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反差 幽靈行動:守門人 、 Ghost Recon、 Operation Gatekeeper

第20章 卷1 3.2 冒牌幽靈

  西歷2006年8月31日09:30

   地球 太平洋 夏威夷群島附近 “空軍一號”

  

   “空軍一號”還沒完全離開夏威夷的航空管區就回來了,接下來由美國本土西海岸起飛的護航隊跟夏威夷起飛的護航隊共同執行了一段時間的護航。等“空軍一號”還剩一個小時就能開始降落的時候,西海岸的護航隊返航了,接下來是夏威夷的機隊的任務了。

  

   飛行員們對具體後面發生了什麼亂子一無所知,也不關心。一旦紅色警戒等級的緊急情況發生,他們的任務便是鎖好駕駛艙的門,不讓任何人進出,包括輪替他們的另一組三名飛行員。

  

   在駕駛艙以外的人也不關心飛行員們的狀況,只要飛機還在正常飛往目的地就好,而且他們已經有一大堆爛攤子等著收拾了。

  

   溫特安排了整整六個人在下層甲板來回巡邏,搜索並警惕吉良永澈的出現,所有上下層的通道都派了人把守——在一下子失去了6名干員之後,密勤局的“空軍一號”人力壓力很大,為此還不得不請FBI的協助監視。

  

   可不管哪里都找不到永澈的身影。氣急敗壞的溫特讓部下把夏普從會議室里揪了出來。把他拉到密勤艙,跟他面對面地質問。

  

   “你和那小子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這是我要問的問題……”

  

   已經完全洞悉了溫特為人的夏普現在根本不打算給他好臉色看了——

  

   “……局長,你到底在干什麼?你對那個年輕人做了什麼?”

  

   “我對他做了什麼?!他殺了我的人——!6個!你知道麼?我當初確實該聽從你的警告,那家伙很危險!確實很危險!”

  

   “……但不是對沒對他造成威脅的自己人!”夏普堅決地打斷他,“如果你的人只是把他軟禁在後面,不做多余的事情,你根本不需要擔心他!但我敢肯定後面發生了很可怕的事!他必須行動!”

  

   這時候泰麗爾從前面的賓客艙回來了,現在所有記者都在那里。她看到夏普在這里,便沒有立即靠近過來,似乎是有些問題只能跟溫特談。

  

   溫特自己現在倒是不在意了,他喘著粗氣對泰麗爾說:“亞瑟!告訴我你的進展!”

  

   “……”

  

   而泰麗爾接下來的話證明她的猶豫不僅僅是因為有夏普這個外人在場:“長官,我已經詢問過了所有的目擊者,包括那名擔任空乘的空軍中尉,他們異口同聲地表示,先開槍的是艾瑪•福瑞特工,殺了其他5名密勤局人員的,也是她。”

  

   “……”

  

   “我檢查了所有遺留在場的武器,唯一丟失的武器是德懷克特工的佩槍……當然,這完全是我的責任……大部分回收的武器都未發一彈,除了福瑞特工的——彈匣里的殘彈數表明,她射擊了8次。”

  

   “……”

  

   溫特開始頭疼了,真正的頭疼——他產生了自己在做噩夢而且怎麼也醒不過來的感覺。從昨天開始,兩架“空軍一號”上所發生的事情都超乎了他的想象,而且沒有一件事是順著他的判斷來的。這個靠按部就班循規蹈矩兢兢業業一路升遷上來的密勤局局長捂住了自己的前額,搖晃著腦袋,接著帶著像是失眠者被人叫醒的痛苦表情對泰麗爾問道:“你告訴我,是福瑞特工殺了我們自己人?”

  

   泰麗爾的表情也沒好到哪里去:“是的。”

  

   “所以她TN地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怎麼知道?!”泰麗爾幾乎吼了回去,“她一整天的表現都不太正常!這個你自己也看到了,費爾!不是麼?!”

  

   “她怎麼獲得武器的?你把武器給了她是麼?!”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你只要問問看……呃……”

  

   泰麗爾說不下去了,因為在密勤艙的特工只看到她拿著槍和指紋采集貼到辦公室里,不久之後便看到她帶著采集貼出來,他們無法證明槍的去向,而那些能證明她一直沒有進過媒體艙的特工們,包括德懷克和艾瑪,一共6人,全部都死了。

  

   出於對泄密的防范,“空軍一號”內部連一部光學監控探頭都沒有,只在全機裝了音頻監控裝置,而且它們只對槍聲、火災、爆炸等極端聲響有反應,也沒有記錄設備。

  

   “我們現在有兩把下落不明的武器,”一名資深特工提醒道,“長官,我覺得我們的首要任務是找到它們……”

  

   “那兩把槍可能都在他身上!我們得立即找到那小子!”

  

   這時候,一個溫特意想不到的人站在了他的同一邊——

  

   “我同意你們局長的意見。”剛剛蹲著俯視艾瑪屍體的夏普站直了身子,“我們得找到諾金•基蘭。”

  

   而溫特的驚喜還沒保留兩秒,夏普又盯著他說:“但是得由我去找。”

  

   “哦是麼?然後讓你把他再藏起來?!”

  

   “他藏起來是有理由的。”已經大致猜測出發生了什麼事的夏普現在語氣很冰冷,“想想看吧?你的一名特工突然在他面前發起瘋來,連續射殺自己人,而且很有可能也試圖殺他。他會信任你和你剩下的人麼?他只能躲起來,等待你們自己把事情搞清楚,當然,諷刺的是,這里唯一腦子清醒的證人可能就是他自己了……”

  

   說完,夏普伸手指了指地上艾瑪的屍體:“我敢用我的退休金打賭,這個女孩背上的彈孔是他留下的。我想你還得感謝他,局長。要不是這兩發致命的子彈,你可能還會多死兩三名部下。”

  

   “……”

  

   溫特氣得全身發抖,但泰麗爾在他發作之前搶先跟夏普說道:“我同意你去找,但我們要在後面跟著!”

  

   “我有幾個條件”清楚密勤局在這種情況下會有何作風的夏普說道,“你們只派一個人跟著我,而且槍里只能留一發子彈。”

  

   “為什麼?”

  

   “因為這樣,只要你敢在他做出什麼不得體的行為之前就向他射擊,我就能親手掐死你。”

  

   夏普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溫特的第一反應是立即拒絕並讓人把夏普鎖進一個衛生間里,但泰麗爾猛地拔出自己的手槍,把彈匣抽出來交給了夏普

  

   自打“龍在寶庫”警報響起,泰麗爾的槍內就已經有一顆上膛的子彈了。夏普接過了那個幾乎滿載的彈匣,然後對泰麗爾說:“謝謝。”

  

   溫特極力抑制住自己的怒氣,最後把自己的手槍也拔了出來。

  

   “我也去。”他把那把自動手槍狠狠按在桌上,“我得親自問那小子後面到底發生了什麼鬼事情!”

  

   “……”

  

   夏普從見到他的第一眼就能看出,這位密勤局局長在右腳踝處還藏有一把左輪手槍,但他沒介意這個——若是兩人保持幾步的距離,局長不可能搶在夏普之前把腳踝上的武器抽出來。

  

   “你走前面,我需要知道你們是怎麼搜索他的。”

  

   溫特和夏普走右邊通道,夏普更信任的泰麗爾單獨走左邊。溫特一邊走一邊說他們看到了什麼,但夏普沒注意聽——他關心的是那幾名還沒被收走遺體的特工倒伏的位置,和在牆上、椅子上留在的彈孔。彈孔在兩把座椅的背上有一高一低兩個,後方牆壁上有一個。

  

   “哪個人的隨身武器沒有了?”

  

   泰麗爾指出以機尾為前方標准的左側倒在靠近後方門廊的那名特工:“那一個。”

  

   夏普猜測著泰麗爾已經知道了的事兒——永澈一定是從那個人手邊撿走了武器,而且他絕對沒殺那個人——那名特工除了頭部中彈之外毫無外傷,永澈不可能先用槍殺死他再拿走武器。

  

   這時候溫特突然收到了來自駕駛艙的通訊:“這里是駕駛艙……”

  

   “……?”

  

   接下來的幾秒只有莫名其妙的低音噪聲,然後通訊就斷线了。溫特感到奇怪,回呼過去沒有結果。這種情況讓他感到不安,但他望向窗外並感受了地板的傾斜度,確認飛機還在穩步下降,於是決定先去處理眼前的威脅。

  

   三個人在媒體艙後面的餐飲准備區會合,這里也空無一物。夏普在進去之前曾經自己偷偷抬頭看天花板,但沒在上面發現蜘蛛一樣靠四肢撐著身體的男青年——他以前曾經這麼做過,而且在他下面的人下場很慘。

  

   “去後面。”

  

   夏普親自檢查了那些衛生間,但里面還是沒人。目前空置的貨運電梯也停在下層,連接中下層的樓梯通道的門已經被打開了,但在階梯當中就站著一名密勤局特工。

  

   夏普跟這名特工友好地招了招手,然後回來板著臉跟溫特說:“你的人在下層沒有發現?”

  

   “稍等。”

  

   溫特示意夏普他有另一件事要先處理。他重新聯絡上了駕駛艙,詢問剛剛的通訊是怎麼回事,而機長用鎮定的聲音告訴他:“我們遇到了液壓問題……長官……方向舵運作不良。我們正在處理,但必須拉平飛機,降落可能推遲……”

  

   “……知道了,”溫特切斷通訊後低聲咒罵,“見鬼!”

  

   “怎麼了?”

  

   “沒什麼。飛行員們會處理好的……你剛才問我什麼來著?”

  

   “下層有發現他麼?”

  

   “沒有,但下層就是個迷宮……雖然我不覺得他會比我們更熟悉那里的地形。”

  

   “我同意。”夏普點點頭,“我記得‘空軍一號’下層的結構圖是保密的,從來都是……所以他還留在中層。”

  

   “所以他到底在哪——?!”

  

   夏普沒再說話,而是接著往回走,然後他突然注意到了那個靠在牆邊的餐車。

  

   “……”

  

   但是夏普保持著一言不發,加快腳步朝餐飲准備區走去,搶在泰麗爾和溫特跟上來之前繞進准備區,然後一把打開了容納那個餐車的櫃門。

  

   “!”

  

   從右側繞過來的泰麗爾看見半截槍身從里面立即伸了出來,直指夏普的臉,但海軍陸戰隊的老兵毫無懼色地說:“你看起來很糟糕,上士。”

  

   “……”

  

   溫特此時試圖彎下腰去取槍,但早料到他會這樣的夏普回過頭看他。泰麗爾注意到溫特的表情瞬間就變了,從她的角度她看不見夏普的臉,但她感覺溫特在動物園里被手無寸鐵地跟一只老虎關在了一起。

  

   泰麗爾舉著手槍接近了那個櫃子。在她看到永澈的一瞬間,永澈把槍口轉而指向了她,但兩人都沒有開火。

  

   泰麗爾驚訝於永澈現在的狀態。“空軍一號”不是民航機,不需要服務幾百名客人,而且很多時候送餐靠的是乘務員用托盤端上去,所以餐車不多,而且尺寸很小。容納這些餐車的櫃子也只比手提箱大點。

  

   然而那個男青年愣是把自己像一床疊好的被子一樣塞了進去,只留下還能轉的頭部和握著槍的那只手可以自如行動。而且他的表情證明他對這種極端的蜷縮狀態似乎沒有絲毫的不適。

  

   “你是屬貓的麼(Are you a cat)……?”

  

   面對泰麗爾的驚嘆,永澈喃喃道:“柏林牆倒塌之前,有個年輕人把自己像一根面條一樣塞進了一輛汽車的引擎蓋下面,被人開車從東柏林偷運到西柏林……我認為他才是貓。”

  

   “少廢話了!”溫特在夏普身後吼著,“快給我滾出來小子!”

  

   “聽起來我還是呆在里面比較好。”

  

   泰麗爾差點被這對話逗笑了:“怎麼?這里讓你有安全感?”

  

   “不,”永澈漆黑的雙瞳讓泰麗爾感到有些齒冷,“我認為這會讓你們更有安全感。”

  

   夏普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個女的,背後兩個彈孔的那個。她突然站起來朝她的同事開槍,先是靠機尾的兩人,然後是我,但她沒打中我,兩次。接著是和她同一排座位上坐在右邊的人……前方外面的兩名密勤局特工衝進來了,但也被她打死,除了那個原本坐著的空手的密勤局特工,全部都是爆頭……非常好的槍法,我敢說要是我也是密勤局的人,因為是同事所以反應不過來,我也會死。”

  

   泰麗爾知道艾瑪的射擊水平很好,但永澈說的還是太夸張了,但現在他的證詞是最符合釋自己所看到的殘景的解釋,跟大部分記者所說的內容也差不多。

  

   “然後呢?”

  

   “然後她開始往外走,我撿起那邊那名倒下特工的武器,躲到這個區域的牆後朝她後背射擊。我敢肯定我兩發都命中了,但她居然在快要彎腰倒下的時候從腋下朝我還擊,然後趁我躲回掩體後面的時候繼續往前走。”

  

   “……”

  

   泰麗爾不敢相信這一部分。因為對艾瑪屍體的檢查結果表示她其實在中槍的瞬間就該失去行動能力了,可泰麗爾也清楚,自己是親眼看到艾瑪踉蹌著走出來,還在自己勉強站了幾秒鍾才倒下的。

  

   不過現在大部分的謎團已經解開了——整個媒體艙的幸存者都持有絕大部分內容相近的證詞,除非他們全體一起發瘋,否則艾瑪就是唯一的罪人。

  

   不過對於密勤局來說,這樣也足夠恐怖了。

  

   “長官,”泰麗爾面色凝重地抬起頭來,“接下來怎麼辦?”

  

   “……”

  

   溫特沒回話。他整理了一下思緒,接著像是投降一樣揮了一下兩手說:“先等飛機降落吧……落地後我們再收拾這爛攤子……”

  

   泰麗爾明白,這兩天發生的事,尤其是特工艾瑪•福瑞原因不明的叛變行為,足以讓溫特寫辭呈了,但在真相大白之前他依然會領導密勤局找出答案。問題是,現在從昨天開始的一系列鬧劇的最大疑犯艾瑪•福瑞已經死了。就算是FBI也無法審問一具屍體。

  

   “我可以出來了麼?”

  

   溫特嘆息著說:“隨你吧,年輕人。但下了飛機,你,還有你岳父,得跟我們走。”

  

   而永澈一字一頓地說:“他不是我岳父!”

  

   “呵……”

  

   溫特發出了一聲絕望意味很重的苦笑。

  

   接著永澈用一種泰麗爾難以想象的擴張動作把自己從那個櫃子“拽”了出來,等他站直了身體,他把手里的武器交給了泰麗爾。

  

   “我猜那個女人跟同一排的男特工是被你們軟禁在這里的。”永澈說著,“所以我很好奇為什麼她還被允許持有武器?”

  

   泰麗爾明白他看上去有些生氣,畢竟艾瑪射擊的第三個目標就是他,而且很有可能,要不是那兩名守在機尾的密勤局特工在場,艾瑪一開始就會瞄准永澈,而那樣的話他可能沒有機會躲閃了。

  

   “我們會調查的。”泰麗爾說完,轉向溫特,“而且局長,我還有一把失蹤的武器,我們最好在降落之前找到它。”

  

   “讓FBI去找。”溫特對大部分自己人已經失去了信任,“你和戴維斯負責監督。我們的所有人都要搜身!這肯定是我們內部人干的!”

  

   危險還沒結束,如果不是泰麗爾把原本收走的武器交給了艾瑪,那就只能說明艾瑪還有共犯在飛機上。

  

   “二位,”溫特對永澈和夏普說,“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我希望你們能待在後艙,但還請不要碰那些遺體,拜托。”

  

   見慣了屍體的夏普和永澈對這個安排沒有意見,但永澈還是忍不住去看那些屍體上的武器有沒有被收走。

  

   等二人找了兩個兩條走廊靠外的座位坐下,夏普長嘆一聲:“你不信神,對吧,孩子?”

  

   “是的。”

  

   永澈說的是半個謊言——他有他的的神,但不在天上。

  

   “但是你信鬼(Ghost)麼?”

  

   “鬼?”

  

   “是的……在我看來,最近兩天的事兒就是鬧鬼。”

  

   “鬧鬼……?”

  

   永澈呢喃著重復夏普的話,兩人突然之間對望了一下,顏色不同的瞳孔中閃爍著不安卻又確切的微光。

  

   ——————

  

   西歷2006年8月31日9:35

   地球 太平洋 夏威夷群島附近 “空軍一號”駕駛艙

  

   當溫特和夏普還在密勤艙里爭吵,還沒跟泰麗爾一起開始尋找永澈的時候,“空軍一號”已經獲得了夏威夷的美國海空聯合基地的降落許可。

  

   “‘空軍一號’,這里是希卡姆。允許在左22跑道降落!重復一遍,左22跑道!”

  

   凱瑟琳•朱利亞斯上校開始下降高度了。她的半生都在空軍,能升任為“空軍一號”首位女機長是她過去從未想過的榮耀,盡管還是初級機長,而不是後面待命的資深機長,但她不得不承認,在緊急情況下控制整架飛機的感覺有一種擊敗了男性的自豪感。

  

   當然朱利亞斯也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她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機上會有槍火射擊,但至少昨天EZ-32000機組的遭遇她已經有所耳聞,這給了她心理預警,讓她在接到紅色警報後並不怎麼緊張,直接讓多年訓練出來的本能主宰了自己的行為。

  

   可有些事情不是靠以往的訓練或者她自己的經驗所能解釋的,比如在“空軍一號”的機首保持朝下傾斜才下降了幾秒鍾,朱利亞斯突然感到有一根棍子頂上了自己的後腦。

  

   “……?!”

  

   任何軍人或者警察就算沒經歷過也會立即猜到那是什麼東西。女機長立即全身發寒,不敢回頭,但注意到她的顫抖的副駕駛視线奇怪地瞥過來,問:“怎麼了,凱瑟琳?”

  

   朱利亞斯瞪圓了眼睛瞥向自己的搭檔,發現他的眼中滿是疑惑,仿佛覺得現在不該有什麼害怕的。於是朱利亞斯猛地回過頭,腦後的金屬觸感立即消失,同時她也沒在自己身後看到任何東西。

  

   機械師也奇怪地看著她:“怎麼回事?”

  

   “我……”

  

   她張口結舌,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剛才的奇怪感覺。駕駛艙內的一切看上去都十分正常,除了從幾分鍾前開始空調溫度好像莫名其妙地有點低之外。

  

   於是她一邊說著“不,沒什麼。”一邊把臉重新轉向面前的飛行儀表,可就在這個瞬間,那個可怕的觸感又頂上了她的後腦勺。

  

   “——!”

  

   這不可能是錯覺了,但就在朱利亞斯要大聲叫出來“什麼東西?!”之前,一個男音像是微弱的電流一般穿透了自己的顱骨,傳入了她的大腦。

  

   [保持安靜。你的感覺沒錯,這是一把武器。它隨時能炸掉你的腦殼。]

  

   朱利亞斯全身開始抖個不停,不光是因為這詭異的如同虛空中傳來的聲音,還有便是這聲音明明在說著一種自己從聽過也未學過的語言,她卻能如同母語一樣非常准確地理解它。

  

   <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種未知的恐怖讓她經受過的訓練毫無意義,她開始像是個熱病患者一樣出汗,而且口中不受控制地翻出一句:“你是誰……?!”

  

   “……?”

  

   副駕駛和機械師都被她嚇了一跳。同時從腦後傳來嚴厲的警告:[不許發聲!否則我立即殺了你!然後是他們兩個!接著我會讓這……這架飛機撞向海面——!]

  

   “……”

  

   全身發抖的朱利亞斯雙手像是要捏碎操縱杆的樣子看上去很不正常,副駕駛眯著眼問道:“你還好麼,凱瑟琳?”

  

   [告訴他一切正常。]

  

   “沒事兒……我沒問題……可能只是空調太冷了……”

  

   還不是魚死網破的時候,朱利亞斯說服著自己。如果有個劫機者在飛機的輪子已經碰到希卡姆基地的跑道的時候闖進來,要求飛行員把飛機重新拉到空中,駕駛艙里的三人絕不會從命。若是可能,兩名駕駛員一定會把刹車拉起,收起襟翼……機械師甚至會破壞一些關鍵設備確保飛機無法起飛。

  

   但現在飛機還在空中,才剛開始下降高度不久,而且朱利亞斯還因為身邊和腦內超自然的詭異現象處於十二萬分的惶恐中,她身為人類而不是飛行員的本能占據了主導,而這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最糟狀況的發生。

  

   [很好……]

  

   那個聲音的主人也對她的反應很滿意——

  

   [……現在讓這只大鳥平著飛(Flying in level),改變飛行线路(Flying Route)……]

  

   朱利亞斯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因為對方說著和她專業領域並不相同的名詞,讓她過了幾秒才意識到對方是讓她停止下降平飛(Level off)並改變航向(Course)。

  

   “我們要去哪兒……?”

  

   朱利亞斯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問道,而讓她更為驚恐的是對方似乎聽得很清楚。

  

   [很好,就用這個聲音跟我說話……我們要去哪兒?這是好問題,不如就去‘尼虹’吧,你們本來也要到那里去不是麼?]

  

   “‘尼虹’?”

  

   朱利亞斯不懂日語,而且那個人的發音糟透了,當然後者很快糾正了錯誤,用還過得去的英語說:“你們管它叫‘日本(Japan)’,准確的伙說,東京(Tokyo)。”

  

   “!”

  

   聽到這里,朱利亞斯終於明白身後看不見的威脅來自何處了。

  

   <是你們……是你們——!>

  

   全世界都知道兩周前在日本和美國首都發生了什麼。劫機者說自己能聽懂的語言、能隱去身形和靠武器接觸傳聲的原因也不言自明了。就是在這個瞬間,敵人喪失了他大半的神秘性,讓朱利亞斯的勇氣又從劇烈跳動的心髒中泵回來了。

  

   她按動就在操縱杆上的通話按鈕同時激活對塔台和機艙內的通訊线路——

  

   “這里是駕駛艙……!”

  

   本來,朱利亞斯想說的“這里是駕駛艙。有入侵者進入,攜帶武裝。他們是‘羅馬人’……”但除了第一句,後面的部分全部隨著一陣起降時才會有的耳膜痛感,變成了連她自己聽著都模模糊糊如同在水中一樣的低音。

  

   “……?!”

  

   重復一遍,這里是駕駛艙。

  

   喂,喂?有誰聽得見麼?!

  

   喂?這里是駕駛艙!

  

   朱利亞斯轉過頭,發現副駕駛和機械師都帶著難以理解的表情相互對望。剛才三人的耳朵全部感到了輕微的不適,然後整個世界就陷入了寂靜,就算此時駕駛艙里所有的警報一起響起來,他們也不會聽到了。

  

   副駕駛和機械師當然更為困惑,他們都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尤其是他們立即懷疑這是艙內的氣壓出了問題,所以副駕駛一邊張口大叫“戴上氧氣面罩!”一邊試圖去抓自己的氧氣面罩。

  

   沒人聽不見他的聲音,但所有人的視力都還正常,因此朱利亞斯能看見——一道火光從空氣中閃過,接著副駕駛的太陽穴就爆開了。

  

   “!”

  

   殷紅的血像是從一個壺里漏出來澆到他的身上和座椅上。緊跟著是機械師的胸口冒出兩個血洞,讓他像是沉進了椅子一樣往後倒去,不瞑的雙目直到死亡都保持著無法理解的神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朱利亞斯終於忍不住尖叫了出來。她只開過無武裝的軍用大型飛機,甚至都沒隔空殺過人,而現在她正像在看關掉了聲音的恐怖片一樣看著自己的兩個搭檔死在血泊里,而且她自己的尖叫聲以及本該在封閉空間里刺痛耳膜的槍聲都變成了模糊的風音。

  

   很快,她無聲的尖叫也被猛頂上前額的槍口止住。那個低沉的男音又順著隱形的槍身傳了過來。

  

   [這就是你試圖反抗的結果。我希望你知道我言出必行,而我說過了,我可以殺了你之後再把這整只機械大鳥按進海里——我向至尊大魔導師發誓!]

  

   “……”

  

   淚水在朱利亞斯的眼眶里打轉,除了曾經被一顆“薩姆”飛彈擊中然後在曠野里迫降,她從沒離死亡如此近過,而且她正為自己剛才的失誤後悔不迭——身為飛行員的她習慣性先報出自己的身份或位置,但這種情況下應該最先報出的信息其實是狀況本身,然而朱利亞斯正要講的駕駛艙發生的事情卻被一個范圍性的抑音術及時阻斷了。

  

   [現在,我將把我的法術部分解除……]

  

   既然對方顯然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站在哪個陣營,保持隱身的男人也不再裝神弄鬼了,他向“空軍一號”駕駛室里僅存的飛行員明確地傳達了自己的意志——

  

   [……你可以和其他人通話,但你只能告訴他們一切正常,沒什麼可擔心的。你要是敢說一句帶‘Code’或者‘Emergency’之類的詞的話,我就把你殺死然後再殺死其他所有人。除了飛去日本東京之外,你不需要做任何事,只要飛就好了!]

  

   “……”

  

   [明白的話就點頭。]

  

   眼影已經花掉的朱利亞斯輕輕點頭,然後那種身處跟大氣壓壓力相同的液體中的異常感瞬間消失了。

  

   “‘空軍一號’?‘空軍一號’聽得見麼?我們剛剛收到了你的呼叫……”

  

   她的耳機里響起了塔台的通訊。他們提醒她“空軍一號”的下降過快了。朱利亞斯用誤解线路搪塞了過去,並表示剛剛因為槍火射擊導致緊急狀態已經被密勤局壓制下去了。

  

   緊接著,“空軍一號”的內部线路里就傳來溫特的詢問,問她在剛才被切斷的無线電里到底是要說什麼。

  

   “我們遇到了液壓問題……長官,” 朱利亞斯努力不讓自己的語氣發顫,“方向舵運作不良。我們正在處理,但必須拉平飛機,降落可能推遲……”

  

   “……知道了。”

  

   [newpage]

  

   等溫特跟泰麗爾、夏普找到了永澈,並弄清楚了在媒體艙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就感到這一切都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從來沒如此迫切地想要下到地面並拉上FBI一起收拾這個爛攤子。

  

   可飛機的機械故障不是他的專業領域,“空軍一號”的飛行員都是空軍內數一數二的精英,溫特說服自己他們會處理好的——不論是民航機還是軍機,在飛機本身遇到麻煩的時候不要打攪飛行員才是上策。

  

   然而夏威夷的塔台人員不這麼看,因為他們剛剛發現“空軍一號”的應答機代碼數字轉為了“7500”。這個數字只有在有人試圖劫持飛機的時候才會被用到。

  

   這一下整個希卡姆基地都如臨大敵,但塔台不敢冒險聯絡“空軍一號”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個7500代碼跟剛才朱利亞斯機長的通訊內容前後不一致,所以劫機者可能已經站在駕駛艙里了,而且正有把手槍頂在飛行員的後腦上。

  

   基地要求護航的F-15“戰鷹”在盡可能遠的地方從側前方觀察“空軍一號”,透過駕駛艙的舷窗確認里面的狀況。

  

   於是領頭護航機的飛行員緩緩加速靠近機首但橫移著遠離“空軍一號”,尋到能瞥見駕駛艙的角度。

  

   “這里是‘銀鷹-1’。回希卡姆……我看到了左側的一名駕駛員正在駕駛飛機……副駕駛……呃,他看上去失能了。”

  

   這名空軍駕駛員的視力很好,但就算是他也無法從這個距離看清楚副駕駛到底是昏迷還是死了。他駕駛“戰鷹”相對於“空軍一號”繼續往前飛了一段距離,找到了能看見機械師的角度。

  

   “!”

  

   機械師的死法不一樣,這個肥胖的中年男人是以幾乎躺在座椅上的姿態死去的,而且胸前中了兩槍,血已經染紅了他胸部下方的大部分區域,在白色的空軍制服上尤為顯眼。

  

   戰斗機飛行員的聲音立即高了幾度:“‘銀鷹-1’呼叫希卡姆!‘空軍一號’的機械師已經死亡,懷疑是胸口中槍!”

  

   這下證明那個“7500”不是錯撥的結果。希卡姆基地立即把這一狀況以火急速度報告回了華盛頓,沒有隨洛根一起外出的副總統、國防部長等人很快就獲悉了。

  

   然而在“空軍一號”上,除了機長,還沒有人知道駕駛艙里發生的事情。只不過泰麗爾很快注意到了飛機沒有繼續降落而是轉入了平飛。

  

   她向溫特提問:“發生了什麼事?”

  

   “液壓故障了,飛行員正在處理。”

  

   泰麗爾朝前端望了一眼,接著問:“奇怪……這種事為什麼沒有廣播通知?”

  

   “?”

  

   溫特聽泰麗爾這麼一說也反應過來事情有些不對勁,但在他正要打開通訊質問駕駛艙的時候,他制止了自己——一股冰冷的感覺正在他的胃里翻涌。

  

   泰麗爾有同樣的感覺,兩人對視一眼之後,溫特示意她外加一名高級特工跟上來。

  

   三個人裝作沒事兒一樣來到飛機前端,踏上樓梯。駕駛艙後面的通訊室里的執勤軍官們看到密勤局來了三個人,本來想打招呼,但被溫特用一根放在嘴邊的手指止住。

  

   溫特接著來到供駕駛員用的臥室,也跟這里的另一組駕駛員要求保持安靜,然後跟泰麗爾一起把耳朵貼到了門上面——這扇門雖說是防彈放火,卻不是完全隔音的,兩邊的大聲說話是可以相互聽見的。

  

   “……”

  

   無聲無息。

  

   另一邊的世界是絕對的安靜。

  

   這是不正常的。

  

   當飛機遇到機械故障的時候,飛行員會專注於排除故障,但絕不是閉緊嘴巴各自單打獨斗——每一個檢查步驟和調整手段,實際上不論做什麼,飛行員都必須大聲報出來,讓同事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同時也是給萬一要用到的“黑匣子”留下可調查的記錄數據,更別提機組之間還需要在做事時仔細交流和討論了。

  

   等密勤局的三人回到通訊室這邊,三個人能通過彼此的表情確定大家的想法都是一致的。

  

   “所以這就是一切鬧劇的根本目的了……是麼?”

  

   那名資深特工說這話時帶著反胃感。這時候泰麗爾注意到有一名通訊官朝自己招手,於是三人走了過去。

  

   “長官,”這名軍官指著面前的雷達屏幕低聲說,“我們不在盤旋軌跡上。我們正遠離夏威夷,正朝西飛!”

  

   “!”

  

   溫特猛地朝駕駛艙方向瞟了一眼,像是生怕那扇門突然炸開衝過來把自己壓死一樣。他立即對通訊軍官們低聲下令:“給我聯絡五角大樓……”

  

   他要確認“空軍一號”目前的狀況是否跟自己想的一樣。而很快他就發現白宮和五角大樓的各位要人都在线上——他們都是從夏威夷的希卡姆基地得到了消息,但沒人能確定“空軍一號”到底被劫持到了什麼程度,也就是上面是不是已經沒有“好人”了

  

   “問題出在駕駛艙,”溫特用仿佛自己都害怕聽見的低沉聲音對著麥克風說道,“那邊一點聲音都沒有……你們剛才說副駕駛和機械師已經死了是麼?”

  

   “至少機械師肯定是中槍了,費爾。副駕駛也至少也是失能狀態。這是由護航機的領隊確認的。”

  

   “見鬼……朱利亞斯機長還活著對吧?”

  

   “護航隊長確認正駕駛飛機的是個穿空軍制服的女人。她看上去神志清醒。”

  

   “那就是朱利亞斯……見鬼……那就是朱利亞斯……”

  

   有一瞬間,溫特想到這一切可能都是朱利亞斯在搞鬼,但因為自己的判斷在這兩天內就沒幾次正確的,很快他自己都不信這個猜想了,所以他為了說服自己用手勢示意輪替機組過來一個人,詢問他們還有通訊軍官,朱利亞斯是否離開過上層甲板?

  

   但他們都搖頭。於是溫特又問“是否有其他人進去過駕駛艙?”結果他們也搖頭。

  

   溫特快瘋了。他不相信這一切是朱利亞斯的所作所為,但通訊艙和駕駛員臥室沒有少人,中層和下層的人……包括死人,也都在,整個上層甲板也沒有閒雜人等出入過,難道“空軍一號”上真的是在鬧鬼麼?

  

   “等等,這說不通。”泰麗爾指出,“如果是凱瑟琳殺死了她的兩個搭檔並劫持了飛機,她應該知道我們很快就會通過雷達發現飛機偏離了航向,而且我們有辦法進入那扇門……但她卻一意孤行?”

  

   “也許她想自殺?駕駛飛機衝進海里?”

  

   “那她還在猶豫什麼?她幾分鍾前……不,在上午我們剛飛進太平洋的時候就可以這麼做了。偷拿一把餐刀,等副駕駛吃飯的時候捅死他,然後立即推杆,機械師會被加速度壓在椅子上動彈不得,然後我們全體就跟她一起陪葬了……”

  

   “……”

  

   其他人都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泰麗爾,仿佛在說“你怎麼想出這麼邪惡卻又有效的計劃的?”

  

   溫特很快反應過來現在不是贊揚自己部下想象力或者指責其突然冒出來的狠毒心腸的時候:“但是,駕駛艙里沒有其他人……戰斗機飛行員確認了。”

  

   “入侵者可以趴著,或者躲在角落里。戰斗機從來沒飛近過不是麼?”

  

   “好吧,就算有個不知打哪兒來的敵國超級特務潛入了駕駛艙並劫持了我們……我們有什麼辦法?那扇門自從紅色警戒確認後就上鎖了,只能從里面解鎖……而且……”

  

   “而且什麼?”

  

   “艾瑪是共犯……”溫特咬著牙說,“她把我們吸引到了後面,而且逼迫駕駛艙鎖上了門……密勤局已經不可靠(Comprised)了……我們還能信任誰?”

  

   “……”

  

   泰麗爾的眼睛挑了一下,隨後溫特明白她想說誰了。

  

   盡管心里還是很不舒服,溫特仍然讓她去做了。

  

   不到一分鍾,當泰麗爾匆匆跑進媒體艙的時候,夏普和永澈不約而同地對她提出了一個問題:“你們打算在天上飛多久?”

  

   泰麗爾對此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她板著臉對兩人說:“我們遇到了一點狀況。”

  

   “什麼狀況?”

  

   然後泰麗爾開始簡要講述目前的難題,包括之前怪事兒的調查結果,盡管她的語氣和用詞像是一個酒店服務生在跟旅客解釋“您的車被我刮壞了”,但夏普的表情很快就跟聽見“您的車已經燒成了廢鐵框子”一樣。

  

   他想過問題可能很嚴重,但沒想到會這麼嚴重,尤其是一名對這兩天來的怪事兒負有最大嫌疑的密勤局特工已經被確認身亡之後——“全世界最安全的飛機”眨眼間變成了一個隨時可能俯衝下去弄死機上所有人的飛行棺材。

  

   不過幸好,在泰麗爾趕到之前,永澈跟夏普已經討論起了一個猜想,一個對常人來說相當荒唐但能解釋最近一系列事的猜想。

  

   “……我們認為干出這些事兒的不是你們密勤局內部的叛徒,也不是所謂訓練極端有素的007式的敵國特工……”

  

   永澈把它說了出來——

  

   “……這個入侵者來自銀座的那扇‘門’的另一邊。他是個魔法師。”

  

   “……”

  

   泰麗爾忍住想笑或者想打人的衝動,心平氣和地諷刺道:“這真是個萬能的解釋……”

  

   但永澈甚至沒發一點怒,他同樣平靜地說:“這是唯一的解釋——你們難道不覺得最近兩天連續兩架‘空軍一號’上的事情都像是在鬧鬼麼?給第一家庭准備的調料剛做好就被摻了成分奇怪的毒;你們的武器庫被人動了,但動它的人只知道兩組密碼中的一組而且不知道你們會有反應;你們收繳的槍莫名其妙地回到了一個特工的手里;然後這個之前就表現異常的特工突然發瘋對機上的戰斗人員,包括我,開始全面攻擊……這一切陰謀都在你們的眼皮子底下進行,而你們完全沒看到是誰進行的,我想,這是因為你們其實就是看不見TA……”

  

   泰麗爾脖子後面的汗毛倒豎了起來。

  

   “你是說……他會隱形……肉眼看不見?”

  

   “沒有別的解釋了。”永澈肯定意味地搖頭,“你們密勤局雖然可能因為長時間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戰斗而懈怠下來,但再懈怠也不至於在這麼狹窄的地方忽略一個在整架飛機里到處亂跑的入侵者……除非你們根本就看不見TA,哪怕TA就站在你鼻子跟前都不行。”

  

   “但這家伙是怎麼突破東京的‘門’的?”泰麗爾想破腦子都想不出來,“我們的人跟自衛隊在那邊不是已經設下了重重防线了麼?‘門’的兩側都有,而且他還要在對我們的世界一問三不知的情況下遠渡重洋來到美國……”

  

   “他根本不需要從日本過來。”夏普突然說,“他可能兩周前就已經在這里了。”

  

   “嗯……?”

  

   “我讀過有關銀座事件和華盛頓事件的詳細報告。”夏普喃喃道,“在銀座有很多來自‘門’”另一邊的魔法師,當然,他們大部分因為缺乏對我們世界的了解而沒有考慮過隱藏自己,結果還沒等他們有機會隱藏自己,自衛隊就把他們全部消滅了……”

  

   泰麗爾只知道銀座事件里“羅馬人”被消滅了很多軍隊,但不知道其中混有大量的魔法師。就算知道,幾小時前的她也不會覺得在噴射槍林彈雨的現代武器面前魔法師有多可怕……除了用紀念碑砸掉白宮的那個。

  

   “……10小時後,同一勢力的軍隊靠魔法被傳送到了白宮門口……我現在終於理解這兩次攻擊的相隔距離為什麼這麼遠了……這第二波攻擊不是隨機選定坐標或者傳送坐標出了錯了,他們就是奔著白宮來的!”

  

   泰麗爾倒抽一口涼氣。

  

   “……不懂麼?這是我們的第一次海灣戰爭的翻版,進攻的前半段是‘衝擊和威懾’,意用壓倒性的兵力讓敵人的士氣和組織打崩到無法恢復的地步,但是我們失敗了,薩達姆用一顆核彈……”

  

   泰麗爾驚訝地發現,夏普說到這里的時候,兩手握到了一起,而且在發抖——

  

   “……於是我們失敗了,但是復仇和善後是必須的——三周後,我們的‘海豹’聯合英國的SAS把薩達姆本人干掉了,接著便把服務於伊拉克政權的中東局勢徹底攪亂……扯遠了,我希望你能明白,亞瑟專員,‘羅馬人’在第一階段的‘衝擊與威懾’遭遇了和我們同樣性質的慘敗,於是他們寄希望於第二階段的斬首行動,他們正竭盡全力地試圖破壞我們的首腦層,阻止我們對他們展開反攻……”

  

   泰麗爾身為女人的感性讓她不願承認這種冷酷的說法,但她作為密勤局資深特工的理性告訴他夏普正在逼近真相。

  

   “……我注意到華盛頓事件的報告里的一個奇怪的地方就是,我們的軍警沒有發現、殺死或者俘虜任何一個敵軍魔法師,仿佛他們在美國根本不存在,但我敢說一定有幾個魔術師隨著第二批侵略軍一起過來了,也許是一整個暗殺隊……實際上,他們在東京的夜間也試過。”

  

   聽到這里泰麗爾已經手腳冰冷,她在夏普和永澈止住不說之後立即轉身,但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回過頭來問:“等等……你剛才說他們在東京也試過?你怎麼知道的?……不,日本自衛隊是怎麼發現的?”

  

   “不是自衛隊,是我們的海軍陸戰隊。”夏普忍不住露出一絲苦笑,“我們建議自衛隊向門內延伸觀察范圍,但他們不願意進去,所以我們自己安排了裝備熱感儀和主動聲呐的監視組。有一批能隱形的敵軍剛出‘門’就被發現,然後就被機槍火力全打光了。”

  

   “謝謝。”

  

   泰麗爾離開了,但她並不是去找溫特。她不需要去跟溫特轉述那兩個人說的話——溫特不願在那兩人面前露面,但他一直靠泰麗爾身上的通訊裝置旁聽著夏普和永澈的推測。密勤局的局長在聽到有關東京滲透行動的部分之前,就已經回憶起了自己看過的那份報告的內容。

  

   “這里是‘王冠’至全部特工,立即佩戴好你們的夜戰裝備!重復一遍!立即佩戴好夜戰裝備!同時關掉甲板中層和下層的所有照明!”

  

   “咔!”

  

   在溫特的調度下,“空軍一號”上所有還活著的密勤局人員特工全部戴上了能在熱感儀和夜視儀之間切換的戰術目鏡,這些目鏡是國防高級研劃局的成果,體積和重量只比民間配眼鏡用的驗光鏡大一些。特工們得到的命令是只要視野里的目標不在乘客名單上就射擊。

  

   而在緊張的長達一刻鍾左右的地毯式搜索之後,所有單位都報告:“沒有發現可疑目標!”

  

   在搜索開始之前,洛根總統被4名密勤局特工從會議室里拉出來,帶到他的辦公室保護了起來。在搜索進行的同時溫特非常簡明扼要地跟他解釋:“入侵東京和華盛頓的那些‘羅馬人’可能在飛機上,而且極有可能會魔法。這兩天里的所有事應該都是這些家伙干的。”

  

   “……你找到人了麼?”

  

   對於洛根的這個問題,溫特不好肯定也不好否定,他只能遺憾地向總統表示這些古代恐怖分子可能已經趁著艾瑪•福瑞挑起的那場槍戰期間,溜進並占領了駕駛艙。目前飛機正在朝西太平洋飛去。

  

   洛根聽完這些簡報後毛骨悚然。這意味著從紅色警戒開始執行的那一刻起,他和機上所有人的生命就在危險之中了,而且在溫特報告的時候,誰都無法確定飛機的其他部分有沒有潛伏來自異界的敵方特工。

  

   洛根當即表示自己要回會議室商討對策,但溫特制止了他,表示既然敵人的目標很有可能是他,那麼他最好和別人分開——人多的地方不利於密勤局進行保護。

  

   “等這一切結束了,我保證我會向您親自遞上辭呈,總統先生……”

  

   溫特以從未有過的誠摯語氣在無线電里說道——

  

   “……但在此之前,請讓我做我的工作。”

  

   所以洛根只有通過辦公室的內线電話跟會議室里的眾人聯絡,所有人聽後第一反應是不敢相信,但國家安全顧問很快就提醒道,如果這種情況能發生在“空軍一號”上,那麼白宮、五角大樓也就都不安全了。

  

   很快一通急電便通過“空軍一號”傳回華盛頓,總統直接下令繼續維持緊急狀態而且把已經降到DEFCON-4的警戒等級再度提回DEFCON-3,而且表示華盛頓和“空軍一號”一旦長時間失去聯絡,留在白宮的副總統就要盡快啟動第25修正案,接替總統,接管國家。

  

   “他們可能有機會控制我們的核武器麼?”

  

   “不太可能……現在發射密碼應該正在更換中,我們不需要進入DEFCON-2等級……”

  

   “副總統先生,這可能是一場協同攻擊,是他們再度打過來的前奏……我們必須警告在日本尤其是‘門’另一邊的部隊!”

  

   “我們得知會日本人一聲……”

  

   “該死的!應該先通知部隊!哪怕代價要跟日本人開戰!必要的話我們甚至得入侵整個東京把‘門’控制在自己手里!——我們的首腦圈現在正被那群‘羅馬人’握在手心里呢!”

  

   自1776年7月4日以來,美國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詭異的狀況——整個國家的一大批最高層要員都被困在一艘由敵人駕駛的“船”上,但所有人都沒有即刻的生命危險,也沒被限制自由,甚至還能繼續向整個國家發號施令。

  

   而在“空軍一號”的駕駛艙里,帝國第27近衛軍團的隨軍術士埃瓦爾•莫里斯頓對下面兩層的混亂和緊張氣氛一無所知。就跟民航機一樣,“空軍一號”駕駛艙的人也只負責開飛機,對和飛機飛行能力無關的其他狀況無權過問。

  

   不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不是什麼協同攻擊,他也沒有更多同伙潛伏在“空軍一號”或者美國、日本。他完全就是一個人策劃和執行的這一切。

  

   在美國東海岸8月17日的那場入侵被認為注定失敗之際,他從自己的頂頭上司羅克斯•哈克瑞特那里得到了最後的命令——離開自己的這支敗軍,躲藏起來,了解敵人,研究敵人,並尋找反撲的機會。

  

   這只是哈克瑞特的臨時起意,摩爾特皇帝對第27近衛軍團的命令書上沒寫這個,但是哈克瑞特的判斷完全正確,至少對埃瓦爾自己來說——他這樣的一個法師就算跟整個軍團共存亡也沒有意義,但是脫離大部隊混入人口密集的敵方城市……

  

   ……也無比艱辛。

  

   華盛頓之戰在中午之前就塵埃落定。特區警察、國會警察、國民警衛隊、海軍陸戰隊……一切刷著迷彩色或者閃爍著紅藍大燈的車子把整個華盛頓市區乃至馬里蘭州的一小塊塞得水泄不通。埃瓦爾在靠斷斷續續的隱身術和抑音術的逃亡過程中,感到的除了驚恐還是驚恐。

  

   華盛頓市區整體沒有多少高大的建築,但他能從商店的電視里,從廣告牌上,從大街小巷丟的到處都是的各種畫片和文件上看到那些高聳入雲的“玻璃房子”。

  

   在帝國只有有錢人和貴族才用得起的純色玻璃,在“尤艾斯”到處都是。這里每人似乎都有一輛不需要馱獸,跑起來可以比飛龍還快的魔導載具;天空中一直巡邏著嗡嗡大叫的“鐵蜻蜓”,在它們面前帝國引以為傲的龍騎兵部隊仿佛只是一群無害的小鳥;裝帝國士兵遺骸的屍袋刀也劃不破,而那些監督打掃戰場的“尤艾斯”士兵沒有一個手持長矛或者弓弩,他們每人都有一把甚至數把能在巨響中一擊致命的黑色“魔杖”。

  

   不只是軍隊裝備的差距,還有平民物資。埃瓦爾在頭兩天還一直借著法術潛入各種商店盜取食物,當然他一進超市就感覺自己仿佛夢境里的天國——帝國皇家廚師能烤出的最美味的面包,在“尤艾斯”的封閉市場里估計是甩賣都會賣剩的貨色,各種皇家和神殿引以為傲的香料在“尤艾斯”便宜到窮人也能買得起,而通過觀察價標上的數字大小,埃瓦爾發現這邊的甜味飲料居然比純淨的水還便宜。

  

   諷刺的是,埃瓦爾蒙受第一場折磨的原因恰好就是這邊物資的豐富。他在第三天從商店里偷到的“食物”並不是食物,而是從標簽到氣味都有水果元素的廚房洗潔精,偏偏這一款洗潔精喝起來除了稍微有點怪味和燒灼感十分美味,不過已經嘗過好多飲料的埃瓦爾錯誤地把那股燒灼感理解為了碳酸的刺激,結果等他肚子里翻天覆地的時候為時已晚。

  

   在他意識到自己中毒,並立即施用解毒法術之後,地球側現代化工業的結晶也沒有立即放棄折磨他——單純的非食用工業品的毒性甚至大過帝國側的大部分毒藥,縮在小巷里哀鳴不止的埃瓦爾折騰了一天半才勉強恢復過來,而等康復後他殘余的體力已經無法發動隱身術或者抑音術。這讓他在第五天選擇在一間酒吧鋌而走險。

  

   他失敗了。那個酒吧的老板在喝止無果之後居然從下面掏出一把一半是木制的“巨響魔杖”攻擊了埃瓦爾。這下他才意識到這種武器在“尤艾斯”這邊不僅僅是軍隊的裝備,就連平民也大量持有,而這也讓埃瓦爾陷入了深深的絕望,當他奇跡般地沒有受傷就逃出來並靠警力不堪重負而沒有迎來一場搜捕的時候,他發現了更讓他絕望的現象。

  

   因為沒有足夠的儲備體力,他無法發動魔術,所以只要去翻垃圾桶,然後他哭笑不得地在垃圾桶里找到了不少還能食用而且足夠填飽肚子的食物。一旁的流浪漢看著他抱著半截法棍喜極而泣的樣子懷疑他是不是剛用了藥。而埃瓦爾也就是在這一刻產生了這邊是諸神之境的想法。

  

   由於飲食里的高糖分,埃瓦爾很快就補充到了足夠的體力來維持每天偷竊時必要的法術,如果就這麼下去,他總有一天會開始想要留在這邊,甚至靠學習地球人的語言和文化融入這里——如果這邊的人真是諸神,或者受諸神庇護的臣民的話。

  

   而埃瓦爾很快就發現他們並不是,不論是“尼虹人”還是“尤艾斯人”。為了了解地球人,埃瓦爾偷來書本借助進行閱讀,大量法術無法翻譯的專有名詞讓他不得不再去偷幾本辭典。由於英語是一門相當容易掌握的語言,加上埃瓦爾的學習動力和空閒時間都非比常人,在幾天之內就達到偽•中小學文化水平的他很快發現,地球人並不是神,也不是被諸神直接庇護的臣民。

  

   埃瓦爾從書店里偷來的百科全書非常簡略卻系統地為他介紹了人類的歷史。他在貪婪地吸收著知識的同時也翻來覆去地尋找這邊的神的存在,可他得到除了騙小孩子的童話、虛偽無比的幾個神殿勢力的宣傳,就是冷冰冰的“神並不存在”的科學解釋。

  

   科學,這是真正被地球人崇拜的東西。埃瓦爾感覺這些書里幾乎每本都在這麼說。帝國側也有類似的概念,被稱作“技術”或者“工技”,因為一般來說這些技術都是和工程機械有關的,比如磨坊的建造從以前的牲畜拖拽發展到人們學會組裝風力、水力的機械……只是由於直接從神那邊借力量的神官和靠血統運用法力的魔術師們的存在,帝國的工技發展不是很快——至少比起也只有兩千年成文史的地球人來說,真的是太慢了。

  

   然而埃瓦爾的思維就是在認識到這一點之後開始轉變……或者說轉變回了原本的陣營。出身於邊境的他明白一個人要融入新環境有多麼不易,哪怕他學會了原住民的語言、文化、生活習慣,隱藏在大城市里打工,他也永遠是個外人,而且每時每刻都要擔心地球人會發現他的真實身份,把他關起來,甚至在他身上做實驗。

  

   這是一個沒有神的世界,絕大部分地球人只崇拜他們自己和他們創造的科技。地球人不像神官或者魔術師那樣有各自的禁忌和底线……埃瓦爾了解到地球人已經滅絕了很多種生物,而帝國幾乎沒有有意地滅絕過任何動物,除非它們被劃分為“災害種”,也就是嚴重危害到了人族文明的生物。

  

   而且,這個世界甚至在不到百年前就有大群完全不信神也不承認神存在的無信者們建立了龐大的組織甚至國家。其中一個國家跟“尤艾斯”先後都研制出了名為“核武器”的可怕裝置,然後兩國各自拉幫結派讓這顆星球的文明籠罩在毀滅陰影下長達半個世紀。第一次讀到這段歷史的時候,地球人的無原則和無底线真正地嚇到了埃瓦爾。

  

   幸好,或者說對帝國來說很不幸,一場“末日戰爭”沒能在帝國通過諸神之門入侵地球之前打起來。無信者們建立的第一個國家在幾年前分裂和滅亡了,而另一個卻重新歸一並重拾了過去的信條,繼續拿“尤艾斯”這樣表面信神但明顯和神並沒有關聯的國家作為對手。

  

   埃瓦爾的腦海里曾經閃過一個念頭——如果他能去到大洋彼岸的國家,表明自己的身份,以自己的知識以及自身絕對獨有而且有可能遺傳的能力作為交換,幫助“尤艾斯”的對手國家,讓他們在地球這邊相互角力,為帝國爭取時間,甚至利用這種競爭來為帝國增加盟友,獲取先進的武器技術……

  

   可是埃瓦爾最終放棄了這個念頭。

  

   盡管在“尤艾斯”他感覺不到任何神的影響,但在到處都是的神殿里,他通過觀察感覺到了不少人的虔誠。這些一生都沒有施展過“奇跡”或者被“奇跡”眷顧的人可能一輩子都在祈禱奇跡的降臨。若是未來有文化互通……必然有文化互通……帝國側的神殿可能有機會影響到他們,把他們轉化成帝國陣營的人。

  

   而大洋彼岸的無信者建立的國家……埃瓦爾懷疑他們對帝國人來說會比“尤艾斯”更加危險,如果自己幫他們贏得了地球側戰爭的勝利,再讓他們去到祖爾星,那些無信者甚至有可能靠單純的武力切斷神和人之間的聯系……他雖然討厭神殿,但他也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而埃瓦爾在終結這個想法之前,他還不知道自己錯過了怎樣的一個對自己和帝國都益處非凡的機會。

  

   不過他的放棄,也只是延緩了某些必然發生之事的時間。

  

   在8月24日,埃瓦爾已經基本能靠法術的幫助讀懂絕大部分的大眾英文書籍刊物,就像個近視眼能靠眼鏡矯正達到健康人的視力。他在那一天已經確信了帝國不論是在武力戰爭還是經濟戰中想要贏過地球都是不可能的,而且報紙和電視新聞也告訴他,“尼虹人”和“尤艾斯人”已經越過了諸神之門,去到帝國領土建立橋頭堡了。

  

   埃瓦爾明白,若是要拯救帝國,他必須加快速度。埃瓦爾一開始認為自己能為帝國做的最大的貢獻就是把盡可能多的科技資料帶回去——畢竟,既然在這邊的世界由無信者建立的國家都能在半個世紀內從比帝國還糟糕的農業國搖身一變成為全球數一數二的工業大國,有神和魔術師相助的帝國沒有理由做不到。

  

   可是埃瓦爾發現,不論收集多少本書,自己都覺得不夠。他是個學習能力很強的人,但不是真正的學者。埃瓦爾痛苦地發現自己無法系統地劃分和歸類各類資料——若是資料太簡單,比如原始的制糖業技術,對帝國未來的發展可能用處不大,而太高級的資料,比如核武器的制造方法,若是沒有足夠的中底層資料打基礎,又必然成為空中樓閣。

  

   當埃瓦爾尋找著能帶走盡可能多的書的方式時,能他注意到了那些電子產品的用處。埃瓦爾發現它們不僅僅能用來進行只有神官和魔術師才能做到的遠程即時通訊,還能儲存海量的數據,可等埃瓦爾欣喜若狂地偷到一台筆記本電腦並搬回自己在郊區橋下的窩棚時,卻惱怒地發現這邊的能源儲存技術糟糕到可怕——電腦里的電池只能用幾個小時,而在帝國,一個中等的魔力石可以支持很多用法的相當長時間的消耗。

  

   沒辦法,他只好潛入深夜關門的店鋪或者公司里,“借用”他們的電腦來搜集資料。

  

   埃瓦爾計算了一下,如果要一台電腦保持運作直到帝國皇家圖書館的學者們把里面的資料抄寫完,他必須攜帶相當於幾輛卡車容量的電池或者發電機、燃料(由於技術早已淘汰,埃瓦爾沒注意到便攜式人力/水力/風力發電機的存在)從“尤艾斯”偷渡到“尼虹”……這是以他的能力和見識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成的任務。

  

   埃瓦爾接著想到了直接綁架地球人——他已經注意到了在地球側,起碼在“尤艾斯”這邊,居民的平均受教育水平遠遠高於帝國。一個孩童都可能比帝國的成年人掌握更多的工技知識。所以綁架一個知識淵博但沒什麼政治頭腦的男性學者,把他帶到帝國去,向他提供靠魔術師和神官維持的優良食宿條件,加上無數的美女……可以用忠於帝國的女精靈,埃瓦爾已經確定地球男性非常喜歡在地球側只存在於虛構故事里那些被稱為“Elf”的雌性,這很容易把那個地球人轉化成帝國的忠誠者,讓他協助帝國復制地球側的技術。

  

   可是很快埃瓦爾想到,自己究竟該怎麼穿越已經布置在諸神之門兩側的地球人的防线?他已經從軍事刊物學到了熱感儀和夜視儀的存在,而且通過百科全書里的生物圖鑒,也恍然大悟地明白了為什麼在帝國側幾種會尖叫的毒蛇能用來防備會隱身術的敵人

  

   埃瓦爾知道自己很有可能無法堂而皇之地穿過諸神之門,哪怕有隱身術也恐怕不行。若是能一次性炸掉半個基地引發地球人的混亂就簡單了,但他不會那種超高階而且多已失傳的法術,也還不敢挑戰人類基地的安保偷個炸彈出來,何況這可能打草驚蛇。

  

   冥思苦想而不得解之際,埃瓦爾為了減輕自己的壓力而嘗試了地球人的娛樂項目。然後他看到了一部異常英俊的男主角出演的電影。

  

   不光是被電影的劇情和視覺衝擊所震撼,埃瓦爾還感到震驚的是,地球人,或者說“尤艾斯人”,居然敢把自己重要設施的安保條件明目張膽地在娛樂產品描述演繹,還拿出來大量販賣給平民。這下,苦於找不到或者看不懂這方面詳細資料的埃瓦爾立即開始用電腦大量觀看這類戰爭、動作電影,徹夜不休,到了第二天上班時間還差點被人發現。

  

   這個發現給埃瓦爾打開了思路,他開始大量搜集“尤艾斯”要害部門的大概資料,然後根據這些資料尋找和觀看有這些部門元素的充滿暴力或懸疑元素的影視作品。

  

   兩天內,埃瓦爾認為自己大致摸清楚了“尤艾斯”政府運作……尤其是在危機狀態下運作的可能模式。盡管他發現“尤艾斯”的總統並不像帝國的皇帝那麼重要,而且幾乎全部的系統,不論是有人的還是無人的,都討厭地設有備份,但是從這個角度下手應該是沒錯的。

  

   一部電影告訴他只要潛入白宮就可以發射核武器引發世界大戰,但另一部電影告訴他一旦潛入失敗被人發現他就算偷到發射密碼也會被瞬間更換掉……一旦遇到這種矛盾信息,出於對地球文明的敬畏,埃瓦爾寧可相信不可為的理由。這讓他在很多天內了解的東西越來越多,但行動方案卻沒有實質進展。

  

   29日,沒有突破的埃瓦爾試著把自己所需要做的事情的要素整理了一遍。他認為自己需要能快速從“尤艾斯”抵達“尼虹”的交通路线、需要攜帶大量有助於帝國發展的工技資料、需要在瞬間對諸神之門旁邊的敵軍基地造成巨大的破壞和混亂……而且最好能對“尤艾斯”或者“尼虹”的政府高層本身造成嚴重的傷亡。

  

   他想不出能把這些目標在短時間內全部一次性達成的辦法……

  

   ……直到30日的上午,他在新聞里看到了有關“尤艾斯”的總統計劃立即出訪“尼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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