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稚雪原來一直在舞台的准備室里。她走出來的時候,我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劉小蒂的游戲對局還沒有結束,他埋怨道:「草,對面怎麼還不投啊。」時不時用余光探幾眼前方。
我緊緊攥著的手心開始冒汗。
孟稚雪穿著久違的正裝,步態輕靈。修身的女士西服在她曼妙的嬌軀上顯得格外典雅,高大挺拔的身材更是凸顯出一般女生沒有的霸氣。柔和的光线照在小巧的瓊鼻一側,朴素的淡妝似有似無,讓她本就完美無暇的臉蛋多了一分雅致。細長脖頸下的衣領鎖住了那條蜿蜒而誘人的曲线,隨著步伐微微擺動,竟有種旖旎的美感。
她舉手投足間展露的自信和高傲令人忍不住低下頭顱,甚至會被誤以為是威嚴。
那種感覺就像是:即使你出於種種原因選擇討厭她,也請你先跪下。
孟稚雪優美地邁著兩條大長腿,下面是潔白細膩的腳背和一雙嶄新的女士低跟皮鞋,纖細的小腿把鞋子襯托得格外大只。
等等,這雙皮鞋我是不是在哪見過?
我的思緒回到了昨天晚上,所有困惑倏然得到解答。
那不是夢。
原來我真的刷了很長時間的推特,推特的內容也一點點拾起,回憶起了孟稚雪在推特里分享的心路歷程,以及馬逸遠對她的變態凌辱。
好在這些推特帶給我的震驚並沒有重現,一陣微弱的心悸後,我便恢復了神智。
不過入睡前的記憶仍然空白,我怎麼樣都想不起來。
最近好像挺容易失憶的,有空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孟稚雪發過這雙皮鞋的圖片,圖片中的鞋子靜靜地躺在鞋盒中,連牌子都還沒摘。配文是這樣的:「正裝已備齊。
學校里的事情忙得人心煩,
希望下輩子當個可以穿高跟鞋的女生吧」
她185cm的個子,哪怕是為了他人著想,也不能任性地穿上高跟鞋。這雙近乎於平底的皮鞋,凝結著孟稚雪的一個單純的念想,也是幸福的煩惱。
她先是按照慣例在桌邊鞠了個躬,像是在展示自己窈窕的身姿。很快,兩條驚艷的大長腿便被演講桌遮蓋了,這張矮矮的桌子只能勉強及她腹部。她把稿子放到上面,然後調好了話筒。
這一瞬間,變故似乎悄然發生。她緊閉的紅唇驀然微微張開,像是發出了一聲呢喃。不知在場的有多少人能捕捉到,不過應該沒幾個人有我這般的細致,而且我的位置非常靠近她。
她本該已經開口講演了,此刻卻杵在原地,十分反常。
她的雙唇依然沒有合上,似乎並非不想,而是不能。她之前放松的身板逐漸收緊,一對玉臂慢慢地撐在桌子上,面色雖仍波瀾不驚,但我認為,事情並不簡單。
興許是緊張了?我不相信。孟稚雪一向從容自如,從沒亂過陣腳。
興許是身體不舒服?但她剛才走來的時候並沒有半點異樣。
她的呼吸頻率也加快了,低眉看著桌子上的稿件,神情有些凝重。緊接著,她的頭明顯又低了一些,像是在故意隱藏自己的神色。
一秒,兩秒,三秒……大廳里從孟稚雪走出來的那一刻便已鴉雀無聲,大家陪她一起沉默著。
可她站在那里,面顏低垂,故作思考狀,遲遲不進行發言,任憑時間一秒秒流逝。
不知是哪位同學最先不耐煩,小聲嘀咕了幾句,接著整間大廳逐漸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討論聲。
我心情復雜,不禁深深的為孟稚雪擔憂,拇指下意識的不斷用力按揉食指關節,連疼痛都感受不到,自己仿佛比台上的她還要緊張。
「她咋回事,怎麼還不開始」劉小蒂也嘀咕起來,還拿胳膊肘碰了我一下。
「不知道。」我說。
話音剛落,在我的目光所及之下,孟稚雪的腰肢,露在桌子以外的部分突然小幅度地晃動起來,雖然非常非常隱蔽,但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這種晃動並不像腰部主動做出的,而更像是在雙腿帶動之下的必然動作。
在演講桌的遮擋下,那兩條迷人的大長腿,此刻定是在不停地扭動!
那張藏在陰影里的冷艷臉龐,似乎亦是在隱隱打顫?
毫無疑問,她在使出渾身力氣抵抗著什麼,努力讓自己不至於當眾失控。
刹那間,記憶深處的一幕猛然擊中了我。
那天晚上馬逸遠好像說過,要讓孟稚雪戴上……
跳蛋?
想到這里,一腔鮮血從胸口涌上來。
「到時候戴上新買的跳蛋,靜音效果比之前那個強多了。」
「不行主人,我會說不出話的。」
他們的對白反復震蕩在我耳邊。
不要!
馬逸遠這個混蛋是怎麼想的,他難道真要孟稚雪以學生會主席的身份,在眾目睽睽之下顏面掃地?
快點說話呀孟稚雪,求你了,快點證明我的猜測是錯的好不好。
時間仿佛凍結了。我已不敢想象,再這樣下去會發生什麼。孟稚雪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她晃動的幅度好像變大了,她的呼吸好像也更加急促了。別人應該很快就會發現了!可她連開口講話都做不到,怎麼可能堅持念完稿子?
也許我可以當眾發難,幫她轉移注意力,比如……站起來把身邊的劉小蒂爆揍一頓?這樣想必可以爭取時間,讓孟稚雪有機會調整一下。
但這樣會不會太……
令我們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在七八百只眼睛的注視下,孟稚雪回去了。她的雙腿打著顫,一步一步狼狽地回到准備室。當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我眼前,我終於松了一口氣。
不明情況主持人也連忙跑了過去。大廳里的聲浪到達巔峰,究竟怎麼回事,美麗端莊的女主席上來之後一句話不說,低著頭站了將近一分鍾,然後又回去了?
「我猜她突然來大姨媽了,哈哈。」
「怎麼了,大美女嘴巴這麼難開嗎?」
「別亂說,我猜是忘詞了。」
「快點投完票結束吧,別磨磨唧唧的。」
男生們似乎格外樂意攻擊一個他們一輩子也配不上的仙女,仿佛能從中獲得短暫的優越感。
而我知道事件緣由,卻只能選擇用蒼白的沉默對抗全場的刺耳哄鬧。
不一會孟稚雪又出來了。她雪白無暇的臉頰上泛著桃紅,在台上燈光的照耀下格外明顯,光潔的額頭沁出密密麻麻的汗滴,幾縷秀發纏繞在濕漉漉的耳邊,臉上掛著尷尬的微笑。
這個表情我從未見過,在座的每個人,應該同樣是第一次見到。
她手中拿著一張白紙,大概是在暗示大家剛才回去拿不小心遺漏的稿子了。
走在途中的時候,她有意地望了一眼大廳的某個角落,我立即順著她的目光尋過去。
絲毫不感到意外。
馬逸遠的身影赫然在位。他在一個後排光线暗淡的位置,難怪我之前沒發現。
臃腫的身軀幾乎要將椅子壓胯,兩條粗短的肥腿向兩側分散,並在腳腕處交叉。他看上去在一心一意地玩著手機,對發生的事情毫不在意,更不負任何責任。但是,只有我知道,他百分百是遙控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我又惡狠狠地暗罵了他一句,這次真的太過分了,奉勸他下不為例。
孟稚雪信手整理好了儀容,也很快走到了講演桌邊,再次鞠了一躬,會議廳里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
可她剛拿起稿子,同樣的情況竟再次發生了。她陷入了同樣的羞恥的沉默,又不可抗拒地張開了嘴唇,一切與剛才如出一轍。
就像全身穴道被瞬間封住。
這次甚至更為嚴重,她已拿起稿子,已沒有理由低下頭去掩飾自己的慌張與無助。她的嬌羞神態被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盡收眼底,我曾見過她的這副樣子,那晚馬逸遠的咸豬手在她神聖的雙乳挑逗時,她便是如此,我已仿佛聽見熟悉的嬌喘聲。
我終於火山爆發。
馬逸遠你要鬧到什麼時候?
你他媽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畜生,孟稚雪如此信賴你這頭肥豬,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做的太過火了嗎?
我好害怕她下一秒就要叫出聲來。
這就是跳蛋的威力嗎?連上天遁地無所不能的孟稚雪都束手無措,別的女生也就罷了,她…她可是孟稚雪啊。她怕癢這個事實已經讓我夠難受的了,沒想到還同樣會屈服於跳蛋的淫威。為什麼馬逸遠要這樣欺負她?即使是個m,即使她授權馬逸遠可以為所欲為,但這般過分的調教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如果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神在這麼多人面前出丑,那我……我還有什麼臉面活下去。
我果斷站了起來,全身肌肉都充滿了無限能量,打算立刻跑過去制止馬逸遠的暴行。甚至想好如果他不同意,我就跟他徹底翻臉。
「同學們老師們,下午好。我是孟稚雪,擔任學生會主席一職。2020年在校黨委的領導和校團委的指導下,在學生會干事和部員們的共同努力下,學生會的各項工作和活動開展有條不紊。同時,我將帶著過去的榮耀與遺憾捫心總結,也將滿懷對未來的憧憬和展望奮發前行。下面我將通過以下幾個方面對我的工作進行總結……」
如果這世界上有什麼東西可以撫平失意的傷口,可以化干戈為玉帛,可以讓一個極度憤怒的人忘掉仇恨,那一定是孟稚雪此刻發出的聲音。
真是太美妙了,我已忍不住流下眼淚來。
她的氣息均勻,情感飽滿,已完全脫離了剛才的狀態。
之前的喧鬧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知為何,明明是換湯不換藥的空話,從她的口中說出,竟令我覺得干貨滿滿。原來她加入主席團的這一年,主要是大二擔任副主席的時候,竟做了如此多的事——盡管我從沒見過。
孟稚雪依然是標志性的冷淡聲音,我卻不禁想象,若此時此刻發言的是剛才那個強忍嬌喘、情欲迷離的她,是否會不一樣?
「你站著干嘛,腦殘嗎?」劉小蒂在底下拽了我一把,小聲嘟囔道。
我才意識到我還沒坐下,全場觀眾就我一人站著,而且在前排,的確蠢得要死。
孟稚雪不會看到我了吧?她的目光一直正對前方,應該沒注意到。
都怪天殺的馬逸遠。
我立刻坐了下來,笑著跟他說:「剛才屁屁有點疼。」
「再疼也不能站著聽吧,而且你坐這麼靠前。」劉小蒂的猴臉表現出極大的不解。
我沒有工夫跟他解釋,而是偷偷扭頭瞧了那頭肥豬一眼,馬逸遠姿勢紋絲未動,頭也沒抬哪怕一次,猶如一張貼在大廳後壁的牆紙。
「當然也有許多不足之處,例如執行力有待提高,同時與其他同學溝通較少,未能及時了解同學們的思想動態。經過深刻反思……」
「加強學生會制度建設,完善激勵機制,做到有制可依,執行必嚴。提高違反制度要求的成本,對“在其位不謀其政”的學生干部有相應措施。」
孟稚雪的述職長達二十分鍾,比幾位副主席要長許多。雖然大多數話仍然是空話套話,但暗藏著許多切中實際的內容,甚至有些話說得很重,尤其是對幾個部門的部長提出了很直接的批評,一點都沒留情面。
「根據我的觀察與部分同學反映,學生會個別部門存在比較嚴重的問題。這一方面是由於我的失職、沒能進行有效的監督,另一方面說明我們的很多學生干部缺乏積極的工作態度…」
嚴厲而冷酷,像一位老師在對自己的學生訓話。
說到這里的時候,全場一片死寂,似乎是勾起了大家的慘痛回憶。
誰的人生里沒遇到過像這樣的老師呢?
而我尤其迷戀這樣的孟稚雪,很享受她的訓斥,雖然訓斥的對象並不是我。我又回憶起那晚她對我那莫名其妙的敵意,現在竟覺得既困惑又興奮。
忽然間我想起了昨晚看的那幾十條推特,特別是視頻里那雙被馬逸遠狠狠折磨的大腳底板,像一條毒蟲鑽進我的大腦,怎麼也剜不出來。這兩只腳如今正被一雙莊重的平底皮鞋包裹著,支撐著他們的主人,嚴肅而秀麗的孟稚雪,在台上接受全場人的仰慕與敬畏。想到她在外面斥責別人,私下卻被馬逸遠用更嚴苛和變態的言詞呵斥,我的興奮驟然冰凍。
而且她的推特我看了不到一半,她們兩人究竟還發生多少令人三觀盡毀的事?會不會比今天的事還要過分?果然昨天晚上不看下去是正確的。
但臨睡前的記憶貌似缺了一塊,令我有些在意。
不過無論再遇到多麼狗血的情節,我都要挺過去,為了孟稚雪,挺過去。
孟稚雪述職完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背影可人。
接著就是投票評議環節。發下來表格後,我很快就勾畫完畢了,凡是關於的孟稚雪的,都勾最好的選項,凡是涉及別人,一律勾最差的。我還特意護著我的表格防止劉小蒂偷看,他要是看到,指不定要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呢。
「終於結束啦。」耳旁傳來劉小蒂的哈欠聲。
「走吧。」我站起身來,會議廳里的同學們也開始陸續離場,走之前把表格投進台前的箱子里。
我回頭想看看馬逸遠在哪,卻發現他已不在原處,我到處張望了一會,還是沒見人影。
這頭肥豬去哪了呢?
他不在我眼前,我就沒有安全感,總害怕他會找個沒人的角落禍害孟稚雪。
離開會場已是下午四點,我和劉小蒂打算直接回宿舍。路上我一直思考如何和馬逸遠提起這件事,該怎麼說才能既起到警示作用,又不讓他知道我還在乎孟稚雪。
回到宿舍,馬逸遠正盤腿坐在床上吃著豬食,眼睛盯著手機,時不時傻笑兩聲,仿佛一直沒出去過。
見他乖乖地待在宿舍,我頓時放下心來。
劉小蒂則坐到了他的專屬座椅上,打開面前的電腦,估計是要玩會游戲。
我有些心累,剛才實實在在為孟稚雪捏了把汗,我現在只想補足元氣,一覺睡到天黑。
「孟稚雪還是漂亮啊。」
劉小蒂扯著尖銳的嗓子說道。
我第一反應居然是望向床上的馬逸遠,他卻不動如山。
我回應道:「當然了,畢竟是公認的校花。」
「不過她剛才好像有點怪怪的,你發現沒有?」劉小蒂簡直哪壺不開提哪壺。
「有嗎,我怎麼覺得挺正常的。」我淡淡地說,不自覺又瞅了眼馬逸遠。
「講話的時候是正常,她剛上台那會,居然緊張到說不出話來,沒想到啊沒想到。」
我裝作在仔細回憶地樣子,皺著眉頭說道:「好像是有點,她以前有沒有這樣過?」
「沒見過。」
「她咋了?」馬逸遠突然問道,眼皮子終於從手機上挪開了。
事情都是你作的,你他媽居然還在這裝傻。
「剛才我倆去刷活動分,學生會幾個主席輪流講話,輪到孟稚雪上台後,居然站那半天一句話沒說,足足有一分鍾,你想想那是什麼場面,所有人都懵了。」劉小蒂先我一步回答道。
「我草,還有這種事,她也會突然卡殼?」
「千真萬確。」我語氣肯定地插了一句。
既然你裝傻,休怪我也開始裝。
然後我和劉小蒂左一句右一句地把事情詳細講給他聽,他的演技爐火純青,明明當時在場,但依然演出了活靈活現的驚訝感,張大的嘴巴,瞪圓的眼珠子,去當演員絕對是一把好手。
我的演技同樣不落下風,孟稚雪?跟我有什麼關系?我愛怎麼評價就怎麼評價,看到什麼就說什麼,絕不隱瞞。
「我估計她突然來大姨媽了。」好想狠狠扇自己一個耳光,居然這樣說她。
「很大可能。」劉小蒂點點頭。
我都這樣昧著良心了,馬逸遠,你總該徹底相信我對孟稚雪毫不在乎了吧?
我偷偷朝他眨了兩下眼睛,打算示意他“我知道原因,但我替你保密”,不知他領會到沒有。
「聽你倆描述,我怎麼越發覺得……」馬逸遠說道,看上去很難為情。
「覺得什麼?」劉小蒂追問。
「孟稚雪有可能戴著跳蛋。」我不禁一激靈,萬萬沒想到馬逸遠居然主動提了。
「跳蛋?不可能,她很快就恢復正常了,中途絕對沒機會關跳蛋。」劉小蒂不假思索地說。
「據我所知,現在有那種可以遙控的跳蛋了。很可能有人在旁邊拿著遙控器……」馬逸遠逐漸淫笑起來。
「我草,真有嗎?那樣的話就說得通了,堂堂學生會主席,傲氣逼人的孟稚雪,在台上演講的時候下面戴著跳蛋嗡嗡作響,太嗨了吧!小黃文都不敢這麼寫吧」劉小蒂突然激動起來,也跟著面露淫笑。
馬逸遠飽含深意地看著我,我望向他時,剛好四目相對。我意識到這是考驗我的時刻,橫下心,不甘示弱地侃道:「主人的任務罷了。」
天哪,我居然說出了這種汙言穢語。我真的是迫於無奈,請你原諒我,孟稚雪。
心里雖然極其自責,外面還是要表現得合群一點,我也學著淫笑起來,然後又朝馬逸遠眨了眨眼,這次的意思是:“主人”不就是你嘛。
心痛,但我要忍耐。
「也不知道得是多吊的男的才能當她主人。」說到這,劉小蒂不禁搖了搖頭,然後輕輕嘆了口氣。他何嘗不知道,憑孟稚雪的條件和傲氣,怎麼可能會去找個“主人”,這種事只能夠停留在意淫階段了。
如果我此刻告訴他,孟稚雪的主人就在這間宿舍里,他會不會相信呢?
肯定不會。
我打趣道:「沒事,當不了她主人,你去當她的狗也不錯。」
「去你的。」
這時,“主人”說話了:「你們說,網上的那些“主人的任務”是真的假的。」
是真是假你心里沒數嗎,裝得沒玩沒了了?
「應該是真的,有的女生性格很乖順,我高中的女朋友就這樣,非常聽話。要是我強硬一點,她也得給我乖乖做任務去~」劉小蒂談起來難掩得意之情,接著臉色一沉:「不過孟稚雪這種性格就算了吧,太凶殘了。」
凶殘?她在馬逸遠面前可乖了呢。
「的確。」馬逸遠竟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我好想給這頭肥豬一拳。
隨後我們三人各干各事。我爬上床,迅速拉上窗簾,世界立刻就清淨了。我給手機充上電,在猶豫要不要把推特再裝回來,她的推特簡直是顆誘人的毒苹果,不看總有掩耳盜鈴的意思,而看了我會大概率毒發身亡。
還是睡一覺再說吧。
希望不要做夢。
一覺醒來已是晚上七點,到吃晚飯的時候了。
我探出頭看了看,宿舍里又是只剩下坐在電腦前的馬逸遠。
像是察覺到我已睡醒,他頭也不回地說:「出去吃飯嗎?」
「走。」我的回答很干脆。
我有很多話想對他說。
我們出了學校,去了一家經常去的面館,雖然每一款面都吃過很多次,但依然吃不膩。
飯點已過,面館里人並不多,寥寥幾張桌子坐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人,我和馬逸遠找了個角落坐下。
「一份筋頭巴腦面。」馬逸遠喊道。
「我要一份清湯排骨面。」我說。
該如何談起那件事呢?
先是聊了一會下周的期中考試,又侃了幾句授課風格搞笑的電學老師,兩碗熱氣騰騰的面陸續端上來了,我才勇敢地切入主題,說出了斟酌已久的開場白:
「其實我看見你了。」我裝作隨口一說。
「啊,是嗎。」他停頓了一下,用筷子夾起一撮面,吹了吹熱氣,「謝謝你剛才沒揭穿我。」
「揭穿你干嘛?」我死死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字說:「遙控跳蛋的是你吧。」
馬逸遠突然尷尬地笑起來,臉上的肥肉擠出好幾道皺折,說道:「哎,被你逮到了。」
「畢竟這麼明顯,連劉小蒂這種智障兒都看出異樣了。」我淡淡地說,希望能提示他以後注意分寸。
「明顯嗎?」他皺了皺眉,像是有點不可思議,「今天算很輕了,比這嚴重的多了去了。」
我目瞪口呆,一時語塞。什麼?今天孟稚雪差點在幾百人面前完全失態了,難道還可以更嚴重?他們倆到底發生過多少離譜的事?
看到我如此震驚的樣子,馬逸遠挑了挑眉,奇怪地問我:「你是不是沒看她的推特啊?」
「看了一半吧,太多了。」我只得誠實作答。
「從後往前看的?」
「是。」
「怪不得呢。」馬逸遠挺直了豬腰,倚在座椅靠背上,「看完你就懂了,今天真算是小兒科了。」
我還是沒從震驚中恢復,隱隱感覺後背輕微出汗了。
我一次又一次地以為自己做好了思想准備,但馬逸遠總是能給我“驚喜”。
「之前有一次,嗯…大概是大二暑假,我和她在公交車上,也是用跳蛋,你能想象場面多夸張嗎?」
「你說。」我低下頭,假裝自己的注意被碗里的排骨吸引。
馬逸遠環視四周,確保不會被別人偷聽,然後小聲描述道:「那是我第一次命令她戴著跳蛋出門,還特地沒坐出租車,咱們這公交車你也知道,非常非常擠,基本上都得站著。我故意和隔開一段距離,然後用手機遙控跳蛋到四檔,關鍵就在這里,我知道她的忍受力最高是三檔。」
馬逸遠說得眉飛色舞,我不得不裝作很期待的樣子,「之後呢?」我問道。
「那一幕我至今都記憶猶新:她突然就像被電擊了似的,我差點以為跳蛋漏電了呢,她兩條腿緊緊地夾在一起,手不知道該往哪放,她總不能當眾用手摸私處吧?那小手只能搖來搖去地,別提有多滑稽了。」馬逸遠說到這竟真的笑了。
我也擠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心里卻早就破口大罵了。
「車上噪音很大,所以周圍的人聽不見跳蛋的嗡嗡聲。她很快就忍不住浪叫了,不得不用手捂住嘴巴,她旁邊站了幾個人,聽到叫聲後看向她,全都懵逼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我並不打算關跳蛋,你猜,她這時候是怎麼處理的?」
「猜不出來。」
「裝哭!她確實很聰明,急中生智,把呻吟聲替換成啜泣,而且裝的非常真,哭喪著臉,就跟遇到了多悲傷的事似的,接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演技滿分。」
「她那是羞哭的吧!」我突然插嘴。
「不完全是因為羞恥,你知道她的性子,想讓她哭難於登天!她那時算是借坡下驢,主要還是為了掩蓋自己的嬌喘!而且她的腿不停地抖,這麼長的腿抖起來也跟別人不一樣,很快就站不住了,發現旁邊有根欄杆,身體就靠了上去,這才穩住。她哭了一路,忍受著跳蛋的刺激和別人異樣的目光,但我就是不關,她也沒辦法。」
「最後呢?」我感覺眼睛有些紅了,不自覺地在用筷子攪拌面條。
「車到站我才收手,我先下了車,後頭一看她居然沒出來,然後又回去,發現她還靠在欄杆上沒緩過來,她說她腿軟要我扶一下,我說:“你是再不下車我就讓跳蛋繼續震。”她一聽嚇壞了,也顧不得腿軟了,連忙踉踉蹌蹌地自己走下來了,其實根本就不用扶嘛。」
這碗面快被我攪爛了,聞起來雖然香噴噴的,卻仿佛是被馬逸遠吐了口痰,一點食欲都沒有,甚至有些許惡心。
「這件事給我的教訓是:女生求你幫她的時候,很大可能是在撒嬌,只要別給她好臉看,就什麼毛病都沒了!」
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怒火中燒,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厭惡一個人。馬逸遠的這番話,令我不敢相信是從人類口中說出的。
女孩子脆弱的時候,都會希望得到呵護。尤其孟稚雪剛剛經歷了非人的折磨,忍耐了巨大的屈辱,她只是希望自己的主人可以攙扶她一下而已,馬逸遠卻從中得出如此荒謬駭人的結論。過去他再怎麼欺負孟稚雪,我都能接受,因為這些是她的需要,她會從中得到滿足。而現在,我發現馬逸遠其實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馬逸遠孩童般幼稚的想法,只會使她受到傷害。
馬逸遠卻得意洋洋的,對自己的思想非常滿意。
我很難克制自己的憤怒,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把桌子上的這碗面扣到他豬頭上。
「現在想來,當時真是幼稚。」
馬逸遠的這句話救了自己一命。
「我以為我的冷漠會帶給她強烈的羞辱感,但事實並非如此……」他的眼神忽然黯淡下來,肥大圓潤的臉上竟滿是無奈。
「為什麼?」憤怒竟然頃刻消散,我似乎誤會了他。
「哎,不說這個了。」馬逸遠的表情讓我相信,他真的不想再談這個話題。
那我就不要再追問了吧。
我大口大口地吃起來,面都快涼了。面條勁道而滑膩的口感觸及舌尖,依然是熟悉的葷香。
「反正,今天的事情絕對算不上過分。」
說完,馬逸遠也拿起筷子吃了第一口面,接著邊吃邊說道:「老實說,她應該沒想到我今天會在場。」
「這話什麼意思?」
「戴著跳蛋述職演講這個命令是我一周前下的,但我倆前幾天鬧了點矛盾,我已經一整個星期沒理她了。她倒也算是聽話,還記得我的命令。」馬逸遠回答道。
「也就是說,孟稚雪雖然戴著…那啥,但並不知道它會被啟動?」
「是的,這幾天她瘋狂給我發消息道歉,我他媽的快煩死了。所以跳蛋開始震的時候,她肯定開心極了。」
「為什麼開心?」我一時間接受不了馬逸遠的話。
「開心我還要她唄。」
那一刻,昨晚的記憶終於被補全。我回憶起了睡前孟稚雪發的那條推特,姿態卑微得可怕。她承受不住馬逸遠一個星期的疏遠,即便她的生活內容很豐富,每天都被忙碌占據,但主人依然重於一切。
當孟稚雪站在全場同學面前,履行她身為學生會主席的職責時,她依然遵從主人的命令戴著跳蛋。當下身突然襲來強烈的震動,證明馬逸遠也在場,並沒有舍棄她,那一刻她想必是驚喜到無可復加,幸福感如潮水奔涌而至……
既然孟稚雪如此依賴馬逸遠,這頭肥豬怎麼能故意不理她呢!
「你為什麼不理她。」我盡力采用疑問語氣,誰知道從口中說出的時候就硬邦邦的了。聽起來像在問責——我本來就是在問責!
「啊,原因很復雜,一時半會說不清楚。」然後他繼續把豬頭埋到碗里。
我花好久才按奈住自己的衝動,心里很不是滋味。
面也陡然不香了!
「我又想起一件事,你還想聽嗎?」馬逸遠突然再次激活,眼睛冒著金光。
我堅定地搖了搖頭,指了指眼前的面,示意正在吃飯。
其實是因為我真的聽不下去了。
誰知道從他嘴里還能講出多麼惡心的故事。
「你有空把剩下的推特看完,就能理解了。」
「孟稚雪這個小妮子,不能用一般女生的心理去推測。我和她相處了兩年,都仍舊覺得不夠了解她。」
她的怪異的確遠超我的想象,但得知連馬逸遠都尚沒能吃透她,我竟不禁萌生喜悅之情。
不愧是我的女神,我心想。
她宛如再次蒙上了神秘的面紗——雖然比以前薄一些。
我倆吃完便回去了,回去後宿舍居然停電,漆黑一片,只有幾盞小台燈頑強地發著光。
沒有事做,我索性又躺到床上了。
今天的事擾得我心神不寧。
似乎只要是和孟稚雪有關的事,都會使我備受折磨。
這就是愛一個人的滋味嗎?
我的抑郁源於她,而現在,我和她的距離更近了,按說應當開心才是,然而折磨好像變本加厲。
有馬逸遠這層關系在,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應該是好事吧,畢竟我可以更了解她,走進她的生活,反正我也沒考慮過追求她,只要她和馬逸遠相處得融洽,偶爾能見到她或者聽聽她的聲音,我就滿足了。
而馬逸遠對她並不好,常常對她冷暴力,想到這,我痛心疾首。
孟稚雪這種傲氣凌人、萬人仰慕的神仙姐姐,為何在這個丑陋無比的死胖子面前如同舔狗一般?她若願意,世間哪個男人能抵擋住她的魅力,卻要忍受如此不堪的馬逸遠的羞辱和冷漠?
費解!
那麼問題來了,要不要接著看她的推特呢?
我選擇讓上天來做決定。
我將打開手機里的時鍾,如果第一眼看到此時的“秒”為奇數,我就看;如果是偶數,就再也不看了。
一打開,立刻映入眼簾的是“20:28:32”。
偶數!
不是我沒有勇氣看,實在是上天的旨意啊。
如果馬逸遠再問起來,我就說梯子出問題了。
天才!
他們兩人還能發生過啥?無非就是撓撓腳心,戴戴跳蛋,也就那回事了。
評論區那些離譜的建議,諒馬逸遠也沒這個膽。
就算他有這個膽,孟稚雪也一定不會答應,一定。
我的思緒突然停止,莫大的傷感悄然爬上心頭。
像是靈魂深處的聲音在嘲笑我的自欺欺人,肉體先精神一步迎接悲哀。
斗大的淚珠竟一滴滴掉下來,在未經允許的前提下。
我還是沒能堅強地捱過來自現實的拷問,接受那些痛心徹骨的因果。
放下的確比想象中難得多。
我閉起眼睛在漆黑中探索,想用心靈感受光明的指引,在停電的夜晚,這幾乎是一場絕望的旅行。
驀然間,某個角落似乎亮起了一束光,像是一根最後的救命稻草,我摸索過去,睜開眼睛,竟是下鋪的馬逸遠打開了自己的台燈,光线穿過床簾的縫隙射到我的臉上。
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