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卷1 4.4 白衣惡魔
西歷2006年10月1日 09:44
地球 北美洲 美國 北卡羅來納州 布萊格要賽
位於此處的聯合特種作戰指揮總部對於夏普來說並不陌生。他退出海軍陸戰隊後加入的部門曾經接管過這里。現在他作為一個訪客回來,在此處很多認識他的人眼里卻像是個主人——很多人自願為他行方便。
當然,在這座駐扎了超過六萬人的軍事基地里,夏普只掌管了它的一個角落,而且還是臨時的。夏普沒有恢復正式的軍職,聯合特種作戰指揮部依然在名義上控制著所有的“幽靈”,而且他們擁有齊全的設備來讓新人學會怎麼打贏一場未來戰爭或未知的戰爭。
不過此時夏普在意的,不是東京那道“門”另一邊的敵人,而是地球側的“老朋友”。
他辦公室里的電視屏幕播放著一段錄影,而在半天前,這是地球另一面的一個國家向全世界的實況轉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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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禮炮響徹雲霄的轟鳴和那首歌頌“血肉長城”的曲子,高矮胖瘦幾乎完全相同如兵偶一樣的儀仗隊在廣場上升起了鮮艷的紅色旗幟。刷著綠迷彩色的主戰坦克、戰車、火炮、飛彈發射車排成一個又一個毫無瑕疵的方隊駛過那座昔日的皇城之門。每當攝影機對准天空之時,便有組成尖銳編隊的機影碧藍的穹廬下飛掠而過。
夏普當然注意到了那跨代速度驚人的02A式主戰坦克、原型是蘇聯圖-22“逆火”的H-9戰略轟炸機,而且也記得在目前還在日本海區域徘徊的那支航母戰斗群。
自從當初從越南身心疲憊地返回家鄉,夏普就意識到,位於密林北方的那個國家擁有頑強到令人費解的生命力。90年代的劇變和千禧年的全球衝突讓他們傷筋動骨,但他們就跟一度被拔掉好幾顆獠牙的美國一樣迅速得恢復了過來。
雖然目前半邊身體已經克什米爾化的巴基斯坦像病毒一樣侵蝕著他們的西部邊界,印度人也抓緊最後的機會往東拱火,但很快,被美國人丟棄在中亞的那些F-16就會徹底過時,變得如同伊朗人手中越用越爛的F-14,印度從俄羅斯弄來的米格-37在那怪物般出世的J-19“盤龍”前也會失去明顯的優勢。
可這些武器裝備迅速的更新換代,並非夏普注意到的全部。他曾經是個兩耳不聞無线電外事的軍人,但自從離開只有美國人的海軍陸戰隊,加入那個多國聯合性質的U,他就必須把目光放遠一點,而如今在這段半天前閱兵典禮的錄像上,他注意到了讓他以及目前還在戴維營里的那群人感到不安的信號。
在那座城樓上俯瞰大道的人理所當然都應該是黃種面孔,但他們並不全是那個國家的人——韓國總統,和她的隨行人員也參加了這次儀式,而且幾乎是在最後一刻才“受邀”前往的。
幾年前的全球衝突讓首爾兌現了那個五十多年的承諾,當然代價是北方國土數以百萬張的飢餓的嘴和軍戒的重啟。一度沾沾自喜的他們很快就被各種現實問題搞得焦頭爛額。挽救這個局面遠比搗垮一道柏林牆要來得麻煩,而美國關心的只是北方的那些核彈頭拆干淨了沒有。
夏普認為,美國因為天真和短視失去過伊朗,而歷史有可能會在未來重演。
韓國人過去害怕他們北方的“同胞”,而現在他們更加害怕他們北方同樣重新歸一的鄰居,但夏普明白,以糧食問題為首要要素,這種懼怕隨時可以轉變成千百年前這些半島居民對西部陸人的歸順和崇拜。
如今這個節骨眼,韓國總統的突然西行意味著什麼再清楚不過了。
“咚咚!”
夏普暫停了錄影,對著門說:“進來。”
雅婷抱著一沓文件走進夏普的辦公室,因為屋內濃重的雪茄味抽了抽鼻子,把懷中的東西放到了夏普的桌上。
“這是亞瑟的最終稿。”雅婷把文件分成兩部分,“初稿在下面。”
泰麗爾•亞瑟在9月15日答應了夏普的招募,而夏普想把她拉進來的原因是他跟永澈在“空軍一號”上的親身經歷——泰麗爾不是完人,她犯下的某個錯誤也導致“空軍一號”上的密勤局特工多死了幾個,但夏普知道她是個擅長吸取教訓和靈活應變的女人,而且她還算年輕,還沒沾染上她前任上司的臭習慣。
夏普要泰麗爾設計構想的,是針對異界環境的設施防衛機制。雖說目前地球軍隊的活動范圍僅限於俘虜口中的“阿爾努斯山區”,但這個限制不適用於“幽靈”。不止一次潛入敵後行動的夏普深知,在懂得進攻之前,要先學會防御。
“我們可能沒有足夠的預算來在通風管里建壓力感應板和熱殺傷威懾網……”
夏普一邊翻著那些建築設計的概要和安全檢查點的設計圖一邊說道——
“……但熱感閘口絕對沒問題。”
“還是老樣子不是麼?”雅婷笑了,“我們射著幾百萬一枚的飛彈,辦公桌腳下卻墊了廢紙。”
但看到夏普抬起的眼睛,仿佛在說“我們現在連一百萬一枚的飛彈都沒有”,雅婷便自動收起了笑容:“抱歉,將軍。”
夏普又垂下視线問道:“白綺博士人找到了麼?”
“沒有,”雅婷搖頭,“她當初離隊之後就換了好幾個名字……不知道干什麼去了。”
夏普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一個人不可能這麼憑空消失的……她總會留下一些线索。”
雅婷說:“我確認了白綺博士三個化名的位置,還讓亞瑟托密勤局的關系……”
“但你還是沒找到她。”
雅婷語塞,甚至感到有些氣憤。她有時候真不確定夏普到底是以否定部下的努力取樂還是單純不承認任何尚未有結果的進展。
“我會繼續尋找,將軍。”
“20分鍾後叫亞瑟進來,解散。”
“遵命。”
雅婷走出夏普那間充滿雪茄味而且除了戰史就是軍事技術書籍沒點裝飾品甚至沒有親生女兒照片的辦公室,一路走到露天走廊上深呼了一口新鮮空氣。
“呼——”
她的呼吸聲被一架附近起飛的C-17“環球霸王”的呼嘯聲完全蓋過,臉上也感到了那四具引擎震蕩空氣帶給她皮膚的酥麻,還有那JP-5航空燃料的刺鼻氣味。
雅婷從這棟樓的三層俯瞰不遠處的基地機場跑道,看著晴朗無風的藍天之下好幾架排在停機坪上的C-17,以及後面如同搬家螞蟻一樣背著行裝排隊鑽進機艙的士兵。
第82空降師的一個旅正被這些運輸機布署到日本,而就在昨晚,第75游騎兵團的一部分也已經抵達了橫田的美軍基地。
能通過衛星看到地球上很多角落的雅婷知道,全世界現在都仿佛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武器對准那個島國,並把士兵運到盡可能靠近銀座的那道“門”的地方。可距離銀座事件才過一個半月,日本自己卻像是置身事外一樣變得輕松異常。
大部分關東的日本人也遠比美國人搶先恢復了正常生活,早晨上班,晚上回家看藝人們演的笑話,而從自衛隊第二次成功打過“門”後的一周起,以異世界為題材的文化產品就開始以秋葉原為起點向全世界發散了。
除了在自衛隊的純機械化部隊正式過“門”之前舉行的哀悼儀式,日本人表現得像是剛剛被消洗干淨不久的東京大街上從未停過數以萬計的屍體一樣。
自從跟著夏普來到此處就遵守著一個又一個緊湊的時間表從而感到確實的壓力的雅婷,無法理解那些日本平民的想法。
“在想什麼呢?”
目前僅僅是擔當她護衛的布萊特拿著兩罐咖啡走近,雅婷一聲不吭地把那罐子接過來扯開拉環,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口。
“呃——我沒找到白綺博士。”
布萊特並不意外:“啊,她不會跑到日本去了吧?”
“那兒可能是現在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你說得對,完全有可能。”
“你試過亞瑟的那條线了麼?”
“試過了但沒有結果,顯然密勤局不認為她是個很危險的人。”
“嘖,”布萊特在打開另一罐咖啡的同時撇嘴,“他們根本不知道當初就是她殺了我們的前國防部長……”
“見鬼!”雅婷的兩手往欄杆上猛地一推,“她要是真救了他的話,我們現在就恐怕都是地上的放射性塵埃了!”
“嘿,我可沒說她當初做得不對!但是……我完全能理解她事後選擇躲起來。”
“她不相信我們。”雅婷嘆息著,“她似乎總覺得有人會把事情說出去……”
“想開點。”布萊特安慰道,“白綺博士的角色目前還並不是不可或缺的,你還有充分的時間去找她……”
“你不是跟夏普將軍對話的人,你不懂那種被逼迫的感覺……”
“哈?我以為你喜歡被他逼迫?”
“……”
“呃……抱歉,雅婷……”
瞪了布萊特一眼之後,雅婷按住通訊耳麥,連上了正在基地另一端的永澈。
此時永澈正帶著他將要率領的三名外勤隊員一起攜帶著超過40公斤的裝備進行特殊的跑步訓練。他們能跟輕裝上陣時一樣輕松奔跑的原因是寬松的陸軍制服下面的OAM-3助力外骨骼——拆掉了額外裝甲的外骨骼隱蔽性大大增加又小幅多出了額外的承重能力。
由於之前就跟一隊駐扎此次的“三角洲”打過照面而且對方投來了異樣的眼神,永澈曾經懷疑過制服下面外骨骼的輪廓在運動時會顯得不自然,但他第二天就意識到對面看過來可能只是因為自己隊里有托德這個看上去過於年輕的新人跟佩莉塔這個大美人。
也許他們中有人還認識托德,盡管永澈追問下托德予以否認。永澈在這不到一個月的共處時間還不能確定這個出自“三角洲”的新人是否表里一致。
當收到來自的雅婷的無线電信號時,永澈以為她通過扒那個瑟琳娜•諾曼的資料發現了什麼重要的线索,但雅婷只是在跟他抱怨。
“我找不到白綺博士。”
“夏普要她?”永澈完全沒聽夏普提過這事兒,“多久之前?”
“一周前。”雅婷不用解釋為什麼她沒把這事兒告訴永澈,“我們需要能在完全未知甚至惡劣的條件下依舊很有效率的醫生、驗屍官、精神專家……白綺博士完全符合要求。”
“但是她藏起來了?”永澈指出,“我以為一周時間足夠你找到她……”
“別挖苦我了,吉良。告訴我你跟她聯絡過沒?”
“沒有。”永澈淡淡地說,“她離隊之後我跟她就脫離接觸了。”
“你確定?”
永澈反問:“你為什麼會覺得我跟她有聯絡?”
“你跟我的兩個妹妹有聯絡。”雅婷突然壞笑起來,“我猜莉迪還不知道~~~?”
“她不知道是正常的,另外別在這個頻道里聊她的事兒,不然我把這事兒告訴將軍。”
“呵,好吧……我再找別人問問……”
這時候排在第三位的艾利克衝著永澈的後背問道:“出什麼事兒了,‘稻草人’?”
永澈想了一下,覺得以夏普的個性,不管那個女人藏到哪里都是要被他找回來的,最終大家都要一起共事,所以把她的信息透露給艾利克並不算什麼。
“我們在找一個人,”他一邊跑一邊說道,“娜塔莉•白綺。英日混血,曾經是我們分隊里的醫療官,但實際證明她是MI6的人。”
“英國秘情局?但你們不是一伙的麼?……”
艾利克突然眼珠一轉笑道——
“……啊~~~但是他們沒跟你們報備是麼?”
“答對了。你也知道波斯灣核爆之後MI6和CIA反而越發得互相不信任。世界大戰期間白綺自作主張地干了一票大的……”
艾利克敏銳地感覺到這“一票大的”不是自己該聽的內容於是主動打斷道:“呃,然後她就消失了是麼?”
“是的,但現在將軍想要她回來。”
艾利克吹了一聲口哨說:“我猜她是個大美人~~”
“說不定,”永澈冷笑一聲,“她身高五尺八寸,155磅重……”
“……?”
接下來永澈聽見,艾利克的軍靴底跟地面相碰的聲音沒了,在他身後默默跟著的托德也停了下來。
前面的永澈和佩莉塔相繼刹住腳,跟托德一起看著艾利克。
“怎麼了,李?”
艾利克瞪著眼睛問道:“所以她到底是英國人還是日本人?”
“在日本出生的英國人,”永澈指出,“白人長相,瞳色是紫色……怎麼了,李?”
艾利克的眼睛越瞪越大:“她是個醫生吧?左撇子?會打高爾夫球?”
“她是右撇子,但我懷疑她能左右開弓,她打高爾夫球時是左撇子……”
永澈已經意識到艾利克到底想說什麼——
“……李,你見過她——?”
“只不過她跟我自我介紹的名字是‘娜塔莉亞•凱西迪’……我們上一次……見面的時候,她還在巴爾的摩的哈爾威醫院工作。”
永澈立即重新接通雅婷:“‘雅典娜’,在巴爾的摩的范圍內查一查‘娜塔莉亞•凱西迪’這個名字……”
但是艾利克阻止道:“嘿,等一下!我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麼離開你們,但我跟她在一起幾乎從沒有懷疑過她還有別的工作……如果她隱藏自己的手段真的那麼好,你們現在查她的底會不會打草驚蛇?”
“暫停一下,‘雅典娜’。”永澈說完又轉向艾利克,“你跟她還有聯絡麼?”
“我有她現在的電話號碼。”
“約她出來。你自己選一個地點,然後我們帶人在附近……”
“不,”艾利克搖頭,“這個時間點她會起疑的,我最好親自去找她……”
“那就帶上你的通行證奔到巴爾的摩去。夏普那邊由我來說。”
“那個,”艾利克摩拳擦掌道,“這算公務出差吧~~~?”
“你要拿我們這捉襟見肘的經費來報銷公務艙的機票?想得美。我讓夏普給你弄一架海軍的飛機順道把你扔到巴爾的摩的支援中心去。”
“哦,也行吧……”
艾利克走後,永澈帶著剩下兩人繼續跑步,但減少了里程以應對可能的突發情況。
佩莉塔靠近他問道:“喂,你確定他不會認錯人麼?”
“我相信他這點能耐還是有的。”
盡管永澈已經明確說過佩莉塔對男的沒興趣,但這幾天佩莉塔沒少受過艾利克的“主動干擾”。銀發女子惡意揣測道:“他一聽那個身高體重就反應過來,後面的關鍵特征大部分是你說的,會不會只是想放假偷懶?”
“身高體重就夠了。他不太容易在這方面搞錯。”
“哦?為什麼?”
“人脫光了之後再測的數據一般沒法造假。”
聽懂了暗示的佩莉塔沒好氣地一撇嘴:“嘖——”
很不幸,目前日本的現實情況讓美國能勻出來的飛機不多,所以直到當天夜晚,一天的適應性訓練全都結束了,晚餐也用完了,才有一架海軍的直升機能夠把艾利克送去北方的巴爾的摩。
而如果要說座椅堅硬、噪音難忍的海軍直升機航路跟國內短程通勤航班相比有什麼明顯的優點的話,那就是——它能以兩倍乃至三倍的效率把人送到同樣的距離之外,彌補回失去的時間。
但等艾利克離開港口的海軍支援中心,搭乘出租車來到哈爾威醫院門外,卻感到這里的氣氛不對。
“怎麼這麼多條子……?”
現在已經快午夜了,可光是醫院正門前就停了3輛開著紅藍燈的警車,正門也經被設置了路障,有把手按在槍套上的警察在把守。
他裝作是來看病的人,叫住一名警察詢問發生了什麼,而得到的回答是醫院里發生了人質事件。
“哦,糟糕(shit)……”
艾利克離開警察後隱藏到街角的電話亭,本來想順道用電話亭打但想起來永澈揭出的有關娜塔莉是MI6特工的事實,於是把撥號撥到一半的電話重新掛上。
艾利克在電話亭里翻出無法靠來電顯示區號定位的手機,撥通了那個女人的電話。
线路接通後等待了十多秒……這比以前的平均時間要長……然後那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麼久不來電話,這麼晚又來電話,你現在想干嘛——?”
還是那冷漠淡然卻又勾人魂魄的英倫腔調……艾利克憑其語氣判斷她今天應該沒當班。
“嘿?我在德國的一個老朋友搞到了兩張巡回音樂會的票,”艾利克入戲地撓著後腦問道,“但是他打算出手給我,你看要不要……”
然而那個女人打斷他說:“我現在還在忙工作,沒空跟你調情。你去一樓(first floor)我的辦公室等我,我過大概半小時去找你。”
“……?”
聽到這話,艾利克愣了一會,然後又以輕松的語調說:“好好,我去那邊等你,你可別放我鴿子。”
“再見。”
女人單方面掛斷了電話。艾利克掛上手機,深吸了一口氣整理思路,確信自己剛才應該沒聽錯對方說了什麼,然後翻出衛星電話,撥通了布萊格要塞。
“嘿,卡卡西,我想我遇到了點麻煩……”
沒想到另一邊永澈直接點出:“我知道,我正看著衛星圖像呢——為什麼會有那麼多條子在醫院附近?”
“喂?不是說好了不要打草驚蛇麼?!”
“只是讓克里斯蒂‘借用’了一台NSA的衛星而已,白綺博士再怎麼小心也不會察覺到大氣層外軌道上的異動……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清楚,警官只告訴我醫院里發生了人質劫持事件,而且……”
艾利克接下來把娜塔莉告訴他的話轉述給了永澈,而永澈根本不需要他解釋就產生了和他相同的看法——娜塔莉不僅在醫院里,而且正處於漩渦的中心。
她是英國人。英國人不會把樓房的第一層叫“一樓”,而是叫“底樓(Ground Floor)”。艾利克記得她的辦公室在醫院第二層而不是第一層,且她從來沒在自己面前用過那種古板的英式說法。
同時,艾利克知道她目前的職位是停屍間主任,所以按照減法,這條訊息可能是暗示她目前其實出於停屍間所在的醫院地下室,而且造成了醫院被警察包圍的危險人物就在身邊所以不方便說話。
“這下事情麻煩了……”
永澈讓雅婷把衛星鏡頭拉遠,覆蓋更多的街區,然後發現有兩輛黑色的裝甲車在靠近醫院。
“看起來巴爾的摩的SWAT正在路上……有媒體在附近麼?”
“目前沒看到。”艾利克隔著電話亭的玻璃張望著,“但我敢打賭很快就會有了。”
“好的,”永澈把衛星電話暫時拿開,對雅婷的後腦勺說:“‘雅典娜’,立即入侵醫院附近的信號塔,干擾附近的民用通訊信號,並阻斷任何可能的衛星轉播!我們不能讓1983年倫敦伊朗大使館的慘劇重演!”
“沒問題。”
兩人都記得,1983年4月30日,伊朗駐倫敦南肯辛頓王子之門的大使館被10名伊拉克雇傭的專業殺手闖入,他們試圖偽裝成伊朗舊王國的支持者,以“報復西方拋棄伊朗時的不作為”為幌子,殺死一名原本駐在英國但試圖通過大使館叛逃到伊朗的“自己人”。
但他們獲得的情報有誤,目標當天其實已經被轉移到了別處,而在尋找目標的時候浪費的時間導致倫敦警方包圍了整座建築。
於是這些騎虎難下的殺手一不做二不休地占領了整個大使館,要求英國人或者伊朗把人交出來,但英國人對那個目標的事兒一無所知也就無能為力,而新伊朗拒絕談判並表示整個大使館都是可以犧牲的。
劫持者和警方對峙了六天。期間警方試圖在遞送的食物里藏毒弄暈劫持者再趁夜進攻,結果被劫持者用人質試吃識破,那個倒霉的大使館工作人員隨即在腦袋被來了一槍從窗口丟了出去,不過至少他是在睡夢中毫無知覺地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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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英國SAS受命強攻大使館。這六天里足夠他們做好各種准備了,但是沒人提醒他們館內的電視或廣播信號都沒被切斷,而且外面的各路媒體正把他們的攻堅行動全程傳播給全世界,當大使館內的劫持者意識到空勤團的“蒼蠅頭”正圍上來之後,就立即拿所有人質的性命作為警告。
SAS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依舊在記者們的攝像機和館內的電視機之間按計劃執行了進攻。雖說最終10名劫持者全部被殺,但在那之前就有同樣數量的人質在混亂的槍戰中喪生,一名SAS隊員也犧牲自己的性命阻止了一顆爆炸的手雷。
事後媒體大肆報道那名勇者的事跡並按照英國官方的授意把整個行動渲染成一次偉大的成功並讓全世界相信了這一點,但在空勤團的內部報告里,那次行動是一場血淋淋的失敗——赫里福德方面認為,如果一開始就把那些攝影機和轉播車攔在幾個街區之外,絕大部分的敵人可能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死在MP5的抑音筒前了。
永澈不想犯同樣的錯誤,但在雅婷認同地開始操作同時,她極度不安地聽見永澈在給艾利克下達她意料之外的命令——
“李,想辦法滲透進醫院里弄清發生了什麼事。”
“喂,”艾利克自己也沒想到永澈會這麼要求,“你知道我現在連陸軍CID都不是了吧?”
“沒錯,你現在是個‘幽靈’,而且已經快一個月了。證明給我看。”
“那你總得給我空投點裝備吧?比如那套隱身透鏡……”
“我們得做好那些東西過了‘門’之後全部失效的心理准備。或者你可以就這麼回來,我們一起坐沙發上等之後新聞里有沒有白綺博士的訃告。”
“……”
艾利克默默地想了想,然後關上了衛星電話。
永澈在线路被切斷後也靜靜地把電話收到肩上,雅婷聽完剛才的對話就不做聲了,但同在通訊情報中心里的托德質疑道:“長官,你確定要干涉巴爾的摩警方的行動麼?”
永澈沒有看他:“等到了另一邊,自衛隊也不會知道我們的存在。我們可能有必要干涉他們的行動。”
“但是如果李少尉出了意外……該怎麼辦?”
“死亡也是一種退隊申請。”
永澈此時決絕的語氣跟在電腦屏幕在他眼中的冰冷反光,終於讓托德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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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分鍾前】———
在地下室的停屍間里,化名“娜塔莉亞•凱西迪”的娜塔莉•白綺掛斷了手機,轉頭往向正用槍口指著自己的男人,說:“滿意麼?”
手持一把伯萊塔闖入此處的男人惡狠狠地問道:“他到底是誰?”
“一個前男友。”娜塔莉淡淡地說,“不過你可以把這當作是‘藕斷絲連’。”
闖入者對這種回答不滿意,但他永遠不可能滿意。現在他才承認,自己從一開始遇到這個醫生時就涌起的那股無名火到底從何而起——這個女人不論從什麼角度都是妨礙他生意的類型。
在闖入者眼中,他所做的只是單純的買賣生意,有需求就有供應,合情合理。
但是世界上大多數國家都把他經受的商品視作不合法,把在他眼中明明都是治病救人用的藥物用“Drug”從所謂正規醫生所用的“Medcine”里區分開來。
闖入者認為自己和同行們拯救了太多人的人生,那些絕望的,在社會底層苦苦呻吟的靈魂,若是沒有他這類人的供應,不知哪天從橋上或者在浴缸里就會自我了斷。他們明明顯著降低了這個國家乃至全世界的勞動人民的死亡率,又不是販賣專門殺人用的軍火,卻被警察乃至軍隊視作害蟲獵殺……這實在是太不公平!
可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她顯然有不同的看法。
闖入者一眼就看得出來她受過良好的教育,她仔細綁起來的灰金色頭發沒有任何粗俗的痕跡,另外亮紫色的眼睛跟薄嘴唇透著東方式的柔美……如果不是在這種場合相遇,而是在某個酒吧里見到她,他承認自己可能會邀請她來喝一杯。
但是在大致確定她的個性之後,他寧可兩人永遠不要相遇——這個女人從骨子里都透著一股冷意,像是她是德古拉伯爵的後代或者是一具被復活過來的屍體。他相信任何人被她那雙紫色的眸子盯久了就自然而然會汗毛倒豎,何況自己才是持有致命武器的人,這情況太過詭異。
很難想象這種女人在生活中會感受到任何的壓力,即便能,男人也確定她肯定不會找自己這種人購買產品尋求解脫。既然她不會成為自己的客戶,而且很有可能反對自己的生意,那麼他就希望自己一輩子都別遇到她。
可是命運還是把二人帶到了這個地方……都怪那該死的新手“騾人”!
一個月前發生在銀座和華盛頓的古代人入侵事件,給了這門生意巨大的機遇——原先美國人在南美帶著當地軍隊一起,甚至派出鬼魅般的特種部隊,到處焚燒種植場並搗毀化合工廠,但那些“羅馬人”逼得美國人開始往西太平洋增兵,給了這個產業難得的喘息之機,只不過他所在的組織的人力也因此有些捉襟見肘。
為此組織不得不讓一些新的“騾人”來搬運更為貴重的貨物。一般來說這沒什麼難度,即便美國很多大機場已經開始實行全身式的無死角掃描,只要乘坐免安檢的私人飛機,藏在這些搬運工消化系統內的貨物就不會暴露。
然而新手就是新手。那個自以為聰明的“騾人”居然為了不用多走區區20分鍾的路而選擇翻越護欄橫穿馬路,然後被一名醉酒的司機撞飛。他沒當場死亡本是幸運,可車禍導致他體內裝貨物的袋子散裂開來,結果還沒等撐到手術就死了。
闖入者倒還感謝他在失去意識之前用手機發出了求救信號,於是第一時間帶著一個例行充當“騾人”姐姐的高個女孩趕到了醫院,但那本想著靠這種搬運工作一夜暴富的年輕“騾人”就撐到那時為止了,闖入者不清楚他死前到底對醫生說過什麼。
幸運的是,目前時間太晚,或者是別的什麼更瑣碎的原因,總之哈爾威醫院的驗屍系統沒法立即對“騾人”進行屍檢,而且可能是某個值班醫生的慈悲為懷,他們明明應該已經猜到了那“騾人”不正常的心跳和體溫是出自何種原因,也沒有及時通知警察。
這給了闖入者機會,帶著那個女孩闖入停屍間,試圖找到失去的“騾子”並回收他肚子里的貨物。可他還沒能找到人,這個紫色眼睛的停屍間主任就到了。
他痛恨娜塔莉的到來——如果她完全不來,他便能帶著那包東西逃之夭夭了,而若是她從“騾人”入院起就一直在這兒,他便會放棄希望抽身溜走……那個死去的“騾人”就讓他自己的父母來認吧,反正貨物的包裹沒有別人的指紋。
然而,娜塔莉偏偏在最不恰當的時機來到了停屍間里。闖入者無法解釋自己在這里的理由,而且他當時就有種直覺認為她就算不說話也不會放自己離去,所以他干脆在她拿起電話之前就舉起手槍,威脅她一起進到停屍間里來並把門從內側反鎖。
被闖入者一起帶來的女孩看上去正有癮上頭,不停地吸著鼻子抹著眼淚,還忍不住蹦蹦跳跳的。女孩祈求他別傷害這個醫生。他則意識到自己正好缺一個能進行妥善手術的人,於是他要那兩個女性一起尋找那個“騾人”,等找到了就立即動手把他肚子里的貨物取出來。
闖入者絲毫沒有意識到,娜塔莉在下來之前就跟同事叮囑過,如果她到地下室後沒有按時打回電話,或者在回電時沒有回報正確的暗語,就意味著她遇到危險了。
跟她共事了一年的值班醫生都知道這個女人盡管業務精湛,卻有種神經質的自保心理,像是總覺得意外會發生在自己身邊。大家一開始都沒把她的警告放在心上,可等兩倍的時間過去後值班醫生發現娜塔莉沒有打來電話,而等她打過去停屍間,娜塔莉給出的回答里也沒有安全暗語。
這下醫院慌了。他們意識到那對奇怪的“兄妹”可能攜帶武器闖進了停屍間試圖回收導致他們“兄弟”心跳過速而死的神秘貨物,於是通知了巴爾的摩警察總局。
因為距離發生過大戰的華盛頓過近所以從8月結束開始就如臨大敵的巴爾的摩警方很重視這件事,所以在得到“可能有人質危機”的報告後,立即調動附近的巡邏單位包圍了醫院,並“反應過度”地讓SWAT出發,准備武力攻擊停屍間。
在艾利克抵達醫院門口的時候,娜塔莉跟那個闖入者帶來的女孩已經找到了“騾人”的屍體。在娜塔莉考慮該怎麼爭取更多時間的時候,艾利克打來了那通電話。
艾利克以為用手機能掩飾他的所在位置,但即便是有電話亭隔著,娜塔莉還是從背景里聽出了警笛聲。她知道他很有可能就在醫院外面,所以她把她該說的話都告訴了艾利克,
然後她必須應付這個利欲熏心的闖入者了。她告訴他:“如果你要對你的……‘兄弟’……進行手術,那不能在這兒。我可以把他弄去驗屍房,在那邊進行。”
她期待他夠聰明或者夠蠢,把這話理解為她可以放他們走或者真的跟去驗屍房讓她在那里獲得優勢,可是這個男人顯然因為壓力過大已經無法正常思考。他歇斯底里地叫著“別耍花招!就在這里!就在這里把東西取出來!”
這讓娜塔莉覺得再給他一點刺激也許他就會走到近處對自己訴諸非致命的暴力,可在那之前他帶來的那個女孩啜泣著哀求他別把事情搞到不可挽回。這讓娜塔莉沒辦法獲得那個關鍵的距離。
所以她不得不在停屍房里用基本的工具給那具屍體開膛破肚。她故意做得非常慢,給醫院警衛或者可能已經抵達醫院的警察更多的時間,而就在她在那死去的年輕人肚子上下第一刀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推門聲,然後是敲門聲。
“咚咚咚!”
隨後而來的還有一口德國腔的英語:“嘿,有人在里面麼?”
娜塔莉停住手,抬頭望向闖入者。闖入者在滿頭大汗地思考幾秒後無聲地晃了晃手槍,讓娜塔莉應門,讓女孩找個角落藏好,自己則靠到牆邊保持著對生命威脅,順帶能在任何人闖入進來之前一槍打死對方。
娜塔莉鎮定地說:“我在,什麼事?”
“我剛送來一個新的……”
門被劇烈搖晃了一秒,闖入者的手因為緊張而顫抖起來,但外面的人沒進來——
“……嘿!為什麼門鎖了?”
“我剛檢查了記錄,”娜塔莉說,“你們似乎把剛送來的那具屍體放錯了位置,這里可能有潛在汙染,先別開門,等我確認了情況再說。”
“好吧……我會先把這個新的放到2號房去……”
門外再沒有聲音了。闖入者等待了半分鍾左右,接著從牆邊離開,舉著槍指著娜塔莉說:“現在,醫生,繼續你的工作!……”
他說到這里,身後的門突然被一腳踹開,隨即是一聲毫無德國腔調而且聽上去耳熟的大吼:“別動——!”
“!”
闖入者全身僵住了,他能通過停屍櫃門上的反光看到一個身披帶“BPD(巴爾的摩警察)”字樣防彈背心的年輕白人正舉著一把MP5瞄准自己的後背。有被捕經驗的闖入者識相地把手槍舉過頭頂,一副就要認罪伏法的樣子。
娜塔莉此時戴著口罩,但借著晃門的工夫已經用偷來的鑰匙打開門鎖的艾利克很容易就能認出她,同樣,就算艾利克從醫院外警車後備箱里偷來一件防彈衣,他的臉也是沒遮住的。
但這個時候,被他帶來的那個目前正縮在角落里的女孩突然哭叫一聲“警官救我——!”然後不顧一切地跑向門口。
“喂……等等——!”
艾利克來不及阻止,她就幾乎跑到了門口,可她近一米八的體格擋住了那個只有一米七五的闖入者。在艾利克挪步調整位置之前,闖入者迅速轉過身一把揪住女孩的衣領,把她拉到自己身前把伯萊塔頂在她的腦袋上。
“動一動我就打死她!”
同時他迅速朝右移動避免被左後方的娜塔莉攻擊到。令他有些驚訝的是,娜塔莉冷眼看完了這個過程而全無動作。
“……”
艾利克的眼角跳了幾下,仿佛在激烈思考著要不要拼幾率爆頭。闖入者不打算給他思考的機會,用槍口碾著那哭泣女孩的太陽穴,衝艾利克吼道:“把槍扔掉不然我就打死她!”
他猜測這個年輕的警察剛進單位不久,而且是單獨行動……也許是這個倒霉的夜晚唯一被那醫生用某種無聲的告警叫來的,不然在門外指著自己的就該是一大群SWAT的黑衣人了。
闖入者賭他不敢開槍的,人質的安危對於這種新人來說是巨大的心理壓力,而且這可能是對方第一次瞄准活人。
艾利克在長久的沉默之後聳聳肩,把MP5的槍機拉到槍管末端往上一勾,掛在了滑道卡槽上,然後把槍扔到地上,一腳踢向闖入者那邊。
“怎麼樣?我們都把槍放下如何?”
“沒錯,”闖入者滿意地同意道,“我們都可以放下了。”
在他這麼說並真的把手槍從女孩頭上移開的同時,這剛剛還一臉驚恐的女孩就立即彎下腰要去撿MP5。而闖入者完全沒有試圖阻止她。
他們是一伙的。
只是見到這幕,艾利克並沒有很驚訝,而像是有些厭煩地一偏頭:“如果我是你,我可不會去撿它。”
“嗯……?”
女孩子的動作停住了,抬頭愣愣地看著他。
接著,艾利克回憶著自己在陸軍CID里處理過的那些遠比眼前人危險的軍事癮君子或供貨商,一攤手說:“我見過吸上頭的人。小姐,你可以不用演了,你的鼻涕沒跟眼淚一起下來,裝哭很容易但裝流鼻涕卻不容易,一個真正的在癮頭上的人沒你這麼有控制力,而另一方面,你的瞳孔也太緊實了,你身後那家伙倒是渙散很多。”
“……”
隨後,女孩臉上漸漸浮起了艾利克所熟悉的另一種令他厭惡的表情,那是真正無可救藥的,已經可以為了獲得藥物或者別的什麼東西不惜把親人出賣給魔鬼的人的表情。
“你早看出來了又如何?”她獰笑著端起武器瞄准艾利克,“槍在我手里。”
說著她就迅速地去拉槍機,但很快就狐疑地發現自己拉不動它。
她從沒用過受到警察和軍隊嚴格控制的MP5,只用過MAC-10派格拉姆或者TAC-9這兩種更常見的家伙——艾利克在把槍丟出去之前將槍機拽到底再往上旋的動作,導致這種半自活式槍機卡在了那個位置,要用拳頭才能砸開。
就是在女孩因為這意料之外的“故障”陷入慌亂的同時,艾利克朝她快步走了過去。當然,他剛往前邁了一步,闖入者就反應過來重新舉起槍瞄准他。
可這時候他身側的娜塔莉大叫一聲:“嘿!”
他轉頭去看她,然後驚恐地發現不知何時……其實就是剛剛艾利克剛剛用那番解釋和武器的“故障”吸引了兩人全部注意力的時候……娜塔莉已經無聲無息地繞過停屍床非常靠近他了。
闖入者慌張地轉身要對准娜塔莉。這個危險的距離加上巨大的壓力讓他決心至少朝她的肩膀開一槍,但是娜塔莉在手槍快要完全指向自己的瞬間猛地伸手扣住那把伯萊塔M92F——
“咔!”
她按住套筒卡筍一瞬間推到底,緊接著像是給香腸剝皮似地用力一扯,咔嚓一聲分離了整個套筒和槍身。闖入者握著只剩一半的伯萊塔M92F徹底傻愣在原地,甚至沒意識到能做出這個動作的醫生絕不可能僅僅是個醫生。
這時候艾利克已經輕而易舉地從那女孩手中奪回MP5,同時一膝蓋踢到那女孩的肚子上把她放倒在地。娜塔莉則反手抓著手槍套筒砸破了闖入者的鼻子——一溜血线從男人的臉上甩出,身子朝後栽倒。
制服了兩名歹徒之後,心跳似乎根本沒加快的娜塔莉轉頭望向正用MP5指著女孩的艾利克問:“就你一個?”
“對就我一個,”他笑著回答,“不過BPD的SWAT應該快要下來了,你有沒有想好怎麼解釋這個?我有個主意……”
然而娜塔莉看上去根本沒考慮就打斷他說:“你立即離開。把你開門用的鑰匙拔下來,如果可能,把它還回原處……還有你偷來的防彈衣和衝鋒槍。”
“哈——?”
“不然你在這里拿著武器站在這里,你叫那些SWAT的人會作何反應?快走吧。”
“那她怎麼辦?”
艾利克指的是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的從犯女孩。
“我來處理。你快走!”
艾利克聳聳肩,保持著瞄准女孩的姿態慢慢後退,然後一抽身朝走廊深處奔去。
等他的腳步聲完全聽不見了。女孩偷偷瞟了一眼還在咕咕噥噥著“我的鼻子!我的鼻子!”同伴,意識到娜塔莉的注意力還在他身上。
娜塔莉抓起手術刀抵在他脖子上,強迫他睜開眼看著自己。
“記住,你是被我打倒的,而剛才那個年輕人從未來過這里……”
娜塔莉要求他按照自己的想法說出要呈給警察面前的供詞——
“……你們沒有鎖門,也沒有什麼自己人劫自己人的滑稽戲。這里就我們三個,我擊倒了你們,記住了麼?”
這時女孩打算悄悄把手伸向腳踝——她還有一把秀珍左輪作為最後的殺手鐧。
她想逆轉局勢,起碼能全身而退不用進監獄,但是娜塔莉注意到了她的動作,並直起了上身。
女孩立即撩起褲腿試圖揭開槍套,可因為之前背對娜塔莉,她沒注意到娜塔莉是怎麼擊倒她的同伴的,她沒意識到娜塔莉那個熟練到像是做過上千次的拆槍動作意味著什麼。
娜塔莉沒有朝她衝去,而是用左手一揮手術刀,像是在往賭桌上丟一張撲克牌一樣隨手將其投向那女孩——
“啊啊啊——!”
她尖叫得比他之前厲害多了——刀身的一半沒入了她的脖子里,冰冷的金屬異物感幾乎摧毀了她的理智。女孩打著冷顫,一邊像是躲避怪物一樣朝著遠離娜塔莉的方向拖著身體後退,一邊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摸那把刀子。
“別拔出來。”
娜塔莉望著她,冷冷地警告道,但本身確實有癮的女孩在極度驚恐下哪管那些?一用力就把刀刃從脖子里抽出——
“噗……!”
她左半邊身體一瞬間就被血染紅了,闖入者看著她從脖子和口里都噴出血來,嚇得叫出比她剛才還要大的聲音,但是娜塔莉像是要把他的頭摁進地底下一樣用左手狠狠捂住他的嘴,右手放在唇邊發出令人膽寒的“噓——”聲。
接著她用右手又從白大褂下面取出手術刀抵在他脖子上,再度發出嚴厲的警告。
“又或許,你可以在警局和法庭里保持最大限度的沉默……”
她給出了一個更簡單的方案——
“……你那邊的女同伴放著不管的話只要幾分鍾就會失血而亡,你不需要跟她對供詞。就算她在搶救中僥幸活下來,她畢竟是個有癮的人,你只要咬定她所看到的是幻覺就好了。”
“……”
魔女的聲音還在繼續:“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麼要這麼做?你也一定很好奇我和剛才那個年輕人到底是什麼人?……那不是你該關心的,你只需要知道你所在的經營粉末或者小丸的組織對我們來說就像是一個蟻穴一樣灌點水進去就淹死你們一片就夠了。如果你理解我的意思並願意服從的話就眨眨眼。”
男人別無選擇,甚至沒再去看已經捂著自己脖子倒在自己血泊里的女孩——他認為她是死定了,而若是他現在或是以後不按眼前這個極度危險的女人所說的做,那他也會落到跟她一樣的下場。
通過NSA的衛星,布萊格要塞里的幾個人看到了兩隊SWAT分別從正門和供救護車進出的側門進入了哈爾威醫院,但與此同時,一個穿防彈背心的男人通過二樓出口順著消防梯溜了下來。
“放大那個人。”
永澈讓雅婷把鏡頭對准那邊,接著很快辨認出他就是艾利克。
“他出來了……但是白綺博士在哪兒?”
“還在里面。”
托德擔心地問:“死了麼?”
“不。你看他在干什麼?”
靠著黑夜和警車頂上刺眼燈光的掩護,艾利克繞到那輛停的位置最偏的那輛警車後面打開急救裝備包,,把之前從此處借來的防彈衣和衝鋒槍都卸下來塞回了後備箱里。
他在確定自己一整套動作都沒被人看到之後很自然地遠離了警車,等到了之前藏身的那個電話亭附近,他看了那間醫院最後一眼,然後拉開了衛星電話的天线。
“我出來了,‘卡卡西’。是兩個毒蟲試圖從一個死掉的‘騾人’肚子里回收他們的貨物。娜塔莉亞……白綺博士,她已經把局面控制住了。”
“你用那把MP5開火過了麼?”
“沒有。”艾利克得意地說,“我甚至完全沒動它~~”
“所以功勞都是白綺博士自己的嘍?”
“嘿!這可有點傷人啊!”
“你說了你的來意沒有?”
“沒有。”艾利克嘆了口氣,“她沒給我時間。”
“很好!這下至少在她保你出去之前,她暫時不會溜走了。”
艾利克愣了:“保我出去……?為什麼她要保我出去?”
“有三名警官正從三個方向包圍你……”
永澈從衛星圖像上看得很清楚——
“……你應該慶幸你在借走和還回他們的裝備時戴了手套。由於你沒有用過那把MP5,而且走的時候行車記錄儀的死角,他們沒有多少物證證明你碰過他們的家伙。”
“喂等等!”艾利克很快通過余光確認了永澈說的是真的,“我進去之前和剛剛……被人看到了麼——?!”
“沒有,但是那輛車的警官在你進去後發現他要取後備箱里的裝備不見了。他們一直在守株待兔,而你沒發現他們。”
“而卡卡西你現在才打算告訴我——?!”
永澈淡淡地說道:“被敵人抓住和挺過刑訊逼供是我們任務中可能遭遇的一部分。把這當成一場測試。”
“被我們自己的條子抓到牢里刑訊逼供有什麼意義啊——!”
“或者你可以嘗試一個人逃回布萊格要塞,這也是可能遭遇的一部分。”
“啊就像很好笑似的……這不好笑——!”
艾利克這麼怒吼完的時候,一名巴爾的摩的警察已經握著手槍來到他背後的電話亭外面,敲響了門。
“先生,請你從里面出來。”
“……”
看著艾利克一副頹喪的樣子離開電話亭趴到地上被戴上手銬,托德的臉都青了。
“長官,”他不太確定永澈和艾利克到底誰更應該被踢出這個隊伍,“他這算是離隊申請麼?”
“離隊?”永澈終於以一種奇怪的目光望向他,“為什麼他要離隊?”
“他任務失敗了不是麼?”
“我給他的任務是確保白綺博士活著。他完成了這個任務。”
“但他至少一整晚都會在巴爾的摩的警局牢房里啊!”
“啊,”永澈輕笑一聲,隨後往門外走,“那兒的條件比起關塔那摩來說真的好多了~~~”
“……?!”
托德驚訝地看著他離開情報通訊中心去往夏普的辦公室,然後對著雅婷問道:“將軍他從哪兒找來這個家伙的……?!”
“關塔那摩。”
“他是那兒的獄卒?”
“不,”雅婷喝了口咖啡,“他在那兒蹲過兩次。”
“……”
[newpage]
永澈走進夏普的辦公室後開門見山地說:“白綺博士人安全了,但李少尉目前被巴爾的摩警方控制,如果白綺不出手,我第二天早上去接他出來。”
“除了落枕的問題之外,他會有麻煩麼?”
“沒有,如果他守口如瓶的話估計連案底都難留下。說到這個……”
明白夏普已經默認這次行動成功以後,永澈進入了下一個話題——
“……我想要那小子退出。”
夏普抬起眼睛:“我以為你剛剛在說李少尉的任務成功了?”
“你知道我不是在說他,”永澈冷冷地指出,“我是說托德•班克斯。”
從夜晚開始到現在通訊中心里的很多話其實都是永澈故意說給托德聽的,但他不確定那個19歲的男孩到底是沒聽懂還是裝作聽不懂。
夏普顯然不同意這個意向:“你不知道我為了把他弄到你隊里費了多大工夫……”
永澈擺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居然還有別人想要他——?”
“ClA。他們手里最好的語言專家對一門新語言和相應的語氣和肢體動作也沒有他掌握得那麼快。”
“那就把他丟給他們。”永澈“慷慨”地說,“我的隊里不需要他。”
“那麼你在跟原住民進行非暴力接觸時,你打算怎麼解決溝通問題?”
“那台作戰機器人硬盤里的詞庫每天都在下載班克斯夫人提供的更新。我不需要她兒子在場。”
“那台機器人更像是你們的重裝備搬運工和移動火力平台,翻譯不是它的本職工作。”
這時候永澈嘴里突然翻出一句夏普聽不懂的話:“Canarly Sor Molr.”
老人眯起眼睛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我剛才在用敵人的語言說‘那麼就由我來干’。”
“……”
夏普盯著他的眼睛和嘴唇看了一會,然後默默地從電腦里調出一個還在測試而且也許會一直保持測試狀態數個月乃至數年的翻譯程序。
夏普將“由我來做”的英文輸入進去,然後程序經過了數秒的檢索從“羅馬人”俘虜的錄音中找到了對應的句子。
“Canarly Sor Molr.”
一個詞都不差。除了稍微帶點口音之外,語氣相當接近。
夏普重新抬起眼睛問道:“這兩周時間里你跟他其實走得很近?”
“我從埃塞克那邊拿辭典,觀察班克斯母子的錄像。語言這種東西,在基礎的部分打好之後,就是往上堆砌材料罷了……你忘了我是個沒有祖國的人了麼?”
夏普當然不會忘,就在夏威夷那邊他還跟洛根總統說過這事兒,但是他也沒想到永澈為了達成某個目的處心積慮到這地步。
“你從一開始就不想要他。”夏普指出,“你默認他進來待這麼久,只是想抄他的捷徑加速你自己的語言掌握進度?”
“然後他就沒用了。從現在開始他不再是不可替代的了。把他丟給ClA,他在那邊也許更合適。”
“托德那孩子到底有什麼問題?”
“‘他有什麼問題?’這個就是問題……”
永澈以一種無可奈何的語氣說——
“……我讓克里斯蒂又查了一遍他的底。我看到一半就知道了他加入‘三角洲’的理由是什麼。訓練期間他絕大部分考核都是A等,而且沒有任何違紀記錄,在禁閉室或者沙坑里都沒待過哪怕一天。”
“而你覺得這不是好事兒。”
“除了‘三角洲’的訓練營,他唯一跟戰爭扯上關系的經歷就是在德國那次的旅行。他根本不適合一下子被丟進一個完全陌生的敵對環境里。兩個克里斯蒂都跟我持同樣的意見,而且我敢說白綺博士回來後也會投贊成票……讓我驚訝的是你似乎不同意,將軍。”
但夏普淡淡地說道:“我同意。”
“那你為什麼一定要讓他留在我的隊伍里?”
“因為我曾經眼看著你把一個連用雞毛撣子打老鼠都不敢的女孩,轉變成能安靜地配合你包抄私闖民宅歹徒的勇敢者……”
夏普回想著一個月前在永澈設在諾福克附近的安全屋里看到女兒的樣子以及更遙遠的記憶——
“……你做到了我和她姐姐都沒做到的事情。”
但永澈沒接受這番帶有雙向諷刺意味的恭維:“我不是幼兒園的老師。”
“班克斯下士也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幼兒,”夏普站起來指出,“他是一台已經組裝完畢通過了驗收的戰爭機器。他需要的僅僅是實戰經驗,而在我們的地球上已經沒有比‘門’後世界情況更多變卻又更安全的歷練地點了。 ”
“……”
聽到這話,永澈眯起了眼睛,像是在審視某個剛認識的人一樣看著夏普肅穆的表情。
然後他提出了一個尖刻的事實:“我一開始沒有找到班克斯父親的相關記錄。”
夏普的呼吸聲變重了。
“而我和克里斯蒂後來也沒有找到有關那個男人的任何有用的信息……”
接著永澈提出了一個更尖刻的問題——
“……所以,你和班克斯夫人是什麼關系,將軍?”
夏普的眼睛瞪了起來往上一瞟,但也僅此而已。
老人聳聳肩坐回椅子里說:“我和她從貝魯特之後因為一次翻譯工作而認識,僅此而已。”
“……”
永澈繼續盯著夏普的臉看了幾秒,但沒有找到自己期待的那種跡象,但他決心把自己剛剛的猜想牢牢記住。
他不等夏普說“解散”,就轉身朝門走去,這時夏普的聲音從身後追了過來:“那麼你打算對班克斯下士如何,吉良?”
“他不是一台戰爭機器,將軍……”
永澈略微回頭,故意讓夏普看到自己嘴角的冷笑——
“……但我會讓他准備好的。我向你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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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歷2006年10月2日 08:37
地球 北美洲 美國 馬里蘭州 巴爾的摩
“嘿,硬漢!……”
當警察把牢門打開的時候忍不住挪揄艾利克——
“……你要是早跟我們說你認識凱西迪女士的話,說不定我們昨晚就能把你放出來了。”
“呵……”
捂著酸痛後頸的艾利克不置可否,但就算時光倒流他也不會在昨晚說出那種會讓他和娜塔莉陷得更深的話。
昨晚,警察除了那輛警車後備箱鎖被撬的痕跡之外找不到任何物證。用來撬鎖的工具是隨處可見,而且艾利克在離開醫院前就把它們衝進了下水道,按原樣放回去的槍和防彈背心上沒有留下可以追到他的线索。
所以盡管抓了個現行,艾利克還是一整夜都行使自己的沉默權。BPD查到他的陸軍CID背景,找了他的老上司吉莉安•賈克沃斯中校,而那個女人盡管對艾利克的作為表示驚訝,但一想到他是被誰要走的,就立即以“他已經轉職”撇清關系,避免自己幫倒忙。
經過在日光燈下的一夜折磨,守口如瓶的艾利克在天蒙蒙亮時等來了他的保釋人,娜塔莉。
艾利克原本預想把一切責任攬下來的娜塔莉可能要在今後一周時間里都在醫院、家中和警局三頭跑,但實際上她只是帶著墨鏡抱臂靠在她那輛“路虎”SUV旁邊靜靜等著艾利克從警局里出來。
“嘿!又見到你了,親愛的——!”
他一邊說著就要擁抱過來,但娜塔莉一聲不吭地拉開車門擋住他,然後鑽進車里坐到主駕駛位上,接著解鎖了副駕駛側的門。
艾利克聳聳肩,按照她的要求鑽進了車里。還沒等他系好安全帶,戴著墨鏡正眼看著前方車水馬龍的娜塔莉就說:“他們派你來跟我講什麼?”
艾利克一愣:“……他們?”
“北太聯合、UTF、北約的第三次世界大戰預備軍……你叫他們什麼都好……關鍵是,他們的殘部派你來追索我,不是麼?”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在你出現在我的工作地點門外之前,你離開了陸軍CID、你熱愛的那份工作還有你贊不絕口的那位女上司……”
娜塔莉頓了一下——
“……而且你在我卸除那個人的武器時,沒有表現出半點的驚訝。”
“你不覺得這算是我倆扯平了麼?”艾利克把胳膊肘撐在車窗邊上,“考慮到你從來沒告訴過我你也是U的一員?而且,MI6?哇哦,我可不知道我居然能睡上一個邦女郎~~~”
“所以他們把這個也告訴你了?”
“他們告訴了我關於你的很多事。”
“讓我猜猜——他們要你來說服我回去。”
“呃,某種程度上……”
艾利克仔細考慮了一下措辭,他現在還不知道這個臨時起意對日後的發展有多重要——
“……他們不是要你回去,而是要你去別的地方。”
“別的地方……?”
艾利克注意到娜塔莉的視线微微朝自己這一側傾斜了,但他只是實話實說:“你不會忘記一個月前在日本跟這邊的首都發生了什麼吧?”
娜塔莉按在方向盤上的手輕輕搓著那層膠皮。
“所以說他們覺得我還走得不夠遠是麼?”
“呃……”艾利克注意到話題好像被帶偏了,“我無意揣測你遇到我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親愛的,不過我來這里只是……不能說‘只是’……哦對,是順帶向你提供一份工作!”
“工作?為誰?”
“勞倫斯•夏普。你不會不認識他吧?他說你是他的部下……哦雖說所有北太聯合的人在千禧年之後都是他的部下……”
娜塔莉的語氣第一次發生了猶疑:“我以為將軍他再也不回去了。”
“呃,嚴格意義上他並沒有回去。北太聯合沒有重組,但洛根總統親自任命了夏普擔當一個特別部隊的負責人……”
“給我他的號碼。”娜塔莉打斷艾利克,“全天候能接的那種,不要什麼秘書說的‘請稍候’之類的廢話。”
“……”
艾利克聳聳肩,拿出警察們還給自己的衛星電話,連上了布萊格要塞。
“給,你直接用這個。”
娜塔莉左手接過通訊機之後便貼到臉上,另一端很快傳來夏普的聲音:“如果你有什麼事情應該先向吉良報告,李少尉。”
娜塔莉開口:“將軍,是你麼?”
“哦,白綺博士……”
確認她的聲音後,夏普毫無寒暄地直奔主題——
“……我要你兩天內歸隊(I want you back in 48 hours)。”
“非常榮幸,長官(It’s my honor, sir)。”
說完她就掛斷電話把它扔回艾利克懷里。至於這個男青年則是被剛才這極度言簡意賅的對話弄得無言以對。
他心想著<既然如此老東西你就不能直接給她打個電話麼還要我這麼費事兒?!>而嘴上還是得堆著笑說:“看起來事情完全解決了~~~”
娜塔莉換了一副輕松了點的表情問:“所以說,去哪兒?”
“布萊格要塞。”
“知道了。”
娜塔莉說完就發動“路虎”。艾利克在沉重的引擎聲中問:“所以你是怎麼……處理那兩個毒蟲的?”
“我殺了那個女的。讓另一個‘忘掉’了你的出現,放心,只要你自己不說,警察完全不知道你進過醫院。。”
“呃,我姑且把這個當作是欠你的人情……但是你殺了一個人是怎麼脫身的?”
“在遭到非法闖入時正當防衛,挺爛俗的故事——那個女的在腳踝藏了把手槍,她是在要去拿的時候被我用手術刀殺死的。男的看完全過程後表現得相當配合。”
“警察完全信了你們的話?”
“沒有理由不信。我沒有案底而且在醫院里維持了兩年的良好記錄。”
這時候艾利克注意到娜塔莉的行車路线有點不對,說:“喂,去你家不是這條路吧?”
“誰說我要帶你去我家了?”
“……”
艾利克知道這話也基本等於兩個人的私人關系就到此為止了,不過他現在更在意的是如果娜塔莉不打算回家,她打算去哪兒?
“要是去機場……似乎也不是這條路吧?除非你要去南邊的老機場……”
“誰說我們要去機場了?”
“那你這是?”
“從這里走高速開車去北卡羅來納州最多也只需要兩天時間。”
“呃,兩天時間你家里的食物沒問題麼?”
“我都清理干淨了。”
“……?”
這時候艾利克猛地回頭望向SUV後排座位再往後的後備箱,通過觀察一直擺在那兒的那幾個儲物箱隨路面坑窪顛簸的幅度意識到,它們現在是滿的。
“喂,那後面是你全部的家當?”
“是的。其余的都留給下一位房客了。”
“所以你這是從一開始就打算隨時跑路的准備吧?!……”
艾利克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自己的處境有多危險——
“……要是我對你說了別的事情……你會怎麼處置我?!”
“啊~~~”這是娜塔莉自昨天以來第一次露出笑容,“我們想永遠不會知道了~~~”
“這不是什麼好笑的事情!”
艾利克冒著冷汗,一邊回憶著自己昨晚看見的這女人徒手拆解那把伯萊塔的景象,一邊捂著額頭靠到座椅上。
“啊,我不想住汽車旅館……我們還是找個地方把你這車存下來然後去機場比較好。”
娜塔莉淡淡地說:“我們不住汽車旅館。”
“……?”
艾利克慢慢把視线挪到了娜塔莉身上,從她套著褐色筒襪的大腿一路掃到把小半條安全帶完全吞沒在谷間的挺拔雙峰……
“呼~~~”
男青年隨後也露出了笑容,吹了聲口哨。
在這近三周的時間里他就沒離開過充滿雄性荷爾蒙的布萊格要塞,而身邊那對一紅一白的姐妹花,一個名花有主,另一個對男人沒興趣。
至於那個密勤局出身的女人,泰麗爾•亞瑟,雖然艾利克判斷出她沒結婚,但他直覺地感覺她暫時不會對自己感興趣。
一想到今晚在里士滿附近停車之後,自己能跟身邊的前MI6特工在這車里如何翻雲覆雨重歡舊愛……艾利克便“不安”地改變了一下坐姿。
完全看穿他想法的娜塔莉冷冷地生活:“還沒到晚上,收斂一下你的欲火。我可不希望因為交通事故而導致遲到。”
“嘿嘿,你不會知道今天晚上我要對你做出什麼事的,大~姐~姐~?”
而娜塔莉接下來的話讓艾利克呆住了:“跟你想對你姐做出的事兒差不了多遠不是麼?”
“喂,你怎麼知道我有個姐……”
艾利克的質問被懷中衛星電話的振聲打斷,他狐疑地看向代碼,發現是永澈。
“喂,什麼事兒?”
“李,你人在哪兒?”
“呃……巴爾的摩……順著門羅街剛過弗雷德里克大道……”
“所以你在白綺博士的車上?”
“對。”艾利克得意洋洋地說,“我們打算開車回布萊格要塞,順帶度一晚上的蜜月~~”
然而永澈一頭冷水澆下來:“別想什麼蜜月了!計劃有變,我們得立即去日本!”
艾利克臉都綠了:“喂,卡卡西,從昨天開始……不對,從拉我出CID開始,你就是在故意整我吧?!誰下的命令啊?!”
“夏普將軍的命令。”
“那你讓那個老頭子親自來……”
永澈那頭的背景里傳來一個沉悶沙啞的聲音:“這個老頭就在你隊長的身邊,李少尉。”
“抱……抱歉……將軍。”
“給你5小時趕回來。”
“那……娜塔莉……白綺博士呢——?”
“她的行程不變。”
“我知道了……”
娜塔莉從後視鏡里看到艾利克掛上電話之後像是一幅被太陽曬中暑的虛脫樣子,嘴角翹起著說:“你剛才說對了一件事——我確實不會知道你今晚打算對我做些什麼了~~~”
“拜托,娜塔莉……不,白綺博士,”艾利克用手撫摸著娜塔莉的絲襪,“至少在送我到老機場後……在停車場里幫我解決一下事關一個男人忍耐力極限的問題吧……?”
娜塔莉一邊騰出一只手把他輕輕推開,一邊語氣淡漠地說:“耐心是一種美德,我建議你盡可能久得持有它。”
“啊啊啊……我當初就不該簽那份協議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