我干的，給米克通風報信的人是我。協助他放在埃爾文少爺的，也是我。”唐站在史密斯先生面前，將一切坦白了出來。“我——”\r

　　 \r

　　 “住嘴！”史密斯先生覺得胸口一陣鈍痛，他不想聽到那兩個字從唐的口中說出來。\r

　　 \r

　　 背叛——一個兩敗俱傷的罪名。他不想加在唐身上……\r

　　 \r

　　 艱難地扶著手杖，史密斯先生覺得胸口像被一塊大石頭壓著一樣，透不過氣。而眼前的一切，也開始變得模糊不清。整個世界仿佛被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而自己，則隨著水流在旋轉，墜落。\r

　　 \r

　　 “老爺！”\r

　　 \r

　　 唐衝了上來扶住了已經暈厥過去的史密斯先生，埃爾文也緊張得跑了過去。反而是利威爾比較冷靜地撥通了急救電話，叫了救護車。\r

　　 \r

　　 \r

　　 \r

　　 冬日溫暖的朝陽透過淡藍色的窗簾灑進了玻璃窗。\r

　　 \r

　　 史密斯先生掙扎著醒了過來。\r

　　 \r

　　 映入眼簾的就是醫院潔白的牆壁和投在天花板上的柔和日光。\r

　　 \r

　　 “您醒了，我去叫醫生。”\r

　　 \r

　　 他看著唐穿著皺巴巴的西裝，走出了病房。\r

　　 \r

　　 不一會，身穿整潔的白大褂的醫生推開門走了進來。一番簡單的檢查過後，他告知旁邊的唐病人的情況基本穩定了，並將病歷留在了床上，讓唐自己跟史密斯先生談。\r

　　 \r

　　 醫生離開後，唐從旁邊的果盆里拿出一個洗干淨的苹果握在手里細細地削著皮。\r

　　 \r

　　 房間里的氣氛尷尬地沉默著。\r

　　 \r

　　 “說吧，我什麼病。”背對著唐側躺在床上的史密斯先生率先打破了僵局。\r

　　 \r

　　 “心病。”唐依舊低著頭，緩慢地轉動自己手中水果刀。被削掉的果皮有秩序地掉在了唐膝蓋上的容器里。\r

　　 \r

　　 史密斯先生躺在那里沒搭話。\r

　　 \r

　　 唐一邊削著苹果，一邊慢慢地說：“操勞過度，焦慮症，心髒供血不足。這個月的月報剛才公司的人已經交給我了，比較慘淡。”\r

　　 \r

　　 史密斯先生的身體震動了一下，唐繼續低著頭裝作沒看見。\r

　　 \r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也該歇歇了。”唐沒有使用敬語，沒了以往畢恭畢敬的態度，而是使用朋友般的口吻繼續說著：“史密斯家就是個牢籠。你弟弟想要逃走，你的兩個兒子也在拼了命地想要逃走。為什麼你就是不明白，還死抓著不放手？”\r

　　 \r

　　 “所以你就順水推舟。”\r

　　 \r

　　 “是。”\r

　　 \r

　　 最後一片苹果皮落了下來，甜脆的果肉應聲而裂，被分成了均勻的兩部分。\r

　　 \r

　　 唐把切好的苹果放在了床前的桌子上說：“我還記得，你不喜歡別人把苹果切成太多瓣。只喜歡自己拿在手里慢慢啃。”\r

　　 \r

　　 史密斯先生嘆了一口氣，撐起身子坐了起來。凌亂的頭發和無光的眼神讓他看起來虛弱、蒼老了許多。他拿起被切成兩半的苹果，咬了一口，沉默地咀嚼著。\r

　　 \r

　　 這麼多年的主仆，唐自然懂得這其中的含義。\r

　　 \r

　　 他原諒了他。\r

　　 \r

　　 松了一口氣的唐恢復成管家的身份，恭敬地欠了下身，離開了溢滿果香的病房。\r

　　 \r

　　 \r

　　 \r

　　 唐走後不久，准備休息的史密斯先生迎來了今天的第二位客人。\r

　　 \r

　　 “你如果是來看笑話的就趕快離開。”一開口就下了逐客令，史密斯先生的聲音聽起來相當不高興，\r

　　 \r

　　 “哎呀，一把年紀的人了，別總生氣。”凱尼將一盒點心擺在了桌子上：“好歹你也是我老婆，就不能溫柔點麼？”\r

　　 \r

　　 “要麼閉嘴，要麼滾。”\r

　　 \r

　　 “……”凱尼做了一個把嘴巴封上的手勢，埋頭拆著點心的盒子，抿著嘴唇把拆開的點心拿出來遞到史密斯先生面前。\r

　　 \r

　　 “你知道我不喜歡吃點心。”\r

　　 \r

　　 “這是我一個娶了日本媳婦的遠房親戚送的，和果子，來嘗嘗，味道挺淡的。”凱尼堆著笑固執地把點心遞過去。\r

　　 \r

　　 “我不吃。”\r

　　 \r

　　 “嘗嘗。”\r

　　 \r

　　 “說了不吃。”\r

　　 \r

　　 “嘗嘗。”\r

　　 \r

　　 “不！吃！”\r

　　 \r

　　 “嘗嘗。”\r

　　 \r

　　 “……”\r

　　 \r

　　 “嘗嘗。”\r

　　 \r

　　 終於送走了聒噪的凱尼，史密斯先生閉上眼睛躺在床上開始思考他離開時跟自己說過的話。\r

　　 \r

　　 他們的確都老了。\r

　　 \r

　　 平靜的生活，他還能夠擁有嗎？\r

　　 \r

　　 \r

　　 \r

　　 TBC\r

　　 \r

　　 \r

　　 \r

　　 真•下回預告：艾倫回家了，退學養胎了，准備“十年後”生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