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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解紅”再探

  “解紅”再探

  

   推薦B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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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好也是雙人合唱。)

  

   前文《“解紅”之問》中,我只查了“古詩文”網上面的資料。現在“知識圖譜”網上的“書庫”資料更齊全,於是我嘗試重新整理了一下“解紅”的思路,現整理出時間线如下:

  

   最初,“兒童解紅舞”是“兒童柘枝舞”在唐代衍生出的一個變種(宋代樂書給出的一個猜想)。它和柘枝舞一樣是雙人舞,但將柘枝舞的五色短襖繡裙改成了紫、緋兩色,胡帽改成了花鳳冠綬帶。韓愈《區弘南歸》:“佩服上色紫與緋”,成語“大紅大紫”——紫衣緋袍是當時最高品級官員的官服/品服,而綬帶又是系官印等物的絲帶,這麼一改就很討喜。乃至“解紅”一名可能都是一語雙關,既指將緋紅短襖解松以方便表演(又或解下紅帕、紅玉帶,等。不過應該就是指衣服——唐·盧照鄰《長安古意》:“羅襦寶帶為君解,燕歌趙舞為君開。”可見將衣服解松[或脫掉]是當時表演舞蹈的常態),又指“解紅銅(童)”——紅銅、紅熟銅是重要物資,中央朝廷會讓地方官在本地采礦煉銅,將紅銅押解上交中央,可能算作政績的一部分。又或,還可以指解開獵鷹系足的紅絛繩,讓它得以一飛衝天,即“鳶飛戾天者”、“經綸世務者”也(《與朱元思書》)。又或,舊時進士及第等時候,不僅人要“披紅”,騎的馬也要,人或馬胸前那團紅花、錦團有時也叫紅纓,“解紅纓”便是人、馬結束慶祝,投入正常工作。唐代王建有詩:“殿頭宣賜連催上,未解紅纓不敢騎。”則按唐代禮數,新晉進士要解掉天子賜的御馬的紅纓再騎才合乎規矩?後世倒是不講究這一點。總之,“解紅舞”的得名背後,有一種或多種的吉祥寓意。(另外,“解紅”也可以通“消(銷)紅”,指花朵、楓葉等褪去紅色,又或爐香燃盡、人的臉褪去紅妝或血色等,這是此詞的一層不太好的寓意,酒後消紅除外。)

  

   然後,唐末五代初的和凝調教了家里舞童解紅舞後,創制了詞牌名《解紅》。

  

   後世兒童解紅舞不是特別流行,但《解紅》之詞很流行,於是逐漸訛傳“解紅”是“解紅塵”(放下、解脫紅塵)的省略,創制者是唐代著名仙道呂洞賓。這便是為什麼後世很多道家、道教徒來填這個詞牌名。

  

   然後宋明醫書上,“解紅”還可以指便血、月經等,所以外丹家也喜歡這詞牌名。另外,“屍解紅”是一種入藥的植物,像水萍但是不是水生,產於揚州,又名石被、地紋。

  

   明清有學者指出,《解紅》詞牌名為唐末和凝創制,而《解紅兒》、《解紅慢》等則是宋元時衍生出來的,應該予以區分。

  

   南宋·蘇泂有詩:“多少橫屍疊似樓,官人早晚解紅頭。”這里應該是指官人一早一晚上下紅頭花船,或者就是解下女子的紅頭繩、紅頭巾。

  

   清·吳綺《林蕙堂全集》卷二十三的小令《解紅兒·憶別》則是寫閨怨,抱怨夫君早上出門太早沒做後戲():“白項鴉,花冠雞,未明都向枕邊啼。為報東風太狼籍,花落盡,玉窗西。”

  

   清·沈季友《槜李詩系》卷四十的王稚登《石門曲三首》則似乎在暗示貧窮繅絲女子生計困難,不得不向穿絲織衣物的公子哥賣春補貼家用:“……一半織郎衣,一半結魚網。(有錢人挑剔,要淘汰一半蠶絲,不作布料,去作漁網。)賣絲家復貧,哭解紅羅襦。將絲系妾淚,可得作明珠。”

  

   “但解紅裙醉”諸詩,則是言美人陪酒之事。

  

   “紅(紅)”字又與“經(經)”字相近,有的書會誤寫。明·陳耀文《天中記》就將東漢歷史典故“解經不窮戴侍中”誤寫成了“解紅”。就連研究《紅樓夢》的“紅學”,都是從“經學”來的:清代廢除八股取士後,一位經學家拜訪友人,問友人在治什麼經,友人開玩笑說,我在治“少三曲”的“經”,於是有了“紅學”之名。其實,“女紅(工)”本來就涉及經线緯线,或許“經”字最早便是從“紅”字來的。

  

   道教相關的著作(文字及詩詞)中,“解紅”究竟有幾層意思,太過復雜,不再探討。若有研究興趣,可參考前文,或前作《“解紅”之問》。

  

   “童舞

  

   成周之教成,童舞勺。(周滅商後,開始在中原建設經營成周洛邑。成周人民教化功成後,讓童子舞勺[龠、鑰的別名,形狀像笛的上古管樂器,象征禮樂、文明開化]慶祝。)漢郊祀,歌千童羅舞。故《記》(《禮記》)曰:樂者,非謂弦歌干楊也,樂之末節也,(故)童子舞之。(大意:高昂的樂器聲、歌聲只是音樂的細枝末節,童子伴樂起舞才是音樂最精妙之處。)然則童舞其來尚矣,由漢至唐,蓋有之矣。聖朝禁坊所傳雜舞,有舞童六十四人,引舞二人,丱童四人,作語一人,凡總七十一,舞名有十焉:(書名號引號什麼的,下文就偷懶省略了。)

  

   柘枝舞

  

   柘枝舞童衣五色繡羅,寬袍,胡帽,銀帶。案:唐雜說,羽調有柘枝曲,商調有掘柘枝,角調有五天柘枝。用二童舞,衣帽施金鈴,抃轉有聲。始為二蓮華(花),童藏其中,華拆而後見(現),對舞相占。實舞中之雅妙者也。然與今制不同矣,亦因時損益然邪。唐明皇時,那胡柘枝,眾人莫不稱善。

   …………

   兒童解紅

  

   兒童解紅舞衣紫緋繡,銀帶,花鳳冠綬帶。唐和凝解紅歌曰:百戲罷,五音清,解紅一曲新教成。兩個瑤池小仙子,此時奪卻柘枝名。則童兒解紅,柘枝之類也,其始於唐乎?

   …………”

   ——宋·陳暘《樂書》卷一百八十四

  

   最後引用兩段明代楊慎《詞品》的文字:

  

   “說神仙者,大率多欺世誑愚,如世傳《沁園春》及《解紅》二詞為呂洞賓作。按:《沁園春》詞,宋駙馬王晉卿初制此腔;《解紅兒》,則五代和凝歌童(之名),凝為制《解紅》一曲。初止五句,見陳氏《樂書》。後乃衍為解紅兒、慢。豈有呂洞賓在唐,預知其腔,而填為此曲乎?……(但我認為“解紅”並非歌童名而來,我的猜想文章開頭已述。)

   …………

   元人工於小令套數,而宋詞又微。惟滕玉霄集中,填詞不減宋人之工。今略記其《百字令》一首雲: 柳顰花困。把人間恩怨,樽前傾盡。何處飛來雙比翼,直是同聲相應。 寒玉嘶風,香雲捲雪,一串驪珠引。阮郎去後,有誰著意題品。 誰料濁羽清商,繁弦急管,猶自餘風韻。莫是紫鸞天上曲,兩兩玉童相並。 白發梨園,青衫老傳,試與留連聽。可人何處,滿庭霜月清冷。 玉霄又有贈歌童阿珍《瑞鷓鴣》雲: 分桃斷袖絕嫌猜。翠被紅褌興不乖。洛浦乍陽新燕爾,巫山行雨左風懷。 手攜襄野便娟合,背抱齊宮婉孌懷。玉樹庭前千載曲,隔江唱罷月籠階。 蓋《鄭櫻桃》、《解紅兒》之流也,用事甚工。予同年吳學士仁甫喜誦之。”(好家伙,孌童是吧?)

  

   2022年9月30日、10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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