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人潮涌動
下一個星期一一早,我終於在教室里見到了真由子。她剪掉了長發,將金色的頭發染回了黑色,正正經經的穿著校服,臉上也沒有那些濃厚但青澀的妝了。如果不是坐在那個位置上,無法想象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少女,就是不良少女高崎真由子。我能觀察到同學們也帶著驚訝的眼光看著她,嘴里偷偷的發著驚訝的聲音。“你們這些家伙,看什麼看!?”真由子臉紅了許久,終於衝著暗自議論的人群吼了起來,暴躁的一腳踩在了桌角上,還是找回了原來的感覺呢。
午休的鈴聲響起,高崎真由子回頭轉向了後座的古川健司。“喂,那個,我給你也帶了份,一起吃吧。”她將一個包裹擺在了古川的桌面上,臉漲得很紅,細若蚊蠅的憋出了這句話。“高崎同學……我,我帶了便當了。”古川健司看了看周圍異樣的眼神,尷尬的笑著說道。“少廢話了,我們去天台,給我過來。”“哎,慢一點,我的筷子還沒拿上。”隨著椅子摔倒的聲音,古川被生拉硬拽的拉出了教室。
“呐,拿去吧。別不識抬舉。”天台上還有一些其他的前來休息的學生,別人似乎並沒有認出這個剪著蘑菇頭的黑發女生是誰,比起在教室里遭受到的圍觀,這里算是輕松多了。真由子遞給古川一個鵝黃色的飯盒,古川點了點頭接了過來,打開了蓋子。兩個各包著一片海苔的夾雜著黃豆粉的飯團,看起來手法非常生澀。古川有些遲疑:“這……”真由子一把奪走飯盒,說道:“很糟糕是嗎,我說過了我是一個很糟糕的人了,不想吃的話,我就扔掉吧。”“沒有的事啦,高崎同學!”古川健司騰的站了起來,攔住了真由子投擲的動作,“我是想說,清水老師說的沒錯,真由子,真的有很可愛的地方呢,就像這個飯團一樣,看起來好像有些……奇怪,但是,也是包含著情感的呢。”他笑著從盒子中拿出一個飯團,包著海苔之外的米飯犀哩嗦囉的散落在了飯盒中。“我要開動了。”古川一口咬了下去,被噴出的黃豆粉嗆的不停咳嗽。“咳咳……說實在的,還是挺好吃的……咳咳咳。”“你這個白痴。”真由子拍打著古川的後背,發出砰砰砰的聲音。“我也帶了便當,高崎同學和我一起吃吧。”古川囫圇吞棗似的吃掉了飯團,從格子餐布中拿出一個水藍色的飯盒,里面整齊的羅列著壽司,厚蛋燒,和炸物。“雖然有些是剩飯,但是高崎同學不介意的話……”“唔,味道還不錯呢,都是做的嗎?”真由子隨手拿了一塊切開的炸蝦放在嘴里嚼了起來。“嗯,我的父母很忙,有的時候還要給他們做飯,所以就習慣了。高崎同學,給。”古川又從背後拿出一瓶麥茶,遞給了真由子。“混蛋,剛才明明都已經叫了我真由子了啊,又高崎高崎什麼的。”真由子接過水瓶,咕嘟咕嘟的喝了起來。“抱,抱歉……”古川看著真由子微紅的臉,不停小聲的道歉。真由子看到了在一邊的鵝黃色飯盒,撿起半塊掉落的飯團塞進嘴里。“你是白痴嗎,管這樣的東西叫好吃!”她說著把飯盒蓋了起來,將身後另一個粉綠色的飯盒藏在了牆角里。“本來好吃就沒有標准啊。”古川一邊咬著壽司一邊說著。“呐。”真由子忽然正坐在了古川跟前,嚇了他一跳。“怎麼了,高……真由子……同學。”高崎還沒說出口,就被真由子可怕的眼神瞪了回去,但是古川還是習慣性的加上了同學。“白痴。”真由子啐了一口,“你說,我能成為一個好妻子嗎。”她的臉如同晚霞一般通紅。“噗……”這回是古川,“我們才高中一年級吧。”“你這個混蛋,白瞎了老娘的飯團,給狗吃都比這樣好!給我去死吧!”真由子突然憤怒的大喊著,帶著她的飯盒離開了天台。其他人聞聲看了過來,古川不好意思的摸著後腦勺點頭道歉。
吃完了午餐,我在廁所刷牙,正巧碰到了真由子,她的臉紅紅的,看上去有些不高興,在廁所的垃圾桶里倒了些便當盒里的剩飯,便離開了。“真由子。”我從背後喊她的名字。“哦,是你啊,色……清水老師。”“新發型很可愛,是真心的哦”我摟住了她的腰說道。“哼,盡情嘲笑吧。”她掙脫了我,轉過身來朝我做了個鬼臉,“我還有事,先走啦。”說著一跳一跳的下樓去了。
小林有希站在教學樓地下室樓梯的背後,雙手在身前不斷的搓弄著。她帶著圓形的無邊眼鏡,無論是身材還是相貌都平平無奇,到了那些不良學生嘴里,就變成了老土,四十歲的歐巴桑之類的話。她性格軟弱,總是默默承受著,白皙的臉龐上也很少透露出表情。午休時間這里很少會有學生過來,她時不時張望樓梯口的掛鍾,看起來在等人。噠噠噠的皮鞋聲從樓梯上逐漸傳來,少女緊張的向上張望著,手指搓動的動作變得更快了。從扶梯上可以看到是一個蘑菇頭發型的女生,小林有希的眼睛里似乎透出了一絲疑惑,她悄悄往後移了幾步,靠在了牆角的最里面,那里完全被陰影遮擋住,如果不是特意看一眼,也許不會知道里面有人吧。“躲什麼,出來。”樓梯上的少女開口呵斥道。小林有希一臉不知是如釋重負還是害怕的表情,從角落里挪了出來。“今天是要……”“你走吧。”沒等小林把話說完,少女迅速的打斷了她的發言。“什麼……是要做嗎……”“沒聽懂話嗎,滾啊!”高崎真由子眉毛一挑,大聲喊道,動作表情和發型打扮一點兒都不符合。小林有希低著頭走了幾步,停了下來,輕輕問道:“他們來了以後,你怎麼辦?”“這與你無關吧,乘我沒改變主意。”高崎真由子背對著她,一邊踢著牆面,一邊說道。小林有希不再說什麼,往上小跑著離開了。
“對,對不起。”小林有希一路低著頭,生怕碰到什麼人會將她捉回去似的,嘭的一下,撞到了路上的另一個女生。“這邊沒關系啦,小林同學有什麼急事嗎?”小林有希抬頭看去,是同班的班長星野優里,她搖了搖頭,又快速的鞠躬表示了歉意,跑回了教室里。“最近小林同學一直奇奇怪怪的。”星野優里自言自語道。“優里醬你沒事吧,那個土包子,不知道慌慌張張的干什麼。”與她同行的倉谷明美故意大聲喊道,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星野班長的跟班。“明美,你先回去吧,我想到一點事。”星野優里拍了拍被撞倒的左肩,只是稍有些酸痛。“還有十分鍾就到集合時間了呢。”倉谷看了看手腕上精致的女式腕表說道。“沒事,我很快回來。”說著,星野優里甩著手朝樓梯下跑去。
“你這個混蛋,打扮成這個蠢樣子,還把她放走了,是想做什麼啊。”一個男生的聲音。“我看她也太囂張了,區區一年級而已,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另一個男生的聲音。“能動手就動手,少廢話了,你們兩個一起上啊。”女生的聲音。接著就是扭打起來的聲音,不時有男生被擊中後的慘叫聲傳來。“你這家伙,招招朝著蛋上,也太過分了吧,非得好好修理你啊。”又是一陣混亂。“可惡,知道大爺們的厲害了吧,既然你放跑了她,就自己替她好好嘗嘗本大爺的家伙吧。”“呸。”打斗後少女發出的第一聲。“都給我住手。”另一個女生的聲音從天而降。“又來了個小妞自投羅網嗎?你是誰啊?”帶頭的男生往上看去,褐色卷發的星野優里一言不發,快步朝下走來。“本大爺在和你說話呢。”男生對她的不回應似乎非常不爽,揪住了她的領口,一顆脆弱的紐扣頂不住襯衣內的飽滿,崩落了下來,白色的襯衣口劃開一道口子。另一個男生有些驚慌失措,在領頭的男生耳邊說了幾句。“切。”兩個男生憤憤的離開了。高崎真由子用手擦了擦嘴邊的血,整理著衣物,說道:“我可不會謝你,不用你來我也能解決。”“夠了,我也不是為了來讓你謝我的。”星野優里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手帕,丟給了真由子,“原本我不想的,但是看起來你還有的救。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趕緊搬回來住吧。”“哼,不要再來施舍我了。”高崎真由子站起了身,用手帕擦掉了因為打斗留下的血跡。“只要有一個要求。”星野優里雙手用力撐著真由子的肩膀正色說道,“不要再欺負古川健司同學了。”真由子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訝,不知是否是因為優里的臉靠的太近。“有意思。”她不動聲色的笑了笑,“既然我們的班長這麼有誠意的邀請我,那麼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鐺鐺鐺,午休結束的鈴聲,在校園里回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