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女武神篇·第五章
當伍德在發表慷慨激昂的演說時,T在小聲地喊著M的名字。
他沒有收到任何回應。她或許還在做夢吧。
不過和後來的經歷相比,T更疑心做夢的是自己。
這支盡是逃兵的六人小隊在數月後的部落內斗中同精靈結緣,並從精靈群落那里得到了一艘受到祝福的大船。伍德等人隨後護著公國的二人再度擊退追來的帝國軍,以“黑船隊”的名號立於世間。
他們先是駕船橫越帝國的海域,然後經由大河逆流而上,在聯邦各自治州的混戰中橫插一腳。在內河航行期間,黑船隊不僅和聯盟發生了聯系,還在魔族勢力范圍里反復穿行,最終完成了從海路證明“世界是圓的”這一觀點的壯舉。他們於短短三年內成為這個世界不可忽視的海上一霸。身為伍德小隊的一員,T可以說是親眼見證了黑船隊的崛起。
伍德的眼光一點都不錯。諸國的精力皆被大陸上的利益給牽扯住,只能通過資助冒險家的手段對海洋施加影響力。他們在海上縱橫自如、神出鬼沒,不受任何統治者的控制。說到底,暴風驟雨要比關卡、要塞的盤問和敲詐可愛得多。
至於黑船隊這邊,為應付旅途中的種種艱難險阻,小隊里的大多數成員都掌握了相應的力量。
除了T。他仍是那個“擅長逃跑的T”。
而T和女武神的重逢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征兆。
那一天,用完午餐的他如往常一樣舒舒服服地坐在床上,翻看著從施馬爾那兒借來的歷史書。忽聞“吱呀”一聲,腥咸的海風一股腦的涌入房間。
“誰啊?不敲門嗎?”意識到房門被推開的T抬頭看去。只見他的那位“老朋友”就站在門口,臉上盡是似笑非笑的閒適。歲月不曾在他們的容貌上留下任何痕跡,乃至於互相發現對方異常的兩人皆立時回想起三年前在戴森城度過的那段時光。一切都恍如昨日。
逃兵一看清來者何人,臉色隨即沉了下來。縱然曉得海風不會對施馬爾用多種魔術精心裝訂保養的書造成損害,他亦依然將書合起並用油紙包好放在桌上。
女武神一聲不響地站在那里。等到T做完這一系列工作,她才開口:“這麼不歡迎我?我只是來找你聊聊天。”“我好像跟你說過,以後最好都不要再見了。”T說,“我看見你就覺得晦氣。”
這是實話。自從黑船隊出海以來,帝國仍舊堅持不懈地派遣軍隊、高手追擊他們,而且那些追殺者明擺著是要把伍德一行人連同公國的後裔統統殺光。這很難不讓T疑心女武神是否在其中做過什麼手腳。
“啊拉,伍德先生在見到我之後不是很歡迎我上船敘舊嗎?我還以為你也是這樣想的呢。”安反手勾了一下門沿,房門順著勢頭漸漸關上。
咣當。安背靠房門,封死了T出去的路。
T冷靜地注視著她:“那是由於伍德他們不清楚你究竟是誰。對他們來說,你是那個在我們北上時無私地提供過幫助的美人。僅此而已。”帝國的女武神緘默片刻,緩緩問道:“M小姐呢?”
“她在睡覺。”T不認為這有什麼好隱瞞的。當然,他懷疑M現今的狀態和女武神有關這個就是另一碼事了。
“這樣啊……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她遠遠地凝視著逃兵那數十年不變的面龐。
“你為什麼會不相信山盟海誓這種東西?”
他頓時為之一愣:“你隔了三年過來,就是想問我這個?”在T眼中,這等小問題根本不必勞煩女武神親自來問。她只需隨隨便便地探查一下T的內心即可,卻如此大費周章。這不禁令T覺得——
“你腦子有病。”他脫口而出。
“雖然你三年前就這麼說過一次,但這不意味著你說第二遍的時候我不會生氣。”說著說著,安便欺近T的身前,一巴掌將他打翻在床上,接著就往他的腿上一坐。反應速度和身體性能皆遠遜於對方的T毫無還手之力。
她雙手壓在T的肚皮上:“現在願意好好說話了嗎?”“我倒是很好奇你問我那個問題的理由。”T只覺自己被吃得死死的,“不過我還是依你的規矩,先回答你的問題。”
他眉頭擰了擰,似是在躊躇,很快就又釋然地舒展開來。
“我不清楚你能否理解。一個朋友以前和我說過,人類的愛情可能是一種化學反應,受到自身周期性分泌的某種物質的影響。這種物質分泌多了,便會讓人構建出愛情永恒的虛幻。然而那僅僅是一次會過去的激情,這種物質是會隨周期的減少分泌的。當它分泌得少了,戀人間的感情將逐漸冷卻,甚至會導致兩人的訣別。”
“當然,這只是一個說法。可我有時確實會想:當潮水退去之際,我是否還會愛著那個她?我真的應該對愛人許下有概率不會兌現的諾言嗎?”
T輕輕一笑:“你看,我這樣渺小的人就是如此矯情。”
女武神按著肚皮的手稍稍用上了力道:“我覺得矯情是很正常的事。”“說得好像你很懂我一樣。”逃兵試圖將少女的手推開,奈何對方紋絲不動,“讀心和理解一個人大多數時候絕非是什麼同義詞呀,女武神小姐。”
安俯視著身下的男人。在自己面前擺臭臉的是他,在自己面前說蠢話的是他,在自己面前溫和地笑著的也是他。這些皆是真正的他,他沒有說謊。
T忽然斂容道:“話說,你現在能把我放開嗎?不然我會以為你想強奸我。”“我要追加一個問題。”安的不依不饒使他頗感不安,“你不回答,我就真的動手。”
“那我拒絕。”
拳頭霎時間就已越過逃兵的話語,挾著勁風朝少女的俏臉呼嘯而來。安隨意地將頭稍稍一偏,在避開明槍的同時以空出的右手解決了男人對自己腹部的偷襲。可事情並未就此結束,在安控制住T左拳的那一刹,她立馬察覺到T的這一招完全沒有施力。
“抱歉啦。”以他的這一句話為原點,那只拳頭登時炸裂開來。
少女的眼中充斥著血肉橫飛。而爆炸威力之大則很難不讓人萌生出對黃色炸藥的聯想。沒有刻意去預判的女武神受此衝擊再也無法穩坐在T的腿上,不得不順勢後仰且連退十幾步。待到安的後背再度靠在門上時,她終於將屋內所遍布的慘狀盡收眼底。
好不容易直起身子的T痛得臉青唇白。血液不停從左手手腕的斷口汩汩流出,逸出少女聽來悅耳的聲音,浸潤著他周遭的所有。而白發女武神正目不轉睛地看著逃兵的左手與屋內的景象以同樣緩慢的步調恢復成原樣,她深知那是T自身能力的一種體現。
好在兩邊都沒有繼續交鋒的意圖,否則房間里的戰況只會變得更加慘烈。
少女舔舐著唇上尚未消失的血漬:“我說的動手是要動手強奸你。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逃兵連連搖頭:“不管你指的是什麼含義,我都不喜歡。”
盡管T口頭上這麼說,可他自知現今這種情況已經跟他自己喜不喜歡沒多大關系了。他在獨處時往往都會預先設下自己的領域,這次亦不例外,然而安看都不看便徑自闖了進來;他運用能力使自己的肉體力量反轉,想要將安壓在肚子上的手挪開,然而少女依舊保持了對他的壓制。
與此同時,女武神輕輕松松地從T那里奪過了領域的主導權。即便T向外大聲求救,屋外的人亦不會察覺到房間的任何異樣。
假如以上這些還能用“那幾種能力是向故人們借來的,自己難以充分發揮其價值”這一理由來搪塞,方才的自爆就直接令T無話可說:因為他用自身能力引發的攻擊根本沒有在安的身上奏效。安退得那麼遠只是為了預先堵住T逃出房間的路。
縱然經歷了戴森城那次一敗塗地的近身戰,縱然先前的幾次抗議皆以失敗告終,T也不肯就此放棄。可安一旦和T拉開距離,他便連嘗試對女武神使用M的能力的機會都失去了。雖然對他來說尚有拆掉房間逃走這個辦法,但是——
“你當然可以把這些破木板拆掉,哪怕它們有著精靈和神明的祝福。”說到這兒的女武神活潑地吐了吐舌頭,“可之後發生的事我就不保證了。你或許能抱著佩刀陪伍德那群人一同溺死在海里,一遍又一遍。”
但是他乘坐的船正處於遠洋航行的狀態。
“死不掉”對弱小的家伙來說只不過是一種煎熬。無論女武神給予了T多少選項,他最後都會發現自己可選的選項寥寥無幾。
“我不會那麼做。”逃兵在努力地保證心態的平和。他用右手去夠放在枕頭底下的佩刀,恢復了一半的左手依舊在滴下鮮血。“哎呀呀,剛才那般粗暴地對待女孩子的是誰啊?”白發女武神衣服上的血沫已盡皆消去,“我其實挺不明白,自打樹林那次會面以來,你為什麼從來不願給我好臉色看。”
“這個問題我在三年前應該回答過。”
“那頂多算一半。還有另一半。”少女打開房門。
海的氣息再度一擁而入,衝散了屋內的血腥。遠方是一望無垠的湛藍,襯出船上浪人那望不見盼頭的孤獨。
逃兵將佩刀懸在腰間,跟在安的身後走出了房門。女武神既然敢領著他出來,那就說明她不怕他干出什麼出格的事。更何況T如今唯有照著少女的要求去做。
兩人扶著欄杆,面朝大海。
“嘶……”T手上的傷還沒好全,“按道理來講,不應當是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嗎?”白發少女吃吃地笑起來:“我也有想要不講道理的時候。”逃兵沉默了一陣子,顯然是記起了戴森城的事:“……確實。只是我大概也不用問你了。畢竟除開M以外,沒有人會把那麼無聊的問題憋在心里,而不願坦率地向我尋求答案。”
“你怎麼就確定我就是M小姐的傳聲筒呢?因為你覺得那個問題無聊?”
“我不會由於她的問題無聊而拒絕回答,憑這一點便足夠了。”
他扭頭看了安一眼,很快又轉過去:“那個問題我會認為無聊,你會認為無聊,很多人都會如此認為。可當事人不會那麼想。她一定對你說過‘T這種人,我再了解不過了’這樣的話吧?這些都是一樣的道理。”
是M不敢問。安瞬間就明白了。
“至於你提到的三年前那個問題,你應該早就清楚那另一半的答案,如今還故意來問我。”T瞥了瞥自己的左手,“你可真是個人渣。”
“不過我也是。明明無法對喜歡的人承諾一生的愛,卻還要不自量力地去挑戰一下。明明離事實出軌就差臨門一腳,卻還要將喜歡的人捆在身邊。”
她望著男人那只傷感的左手,回想起自己在某個世界讀過的四句詩。
心乎愛矣,遐不謂矣。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少女的心再一次熱了起來。
她垂著頭:“我若是說,我有點喜歡你。你會怎麼想?”
他譏刺道:“說笑是帝國特有的辭別儀式嗎?”
女武神牽過T的左手,用嘴唇輕輕地碰了碰依舊在淌血的創口。逃兵吃痛,想讓左手逃回來,得到的則是對方的緊握不放。
“也許是吧。”她說。
對女武神而言,沒有“活得久就必須看得透”這一說。她的確有不少和尋常人不同的地方,但她的“異常”並未抹去她的“正常”。她會像普通人那樣看待時間,會像普通人那樣遵守諾言,會像普通人那樣懷揣好奇心……同樣的,她會像普通人那樣看待感情。
她窺探逃兵的過去,得知他是因“異常”而變得“正常”之人。自我厭惡的逃兵會討厭同類,這是銀發少女可以接受的事。歸根結底,他們或許能從對方身上看見自己的影子。
可那終究是不一樣的。爛人亦有不同的爛法。安是劣跡斑斑的殘酷女武神,T則是對自己的理想嗤之以鼻的旅行者。女武神對自己的腐敗已然不再上心,她不明白的是一個對未來不抱任何期待的消極人為何還是決定踏上救世之路。
在眾多的過去中,她恍惚間瞧見了只剩骨架的“人”在給它自己裝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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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無法對喜歡的人承諾一生的愛,卻還要不自量力地去挑戰一下。
無名女孩在為夢中的客人循環播放逃兵那絕不逃避的告白。
——明明離事實出軌就差臨門一腳,卻還要將喜歡的人捆在身邊。
棕發少女唯有一邊聽著戀人的心聲流淚,一邊不斷地重復著高潮。
在離開戴森城以後,M做春夢的次數逐年減少。正當她以為自己能徹底遠離夢魘之時,她驀然間發現那個女孩又回來了。而對方擺弄情欲的手段不但毫無收斂,還變本加厲。
“真好啊。”即使周圍無比吵鬧,無名女孩的聲音亦還是清晰地傳入M耳中,“我們親愛的M小姐在得知戀人真實的想法後,想必十分開心吧?”
棕發少女“嗚嗚嗯嗯”地叫喚著。粗糙的繩索縛住了她,同時勾勒出她的柔軟。用魔術細心固定住的跳蛋似乎有著無盡的動力,瘋狂地刺激她的乳頭。特制的按摩棒深深地插在M的菊穴里,震動幅度之劇烈足以令少女的身心兼具痛苦和快感。
催情的咒術和藥物也在M不知情的時候發揮它們的效力。少女不時扭動嬌軀,想要擺脫玩具的糾纏。然而無名女孩預先將增加敏感度的乳液塗遍了M的周身,瘙癢感在那份掙扎的激勵下反復侵蝕著少女的心智。無名女孩使用的每一件調教用具皆恪守其職責。它們描畫出的音符合在一處,便奏響了施虐者愉悅的樂章,而棕發少女的嗚咽就是最佳的伴奏。
M不記得自己絕頂了多少次。她只知道無名女孩至今不允許自己得到那份圓滿的歡愉。
“對了,M小姐你沒法答話。”無名女孩解開了M嘴上的布條。施虐者兩指夾著的那條布已然濕透,受虐者則在恣情的淫叫中又一次泄身:“噫呀啊啊啊啊啊!!!!”
潔白的嬌軀陣陣痙攣,情愛的激流洶涌地噴發出來。雙目空洞的M將頭歪向一邊,以背德為佐料的絕頂不停榨取著她那不多的體力。她悲哀地發現自己竟然有點喜歡那種感覺。
這時,M感覺到自己的後腦下多了一張墊子。
略硬,卻不乏安心感。
少女的眼中漸漸有了神采。她仰望,映出的是無名女孩翻轉過來的微笑。
大顆大顆的淚珠滾滾落下。
施虐者輕柔地拭去受虐者的淚水,宛若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自船上那次對談開始,女武神私下去找那名逃兵談心的次數日趨增加。
她真的只是想和他談心。盡管交談多數情況下是發生在M和安之間。
有時,M會拉著T加入到她們的對話之中。有時,安會給黑船隊的旅行提供一些小小的提示。而T很少主動開口。一方面,他是黑船隊的顧問兼臨時船醫,常常會有其他船員來請他幫忙。另一方面,T待在她們旁邊基本都是為了監視某位用干擾能力掩藏自身存在的女武神,從不懈怠。
M不懂他為何要這麼做。每當她打算向T尋求答案時,安就會讓她打消這一想法。這形成了某種在M看來相當吊詭的默契。
棕發少女瞄了瞄T臨走時沏好的綠茶。她起初和T隨口提過幾句說客人喜歡喝聯盟產的綠茶,沒成想他之後真的買了回來。不知道為什麼,就算是T自己用不到的東西,一旦M想要,他一般二話不說,有求必應。他甚至懇切地對M說:“倘若有什麼問題,一定要告訴我。”戀人的這份貼心同樣令M不安。
她只不過是日復一日地要為短暫的沉睡空出時間而已。
“真好喝。”那位嗜好飲茶的銀發女孩愜意地喝著茶水。
今天亦是和平的一天。黑船幾天前便駛離帝國地界,只要明天在帝國與聯邦間的某座廢城做好補給,黑船隊就能迎接之後在聯邦和魔族領地的冒險。雖說帝國對黑船隊的通緝令至今沒有撤下,但應該沒有多少人敢來攻擊現在的黑船隊吧。
就在M胡思亂想之際,走開沒多久的T打開了房門。他見兩名少女並肩而坐,先猶豫了幾秒,隨即便將門關好。“怎麼啦?”M想從T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來。逃兵抿了抿嘴唇,好半天才道:“……M,你能不能在隔壁房間稍微待一會兒?”
棕發少女的預感似乎沒錯。
然而她對T的請求沒有什麼異議。不是她心大。她曉得自己對T和A的糾葛了解得不算多。自己若是在場的話,他們有些事情想來是絕不會訴諸言語的。
在少女的靈體穿過木板牆以後,女武神喝下了最後一口綠茶。頃刻間,逃兵的軀體接收到一陣令他不適的壓迫感。
“您竟然跟吊靴鬼一樣追著這艘船追了大半年。”無能之人早已習慣被強者所壓迫,“請問您是不是把我先前的拒絕當成客套話了?”
“您竟然跟膽小鬼一樣無視我到現在。”血腥的女武神效仿T的口吻調笑道,“請問您是不是真的把我先前的告白當成玩笑話了?”
T不由自主地細細端詳起面前的少女。她今天未如往常那樣用淺藍和白的明媚為自己調色,而是穿著一條露肩的漆黑禮裙。為茶水所浸潤的嘴唇與寂靜的雙眼交相輝映,曼妙的身姿顯得是那麼的落寞。這些皆使她看上去莊重自持而又不至過分的疏離,營造出一股攝人的魅力。
只要有人冷靜到能想起她的身份,明亮的綠瞳便與滲人的鬼火無異,纖巧的雙手亦會成為兵器的同義詞。奈何不少雄性的荒誕之處就在於飛蛾撲火這四個字,當年和菲克拿女武神開涮的T自己也承認這一點。
而安的聲线則似是陷進了悠久的回憶里:“你知道麼?我曾經有過許多聽起來蠻蠢的代號,血腥公主、帝國之劍、君臨者……凡此種種,不一而足。當今人們皆以通用語稱我為女武神,實際上這個代號還是某位異世界的客人贈予我的。而這個稱謂在其他的世界有另一套說法。”
“瓦爾基里?”這是常識。
白發少女莞爾一笑,卻沒有直接把話題接續下去:“我從不諱言我的放縱,但我也從來不會和不想做的對象做愛,正如你們所知的瓦爾基里一樣。”她抱著右膝坐在T的床上,以膝為枕,側臉看向門口的逃兵。哪怕會因此藏不住裙下風光,少女亦淡然置之,神態自若。動與靜的無縫切換讓人嘆為觀止。
“可我不想和你做。”逃兵摘下眼鏡,並將之放進衣兜里。
“所以說,是‘我’。你我都明白,我若不主動的話,你不會做出任何回應。”她的視线緊緊地鎖住了他,“我想和你做到最後一步,而且我真的能付諸實踐。然而我心生渴望的那兩次,你都拒絕了。”
安的聲音漸漸壓抑不住。
“你說讀心不等於理解。的確。嘴上說著要把三川鎮的人出賣給帝國以活命,在騙帝國人退兵時卻還是答應承擔最麻煩的任務。在帝國斥候被部落團滅以後,你會將他們殘存的衣物保存下來以銘記他們的犧牲。你不止一次地想過‘要是事情的發展不像我猜測的那樣壞就好了’,你會暗暗擔心我會和你的那位舊識一樣選擇自我毀滅。相仿的自虐、漫長的孤獨……你這個半吊子的爛人!你到底想讓我怎麼辦啊?!”
那是控訴。
“是的,我承認,我喜歡你。我喜歡你那無意義的堅持,喜歡你那口是心非的善意。連你的那份自我厭惡、自暴自棄,我都是喜歡的。”
此時此刻,與男人相隔不遠的人非是什麼帝國的女武神,而僅僅是一位對喜歡的對象表露真情的少女。
“我喜歡你。請你給我一個答案。”
她是認真的,正視對方存在的T在心中苦笑。不遠處的少女能夠讀心,還長期和自己以及M打交道。她理當曉得逃兵的答案會是什麼。即使如此,她仍然想聽到自己親口做出的回復。該說她和自己確實有相近之處呢,還是說她打算就此斷了念想呢?
T並不想說什麼“女武神看男人眼光差”之類近乎自貶的話,那樣會讓他覺得自己瞧不起對方。說實在的,根據對方的反應,他也不曉得自己在當下的場景下應說什麼才好。
不過,他必須掐去自己內心那微微露頭的嫩芽。
“……戀愛不是用來敷在傷口上的麻藥。”逃兵說,“我只能祝福你,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