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玄幻 煉銅的文史哲研究合集

第37章 雜談古籍中的“童男女”(擬其三)

  雜談古籍中的“童男女”(擬其三)

  

   (仍然是r18g警告。)

  

   秦代方士

  

   徐福等人向秦始皇要童男女下海,於是朝廷設築丱(卝)兮城,又名千童城,令奉命的童男女僑居於此等待出海。丱,象兒童束發總角之貌,音礦,學者們認為是取兒童之於成人就像礦之於器之意。漢代於此置千童縣,逐漸演變為今河北鹽山縣西南的千童鎮。一說,丱兮城不止一處,還有一處遺址位於河北黃驊市羊二莊鎮西北。近年又在上述兩處旁邊的海興縣楊埕水庫琅琊台附近發現大量秦漢文物,一些有形似“丱”、“兮”字跡的殘片,以及七八處墓葬群,三百余具陶制甕棺。

  

   甕棺葬,一般用於埋葬幼兒和少年,埋葬成人較少,發源於新石器時代早期,興盛於戰國、秦漢時期,然後逐漸消失於歷史長河。現在還有個別少數民族有類似風俗,但不是用於埋葬兒童,而是用於裝骨灰。絕大部分甕棺葬具都是日常生活中使用的陶具,甚至有的出土時表面還留有一層黑灰或草泥土痕跡,即很可能在生活中使用過很久才被用作葬具入土。草,不會和方士煉陰丹有關吧?河北一帶發現大量秦漢時的兒童甕棺葬(不只是前文提到的,還有更多),明顯多於其他省,難道就是被徐福等人影響了風俗?個人猜想,僅供參考。

  

   資治通鑒及其他

  

   《資治通鑒》書中出現的“童男女”,有秦徐福事,有漢歌舞童事及祈雨(雩)事,有隋煬帝斬潘誕事,均已講過。

  

   不過,司馬光漏了一件事,也是隋煬帝時的,其他資料有載:隋朝著名峻官酷吏王文同受命,在隋煬帝征遼東期間巡察河北諸郡。佛教本來不禁止教徒吃“三淨肉”(沒有看見、聽說或懷疑為了自己而殺死的動物的肉),所戒五葷乃五種香辛料。至梁武帝時,官方層面的正統佛教開始將一切肉歸為腥葷,倡導無肉全素食(又叫“菜食”),影響很大。王文同對佛教有偏見,但河北佛教勢力大,於是他想了幾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辦法——他看到很多河北僧侶菜食,於是誣陷他們是佛門的異端邪教,全部抓進牢里。又讓僧侶聚起來討論佛法,有數百個長老講的好,於是大家不說話聽他們講,結果王文同將這些長老以聚結惑眾的名目斬殺。然後,王文同又讓各級官吏檢查僧、尼的裸體,查出來數千名不是童男女(童子身)的,全部關起來准備砍頭。一時間佛教徒、同情佛教徒的人男女號哭,諸郡驚駭,紛紛上奏。煬帝大怒,派人逮捕王文同,押往河間斬首,以謝百姓。王文同的仇人們剖開他的棺材,分食其肉。

  

   元代郝經,則在《郝氏續後漢書》中,對漢代歌舞童之事有不一樣的見解:

  

   “漢興,雜用秦楚燕代巴渝胡戎之樂。孝武帝采詩夜誦,以李延年為協律都尉,而李夫人以倡幸,衛子夫以謳進,其為淫祀,使童男女七十人俱歌,昏祠至明,而巫風大行。至蠱禍興,則為歸來望思之歌,其衰思幾同亡國,不復有夏聲矣。於是內有掖庭才人,外有上林樂府,皆以鄭聲施於朝廷。元帝尤喜鄭衛,鼓琴瑟,吹洞簫,自度曲,被歌聲,分刌節度,窮極窈眇(《漢書》作“幼眇”,窈窕、美好義。楊慎認為“窈眇”、“幼眇”、“要妙”三詞同義,為幽微精妙義),遂怠於政,優游不斷,漢室始衰。成帝復喜聲色,二趙以倡寵;而鄭聲尤甚,黃門名倡丙彊、景武之屬,富顯於世;貴戚五侯、定陵、富平之家,(原注:五侯,王鳳等也。定陵,淳於長。富平,張放也。)淫侈過度,至與人主爭女樂,而漢亡矣。東漢明章之世,雖為雅樂,而終不能放鄭衛。未幾雅亡,而鄭復盛。至於後世,流風頹靡,以從欲玩耳為快。”你別說,還是有幾分道理的:李夫人,李延年妹,倡優舞伎,生卒年不詳,為武帝生一子後,“少而蚤(早)卒”。衛子夫,謳者(歌女),生年不詳,有學者推測可能是公元前151年。漢成帝時的趙飛燕、趙合德姐妹,也是因歌舞而三千寵愛在一身。後來顯貴之家和皇家爭女樂也是史實。(漢代認為傳說中的神仙形體容貌特別清瘦,謂之“臞仙”。漢成帝因趙氏姐妹身體清瘦秀麗,輕盈柔軟,以為仙子。)

  

   其實唐代顏師古就懷疑過,為什麼漢武帝不在白天,而是通宵達旦欣賞詩歌、歌舞:“采詩夜誦者,其言辭或秘不可宣露,故於夜中歌誦也。”

  

   地志諸書

  

   上兩篇我曾提到,只查到漢代的侲子(負責宮中驅鬼的童子)為十二歲選拔,沒查到歌舞童的年齡。今天查到宋·樂史《太平寰宇記》,他在卷三十一注引《漢舊儀》,說漢代祭天時舞蹈的三百名童男女是八歲。此外,此書的另外幾處“童男女”,則是徐福之事,和築船事故:

  

   “……梓潭山在東南六十九里。南康記雲:其山有大梓樹,吳王令都尉蕭武伐為龍舟,艚斫成而牽引不動,占雲:須童男女數十人為歌舞,當下。乃以童男牽曳,艚沒於潭中,男女皆溺。其後,大晴朗淨,髣髴(仿佛)若見人船焉。夜靜,潭邊或聞歌唱之聲,因號梓潭焉……

   …………

   又雲,綏安縣北有連山。昔(南)越王建德伐木為船,其大千石,以童男女三百人牽之,既而船俱墜於潭。時聞附船者有唱喚督進之聲,往往有青牛馳回船側。梅溪水房樂水板溪水山都有神名,山都形如人,而披發迅走。”(疑似有缺漏,後幾句不知何意。是說水流湍急,行舟時群山似披發迅走嗎?)

  

   清·劉於義《陝西通志》卷五十七上:

  

   “有江西富民王冠者,縱欲為惡,買人童男女合藥。事發,王冠求書浼,囑者無數,且饋千金。林(馬書林)一無所受,寘(置)之法。”

  

   清·謝旻《江西通志》卷七十六:

  

   “廣俗,誘民童男女易翠羽於蠻中,其初一丁值二羽,僅半歲,掠買至數百人,多烹以祭鬼。發(李發)奏請禁之。高宗(趙構)惻然,命焚翠羽。自是無敢有以人易羽者。”兩廣為了獲得孔雀翠羽(進貢和販賣),誘騙童男女,用童男女和蠻夷交易,一個人換兩根翠羽。蠻夷半年就能“收獲”數百人,(少數留作奴隸,)多數烹殺了祭祀鬼神。李發奏請禁止此事。趙構動了惻隱之心,(不僅禁止了此事,還)讓人將宮中翠羽都燒了。從此,沒有人再敢以人易羽了。

  

   清·和珅等人《大清一統志》卷一百六十二:

  

   “曹四公,寧洋人。(宋代)元祐間,鄉有妖神,每歲以童男女祀,里人患之。四公往廬山,遇異人授以禦妖之術,因以竹杖乘之,俄頃至其鄉,風雨中鏗然有金戈鐵馬聲,妖遁去。”

  

   明·張燮《東西洋考》卷八:

  

   “魏天爵、林宗文百計媚寀(宦官高寀),由是得幸。忽進一方,雲:生取童男女腦髓,和藥餌之,則陽道(男性生殖器)復生,能御女種子。寀大喜,多買童稚碎顱刳腦。貧困之家,每割愛以售。惡少年至(甚至)以藥迷人稚子,因而就寀倖博多金者。稅署池中,白骨齒齒。嗣(此後)買少婦數人,相逐為秘戲,以試方術。歌舞孌童,又不下數十人,備極荒淫。”潘誕:趕緊下來陪我吧,兄弟。

  

   清初,廈門海商陳昴熱愛航海和異域風土人情。其子倫炯亦好之,並著書記其父子見聞。清·陳倫炯《海國聞見錄》卷上:

  

   “……至於男女眉目肌理,不敢比勝中華,亦非諸番所能比擬,實東方精華之氣所萃。人皆覆姓,其單姓者,徐福配合之童男女也。徐福所居之地,名曰徐家村,其冢在熊指山下。其國男子,年五十餘,陽多痿;奴者,儂也,故呼之曰倭奴。俗尊佛,尚中國僧,敬祖先,時掃墳廬。得香花佳果,非敬佛僧則上祖墳。……”日本人的姓氏,其實一開始也大部分都是單姓(甚至天皇為表特殊,沒有姓氏),並且只有貴族才有。武士階層崛起後,其領頭人往往是皇室或某支貴族的旁支末宗,貴族賤之,於是給他們姓氏加字,用復姓稱呼。後來貴族衰落,往往是武士掌權。明治維新後,新的貴族“華族”已逾半數為復姓。明治八年(1875年),日政府頒布《苗字(即姓氏)必稱令》,要求每個公民都要有自己的姓氏,沒有的話趕緊起一個。大部分平民都以某某武士為自己榜樣、偶像,模仿著起姓氏,於是復姓更多。

  

  

   元軍殺戮

  

   《元史》、《新元史》中出現的“童男女”,有的是蒙元軍擄走的,有的是金國等國戰敗獻貢的,有的則是工匠學徒兒童,以及兩則民間謠傳:忽必烈時,謠傳朝廷要搜羅民間童男女參軍。元順帝時,謠傳朝廷要為皇帝、蒙古人、色目人采童男女為奴隸。另外,《新元史》載,西夏降蒙時,貢黃金佛及童男女、駝馬、金銀器。則前兩篇提到的元初官方邪教,可能與西夏有關?僅供參考。

  

   此外,宋·李心傳《建炎以來朝野雜記》有一條不見於其他文獻(主要是最後幾句)的關於蒙古滅金的記載,後來被元·佚名《宋史全文》、《兩朝綱目備要》、明《永樂大典》和明清御批版歷代通鑒部分或全文引用:

  

   “十一月至二年春正月,(蒙軍,即後文的“韃靼”)凡破九十餘郡,所破無不殘滅。兩河、山東數千里,人民殺戮者幾盡,所有金帛子女、牛羊馬畜,皆席卷而去,其焚燬屋廬,而城郭亦丘墟矣。惟是大名、真定、青鄆、邳海、沃順、通州有兵堅守,未能即破。二月,復還燕京,韃靼糧乏,燕京軍民餓死十四五。而金主珣(完顏珣)遣人議和,特默津(鐵木真,宋人多稱之特默津,清朝官方稱之特穆津,還有其他幾種譯名)欲得其公主及護駕。將軍十人,細軍百人從公主,童男女各五百,綵繡衣三千件,御馬三千匹,其金銀珠玉等甚眾。又請左丞相完顏福興為質。珣乃遣人來選女,時公主見在七人,惟(唯)允濟(親王完顏允濟)少女小姐姐(此處“少女”應指小女兒,“小姐姐”則是小名、愛稱。宋元時,“姐姐”有三種意思,一同今常見義,二是尊稱年輕女子,三是愛稱女兒)最秀,遂以予之。又令珣鄉(向)其國遙拜,珣不敢拒。又以薩木哈圍燕京之久,未嘗鹵(擄)掠,欲得犒軍金帛,珣亦從之。韃靼遂歸。居庸關在燕京之北一百一十里路,狹隘守兵數萬,欲俟韃兵歸而擊之。其完顏福興在軍中,傳金主命,已與韃靼議和,不許擅出兵,於是無敢動者。韃靼過關,取所虜山東兩河少壯男女數十萬,皆殺之,遂引歸。”一開始,蒙軍屠殺所到之處的民眾,掠去他們的子女充作奴隸。後來奴隸人數太多了,蒙軍擔心生變,比如逃回去一批,給金軍進攻蒙古指路什麼的——就算不識路,逃回去也是敵人有生力量,於是又在出關時殺了幾十萬青壯、青少年,只留下年幼的繼續當奴隸。同時,也是恐嚇、嘲諷居庸關金軍守軍,恐怖金國舉國上下。

  

   蜀狂評:元得天下,至不仁也,竟未如秦楚新隋之短命,得竊大寶百年,可見獨夫民賊之奸,世道人心之衰。明清因襲之,遂生種種衰世亂相,終不能舉國一心,全力一戰,屢為西方列位強盜所辱;東洋強盜亦後來居上,恥辱更甚。從此,指點江山者若無頭蒼蠅,皆以西人之強暴而惑於西人,生搬硬套,欲令中華西化。幸生仁人,深察國情,靈活變通,重建一套社會基層組織,重塑一代民風軍紀吏治,人心乃振。於是朝野一心,一雪前恥,令賊首低頭;三分世界,廣結盟友,與二雄角力。然則仁人亦未全免於惑於西人也,人心遂久未定。仁人既沒,人心復衰,則國又惑於西人矣。

  

   民間故事與傳說

  

   橫山與妙高峰聯屬儒學樂山縣左翼也。山麓宋時有橫山王廟,歲祭賽(祭、祭賽即賽會,酬報神明恩賜的祭祀會,會上致辭稱祭辭、賽文、饗祭禮辭),必用童男女,否則鄉里有災。(宋代)紹興中,薩真人來建陽。王見夢朱文公曰(橫山王給朱熹托夢說):妖蟒據廟,食人男女。薩真官乃相委,罪煩先生為解。旦,文公詣廟,有一道士施藥廟門(薩守堅獨門絕技之火藥炸妖廟),問姓名,薩守堅也。與言夢,許諾比歸廟,以一大圓石鎮廟中。(交流了一下,原來橫山王和妖蟒不是一伙的,那就不炸了,改用大石頭鎮妖。)是夜,王復見夢文公,曰:業蒙公解,亡以為謝,此去護國寺,風氣甚聚,福地也,公可居之。後文公議以其地建學,即舊學基也。大圓石蓋真人以鎮蟒怪,今呼飛來石。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匯編.職方典》 卷一○五四

  

   按《建昌府志》:甘凝,字雲隱,唐丹陽人。移家南豐,有奇操。舉進士,不就,為神仙之學。其後卜宅軍峰之下,歲旱,以破竹畫地為環,各置其方,令童男女隨之隨所。轉而雷震,已而大雨,或久雨,則為丹書焚之,立霽。一日,召家人前曰:後四十年,當有聖人出,天下復平,爾等無忘忠孝。言畢而逝。後宋祖隆興,甘氏登宋進士者十有五人,明通經籍者十有二人。御史霖,副使蘇,其裔也。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博物匯編.神異典》 卷二百五十一

  

   元、明·陶宗儀《輟耕錄》卷九、卷二十四:

  

   “謠言

   後至元丁丑夏六月(據其他資料,此時夜有彗星,到處瘋傳“天下有變”),民間謠言朝廷將采童男女,以授韃靼為奴婢,且俾父母護送抵直北(直隸行省北部)交割。故自中原至於江之南,府縣村落,凡品官庶,人家但有男女年十二三以上,便為婚嫁。六禮既無,片言即合,至於巨室有不待車輿親迎,輒徒步以往者,蓋惴惴焉,惟恐使命戾止,不可逃也。雖守土官吏,與夫韃靼、色目之人亦如之,竟莫能曉。(官吏、蒙古人、色目人看到身邊大家都在忙著給兒女嫁娶,不明就里,也從眾照做了。)經十餘日才息。自後有貴賤、貧富、長幼、妍丑匹配之不齊者,各生悔怨,或夫棄其妻,或妻憎其夫,或訟於官,或死於夭(心情差,不思寢食,夭折了)。此亦天下之大變,從古未之聞也。吳中僧祖伯,號子庭者,素稱滑稽,口占絕句曰:一封丹詔未為真,三杯淡酒便成親。夜來明月樓頭望,惟有姮娥不嫁人。又有人集古句雲:翡翠屏風燭影深,良宵一刻直千金。共君今夜不須睡,明日池塘是綠陰。(唐詩詠花落盡只剩綠陰之句,意同後世“綠肥紅瘦”、“無可奈何花落去”、“流水落花春去也”等。)可謂深於命意者矣。

   …………

  

  

   十二生子

   至元丁丑,民間謠言拘刷童男女,以故婚嫁不問長幼而亂倫者多矣。平江蘇達卿,時為上海吏,有女年十二,贅里人浦仲明之子為婿。明年,生一子。”

  

   明·徐應秋《玉芝堂談薈》卷二十八:

  

   “今㬌(景)德鎮所造,嘗有窯變,雲:不依式造,忽為變成,或現魚形,或浮果影。傳聞初開窯時,必用童男女,活取其血祭之,故精氣所結,凝為怪耳。近不用人祭,故無復窯變。《筆精》載:饒州府神庫中,有窯變香爐一、花瓶二,相傳舊為回青所畫,變成赤色今花紋,或濃或淡,宛然錦繡,永樂四年造也。”其實,是血液中的一些金屬離子影響了釉面,使得窯變更易發生。窯變成因復雜,似乎一般很少有工匠以童男女血祭,都是民間傳聞,將個例夸大之。其余制陶瓷及窯變之術,可自查不冗述。

  

   《清代琉球紀錄集輯(下)》:

   (下文是宋代一位琉球國官員的日記。)

   “二十三日(癸酉),晴。長史來言:『北山前夜出蛟,幸去島遠,未傷人』!余曰:『蛟入海,尚為患乎』?對曰:『間亦有之。聞昔義本之世,有蛟入海,潛北谷縣無漏溪,歲為民害。陰陽家言須用童男女為犧祭,患可已』。王曰:「我何忍以赤子為犧哉!如不得已,請犧我」!眾官進曰:「犧用童;以一童而救萬民,王其許之」!乃下教曰:「有童男女為國棄身者,予家萬金」。時宜野灣縣有章氏兒名思德者,年十二;姊名真鶴,長思德二歲。幼失父,家甚貧,事母至孝;日出,采時果、拾桑椹,以供食。一日,思德行縣(衙)前,聞王教;歸語其姊,願以身為犧,得金養母。姊曰:「汝承宗祧,任甚重。我女也,生無益於母,不如死」!思德固爭之,姊急,欲自刎;思德從之。將告母,姊曰:「不可告也;告必不行」!因紿(騙)母曰:「來日將往海汲水煮鹽」。母曰:「我夜夢乘龍升天,至今猶悸!可毋往」!真鶴曰:「夢,虛也;何信焉!況夢無凶」。詰旦,潛與弟出門,哭別於野;遂投縣自訴。縣乃授女於巫,擇吉往祭。祭之日,雲霧四塞,有蛟眼如星、口吐火;巫祝方畢,將投矣,忽霹靂一聲,風雨交至。有老人如壽星者,左執旗、右握劍,且趨且叱;眾驚,莫敢仰視。及霽,遂失蛟。縣馳以告於王,王既感雷雨之變,又念姊若弟忠且孝--天且憐之,萬金不足酬;乃取真鶴為子婦,而以女妻思德焉。嗚呼!舍生成孝,烈士猶難;況弱女兒哉!乃一念感格,事濟而身不必死,且致富貴;天之報施孝子,豈不厚哉!”

  

   可以發現,上文每處都是單獨出現一個“蛟”字,未見有“蛟龍”。於是我就想到,蛟亦可通鮫——鮫人,傳說中半魚(或半蛇)半人的海洋生物。南朝梁·任昉《述異記》卷上:

  

   “揚州有蛇市,市人鬻珠玉,而雜貨鮫布。鮫人即泉先也,又名泉客。南海出鮫綃紗,泉先潛織,一名龍紗,其價百餘金,以為服,入水不濡。南海有龍綃宮,泉先織綃之處,綃有白如霜者。郁林郡有珊瑚市、海先(鮮)市。珊瑚樹碧色生海底,一株十枝,枝間無葉,大者高五六尺,至小者尺餘。蛟人雲:海上有珊瑚宮。”此處同時出現鮫人和蛟人,並且下文並未注解二者的區別,足見極有可能本是一種人。(並且,鮫人亦被稱為“龍”,所以有“龍綃宮”、“龍紗”。)至於煙霧,諸位可知現代煙霧彈主要成分是什麼?是黃磷和白磷。而反復極高溫灼燒器皿內的人畜尿液或屍解水的結晶則可得紅磷,西方煉金術士首次制得紅磷即用此法。那麼有沒有可能,古代方士已經懂得如何提煉紅磷,並將紅磷轉變為黃磷、白磷,然後制作古代煙霧彈了呢?至於風雷,那就更好解釋了,火藥嘛,薩守堅火藥炸妖廟,民間不是就傳說他可以操控雷電嗎?(薩守堅引雷之事見前兩篇,薩守堅埋藥之事見上文。)我的猜想說完了,那麼這起事件的真相最有可能是什麼,其實已經不言自明了。這麼來看,如果說後來外丹家不被斥為邪說,則假以時日,中國自己獨立發展出現代化學或許也有可能。你怎麼看呢?

  

   道家、道教及其他

  

   宋·曾慥《道樞》卷三:

  

   “指女子為偃月壚(爐),以童男女為真鉛汞,取穢濁為刀圭,肆情極欲。一旦溘然而逝,其名曰:桶底脫(似乎是笑話外丹家執著於桶或其他器皿底部的結晶,被結晶拖累)。至游子曰:崔公之道,昔呂洞賓得之,以為心地益明,則崔公不宜為此疵而不醇者也。其亦方士所托而行者歟?或問曰:無漏果位者,當豐其源而嗇其出。故蓮華(花)不生高地、平原,而生於淤泥,何謂也?(看到蓮華,我就想起前幾天寫過的“兒童柘枝舞”。)至游子曰:道家者流,有八漏竺乾之法,有諸有漏,豈爾所謂漏者乎?司馬子微曰:志之漏也,形趨於後土;念之漏也,神趨於鬼鄉。吾所謂無漏者,無此漏也,豐入嗇出,養氣(炁)則然矣,達磨之胎息是也。淤泥之蓮,易壞者也,未若松柏,產於陵岡而不凋者也。吾亦有蓮焉,蓋嘗發於烈火之中矣。或者聞其說而疑,以問至游子曰:容成子、務成子、天老、太一與夫堯、舜、成湯、盤庚各有陰導之書,黃帝、三王復有養陽之方,漢氏秘廣內之藏,著於神仙之錄,則其由來尚矣,子惡得以為無哉?至游子曰:吾非謂之無也,蓋非所謂仙者之務爾。聞之劉向、班固之徒曰:房中者,情性之極,至道之際,是以聖王制外樂以禁內情,而為之節文焉。樂而有節,則和壽考矣;迷者弗顧,則生疾而殞命。由是觀之,信乎非仙者之務也。”

  

   曾慥一再貶斥房中術、外丹術等“邪門外道”,又引用《漢書》文句解釋之,認為它們都是與修仙沒有關系的,是後人牽強附會。不過在我看來,班固在《漢書·藝文志》中,將“房中家”歸入“方技”類,其之前為“經方家”(研究草木藥石方劑及宜忌的學者、學派),其之後為“神仙家”,似乎是意在說明,此三者乃息息相關的。各位看官意下如何?(不知道如果曾慥知道了西水坡遺址仰韶文化層[見上一篇]出土蚌圖龍、虎、鹿和旁邊殉葬三童墓的事,會不會氣得詐屍。)

  

   漢·班固《漢書》卷三十:

  

   “容成(子)陰道二十六卷

   務成子陰道三十六卷

   堯舜陰道二十三卷

   湯盤庚陰道二十卷

   天老(一說,老通姥,讀作母,天老即“道母”)雜子陰道二十五卷

   天一(又作“太一”)陰道二十四卷

   黃帝三王養陽方二十卷

   三家內房有子方十七卷

   右房中八家百八十六卷

   房中者,情性之極,至道之際。是以聖王制外樂以禁內情,而為之節文。《傳》曰:先王之作樂,所以節百事也,樂而有節,則和平壽考;及迷者弗顧,以生疾而隕性命。”

  

   最後一段我意譯如下:房中之事,是人情人性的極點,至大至善之道的邊際(,很容易物極必反)。因此,上古聖王用外界的樂(樂聲和歌舞)來發泄情欲,減少、節制、規范內心動情而行房事;並以此告誡自己,凡事有度,物極必反,樂極生悲。作樂(正好多音字一語雙關)有度,就可以安詳長壽;如若沉迷其中,不顧節度,就會生疾病而失去性命。——所以曾慥是覺得哪一句和修仙矛盾衝突了呢?修仙不也講凡事有度嗎?我覺得他反對房中術就是錯誤的,包括與他同時代一些“衛道士”反對作樂也是錯誤的。他們本應該反對的是過度行房中術、過度作樂,而不是“二極管”思維,直接一棍子打死。

  

   宋·孫夷中《三洞修道儀》卷首:

  

   “初入道儀

   凡初欲學道,男七歲號錄生弟子,女十歲號

   南生弟子,始授訓師門。性行稍淳,與授三戒五戒,漸止葷血。自此後,不更婚嫁。如已成夫婦者,男稱清真弟子,女稱清信弟子。常依科齋戒,兼行黃赤交接之道,能便斷得,即為佳也。其童男女,秉持至十五歲,方與詣師,請求出家(原書注:舍俗者不拘少長)。稟承戒律,稍精,方求入道。”原來在宋代加入道教還挺復雜,先要拜師受訓,然後受戒,然後如此這般,至十五歲,修行得好才能申請出家,然後是申請加入道教。

  

   丹書與醫書

  

   明·張介賓《景岳全書》卷五十三(書中都是先列藥名(及編號),後列所用藥材):

  

   “紅鉛丸(一五三)一名一氣(原文為“炁”而不是“氣”,下文同)丹○一名人精妙合丸

   紫河車用頭產壯盛男胎者(的胞衣、胎盤)一具,以銀針挑去紫血,米泔水(淘飯米水)洗淨,用酒醋頓(燉)爛,焙乾。

   人乳以磁(瓷)罐盛,曬乾(干)者四兩○或以茯苓末一兩,收曬至五兩者亦可

   秋石以童男女小便煉成者四兩

   紅鉛亦名先天梅子,五錢此室女初次經血。扣算女子年歲,凡五千四十八日,即女子天癸將至之日,須預備錫鉛候取,以茯苓末收滲曬乾;或以絲綿滲取,用烏梅煎湯洗下,去水曬乾亦可。

   右為細末(上述都研磨為細末),煉蜜為丸,每丸重七釐。此藥俗傳雲:以人補人,得先天之氣(炁),神妙不可盡述,每丸價一兩。”

  

   明·繆希雍《神農本草經疏》卷三十:

  

   “人氣

   主(治)下元虛冷。日令童男女以時隔衣進氣臍中(每天讓童男女按時隔一層衣服給你肚臍吹、呼熱氣[不脫完可能是為了讓熱氣更持久]),及兩腰腎間,甚良。凡人身體骨節痹痛,令人更互(呼)呵熨久,久,經絡通透。蓋氣屬陽,為一身之健運,即真火也。天非此火不能生物,人非此火不能有生。故老人、虛人,與二七(十四,即天癸初至之年)以前少陰(少女)同寢,藉其熏蒸,最為有益。下元虛冷,火氣衰也,得外入之少火,乃所以補其不足。骨節疼痹,血泣不行也,血不自行,隨氣而行,故能使骨節通暢也。近時術士,令童女以氣進入鼻竅、臍中、精門,以通三(丹)田,謂之接補,此亦小法,不得其道者,反以致疾。”特別警告,最後這個非常危險,千萬不要嘗試“吹”,至多只能嘗試“呼”,除非你想成為下一個因錯誤口○方法而進醫院、上新聞的人。

  

   繆希雍生於李時珍之後,所以上文大概率是根據明·李時珍《本草綱目》卷五十二“人氣”一條刪改增補的(李時珍著書嚴謹,某個概念、某句話是自己說的還是出自某書皆有注明):

  

   “人氣——《綱目》

   主治下元虛冷。日令童男女以時隔衣進氣臍中,甚良。凡人身體骨節痹痛,令人更互呵熨久,久,經絡通。又,鼻衄、金瘡,噓之能令血斷。——時珍

   ——發明——時珍曰:醫家所謂元氣相火,仙家所謂元陽真火,一也。天非此火不能生物,人非此火不能有生。故老人、虛人,與二七以前少陰同寢,藉其薰蒸,最為有益。杜甫詩雲:暖老須燕玉。正此意也。但不可行淫,以喪寶促生耳。(但不能行房事,那樣會加速失去這樣寶貝的珍貴而短暫的生涯[可理解為保質期]。)近時術家,令童女以氣進入鼻竅、臍中、精門,以通三田,謂之接補,此亦小法,不得其道者,反以致疾。按:謝承《續漢書》雲:大醫史循宿禁中,寒疝病發,求火不得,眾人以口更噓其背,至旦遂愈。劉敬叔《異苑》雲:孫家奚奴,治虎傷、蛇噬垂死者,以氣禁(進)之,皆安。又,葛洪《抱朴子》雲:人在氣中,氣在人中,天地萬物,無不須氣以生。善行氣者,內以養身,外以卻惡。然行之有法:從子至巳為生氣之時,從午至亥為死氣之時。常以生氣時,鼻中引氣入多出少,閉而數之,從九九、八八、七七、六六、五五而止。乃微吐之,勿令耳聞。習之既熟,增至千數,此為胎息。或,春食東方青氣,夏食南方赤氣,秋食西方白氣,冬食北方黑氣,四季食中央黃氣,亦有大效。故善行氣者,可以避飢渴,可以延年命,可以行水土,可以居水中,可以治百病,可以入瘟疫。以氣噓水,則水逆流;噓火,則火遙滅;虛沸湯,則手可探物;噓金瘡,則血即自止;噓兵刃,則刺不能入;噓箭矢,則矢反自射;噓犬,則不吠;噓虎狼,則伏退;噓蛇蜂,則不動。吳越有禁咒行氣之法,遇有大疫,可與同床不相傳染;遇有精魅,或聞聲,或現形,擲石放火,以氣禁之,皆自絕;或毒蛇所傷,噓之即愈;若在百里之外,遙以我手噓咒,男左女右,亦即可安。夫氣,出於無形,用之其效至此,而況絕谷延年乎?時珍按:此即吾內養浩然靈氣也,符篆家取祖氣即此。但彼徒皆氣餒,庸人依仿安得驗哉?”說的好,可惜我不信氣功、武功、特異功能這些,只知道上述部分內容確實能一定程度上令我延年益壽。

  

  

  

   最後的最後,引用道藏叢書《呂帝詩集》的幾首詩作為結尾:

  

   “示全真守斗三首

  

   深山清靜總枯禪,龍虎關頭始是緣。

   明月照人白雪固,黃芽入鼎紫霞堅。

   默存我氣雲中劍,淡悟玄風水底天。

   遙指池台生法相,桔槔汲透井華泉。

  

   龍虎關頭靜里為,枯禪無說卻何之。

   桔槔本是身中汲,乾坎還從心內施。

   滴滴醍醐搖玉液,涓涓雨露灑金枝。

   雖然清淨成玄訣,只恐工夫下手遲。

  

   心口原因我有身,無身心口總非真。

   若雲心口能成道,豈說乾坤自合神。

   明月眼前渾是舊,曉風林外忽然新。

   皮毛謝卻靈根在,始悟桃花解醉人。

  

  

   指玄篇十六首

  

   嘆世凡夫不悟空,迷花戀酒逞英雄。

   春宵漏永歡娛促,𡻕月長時死限攻。

   弄巧常如貓捕鼠,光陰猶似箭離弓。

   不知使得精神盡,願把身屍葬土中。

  

   昔年我亦赴科場,偶遇仙師古道旁。

   一陣香風飄羽袖,千條雲帶繞霓裳。

   開言句句談玄理,勸世聲聲唱洞章。

   我貴我榮都不羨,重重只教煉黃房。

  

   玄篇種種說陰陽,二字名為萬法王。

   一粒粟中藏世界,半升鐺內煮山江。

   青龍駕火游蓮室,白虎興波入洞房。

   此個工夫真是巧,得來平步上天堂。

  

   尋天撅地見天光,種得金花果是強。

   那怕世間諸餓鬼,何愁地下老閻王。

   正心收住黃龍髓,張口擒吞白虎漿。

   不是聖師當日訣,誰能做得這文章。

  

   一三五數總皆春,後地先天見老君。

   花發西川鋪錦繡,月明北海慶風雲。

   好拋生計於斯覓,莫逞浮華向外尋。

   念念不忘塵境滅,靜中更有別乾坤。

  

   世間無物可開懷,奉勸世人莫自埋。

   好趁風雲真際會,須求鸞鳳暗和偕。

   兩重天地誰能會,四個陰陽我會排。

   會得此玄玄內事,不愁當道有狼豺。

  

   前弦之後後弦前,圓缺中間氣象全。

   急捉虎龍坎上戰,忙將水火離中煎。

   依時便見黃金佛,過後難逢碧玉仙。

   悟得聖師真口訣,解教屋下有青天。

  

   修仙善士莫痴迷,於此宜當早見機。

   花發拈花須仔細,月明賞月莫延遲。

   得來合口勤烹煉,既濟休工默守持。

   從此不須心懊惱,管教平步宴瑤池。

  

   要知大藥妙通神,不是凡砂及水銀。

   世上藥材俱是假,人間水火總非真。

   有形有質何須煉,無象無名自可親。

   一得便超三界外,乘鸞跨鶴謁楓宸。

  

   天機不泄世難知,泄露天機寫作詩。

   同類鑄成驅鬼劍,共床作起上雲梯。

   人須人度超凡世,龍要龍交出汙泥。

   莫怪真情多實說,只緣要度眾群迷。

  

   返本還元已到乾,能升能降作飛仙。

   一陽發是興工日,九轉周為得道年。

   煉藥但尋朱里汞,安爐先立地中天。

   此中就是還丹理,不是其人莫妄傳。

  

   天生一物變三才,交感陰陽結聖胎。

   龍虎順行陰鬼去,龜蛇逆往火神來。

   嬰兒日餐黃婆髓,姹女時斟白玉杯。

   功滿自然居物外,人間寒暑任輪回。

  

   先天一氣號虛無,運轉能交骨不枯。

   要識汞根尋蒂子,欲求鉛本問仙姑。

   人人會飲長生酒,個個能成不死夫。

   色即是空空即色,朗然飛過洞庭湖。

  

   大道玄機顛倒顛,掀翻地府要尋天。

   龜蛇共穴誰能見,龍虎同宮孰敢言。

   九夏高山生白雪,三冬奮火種金蓮。

   叮嚀學道諸君子,好把無毛猛虎牽。

  

   地上靈芝天上安,時中采得結純乾。

   無根自有陽春至,有本因多氣脈纏。

   姹女戲時神力壯,嬰兒舞處道心堅。

   可憐世上無知識,我得長生壽萬年。

  

   勸君保重一分陰,悟此仙機在用心。

   只是人身常運轉,何勞物外苦搜尋。

   忙求北海初潮水,灌濟東山老樹根。

   此個玄機重漏泄,彈琴須要遇知音。

  

   香煙偶結成雲

  

   金鴨香濃篆瑞煙,山移雲片畫堂前。

   飄空未有閒停意,繞案幾忘欲斷涎。

   聚散一時風作態,升沉幾縷火為緣。

   寧同出岫無心侶,隔住銀河障月圓。

  

   雁

  

   鴻雁初辭關塞忙,飛來已過楚瀟湘。

   一聲叫月銀河冷,兩翼凌風荻渚香。

   聊卜平柯棲信宿,慣傳芳訉自他鄉。

   更觀擺得青天字,惱說金釵十二行。”

  

   “金釵十二行”是什麼典故?南朝梁·徐陵《玉台新詠》卷九《歌詞二首》其二:“河中之水向東流,洛陽女兒名莫愁。……頭上金釵十二行,足下絲履五文章。”後來就用這個典故形容女子打扮得漂亮。再後來,“鍾乳三千兩,金釵十二行。妒他心似火,欺我鬢如霜。”(白居易《酬思黯戲贈同用枉字》)作者自注:“思黯自夸前後服鍾乳三千兩,甚得力。而歌舞之妓頗多。來詩謔予羸老,戲故答之。”這里化用古詞語意,以“金釵十二行”喻指歌妓眾多。於是這一典故又可以指歌妓或姬妾眾多。

  

   2022年10月9日、10日

  

   明天10月11日寫點什麼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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