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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鞭上梁山(二)「歸途遇險共患難,夜話交心情義生」(下)

鞭上梁山 milkyxuan016 3869 2023-11-19 17:46

  草藥敷在傷口處確實減輕了疼痛與炎症,小男孩將粗麻的衣服撕下一條,纏在盧匡義受傷的左臂上,心里忍不住想:“如果受傷的是右臂,看你還怎麼打我屁股。”

  

   “笑什麼呢?”盧匡義捏了捏小男孩的臉頰,“你是怎麼知道這種草能治傷的?”

   小男孩臉上的笑意轉眼化作陰霾,神情失落地說道:“是叔叔教我的,有的時候他從衙門回來,屁股被打開了花,我就去采草藥給他治傷……”

  

   盧匡義覺得自己說錯了話,揉了揉小男孩的腦袋:“抱歉……又叫你想起傷心事了……”

  

   可是小男孩卻仍自顧自地繼續說著:“衙門里都不是什麼好人!平常衙門里那些犯人,不都是趴在地上挨板子的嗎?可他們……每次叔叔要被打屁股的時候,他們就讓他跪在一個刑台上。從後面看是一個工字形,底下兩邊可以分開腿跪在上面,頂上是個平面讓人趴著,這樣屁股就會撅在刑台邊上……可是,那明明是小孩子在被打屁股的時候才會用的,不是嗎?我看到過好多次,那些小孩子跪趴在上面,前面有一個衙役抓住要被打屁股的小孩子的手,另一個衙役就站在後面,扒下他們的褲子,脫到腳踝,然後用戒尺、板子還有藤條,狠狠地打他們的小屁股。”

  

   “他們也是這樣對你叔叔的?!”

   小男孩哭喪著臉,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解釋道:“他們也會扒光叔叔的褲子,讓他光著屁股挨打,但是用的板子又寬大又厚實,嚇人多了,還有用來打他屁股的藤條,也有大人的一根手指頭那麼粗!”

  

   “他們一開始會給叔叔一張紙,讓他大聲地念出來,都是些犯了什麼錯,要被打屁股多少下之類的內容。同時還有兩名衙役,站在叔叔的身後,用一塊小一點的板子一左一右地打叔叔的屁股,他們好像管這叫熱臀?他們打得好快,板子抽在叔叔的光屁股上,噼啪噼啪的聲音根本就沒停過。如果讀的聲音太輕或者磕絆太多,衙役還會讓叔叔重讀,有時候是一段,有時候是一整篇!等到叔叔整篇重新讀完的時候,屁股早已經通紅了……”

  

   “在熱臀的同時朗讀悔過書……這的確也是對幼童施以嚴厲笞責的時候才會有的項目。”盧匡義嘆了口氣,這熱臀只是正式的責罰開始之前的熱身而已,因此不計入主刑,也不計數目,可是衙役們卻從來不會因此而手下留情,歸根到底,熱臀同樣是實實在在的一頓打屁股懲罰,其嚴厲程度絲毫不亞於任何一項主刑。

   他曾經看到過一個小男孩,因為輕微的口吃,一篇悔過書反反復復地讀了六遍才算過關。在他艱難朗讀期間,熱臀所使用的小板子如同密集的雨點一般,一刻不停地責打著他嬌嫩的小屁股。直到熱臀終於結束的時候,小男孩幼嫩的雙臀早已深紅一片,腫脹不堪,然而正式的笞臀責罰甚至還沒開始。

  

   盧匡義驚訝於小男孩的描述如此細致,難以置信地問道:“難道說,衙門的人就讓你全程看著你叔叔被他們打屁股嗎?”

  

   小男孩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一開始衙門的人會到家里來,看到我在家,就會把我和叔叔一起帶回衙門,讓我在旁邊一直看著……他們用好大的板子打叔叔的屁股,叔叔原本是在碼頭干活的,屁股又圓又大,可是在被板子打屁股的時候卻顯得小了許多,像是個小孩子在挨板子一樣。我原本以為,叔叔一直干那麼重的體力活,屁股上的肉一定特別結實,可是沒想到,叔叔在被大板子打光屁股的時候,那兩瓣屁股蛋子被板子抽得不停地跳動。叔叔也像是那些受罰的小孩子一樣,每挨一下板子就忍不住弓起背來,連大腿也不停地晃動。”

  

   盧匡義心想,那些衙役用的一定是牢里拷打犯人用的黑檀大板。本朝的笞臀刑具以顏色區分輕重,分別是黃、紅、紫、棕、黑,這不僅是代表了刑具本身的輕重,更是代表了笞臀刑責的輕重。黑檀大板作為最高等級的刑具,對應的打屁股懲罰自然也是最重的。

  

   “那些小孩子在被打屁股的時候,總是要先挨板子,然後挨藤條。衙役也是這樣打叔叔的屁股,等到大板子已經把他的兩瓣屁股責打得深紅發紫,腫了好大一圈的時候,再開始抽藤條,每一下都能打出一道顏色很深的印子。我還摸過,藤條抽出來的印子腫得特別高,好像快要把皮膚撐破一樣。已經被板子打腫了屁股,再被藤條那樣重重地抽打,那得多疼啊,難怪那些小孩子到了屁股挨藤條的時候總是哭得比任何時候都更大聲。

  

   叔叔在挨板子打屁股的時候,至少能忍著不哭出聲來,可是藤條抽在他屁股上的時候,就再也忍不住了。我看著衙役掄圓了手臂,揮著那手指粗的藤條,狠狠地甩在叔叔的屁股上,那藤條就深深地陷進肉里,等它從屁股上彈起來的時候,被責打的位置立馬脹起一道發紫的鞭痕。鞭聲一響,就會聽到叔叔發出一聲哭嚎,然後衙役會等一小會兒再接著打,這段時間里,就一直能聽見叔叔在低聲地啜泣。

  

   藤條是從臀尖一路責打至大腿根,十來下就能打完一輪,然後又要從頭開始,鞭痕上疊著鞭痕,我光是看著都覺得屁股上開始疼了。可是,叔叔他只能強忍著……要是像有些小孩子那樣,因為屁股疼得受不住了,就從刑台上滑下來,縣令會宣布所有的懲罰重新開始的!叔叔他……屁股一定被打得很疼吧。有時候懲罰已經結束了,衙役拉著他到大堂外面跪著,讓他把挨完打的屁股撅起來給外面的所有人看的時候,他還是疼得直哭……

  

   “後來打屁股的懲罰越來越重,叔叔不想讓我看到,就會自己去衙門領罰,等到被送回來的時候,已經屁股開花了。可是就算沒有我在一旁看著他受懲罰,每次叔叔在衙門被打屁股的時候,都會有好多人來看。衙門大堂外面的院子里都站滿了人……”

   小男孩說得臉都羞紅了,“被那麼多人看著打光屁股,一定羞恥極了。而且,叔叔從衙門回來的時候,屁股一定會腫得穿不上褲子,那些衙役就偏要把叔叔穿的外衫的後擺撩起來系在腰上,讓他一路都光著屁股走回來……雖然叔叔總是說,是他自己做了錯事,所以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打光屁股,可,可是……嗚哇——”小男孩撲在盧匡義的懷里哭了起來,“我知道這其實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來到這里,衙門就不會來收什麼田稅,叔叔也就不會因為交不出來,而被打屁股了……”

  

   盧匡義心疼地輕拍著小男孩的背,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是那些衙門的人不好。”他知道小男孩說的是“均田稅”,這原本是取之於富、用之於貧,取之豐年、用之災年的“衡平稅”,可是近年來朝廷不斷增收稅賦,這“均田稅”反而成了各地官府斂財的工具,成了家家戶戶的沉重負擔。正因為均田稅是依照各家人數收取,小男孩的到來就意味著稅賦增加了一倍,這才導致了一連串的悲劇。

  

   小男孩望著盧匡義手臂上的傷,心懷愧疚地說道:“每次看到身邊的人,因為我的緣故而受傷……我真的好難過……”

  

   “我聽人說,叔叔明明可以讓我代替他去衙門挨打屁股,可是他為了保護我,所以寧願自己受罰。你知道嗎,那些大戶人家,如果惹上了官司,會找替罪童子代替本人去受笞刑。縣上黃老爺家的兒子,騎馬踩壞了莊稼,就是找了替罪童子上衙門挨板子。”

  

   盧匡義當然知道這些事,不僅是地方豪紳,就連朝中大臣之間也盛行此等風氣。有權勢者會從貧苦百姓家里買下他們的兒子,收為養子好生照顧,為的只是有朝一日,自己因罪獲刑之時,可以讓他代替自己,去承受羞痛至極的笞臀刑責。此風氣盛行已久,卻不是所有貧苦人家都舍得自己的兒子,於是便催生出拐賣的行當。就連嶺陽府境內也發生過好幾次。

  

   盧匡義深深地同情小男孩的遭遇,他本該是最無憂無慮的年紀,卻要眼看著自己的叔叔被人當眾痛打光屁股,乃至不堪重責,染病離世,著實令人心疼。

  

   過了一會兒,小男孩似乎想起了什麼,突然焦急地問道:“糟了,我們耽誤了這麼久的時間,馬也沒了,會不會……來不及在你交差的期限之前,趕到嶺陽府啊?”小男孩小心翼翼地問:“要是超期了……你會不會,也要被打屁股啊?”

  

   盧匡義被問得有點臉紅,搪塞道:“淨想些沒用的,你倒不如想想咱們晚上吃什麼。”

   小男孩仍繞不過那個話題,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超期,是不是就和遲到一樣?我上學堂遲到的時候,教書先生也會用戒尺打我屁股的。”

  

   “好了,”盧匡義急著結束這個話題,他站起身來,披上衣服,轉頭對小男孩叮囑道:“你就待在這里不許出去,乖乖等我回來,否則你的晚飯就不是吃野味,而是吃板子了。”

  

   憑著過人的武藝,盧匡義沒費太多功夫就打到了山雞和野兔。撒上隨身帶著的岩鹽做成了烤野味,二人美美地飽餐了一頓。

  

   夜色籠罩,萬籟俱寂,唯有淅淅瀝瀝的小雨,敲打著沉重的眼皮。經過這一天的患難與共,小男孩似乎對盧匡義愈發親近了些。睡覺的時候也不拘束,光著屁股躺在他的懷里,夢里仍如同撒嬌一般,將尚留有一絲紅腫的小屁股拱到他手邊,似乎是要他再多揉一揉。

  

   “超期……是不是就和遲到是一樣的?”

   “要是超期了,你會不會,也要被打屁股啊?”

  

   小男孩的話讓盧匡義心中涌起無數回憶。他雖不想承認,可實際上,打屁股這件事已經伴隨了他二十多年。如今他雖已近而立之年,卻依然對二十多年前,一次因為遲到而被打屁股的慘痛教訓,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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