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明日方舟】雙象優勢
倫蒂尼姆海布里區的空氣一直有點嗆人。
似乎在移動城市剛出現的時候,這里就是主要工業區了。
費斯特從街區中快步走過,手里抱著一大袋子炸鱗魚和薯條。
穿過嗆人的空氣,回到家之後,空氣還是有點嗆人。
奶奶凱瑟琳坐在桌邊檢查報表,嘴里叼著一根煙。
費斯特不抽煙,但他也習慣了這一切。
家里祖上幾代都是工人,生產线旁邊嚴禁抽煙,在工作時間自然沒有限制。
更何況他也沒有去管凱瑟琳的膽子。
因為老太太不僅是奶奶,還是他的廠長。
“明天早點去上班。”老太太抬起頭。
“奶奶,您知道是因為什麼人手才不夠的。”費斯特把袋子放在餐桌上。
“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去了那場抗議。”
“很多人到現在都不敢來上班,被驅散之後他們就躲起來了,來自薩卡茲的訂單卻一直沒停過。”
“那就不去問是誰發的訂單。”
“可您只是想不讓我去!”費斯特猛地轉身,“您知道,跟感染者在一起沒有什麼問題——”
“但他們改變了什麼?”
“——”
費斯特的後半句話噎在了喉嚨里。
上一次的工人暴動,什麼都沒有改變。
不知是不理智還是蓄意破壞,總之示威因為對普通人無差別攻擊,被輕易擊潰了。
“也就是說您不想讓他們去。”
過了一會兒,費斯特長出了口氣。
“而我們也不應該有這樣的立場。”凱瑟琳又點了根煙。
“……”
“我們的工廠也是跟大貴族反復討價還價才磨出來的,現在又要求這些老同事們不能去抗爭,這片大地哪里有這樣的道理?”
“那——”
“可再怎麼樣,他們終究是一盤散沙,結果你也看到了,費斯特。”
“您是說,需要一個能領導他們的人……那奶奶,您的口碑大家都知道,也能把一個工廠運營這麼多年……”
“胡鬧。”凱瑟琳道,“你如果自己做不到,就不應該要求別人去犧牲。”
“奶奶,您的看法我越來越不懂了。”
“再說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費斯特。”凱瑟琳把煙掐了,“我哪里來的管理一個工廠以外的本事。”
“——如果有人有呢?比如最近有個傳言……”
“你又在酒館里聽到醉話了。”
“亞歷山德莉娜公主回到了倫蒂尼姆,她們准備奪回王座並且趕走薩卡茲們,如果這是真的——”
“如果這是真的,當年老阿斯蘭王就不會死,大公爵們不會有那個膽量把他推上斷頭台。”
“為什麼?”費斯特問道。
“哪怕殿下真的回來,她憑什麼能讓你們去支持她?流亡多年的公主,又用什麼對抗盯著王位的大公爵和目的不明的薩卡茲?”凱瑟琳道,“你不用回答我——在你做你想做的之前,好好想想我對你說的話。小聰明是成不了事的。”
“也許吧,奶奶。但我總覺得,視而不見假裝麻木同樣也不能。”費斯特站了起來。
凱瑟琳沒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她把裝著飯的紙袋子拽了過來。
“——跟你爸爸活著的時候一模一樣。”
“費斯特,你太慢了。”
“我總覺得奶奶已經看出來什麼了。”
街角的路燈下,費斯特給另一個黑發少女遞了塊糖。
少女的衣服清涼的有點過分。
上身是緊身的工裝背心,下身卻是超短裙。
“凱瑟琳奶奶的經驗可比你多不少呢。”
“好了,洛洛,別再說喪氣話了。”
費斯特也往嘴里丟了塊糖。
羅謝爾·洛克威爾,外號洛洛,輕工業區的鍋爐工,兩人是很好的朋友。
據她自己說,這身清涼過頭的衣服就是為了在鍋爐房活動方便。
兩個人今天需要等一個特別的人。
“爸爸他們還在下水道里躲著,還好你熟悉地形,知道怎麼送補給和傳遞消息。”洛洛看了費斯特一眼。
“總不能讓他們餓死,也不能讓他們被抓吧。”費斯特托著下巴,“說起來……奶奶對公主好像不太信任。她總是懷疑公主該怎麼對抗那些大貴族。”
“她在下水道里和躲藏的工人同吃同住,其他大貴族也做不到這個吧。”洛洛笑道,“至少跟我見過的那些不一樣。”
“……誰能想到格拉斯哥幫的領頭就是她呢,不怪老比爾他們這麼感動。”費斯特抿嘴思考,“嗯……說起來另外一幫人……”
“那些自稱整合運動的感染者?”
“對啊。我之前可聽說他們是烏薩斯的什麼恐怖組織,可這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只是一些經過了戰斗的窮苦人嘛。”
“誰告訴你的啊?”
“聽說的嘛,雖然也沒什麼實際的官方證據……別敲我腦袋啊!”
“懷疑戰友可不是應該做的。”洛洛收回了手。
“好好好……但他們今天來得真慢啊……”
“你在說誰慢呢?”
“哎?”
聽見背後的聲音,費斯特一回頭,臉上瞬間換了一副尷尬的笑容。
“摩根小姐你看他這急性子,一會兒都等不了。”洛洛用胳膊肘頂了一下費斯特。
與其說是下水道,倒不如說這是巨大的地下防御工事。
台階,梯子,觀察室,都已經超過了下水道的范疇。
一座大一些的平台上支了張桌子,因陀羅和Guard正在爭論著什麼。
雷德坐在一邊的凳子上,吹著口哨擦著自己的刀。
“他們倆還在吵啊?”摩根湊了上去。
“一個衝勁過頭的和一個患得患失的,不吵架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雷德笑道,“上面那倆也來了。”
“對啊,所以維娜還沒回來?”
“我都說過了就不該讓她一個人去!誰知道那里面——”
因陀羅一拍桌子。
“但如果我們都去了,九,葉蓮娜,達格達她們都不在——”
Guard打斷了她。
“誰讓你插嘴了!”
“——你看,我說的吧。”雷德憋著笑,“很抱歉這里沒有飲料——對,你們知道的,補給就是你們幫忙聯系的,別介意。”
“……總不能下來就在這里看吵架吧。”費斯特有點落寞。
“沒事兒,多等等,維娜的戰斗力你又不是沒見過——”
“我回來了。”
新來的聲音無比的疲憊。
就像是一個人被十個內衛或者銀槍天馬追殺了一天。
維娜帶著一臉的灰從樓梯下走了上來,手里提著一個長條包裹。
“——還好你沒受傷。”因陀羅長出了口氣。
“受了,不重。”維娜道,“費斯特,羅謝爾——應該是你們兩位。”
“……是我們。”洛洛頓了一下。
“上面情況怎麼樣?”
“……奶奶好像不願意加入。”費斯特嘆了口氣。
“無妨。有你們兩位做我們的工人代表也沒什麼不可以。”維娜把包裹往桌子上一放,“不用擔心自己做不好——博士會告訴你們怎麼做的。”
“……博士?”
“沒錯,一會兒會有人來接你們去羅德島,到了之後你們就知道要做什麼了。”
“羅德島?”洛洛也帶了兩分疑惑。
“沒錯。是時候把我們的力量讓大公爵們看看了。”
維娜灰黑的臉上多了兩分自信。
“好的,第一道菜,血腸,怯薛古法,配蒜泥或者辣椒醬,最好再來一碗北地的奶茶。”
博士擺著碗。
“臉悶在面罩里吃大蒜,你真喜歡你的鼻子。”恩特羅菲坐在一邊。
“第二道菜,辣炒血豆腐。今天剛買的新尖椒,尚蜀出品,必屬精品。”
“看著就口重。”
“主菜,毛血旺。特意告訴了年,讓她多放調料。”
“這是專治嘴里沒味。”恩特羅菲道,“一會兒讓他們全艦廣播,博士吃了一堆蒜,通知女干員不要跟他親嘴。”
“明明是消掉嘴里別的味。最後一道菜,血豆腐粉絲湯——那邊那個,你這什麼表情?”
一旁的透明罐子里放著一顆白發頭顱。
血魔大君正閉著眼,不願意看他們兩個。
“我不記得在前代魔王身邊之時你會這般羞辱一個人,惡靈。”
“我失憶了,你要是能讓我想起來,我可得謝謝你。來點嗎?”
“氣味令人作嘔。”
“血豆腐也是血啊——哦對對對,尊貴的血魔怎麼能吃大蒜呢,人沒事吃一嘴味也太不優雅了。”
博士夾了一筷子炒菜。
恩特羅菲也不客氣,直接盛走了一碗毛血旺。
“你這船上有四川廚子嗎?味道挺正。”
“四川是什麼地方?”
“嗯,對,尚蜀,又忘了。”恩特羅菲道,“他想來看的是什麼來著?”
“所謂的魔王——阿米婭一會兒就到。”博士往米飯上淋著毛血旺湯。
“你們家孩子吃這麼辣嗎?”
“讓她從食堂自己帶點——啊,來了。”
阿米婭和Logos一前一後進了房間。
一個端著甜咖喱飯,另一個手里是黑咖啡和馬卡龍。
血魔大君臉上的肌肉稍微有些抽動。
“女妖的後裔……回去問問你的母親,這般不敬尊長,血魔王庭會視同宣戰。”
“差不多得了啊,阻止你重生的空間崩解是我放的,他只是加固了一下這個罐子,我可從來沒告訴他這是拿來塞你的腦袋的。”博士笑道,“吃點兒?”
“令人心煩意亂的口味,還請我斷然拒絕,博士。”Logos手里的馬卡龍在咖啡中沉浮著。
“簡而言之,他不敢吃辣。”恩特羅菲道,“沒關系,我吃辣。”
“博士,恩特羅菲先生……今天吃的是不是太多啦。”阿米婭笑得有點勉強。
“我想補償一下我自己,你知道的,阿米婭,別說出來。”博士一片一片吃著血腸。
“所以這就是傳承了特蕾西婭的卡特斯。”血魔大君道,“她很天真……以為這樣就能達成她的夙願。她認為這樣能將饋贈和詛咒一同鎖住。”
阿米婭不再笑了。
“雖然我還不知道殿下想做什麼,但我相信,她不會害我,也想把薩卡茲也引導到一個好結局。”
“幼稚可笑。”血魔大君道,“不論是她,還是你,從未理解過薩卡茲的本質。”
“我只知道,我們是人,大家是一樣的人。沒有什麼種族真正的高人一等……”
“你當我們的憤怒只是在對抗某種不公正的待遇,你把我們對他們的抗爭當作國與國之間的爭斗。”血魔大君還是不緊不慢,“薩卡茲與那些可恥的侵略者......你們口中的神民與先民從來不是同類。”
“好的好的,薩卡茲高人一等,世間生靈理當臣服,如果這話不是從個被打得只剩腦袋的手下敗將嘴里說出來,我會好好考慮的。”恩特羅菲冷笑道,“你們,還有那個什麼攝政王……看來很在乎這種虛名,還抱著散播恐懼壓迫眾生的美夢。用你僅剩的腦袋好好想一想——擺脫薩卡茲的困境,就是讓所有人都怕你們?”
“看不出你究竟是什麼來頭。你似乎知道一些上古之事,卻能對薩卡茲的無妄之災無動於衷。”
“我沒見過,我的記憶里這里叫地球,什麼泰拉和卡茲戴爾,我幾個月前才知道。”恩特羅菲道,“但自認優越的種族我見了不少……德意志的驕傲在紅色浪潮衝擊中粉碎,大和民族的狂妄在核能烈焰中化為灰燼——”
“這個話題你還是跟彩虹小隊去說吧,我聽不懂這是在哪兒。”博士道,“地球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Logos咳嗽了兩聲。
“女妖已決定追隨殿下的遺願,血魔。薩卡茲已經改變。薩卡茲必須改變。”
“讓所有人都不再畏懼薩卡茲……讓這片大地安穩入眠。”
博士喃喃自語,聲音小的像是念咒。
但這還是讓所有人聽到了。
“……博士?”
阿米婭愣了一下,之後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嗯?哦,對啊……是我想起來了?還是潛意識里……但我知道,這就是特蕾西婭和凱爾希想做的……”
“名為凱爾希的怪物蒙蔽了你們每一個人,你們對薩卡茲的血仇與悲慟毫無認知。”
血魔大君沒有提高聲音,但似乎也沒之前的從容了。
“能讓這家伙閉嘴嗎?”博士看向Logos。
“只是勢均力敵,咒術亦非萬能,並無十足把握將血魔輕易壓制。”
“那就采取一點物理手段吧。”恩特羅菲站了起來。
抓起幾瓣大蒜,在手里一把捏碎,丟進了罐子里。
血魔大君臉色發青。
“你脖子斷口我留下的法術可以分解這點東西,不過需要時間,你最好屏住呼吸,不然味道可不好聞。”博士又端起碗開始大快朵頤。
“若已無事可談,也許是先行告退之時,博士。”Logos也站了起來。
“嗯,對,泥岩的體檢時間快到了,今天她使用法術有點過度,應該需要你。”博士喝了口湯。
Logos嘴角抽動了一下。
“你別在這地方喜怒形於色,都看出來你們倆那點事了。”博士笑道,“去吧去吧……阿米婭,咱們接著吃。要是嫌這顆腦袋礙眼我就把他塞衣櫃里去。”
“……看起來好辣啊。”阿米婭一臉的擔憂。
血魔大君看著吃飯的幾個人,被蒜味嗆的一個勁流眼淚。
會議室里,口香糖已經在博士腳邊的廢紙簍鋪了淺淺一層,阿米婭在一旁喝著酸奶。
他不得不承認,剛才吃的蒜是有點多。
今天的參會人員是塔露拉,霜星,葦草,恩特羅菲和阿米婭。
凱爾希不知去了哪里,所以博士把血魔大君塞進衣櫃就出來了。
恩特羅菲進來的時候,他還在和塔露拉閒聊。
“……我當時是賭了一把,希望維克托娃的人性還沒完全泯滅,事實證明我賭對了,她確實露了一絲破綻。雖然……這不免卑鄙了一點。”
“事急從權,性命相搏之時你怎麼變得這麼迂腐了?”塔露拉問道。
“沒有,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干。”
“正好你們倆說到她了,今天就正好問問另一位,維克托娃到底是什麼來頭,我也有那個疑問,這名字明顯是高盧語。”博士吐了口香糖。
“我倒是能推測一部分。”塔露拉道,“八大公爵中的兩位,諾曼底和克洛維斯是高盧的舊貴族,帶著勢力投奔了維多利亞。”
“也就是說她取這個化名一定程度是為了爭取那兩個家伙的支持。”博士道,“威靈頓,高多汀,阿倫德爾,坎伯蘭,諾福克,諾曼底,克洛維斯……等等,我回來的時候另一個小女孩……”
“獨角獸公爵克洛維斯,他當年參與了那場流放父親的陰謀。”塔露拉出了口氣,“但他最後也沒能逃脫。”
“克洛維西婭小姐的護衛搶救無效,已經去世了。”阿米婭的表情有點低落,“而克洛維斯公爵……他似乎不滿諾曼底和薩卡茲的秘密交易,現在……”
“把女兒送到這里,看來凶多吉少。”博士道,“這下倒想明白了……特雷西斯使喚不了軍情六處,在謝拉格打釘子又策反無胄盟來殺我的想必是諾曼底了。他幫特雷西斯除掉我,特雷西斯幫助高盧的舊貴族吞並謝拉格……好一筆買賣。”
“先不討論這個。”恩特羅菲拉出一把椅子,“我記得很清楚,深池有個玩石頭的小姑娘。”
“被關起來了,她什麼都不想說。”博士嘆了口氣,“不到最後關頭,我還是不太想用讀心這種手段審問她。”
“一切的信念和認知都被推翻了——啊,葉蓮娜。”
塔露拉回過頭,霜星正走進房間。
“你不用把你和我的經歷再說一遍。”霜星道。
“她說的是蔓德拉。”博士靠在椅背上,“葦草呢?”
“剛才在食堂看見她了,也沒在吃東西。”霜星也拉出一把椅子,“——還很猶豫。”
“她需要找到她自己。”博士道,“沒關系,先處理一下別的事。葉蓮娜,過幾天需要你和九一起回到倫蒂尼姆,最後一步馬上要到了。”
“求之不得。”霜星面無表情。
“恩特羅菲,我有一個請求。”
“你剛才告訴過我了,這件事不難。”恩特羅菲托著腮,“只不過你確定他們會同意?”
“他們會同意的。然後是,今天晚上還有一位客人會來。”博士拿起口香糖罐子,“誰吃?”
門又一次打開了。
葦草終於來到了門口。
“沒關系,你不是最後一個,後面還有人呢。”博士笑道,“先坐……”
“——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你們。”葦草走進來,“救了我,又殺了姐姐。但姐姐她……”
“我只是覺得,只有你還知道你姐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了。”博士的表情嚴肅了不少,“就她的所作所為,我實在不能說我們誤殺無辜。”
葦草雙腳的鞋跟不斷輕碰著。
……
那只是個普通的家庭。
父親在外做工,母親在家也是做些裁縫,兩個女兒都愛讀書,她們認為生活會一直這樣下去。
然後在那個雪夜,父親和母親都被殺了。
這個時候,愛布拉娜和拉芙希妮才知道,自己的種族不是瓦伊凡,而是德拉克,有些人就是為了斷絕王族血脈。
多番輾轉,鐵公爵威靈頓收留了她們,並且對她們兩個開始了訓練。
姐姐改名成維克托娃,以此接近兩位高盧出身的大公爵,並且承諾奪取王位之後便幫助高盧復國。
而妹妹作為影武者在台前活動隱藏姐姐的存在。
她們用民族解放的名義拉攏了被排擠的塔拉人,但是,事情越來越向葦草不想看到的方向發展。
深池的行為方針不再是團結,而是制造恐懼。
而這發展到最後,就是幾個小時之前的結果。
……
“鐵公爵算盤不錯,不僅是扶持紅龍登上王位,也是用深池的恐怖活動削弱其他大公爵的勢力。”博士冷笑道,“但他打錯算盤了。我有相當的把握讓他就此服軟。”
“你最好讓我們知道相當的把握是什麼東西,否則我可懶得給你四處救火。”恩特羅菲道。
“一會兒還有一位客人嘛。”博士活動了一下頸椎,“諾福克公爵去世,高多汀隔岸觀火,克洛維斯生死不明,阿倫德爾已經見過塔露拉了,諾曼底和鐵公爵不必說,所以剩下的嘛……達格達?”
“客人馬上就到。”通訊中響起的是達格達的電音。
“好。拉芙希妮,把這些都告訴我們,一定不那麼容易。”
“姐姐已經變了,我不知道你們阻止了她到底是不是正確。”葦草低著頭,“她認為……自己因為沒有力量,那天才沒救下爸爸媽媽。”
“然後她只想追尋力量,卻忘了這到底是為了什麼。”恩特羅菲道,“這很冷血……當你有了力量,就要有超人的修養才能明白你到底是誰,你是為了什麼,否則嘛。”
“我不能同意。”霜星盯著恩特羅菲。
“你的修養已經高於一般人了。”
“有我這個例子,你就不用再爭了,葉蓮娜。”塔露拉苦笑道,“……其實,又何止是力量。”
“權力。”博士道,“就為了這個,幾位大公爵把阿斯蘭王推上斷頭台,流放了愛德華,克洛維斯還要斬草除根向炎國放出了愛德華的情報,讓老魏不得不殺了結義兄弟……王位把每個人都變成了怪物,即使最開始只是某個父母雙亡的女孩單純的想法。”
“這話雖然不該我來問……但,你怎麼想?”塔露拉轉向葦草。
“我……我也許明白,也許不明白,但現在必須面對這些了。”葦草還是不抬頭,“如果不能一死了之……就只能走和姐姐不一樣的路。”
“Perfect,那麼你願意幫助我們嗎?”博士微笑道。
“如果能讓我知道該怎麼做……”
“你很快就知道了。”博士道,“客人來了。”
門開了。
和達格達一起進來的是個白發菲林女性,一身勁裝。
“初次見面,阿勒黛女士——或者說坎伯蘭女公爵?”
博士向門口走過去,伸出了右手。
“女公爵就不必叫了,我還不算繼承了父親的爵位。”阿勒黛跟博士握了握手,“不管是從關系還是世交的角度,坎伯蘭會全力支持殿下回歸倫蒂尼姆。”
“爽快,甚至都不需要我請求。那麼就是商討下一步的計劃了。”
博士越笑越自信。
作戰會議一直開到深夜。
最後,各人回到各人的宿舍,阿勒黛也去了客房。
只有霜星還沒走。
兩個人一起回到臥室,剛一開門,冰雪公主就送上了一個火熱的吻。
衣服一件件落在地上,而霜星所希望的可不止於接吻。
兩人赤誠相見的時候,她也從博士的鎖骨開始一路向下舔。
稍微用上了一點源石技藝,讓口角的晶瑩從離開自己開始就迅速降溫。
熱與冷的交替的確是種刺激。
“葉蓮娜……”
“我下面很好吃是嗎?這次讓我嘗嘗你的。”霜星抬起頭眨了眨眼。
“啊不!別別別……”
“怎麼?”
“我……我知道那是什麼滋味,嗓子里真的不太好受,你還是別受這罪了。”博士深吸了口氣。
“不好受……等等,你怎麼知道的?”
霜星離開了博士,一臉的懷疑。
“這個,嗯,你說,是吧……我,我怎麼就知道呢……”
博士有點後悔。
只是不太想讓霜星受罪,卻一不小心說漏了。
“你前天和阿米婭到底出去干嘛了?”
“這……說來話長,一言難盡……從回來就忙活的還沒洗澡,要不咱倆先洗個澡吧……”
博士整張臉扭曲著。
費斯特和洛洛從倫蒂尼姆被飛行器送到了某座小城。
他們的目的地是中心地塊的某座小別墅。
“話說起來,該怎麼稱呼來著?”費斯特問司機。
“羅德島精英干員,Sharp。”開車的黑皮膚沒有轉頭。
“那我們這次要見的是誰來著?”
“鐵公爵威靈頓,具體細節博士會跟你們詳細說明。”Sharp口氣平穩。
“大叔,也不用這麼言簡意賅吧。”
“這是工作需要。還有,我不是大叔。”
“好的,老兄,這是在說笑話嗎……”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費斯特。”洛洛看著窗外,“這還是第一次離開倫蒂尼姆。”
“大貴族啊……我想他可沒有在下水道活著的勇氣,一天都沒有。”費斯特斜托著腮。
很快,車就到了位置。
“你不跟我們一起去?”費斯特下車時問道。
“我只是博士的護衛。”Sharp還是古井不波。
“好吧好吧……走吧,洛洛。”
兩個人走進大廳的時候,里面只有兩個人。
一個尾巴尖端燃燒著火焰的白發少女,和一個看不出臉的黑袍。
“幸會,費斯特,羅謝爾——維娜已經全告訴我了。”黑袍的聲音有點模糊。
“這就是……博士?”洛洛有點遲疑。
“是我。沒錯,我這麼個形象是挺可疑的。”博士道,“鐵公爵很快就到,你們倆先坐下喝杯茶。”
“可我們沒經驗啊。”費斯特嚴肅了一點。
“沒事兒,在倫蒂尼姆看見什麼就說什麼,要做的就是這個。——OK,公爵老爺來了。”
門外傳來密集的腳步。
再次進來的是一個白胡子老頭和兩名護衛。
一看到葦草的背影,老頭的腳步就停下了。
“你——是那個影子。你不是殿下。”
“你說的沒錯,公爵大人。”博士抱著胳膊,“用維克托娃的名義把您請到這兒來——不過她已經死了。哦,或者叫愛布拉娜?你們私底下都怎麼稱呼的?”
威靈頓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門外突然傳來十分混亂的兵刃交擊。
他背後的門又打開了。
二十幾個護衛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站著的只有一個人。
Sharp正擦著手里的刀。
“說亮劍就亮劍,你還是那麼利索。”博士微笑著。
“用刀背砍的,無須在意,沒有殺人。”Sharp說完,轉身又出了房子。
“嗯,你們也別忘了我。”
恩特羅菲翻過二樓欄杆一躍而下,把剩下兩個貼身護衛的腦袋對著一撞,又讓地上多了兩個躺著的人。
“——劍鬼。”
威靈頓沒有動。
看起來不像是嚇呆了,而是他確實經歷過大風大浪。
“看來她已經告訴你我是誰了,也好,省的多費口舌。我們也沒什麼別的意思,不過就是想跟你講講道理。”恩特羅菲冷笑道。
如果這躺了一地的人也算講道理,奶奶的批評那簡直是在安慰孩子了。費斯特暗想道。
“不用急,不用急,公爵,您坐啊。”博士拉出一把椅子。
威靈頓盯著他,不為所動。
這時候,窗簾後面又走出一個人。
“初次見面,鐵公爵。也許您跟我這張臉不是初次見面。”
塔露拉眼中只有嘲弄。
“公爵,你坐啊。”博士上前了一步。
威靈頓看了一眼所有人,咬牙切齒的坐下了。
“你想要控制王位,就聯合了諾曼底和克洛維斯,放逐了我父親。然後利用旁系的血脈和塔拉的仇恨,讓深池嶄露頭角,最後讓愛布拉娜取得宣稱。”塔露拉道,“我們沒有必要跟你分析什麼,這一切你自己最清楚。”
“既然這麼滿盤皆輸,那麼要殺要剮隨你們便。”威靈頓端起茶杯。
“你支持的是德拉克,至於德拉克到底是哪一位沒什麼關系吧。”博士道,“當然了,塔露拉和拉芙希妮都不想要這個王位,那該怎麼辦呢?”
“你也知道了答案,不需要再來戲耍我。”
“我的父親,還有葦草姐妹的父母,這些人命債恐怕都要算在你們這些大公爵頭上了。當然了,謝謝你們為了奪權各自擴張實力,互相忌憚才沒發起更大的戰亂。”塔露拉坐在了威靈頓對面。
“真不知道是誰引來了薩卡茲……我可很清楚特雷西斯沒那麼好心,還好我們先一步讓一些比較特別的人進入了倫蒂尼姆,這顆蛋可是馬上要孵化了。要不要起兵策應啊,鐵公爵?就當是彌補當年把阿斯蘭王推上刑場的過失?”博士拍了拍公爵的肩膀。
“這不可能……亞歷山德莉娜已經死了,我們親眼看著——”
“是掉包,被人拼死救出,死的是替身,還是說老國王托孤,誰知道呢?”博士摸出幾張照片。
背景是倫蒂尼姆的下水道,不同的人正在忙前忙後。
維娜,因陀羅,摩根,雷德,Guard,費斯特,洛洛,有的人在送飯,有的人在照顧傷員,還有的在檢修設備。
公爵吞了口唾沫。
“眼熟吧?”博士指尖在維娜臉上輕輕點著,“費斯特,跟他聊聊?”
“等等……博士,也就是說,跟工人們在下水道同吃同住那麼久的維娜就是亞歷山德莉娜公主?”費斯特撓了撓頭。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難道你還不相信?我的天,你還是給我閉嘴吧,整條街的智商都被你拉低了。”博士咬牙切齒。
“沒有沒有,只是……沒想到嘛。”
“還是我來說吧。”洛洛道,“不管維娜是不是公主,工人們願意跟著她走,哪怕未來不那麼確定,至少我們努力過了。哪怕她不是阿斯蘭,我們就選她做我們自己的國王。貴族們拿走了大多數人的勇氣和信心……但我們會跟著維娜把這些都拿回來。”
“所以,公主沒死,公主回來了,公主團結了全首都的工人——你想在你的封地完全封鎖消息嗎?你是不想協助公主呢,還是你想看著領地的普通人被倫蒂尼姆的反抗激勵,把你挫骨揚灰呢?”博士笑道,“您是個聰明人,至少懂得順勢而為,不是嗎?”
威靈頓看了塔露拉一眼。
“不必看我,即使你跟我是殺父之仇。”塔露拉道,“我對王位毫無興趣,整合運動將全力協助倫蒂尼姆解放。”
“你們最好有能力去說服其他大公爵。”威靈頓咬著牙。
“這就不勞費心了,我們有人,比如……坎伯蘭?阿倫德爾?當然了,我還有筆賬要跟諾曼底算……我就算您答應了?”
威靈頓沒再說話。
他想看博士的眼神,卻只在面罩上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倫蒂尼姆上空的烏雲越聚越多。
特雷西斯正在城中心碎片大廈的觀光台上俯瞰著全城。
背後傳來了高跟鞋與地面的接觸。
“血魔大君失敗了。”溫柔的女聲說。
“我也許應該重新評估一下羅德島的實力。”特雷西斯還是觀察著城市。
“你已經很清楚了。”
“是啊,我已經很清楚了。他們很快會來,但散落的王庭目前似乎只有食腐者還願意伸出援手。”
“最終,還是沒有看到理想中的那一幕。”
“不會有那一幕了。薩卡茲自身被撕得四分五裂,反要其他種族將薩卡茲視作朋友?你向我描述的願景過於美好,只可惜……你可還願意幫我?”特雷西斯閉上眼睛。
“我們重新站在這片大地的時候,可有其他選擇?”
“接觸到無數古老靈魂的現在……告訴我,特蕾西婭,這萬年來提卡茲眾生眾魂的意志,穿過生與死的彼岸,他們得到過片刻寧靜嗎?”
特雷西斯轉過身子。
背後的女子面容沉靜,一如既往。
“是啊,我已經失敗了,特雷西斯。”
特蕾西婭只是敘述著,似乎聽不出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