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毫無彈性的拘束帶深深嵌進了黑爾加的手臂之中,勒得黑爾加一陣生疼。現在黑爾加被死死地綁在了擔架上,身上蓋著一條毯子,脖頸、手腕、肘部、腰肢、膝蓋、腳踝,甚至嘴里都被塞入了口枷,謹防黑爾加可能會出現的自盡行為。
旁邊,穿著防護服的醫生們在忙碌著准備藥劑,准備將黑爾加麻醉後運回基地之中。
工頭和另兩個男人被帶走了,和神器使負距離接觸雖然不是明令禁止的行為,也沒有證據表明幻力會以此形式傳播,但是必要的幻力檢測還是需要進行的。不過,這三個人被拖走的時候已經嚇得走不動路了,一邊拼命求饒一邊鬼哭狼嚎,就算沒有變異的跡象,這種行為也會讓他們以後的日子都只能領到一半的補給。
至於是否可能有人故意誣陷別人神器使的事情,號角有一套嚴格的幻力測試標准,如果發現被舉報者是普通人,那麼舉報者將受到嚴酷的制裁。曾經就有人覬覦那豐厚的懸賞,故意去舉報了自己的仇家。他的屍體是在三天後被發現吊在了市集的路燈上,四肢的骨頭全都被打碎,眼珠被挖出,舌頭被割掉,連全身的皮都被剝了個一干二淨,活像肉鋪上掛著的剛宰好的雞。
黑爾加倒沒有這樣失態,相反,她甚至還有種解脫了的感覺。作為舉報者,毒心在簡單的幻力檢測後,就被請到一邊喝茶了,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放出來,最為獎勵的物資也會很快被送到補給站。剩下的,她只有希望毒心能遵守他們的約定了。
這個時候,黑爾加才意識到,自己似乎還有很多事沒來得及做。她還沒有給弟弟妹妹們留下信息,他們以後要是見不到自己了怎麼辦?他們能躲藏好自己嗎?遇到危險怎麼辦?那個看上去就古怪的家伙真的能照顧得好他們嗎? 可惜她沒機會再去搞清這些問題的答案了。
黑爾加曾經想過自己落入號角會是怎樣的情形,可真當這一刻到來時,她發現自己的內心卻是異常平靜,拋開一切的她索性放松了下來,天空很藍,漂浮著的雲朵也潔白如雪,在混雜著消毒水與汗臭味的空氣中,似乎還有著淡淡的花香。
“為什麼要暴露自己?”
旁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正在發呆的黑爾加微微一怔,眯起眼睛向著發聲處看去。發現那是一個號角的士兵,正蹲在自己的身邊。
“為什麼要暴露自己?”
像是怕黑爾加沒聽到他說的話,這個士兵又重復了一遍這個問題,透過透明的頭盔前擋玻璃,黑爾加看到了一張年輕的臉龐,正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己。
因為戴著口枷的緣故,黑爾加沒法正面回答士兵的問題,只有默默豎起一根中指,毫不掩飾地表明自己的態度。
那個士兵的目光掃過黑爾加被綁在擔架上的手,呵呵一笑,顯然沒有放在心上,他搓了搓手掌,頗為熱情地說道:
“等有空,我多給講講,號角的規矩是什麼樣的。”
黑爾加翻了翻白眼,沒有再理會他。這時,一個醫生走到了士兵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口罩下發出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
“麻煩讓一下,我要注射鎮定劑了。”
“哦哦,您請。”
那名士兵應了一聲,連忙起身,將位置讓給了醫生。橡膠管勒住了黑爾加的手臂,透明的藥劑順著針管流入了體內,黑爾加的視线漸漸模糊了起來,很快失去了意識。
—
黑爾加從昏迷中沉沉醒來的時候,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斑駁灰暗的石牆,由一條又一條的磚塊壘砌而成,看上去頗為原始而粗糙。黑爾加有些難受地搖了搖頭,從現在開始,她必須要接受自己淪為囚犯的轉變,自由對於自己來說已經是遙遠的詞匯。
整個囚室的物品簡單地令人發指,四條沉重的鎖鏈的一端被釘死在了牆面,另一端則是死死拷在了黑爾加的手腕腳腕上。這些鎖鏈的長度都極為有限,把黑爾加的活動范圍固定在了幾米之內。而在她夠得到地方,丟著一個不鏽鋼的盆子,不出所料的話應該是用來裝食物和水的。除此之外,整座囚室除了地面上鋪著的雜草外,連一塊毯子或者像樣的床墊都沒有,這個盆子就是唯一屬於黑爾加的物件了。
黑爾加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燒已經退去了,應該是號角給自己注射了抗生素一類的藥物,過不了多久應該就能恢復健康。
可當她黑爾加試著從地上站起身來,卻是覺得手腳都軟綿綿的,提不起力氣,黑爾加不由愣了愣,低頭朝自己的雙手看去,赫然發現自己的手腕處竟是血肉模糊,留著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為了防止囚犯逃脫,號角選擇了最干脆也最殘忍的方法,直接挑斷了她的手筋。
黑爾加感到背後一陣發涼,連忙低下頭查看,果不其然跟腱後也留著這麼一道傷口,她嘗試去移動自己的腳腕,傷口立馬傳來錐心的疼痛,讓黑爾加不禁團縮了一下身子,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情。
“混賬混賬混賬混賬混賬……”
黑爾加低聲咒罵著,把頭埋進了膝蓋之中,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如果第一天自己就因為這種事情崩潰,那麼接下來的日子,恐怕自己很難能撐得過去。
“嗨,你在罵誰呢?”
一道頗為耳熟的聲音突然響起,黑爾加慌忙抬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面熟的年輕臉龐,號角士兵正坐在黑爾加旁邊的一個雜草堆上,盤著腿帶著笑意看著她。
這樣的笑容讓黑爾加很不舒服,她的第一反應是無視他,這個來路不明的號角士兵究竟是抱著什麼目的來接近她的?是來勸降她的?還是想從她嘴里撬出情報?又或是懷柔政策想讓她對號角抱有好感?無論是哪個,看上去把他當作空氣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黑爾加猶豫了一下,卻是放棄了這麼做,而是皺著眉頭道:
“你怎麼又在這里?”
她是絕對不會屈服於號角的,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看看他到底想耍什麼花招?等到他們沾沾自喜地以為自己順從他們後,再看到他們那被戲耍後氣急敗壞的表情,似乎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我不是說了嘛,我還要跟你講號角的規矩。哪里都有哪里的規矩,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嘛!”
黑爾加的嘴角帶起一抹冷笑:
“號角派你來的?”
“沒有,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我偷偷溜進來的。”
年輕的士兵眨了眨眼,頗為驕傲道。
偷偷溜進來的…
黑爾加腦子里一下子冒出將他打暈然後換上他的衣服溜出去的想法,可當她努力地想把手指握成拳頭,卻發現自己連這麼簡單的動作都無法做到時,不由暗自嘆了口氣,放棄了這個念頭:“你想說什麼?”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桃花酒,叫我酒酒也可以。”
“你叫什麼名字?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叫什麼,你也沒回答我的那個問題,為什麼要暴露自己?”
黑爾加沒好氣地一歪眉頭:“這和你沒關系。”
“我好奇嘛,你也知道號角對神器使的惡意,就算是為了不被做那種事,也沒必要用這種方式吧。”
“.…..”
黑爾加的眼前忽然浮現出了自己那破舊昏暗的房舍,孩子們擠在其中面黃肌瘦的面孔,以及那個,沉默而高大男人的身影。
她淡淡道:
“…你是不會明白的。”
酒酒有些疑惑地揉了揉下巴,似乎不理解黑爾加說的是什麼意思,不過他很快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只見他拍了拍胸脯,頗為驕傲地說道:
“好吧,既然你不想說就算咯,那接下來,就由好心的酒酒就來給你介紹號角里囚徒們的規則。”
“放心吧,以後有空我還會再來看你的。所以到時候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問我哦。”
誰要你來了?!
比起屈服於號角的酷刑,黑爾加更懷疑自己會先被這個叫酒酒的家伙吵死。不過酒酒顯然不關心黑爾加到底怎麼想的,繼續如數家珍地介紹到:
“來了這,你該擔心的不是怎麼死,而是活下去的代價。”
“第一個月,接收你的是行刑部。”
“你也知道,號角信奉與宣揚的是人類血統至上,至於神器使則是被幻力汙染的穢物。我是不信這套,不過那些偏執的瘋子們卻永遠固執己見。而為了清除汙染,只有用鮮血與疼痛才能洗滌掉你身上的肮髒。”
“這個部門里的人都不是正常人,或者說不是人都不為過。因為他們全都沒有作為人類該有的同理心。你在那里不會有任何尊嚴可言,因為對他們來說最大的樂趣,就是看著別人在面前崩潰的模樣。”
“他們不需要拷問出情報,號角對他們的限度只有兩個:一是不弄死囚犯,二是不能出現大面積的肢體殘缺,除此之外,無論做什麼都是允許的。”
“我見過最堅強的人在他們手里也沒撐過三個星期,在那之後就只剩嚎叫著說‘殺了我殺了我’。不過這就是他們最想看到的,從他人的痛苦之中獲取快感,一群禽獸。”
“你是不是在想說我會自殺?”
酒酒笑著看著黑爾加的眼睛,黑爾加有些惱怒地瞪了他一眼——他把她的話說出來了。
“沒有用的啦,你的生命體征一直呈現在監控儀中,稍微有什麼不對,五分鍾之內就能把你送到急診室搶救。而且號角的醫療技術很不錯哦,就算你把舌頭咬斷,百分百能把你救回來。”
酒酒把雙手枕在腦後,笑嘻嘻地說道:
“所以別想著死啦,好好活下去多好。”
“至少到了第二個月,才會有專門的審訊部接收你,不過這只是理論上而言。事實上,大多數人沒能撐過第一個月就精神徹底崩潰,對於行刑部的恐懼會讓你把知道的一切全盤托出。等到榨干了情報價值後的你,就會被送去實驗部。”
“很多人之所以倒在第一關,就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拷問會持續多久,永無止境的折磨,肮髒而腥臭的囚室,腐爛而難吃的食物,沒有任何一點值得寬慰的東西,看不到希望的曙光所以才會徹底絕望。”
酒酒滔滔不絕地講著,黑爾加有些煩躁地皺了皺眉頭,這家伙是在跟自己炫耀嗎?不,絕對就是這樣。
“你想逃出去嗎?”
黑爾加一驚,抬頭看向酒酒。雖然她不抱有期待,但不可否認,酒酒的話還是讓她稍微燃起了一絲希望。
“你會幫我?”
“幫你能有什麼好處嗎?”
見到黑爾加一下子沉默了下來,酒酒哈哈一笑,話頭一轉道:
“你想多了,號角內部就是個迷宮,就算一路上不被耽誤,從牢房跑到基地外也要至少二十分鍾。”
“而且你的腿…真的跑得了嗎?”
酒酒有些遺憾地聳了聳肩,黑爾加這才意識到自己腳筋被挑斷的事實,不由得輕輕嘖了一聲,又拋出了一個問題:
“實驗部會做什麼?”
酒酒一下子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他才斟酌地緩緩道:
“這些你暫時還不用知道,在那之前,你至少得撐下去才行,如果你連第一輪都熬不過去的話,那麼更不用提後面的了。”
“接著。”
酒酒掏了掏口袋,將一個圓圓的小玩意兒丟給了黑爾加,黑爾加下意識地伸手去接,卻忘了手腕上纏著的鎖鏈,被不偏不倚地砸到了腦袋。那個小東西掉在了手心上,黑爾加發現那赫然是一顆紅艷艷的糖果。
“糖?”
“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住的時候,就舔一口,甜味是最能讓人感到快樂的東西,能讓你稍微有點希望。”
“當然,如果你這都熬不下去的話,就當我白說。給自己定一個時限,一個月,就算要崩潰的話也等到一個月之後。在那之前,至少在心底認為自己還是人地活下去。”
這一次,桃花酒一掃之前玩世不恭的樣子,無比認真地一字一句道,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黑爾加愣了愣,重又看了眼手里的糖。
“我會考慮的。”
“呼~時候不早了,我在這里待的時間也夠長了,再待下去恐怕我老大就要來找我麻煩了。早點休息,做好准備,從明天起迎接你的,將會是地獄。”
酒酒從草堆上跳下,朝著牢門外走去。在即將離開之際,酒酒忽然停下腳步,轉過頭來,朝著黑爾加揮了揮手:
“那麼,祝你好運。”
—
或許是鎮定劑的作用,又或許是在工地上磨礪出的能力,雖然手腳處的傷口時不時會傳來刺痛,但是黑爾加還是陷入了夢鄉。
她夢到了烏鷺。
她已經很久沒夢到過烏鷺了,從交界都市淪陷的那一刻起,過去的一切對黑爾加來說都仿佛過往雲煙,她必須得為孤兒院的孩子們而活。所以,如果當過去沒有發生過,那麼忍受當下就變成了一件能夠被接受的事情。
但是,當她撲倒在烏鷺懷里,烏鷺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時,在他那一向溫柔的眼神中,卻是帶著止不住的哀傷。
他呼喊著她的名字:
“黑爾加。”
“活下去。”
黑爾加是被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驚醒的,可還沒等她從睜開眼,頭發便是被人一把抓住,將黑爾加從地上硬生生拽了起來,感覺發根在撕扯著她的頭皮,黑爾加哀鳴了一聲,下意識地想要去抓自己的頭發,但是雙手隨即被人牢牢抓住,手腳上綁縛著的鎖鏈同時被解下來,轉而將雙手用鎖鏈拷在了一起。
“你!”
黑爾加還沒得及說什麼,手上隨即一股大力傳來,將猝不及防的黑爾加拉倒在地,還未等黑爾加站起身來,其中一個人便抓住了鎖鏈的中端,將黑爾加生生拖在地上,向著門外拖去。
這一套流程流暢的簡直行雲流水,黑爾加甚至都還沒能看清對方的樣子便是被拖出了牢房,他們在大聲談論說笑著,將黑爾加如同貨物般拖拽在身後,毫不關心黑爾加的死活。這種被人強行拖著前進的滋味顯然並不好受,黑爾加身上穿著的本就只有一層薄薄的粗布衣,在這短短的幾十米之中,衣物早就被粗糙的地面磨得破損不堪,而嬌嫩的肌膚一接觸地面,便是如火燎般刺痛。
前頭傳來了一聲大門打開的沉重聲響,黑爾加只感覺一股強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周圍原本淡白的光线也突兀地截然而止,變為了昏暗而不詳的血色。
緊接著,小腹上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腳,黑爾加只覺五髒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痛的一時都站不起來,只能蜷縮在地上不停干嘔著。而那些人並沒有給黑爾加緩過來的時間,將黑爾加直接從地上拖了起來,嫻熟無比地將黑爾加的手腳綁在了一個奇怪的架子上。這樣一來,黑爾加整個人便是被固定在了上面,四肢岔開,就如同落入蜘蛛網的獵物般動彈不得。
發生什麼了?
黑爾加的腦海里一團亂麻,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打量著四周,整個房間內都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四周牆面上掛著的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每一件上面都血跡斑斑,已經結成了晦暗的斑塊。
就在這時,從旁忽然伸出一只手來,一把捏住黑爾加的臉頰,然後將一杯液體盡數灌入黑爾加的嘴里。猝不及防之下,黑爾加一口氣被灌了不少,立馬劇烈的咳嗽起來,剩下還未咽下的液體全部被嗆了出來,那是種粘稠的黑色液體,落在黑爾加的衣物上馬上一滴滴浮在表面,仿佛有自己生命般蠕動著。看得黑爾加一陣反胃,想要干嘔卻又吐不出來。
“你剛剛喂了我什麼?
黑爾加嘶聲問道,那個拿著壺的男人得意地一挑眉毛:“好東西,你不用知道。”
那是個相貌普通的男人,唯一稍有辨識度的地方就是他精心打理過的頭發,黑爾加從他胸口的名牌看到了他的名字:布夏。
緊接著,另一個男人就在黑爾加胸前用力揉了一把,雖然黑爾加竭心想要躲避,但是被捆綁著的黑爾加除了做出扭動身子這種微不足道反抗外,毫無反抗男人黑手的辦法。隔著薄薄的一層衣物,男人感覺到手上傳來的驚人彈性,肉球在自己手中被任意揉搓成各種形狀,帶來美妙無比的觸感。
“手感不錯。雖然沒有那幾個神器使來的大,但是別有一番風味呢~”
說完,男人便扭頭問道:
“要把她脫光嗎?”
另一個身材頎長,戴著平光眼鏡的男人摸了摸下巴,平靜地說道:
“不用那麼急吧,反正不差這幾天。而且我覺得她似乎穿著衣服更好看一點。”
“那先用什麼?我們抽簽嗎?”
“得先從下等開始抽啊,要循序漸進才行。”
“下等,從鞭刑開始嗎?……”
一干人湊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竊竊私語著,抱著一個簽筒不亦樂乎,完全沒有理會黑爾加的意思,仿佛他們在聊一件與她毫不相干的事情。饒是黑爾加早已有心理准備,也不由得覺得背後一陣陣發涼,控制不住的冷汗流經後背,很是難受。
她嘗試著動了動手腳,但是除了讓被綁死的手腕腳腕稍微松了一點外,距離脫困更是遙遙無期,就算。這個架子更像是個懸在半空中的椅子,黑爾加的雙腿就被貼緊地綁在椅腿處,在椅背兩邊分別向上延伸,綁住了黑爾加的雙手,甚至腰部都被死死地箍在了椅背上。
突然之間,面前的男人們爆發出了一陣歡呼,只見一根竹簽落在地上,上面被入木三分地刻下了兩個刷著紅漆的字:
“鞭刑”。
“我說什麼來著?”
“就該如此。”
“一點一點來…一點一點來…”
在行刑部嘈雜的竊竊私語中,黑爾加被從架子上解了下來,摔倒在地,鎖鏈隨即拷在了黑爾加的手腕上,伴隨著機關開動的聲響,黑爾加的雙手被高高吊起,只有腳尖能勉強踮著地面,沒過多久黑爾加的雙腿便開始顫抖起來,而一旦黑爾加松懈,那麼全身的重量便會集中在手腕,肩胛處立刻會傳來撕裂般的痛楚。
直到這時,這些人才第一次正面看清面前的囚犯:疏於打理的黑色短發散亂地披在肩頭,在末端留著挑染的痕跡,小小而精致的臉龐有著狼一樣瘦削而尖的下巴,此刻正倔強地緊抿著嘴角,不願發出一點聲音,她被吊起的肩膀還顯得有些稚嫩,像是還沒完全打開,還沒有成熟女人的豐腴。因為此刻雙手被吊綁起的緣故,洗白的衣物下露出一截窄窄的蠻腰,卻不顯得纖細,反而有一種有力的韻味。靴子的靴尖微微點在地面,在長褲下勾起優美的腿部曲线,從緊繃的小腿至足弓,就像是草原上最矯健的狼一般,帶著別樣野性的性感,這時他們才恍然意識到,面前的囚徒還是個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女。
但正因為如此才…更讓人著迷啊!
“喂,她之前作為神器使的時候外號叫什麼來著,‘牧狼人’?”
在得到同伴肯定的回答後,那個男人開心地咧嘴笑道:
“那我明白了,確實如此。”
這樣的目光讓黑爾加很不舒服,她沉默地把頭偏過一旁,不願理會對方,她已經打定主意不去反應對方,不會讓這些禽獸從自己那得到半點快感。
但也就是從這時起,黑爾加的心底忽然泛起一陣詭異的異樣感,她隱隱約約覺得仿佛缺少了點什麼東西,讓一切都帶著絲絲的違和感。只是這種感覺,很快就被湮滅在了疼痛之中。
“那就從最簡單的先開始吧~”
男人仿佛拈花般拾起了其中一條漆黑的鞭子,然後也不見他有什麼大動作,只是輕輕地一甩手腕,鞭子便在空氣中掠過一道呼嘯的破風聲,從黑爾加的後背上撕開一道鮮血淋漓的口子,也在空中帶起了一抹妖冶的血色。
“嗚!”
黑爾加吃痛地發出一聲尖叫,顯然這突如其來的痛楚嚴重出乎了她的意料。在工地上的時候,她也未曾沒挨過工頭的鞭子,所以最開始她還抱有一絲僥幸,可當號角的皮鞭落在她身上時,劇痛還是讓她發現自己過於樂觀了。
號角的皮鞭乃是特殊制作的,每一條在編織完後都會經過油浸,確保韌性,並且在末端留有一小寸凸起的鐵釘,每一下在扯壞衣物的同時,更是會確保在犯人身上狠狠撕下層皮肉來。
皮鞭開始如狂風暴雨般抽打在黑爾加瘦削的後背上,她拼命咬緊了牙關,不讓自己的呻吟流瀉出來。在這里她沒有尊嚴可言,但是痛苦反倒是讓黑爾加骨子里的那股狠勁與倔強深深泛了起來,每一鞭抽打在黑爾加背後的同時,也讓她的牙關咬緊了一分,直至將牙齦都咬出血來。
不知過了多久,鞭聲漸漸輕了下來,黑爾加後背已經是血肉模糊,原本淺灰的粗布衣已經被撕扯得破破爛爛,與鮮血淋漓的後背混在一起,幾乎無法分辨。
“咳…”
黑爾加咳出一口血沫,垂下頭喘息著,為了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但是下一刻,黑爾加忽地陡然睜大了眼睛,仰頭嘶喊慘叫了起來。
那是如火燒般灼熱的刺痛,就仿佛有無數團熾熱的火焰在燃燒,然後拼命往皮肉里鑽去。趁她剛剛不注意的時候,男人默不作聲地提著一個小桶走到了她的背後,往她後背上的傷口撒上了大量的鹽巴與辣粉。
“啊!…啊!……”
劇痛讓黑爾加劇烈地扯動著鐵鏈,可她偏偏又被以這屈辱的樣子吊在半空中,只有腳尖能勉強踮地,全身根本用不上力,即使掙扎也如脫水的魚一般無力。
“哈!這是在跳舞嗎?”
旁邊傳來行刑部的嬉笑聲,他們在一邊嘲笑著一邊看著掙扎的黑爾加,那樣子仿佛在看可笑的表演一般戲謔。但黑爾加已經顧不上這些了,之前立下的決定已煙消雲散,那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燃燒的焦熾感,讓黑爾加的理智喪失殆盡,只剩下本能想要分散那劇烈的痛楚,哪怕是用另一種疼痛。被鎖鏈拷住了的手腕在黑爾加喪失理智地拼命拉扯下,嬌嫩的肌膚很快就被尖銳的金屬邊緣磨破,皮肉翻卷。
水…水在哪里?……
黑爾加的眼前一陣陣地發黑,她幾乎發瘋似的咬著自己早已鮮血淋漓的嘴唇,幾乎快要把下唇咬爛了,汗水就仿佛擰開的水龍頭般涌了出來,流經血肉模糊的後背時卻更是加倍鑽心般的疼。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種火燒般的感覺終於漸漸散去,原本如灼燒般熾烈的疼痛也漸漸變成了隱痛,已經快虛脫了的黑爾加身子一軟,幾乎都站立不穩,此時她也不顧手臂上的疼痛,放松下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抓住著來之不易的機會恢復一下。
但就在這時,那個男人再次一聲不吭緩步上前,走向了黑爾加的背後。黑爾加恐懼地下意識瑟縮了一下,生怕他再一次往自己的傷口上撒鹽,但是在發現他的手上空無一物後,黑爾加的恐懼轉為了疑惑。就在她分神的片刻,男人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然後伸手抓住了一片粘連在黑爾加血肉模糊後背上的衣服殘片,用力一扯!
黑爾加頓時感覺眼前一黑,即將喊出的慘叫聲竟是淹沒在了劇痛之中,被生生卡死在了喉嚨里!
號角的鞭刑不是簡簡單單的鞭打就完事,行刑部這個部門自它誕生起,就在一刻不停地研究著刑罰的藝術,在人類對同類獨有的殘忍智慧下,行刑部的手段可謂是五花八門。而他們口中最簡單的鞭刑都被玩出花來,更是揉合摻雜進了其他酷刑,足足有三步。
首先第一步,便是用特質的黑尾鞭抽打犯人的後背,釘在鞭子末端的寸釘能十分有效地撕扯開犯人背後的血肉,讓犯人皮開肉綻。
第二步,就是在已經血肉模糊的傷口上抹上粗鹽與辣椒磨成的粉末,對於失血與而意識模糊的囚犯而言,這能快速讓他們重新清新過來,並且感受到如火燒般灼熱的刺痛。
而第三步,也是最為殘忍的一步,便是直接用手或鑷子,將鞭打中與犯人血肉緊貼在一起的衣物,在毫無麻醉的情況下生生撕出來。這些布料早就被汗水和血水牢牢粘在了傷口上,所以在撕下來時,每一條都會讓好不容易止血的傷口再度崩裂,而且直接連皮帶肉撕扯的疼痛程度,更是尤勝過最開始的鞭打。
每撕扯下一塊衣服的殘片,黑爾加都覺得自己的意識仿佛也被活活撕扯下了一片,變得支離破碎,將自己瓦解成了無數的碎片。為了讓這刑罰更有效果,男人甚至故意放慢了撕扯的速度,隨著布條被一寸寸剝離身體,黑爾加也在一寸寸體驗著仿佛被剝皮的痛楚。那些剛剛結痂的傷口再度撕裂,露出下面鮮紅的血肉,立刻血流如注,順著脊背流了下去。
在如此一陣又一陣的劇痛之中,即使黑爾加意志再怎麼堅定也無法做到一聲不吭,黑爾加在不停嘶吼叫喊著,直至聲音幾乎嘶啞,血水與汗水混雜在一起,在腳底下匯聚成了一個小小的水灘,讓黑爾加幾度將要暈厥過去,可每每當她忍不住疼暈過去,背後連皮帶肉一並撕裂的痛苦又會將她喚醒,將痛楚如此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腦海之中。
旁邊圍觀的其他行刑部成員都是一臉樂在其中的表情,彼此輕松愉快地談笑著,仿佛她的慘叫聲是什麼動聽的樂章。
痛,很痛。
地面上也是散落的衣服碎片越來越多,上面還粘連著撕下的皮肉,漸漸地,黑爾加的掙扎力度開始小了下去,直到最後垂下頭,再不動彈。等到行刑部的人走到毫無生氣的黑爾加面前,抬起黑爾加瘦削的下巴時,才發現不知何時開始,黑爾加已經一聲不吭地昏迷了過去。
“第一天而已,差不多夠了。”
男人松開手自言自語道,黑爾加的腦袋隨即低垂了下去,連帶著鎖鏈發出清脆的聲響。
“就這樣?今天下班有點早誒?”
“你不希望?”
“我可沒這麼說過。”
在幾個男人的竊竊私語聲中,殷紅的血順著昏迷不醒的黑爾加的脊背一路歡快地淌下,最後從她的靴尖一滴滴落在地上。
——
黑爾加動了動睫毛,從昏迷中漸漸蘇醒了過來。
被雜草輕觸著的脖頸傳來微微麻癢的感覺,在昏迷之後,行刑部又把她送回了牢房之中。後背上的傷讓她沒法坐起身子,只能這樣趴在地上。
黑爾加深呼吸了一下,開始努力回憶起之前受刑的片段來,對於疼痛的感覺還在,仍然心有余悸,但是已經好多了。沒有恐懼的情緒,只有對於自己現在處境的慶幸,雖然受刑的時間煎熬無比,但只要跨過那道坎,那麼痛苦就可以被完全拋在過去。
我能撐得下去。
黑爾加在心里默默想著,她費力地伸手,想要試探一下背後的傷口,但觸摸到的不是粗糙的傷口,而是滑溜溜的感覺,讓黑爾加不由得一愣。後背上那些原本血肉模糊的傷口,此時卻是覆蓋了一層奇怪的膜一樣的物質,摸上去甚至有像果凍一樣顫顫巍巍的感覺,填補在血肉的縫隙之間。被黑爾加這麼一碰之後,傷口處頓時傳來如羽毛拂過的麻癢感,讓她低低地呻吟了起來。
不過就在這時,黑爾加卻是忽然愣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有些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看向了自己的手臂。
熟悉的寬大衣袖,內襯卻是鮮紅色,在肩膀的位置兩側分別各留著兩道交叉的白色线條,很是隨意地披在自己身上。
在她昏迷的時候,號角不知道什麼時候給她換了一套衣服。現在黑爾加穿著的,正是她過去作為神器使時的衣物:黑紅色的風衣,潔白的毛衣,緊身的皮褲,厚底鞋。只是風衣和毛衣的背後都被鏤空了,讓那層膜能直接貼在皮肉上。
“醒啦?”
旁邊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嬉笑聲,黑爾加略微挪了挪腦袋,果不其然郁悶地發現,酒酒正笑嘻嘻地坐在囚室的門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
“第一天,感覺還好嗎?”
面對酒酒的熱情,黑爾加沒有說什麼,再度費力地摸了摸背後的那層膜,皺著眉頭再度鎖緊了幾分:“那是什麼?”
“治療用的藥物罷了。行刑部的人有些莫名其妙的規矩,他們覺得如果某次刑罰的痛苦延續到下一次受刑,那就是對下一次刑罰的不尊重,並且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酒酒笑著解釋道,黑爾加一怔,撫摸著背後的薄膜,不知在想些什麼,隨後她的嘴角漸漸上揚,最後竟是發出了古怪的笑聲,那笑聲活像一頭黑夜里徘徊的惡狼,讓人不寒而栗:
“呵…呵呵…”
酒酒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像是不解黑爾加在笑些什麼,在他看起來,黑爾加就和瘋了沒什麼兩樣。
等到黑爾加的笑聲漸漸落下,她的眼睛里隨即泛過一抹狠戾的凶光,咬著牙一字一句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因為這幫蠢貨,這輩子都沒辦法讓我屈服了。”
然後,黑爾加便是干脆地伸手,用力摳住了背後的那層薄膜,手指幾乎毫無阻攔地就穿過了柔軟的薄膜,握住了這果凍狀的膜瓣,然後略一用力,便是從從背上活生生扯了一大塊下來!
這些膜是貼緊在傷口處的,被扯下來的瞬間也就意味著傷口再度暴露在了空氣之中,痛的黑爾加渾身都一哆嗦,但是她還是倔強地昂起頭,不依不饒地再度摳住了薄膜的邊緣,用力扯了下去。等到黑爾加終於扯干淨了這層治療膜,滿地都是散落著的果凍狀物體,在地面上顫顫巍巍著,不多時便化為了一灘灘的水漬。
“呼…呼……”
雖然疼的滿頭大汗,但黑爾加鎖緊的眉頭卻是漸漸舒展開了,心滿意足地長呼了口氣。
“這樣舒服多了…”
酒酒呆了呆,有些無奈的苦笑了一下:“你這又是何必呢…”
“和你沒關系。”
黑爾加不耐煩地打斷道,帶動著身上的鐵鏈一陣哐當作響,挑釁似的衝酒酒一挑眉毛:
“既然他們想要這麼干,那我就偏偏就要對著做,現在我倒是很期待,他們明天早上會是什麼表情。”
酒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沒有反駁黑爾加說的話:“我給你的那顆糖,應該還在吧?”
黑爾加沒有說話,只是把視线向著某處投去,酒酒的目光順著她的視线看去,沒費多大力氣就在草堆里找到了那顆糖果。
“說實話,其實我本來以為你會把它丟了的…哎?”
酒酒話才說到一半,變成了一聲奇怪的疑問,一枚圓圓的紅色物體,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他的腦門上,“啪嗒”一聲落地。
“喂!不要真丟啊!”
(丟。)
“啊啊啊!糖是很寶貴的!我就開個玩笑而已!”
“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