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鰭角齒爪第四十二章:客至
黑川山崎和費洛因在先後衝出大門後,酒吧里的眾人不約而同的沉默著,沒有了牌桌上高漲的氣氛,空氣如同凝結了一般。
“嗤……山崎這家伙說的是帶新手,結果是打歪主意,我猜是用輸者脫衣的規則把虎子給扒光了。”
牌桌上沒有人能接上白虎獸人昭原戶這番為了打破尷尬而說的話。
輪到黑蜥蜴洛欖摸牌時,他沒有動,而是凝視著手上的三張牌。
艾瓦蘭斯反應了過來,三步並作兩步追出門外,然後又被正午的熱浪推了回去。
“這,會燙傷的吧,鯊魚你去拿鞋,我去儲藏室找找有沒有燙傷藥。”
明白過來了的阿奎爾向樓上奔去,被山崎踩得略微變形的木階梯在鯊魚的腳下吱呀呻吟著,這些聲響直到他登上二樓才停止。阿奎爾進入臥室,彎腰撈起了費洛因的拖鞋,然後把床邊的衣服搭在了手臂上,再急匆匆的下樓。
經過吧台的時候,艾瓦蘭斯只找到了一瓶白酒,他一把拉住吧台外的阿奎爾:
“等我一下。”
“不行,你看店。”
阿奎爾回答的很堅決,他拿過艾瓦蘭斯手上的白酒:“這地我有走過,我怕你走丟。”
艾瓦蘭斯拉著阿奎爾的衣角,翻出了吧台:
“我和你一起總歸方便些。”
“那行。”
聽到鯊魚和老牛的對話,牌桌上的鬣狗海椰收起手牌,往兜里摸了摸。
“拿著這個!”
鬣狗把一個小鐵盒朝兩人拋了過去,瞬間便被眼疾手快的艾瓦蘭斯在空中攔截下來。
“燙傷膏?謝了!”
艾瓦蘭斯點點頭,把鐵盒死死的捏在手里。
“不客氣,但是希望用不上。”
鬣狗得意的攤開手,搖搖雙肩。
老牛和鯊魚對了對眼神,點點頭,向牌桌上眾人說道:
“那個,我們不在的時候,請幫幫忙,告訴後來的客人稍等。”
“沒問題。”
山羊堅柳捋著胡須回答著。
阿奎爾和艾瓦蘭斯從大門離開了,從街道一路追了過去。
“啊呀……”
山羊堅柳看著自己的手牌驚訝的叫出了聲。
“怎麼了?”
白虎昭原戶湊了過來。
“我打的是山崎的牌,該讓他們順路帶過去的。”
“小事兒,等會我找會傳送魔法的法師送過去吧。”
白虎撓了撓自己厚實的胸肌,漫不經心的說。
“哇,你可真有錢……”
鬣狗海椰吐了吐舌頭。
“誰叫別人喜歡了我那麼久呢。”
昭原戶伸了個懶腰,用下巴指了指牌堆:“該誰了?”
“堅柳吧……”
山羊摸了摸胡須,摸出一張:“嗨呀,這怎麼打呀,讓我想會兒……啊,我出【輪回者】,主效果是跳過一個人兩回合,附加效果是之前打出的所有傷害以……啊啊,主效果作用對象我選擇昭原戶……然後附加效果我算算……”
“嗯哼。”
昭原戶把手牌扔到了桌上,不滿的哼了兩聲,把雙手交叉在腦後,望著落地窗外的景象。
正午時分,街上沒有一個行人,毒辣的太陽把地面烤的熾熱,視线穿過受熱不均的空氣看到的只有扭曲的景象,陽光被對街的玻璃完整的反射了進來,灑在白虎獸人的臉上,烤的毛毛暖烘烘的。
昭原戶的瞳孔在陽光眯成了一條縫,他輕輕垂下眼皮,呼吸也漸緩,放松的像一只在陽光下打瞌睡的貓咪,呼嚕聲慢慢響起。他以這樣迷糊的狀態望著玻璃外的街道,同時等待著牌桌上的朋友們計算完成,然後輪到屬於自己的回合。
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下,他對桌上的爭吵已經麻木了,聽到的是風中的碎屑輕響,以及天空中的海鷗鳴叫,來自牌局的喧嘩聲反而成了底噪。
直到一絲若有若無的琴聲從街道酒吧外溜進了他的耳朵。
昭原戶甩甩耳朵毛,繼續享受著反射進來的日光,眯縫著眼睛打盹。
均勻的灑在白虎臉上的光线突然被遮了一下,隨即恢復明亮。
半眯著眼睛的昭原戶微微把眼皮抬了抬,看見了一個從酒吧屋檐下經過的紅色龍獸人,懷里抱著一把顯眼的古琴。
大概是為了躲避毒辣的太陽,這只龍獸人小心的走在屋檐的陰影里,他那金黃的長發與脊背上同色的鬃毛連在了一起,直達如小惡魔般倒三角狀的尾尖,兩根象牙白的犄角長在頭頂發側,腮邊還有另外兩根同樣的角,順著下顎的延長线向頭的頭後方刺去,角根連接著的是赤紅的鱗甲,這樣的鱗片緊緊覆蓋著他的皮膚,看起來有了一點釉的質感。他所穿著的粗布馬甲下擺被扎進了褲帶里,凸顯出了他的倒三角身材,褲子恰好被挽到膝蓋上,其下是兩只長著三趾的堅實腳爪,一前一後的帶動他前進,倒三角狀的尾尖在他身後隨著他的步伐搖曳著,走到了酒吧門口,推開了玻璃門。
“噢,這該死的天氣。”
金發的紅龍獸人擦了擦額頭,踏上了酒吧的木地板,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大廳,沒有服務生的吧台,皺了皺眉,便向牌桌問道:
“勞駕,各位伙計,能告訴我這里是打烊了嗎?”
“店員有急事出去了。”
半醒的昭原戶回答道,他伸了個懶腰,見牌桌上還在爭論不休,便拿起黑川山崎留下的卡牌,用手心里的肉球摩挲了兩下,站起身來:
“你們先吵著,我去給他把這個傳送了。”
昭原戶說完,也不管牌桌上的幾人是否回應,收拾好隨身物品,直接朝著大門走去,與正在調試琴弦的紅龍擦肩而過,推門出去了。
推拉門扇動了幾下,放進了幾團街上的熱氣,坐在門口維護古琴的紅龍被熱氣刮到,嫌棄的坐到了一個遠離門口的位置,繼續調節著琴的音色。
牌局里的幾位還在爭吵,紅龍抖了抖耳朵,抬頭看著讀卡片說明的山羊,埋頭在草稿紙上記算的紫黑蜥蜴,還有那只一直在念叨技能優先度優先度的鬣狗。
“喂,伙計們,你們嗓子不疼嗎……啊,說起這個,我的嗓子都干的冒煙了,這附近還有別的店嗎?”
問話完畢,牌桌上的幾只獸人不約而同的安靜了下來。
紅龍等著他們的回答,但他們完全沒有看過來。
只有鬣狗張了張嘴,扔掉一張牌,說:
“這個的傷害無視這里的優先度。”
“呼……”
紅龍敲了敲頭,背起琴向門口走去,剛拉開門就被涌來的熱浪逼了回來。
“該死……”
他嘴里罵著,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這鬼天氣,我還是在這里等吧。”
他看著牌桌上的獸人們,將古琴放入懷中,以幫嬰兒梳理頭發般溫柔的動作撩撥了幾下琴弦。
琴發出的幾聲輕響讓紅龍露出滿意的笑,他繼續撥著琴,彈出了一曲小調,輕聲哼唱,然後填入了即興發揮的歌詞。
山澗的清泉在輕輕流響
林中的鳥兒在歡快歌唱
而我卻在海濱小鎮的酒館里干渴的像一條窒息的魚
噢,親愛的朋友,能否給我一杯杜松子酒,潤澤我干渴的喉嚨
好讓我為您講述我這一路上的歷險
鬣狗聽到了這樣的歌聲,他暫時把手上未理好順序的卡牌放下,對正在吟唱的紅龍說:
“對了,兄弟,你要是渴得實在受不了了就先去吧台拿點喝的吧,等他們回來再結賬就好。”
“不不不……”
紅龍把爪子從琴弦上拿開,舉起食指搖了搖:
“不不不,我親愛的老伙計,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主意。”
“啊,隨你的大小便,店員離開的時候說是讓我們稍微照看一下,就這樣。”
鬣狗轉轉眼珠,繼續研究著卡牌效果的優先度。
紅龍也把手放回了琴上,繼續歌唱。
我在花季時穿過被金魚草簇擁的小道
盡管在凋謝的時節,它們會變成一串串骷髏
我也曾探訪吸血鬼的莊園
但在那里沒有證據,僅有的只是傳說
於是我繼續漂泊,在飽經魔物的侵擾的小鎮上暫留
竟然見到了魔王和他的戀人在繁星下起舞
我從魔堡離開,卻與雙尾的森林王者會面
我從未見過如此失魂落魄的王者
待到密林邊緣,我在崖上遠遠望見了海灣的黑風魔物
僅僅二人的勇者,竟敢發起挑戰
區區二人的勇者,最終戰勝了季風之魔物
單單如此,已是英雄。
唱畢,紅龍的手還在弦上撥動著,直到奏完這一曲,他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謝謝。”
桌上的幾人還在爭吵不休,沒有人在意剛剛突然出現有消失的背景樂。
但紅龍還是禮貌地朝著牌桌鞠了一躬。
不管有沒有聽眾,他都會這樣做。
“哦,看樣子我的歌謠還不是很好呢,但是沒關系。”
紅龍走到吧台前,拿起一瓶淡啤酒,用牙咬掉瓶蓋,灌了起來。
一瓶啤酒很快見了底,紅龍抹了抹嘴,繼續彈了起來。
微醺的紅龍彈出了悠閒的小調,眼睛半閉上,斷斷續續的哼了起來。
“行吧,就這樣,都聽我的,重開一把,這個事情不需要討論,一個人說了算就好……昭原戶呢?”
鬣狗實在理不清卡牌效果的結算順序,便讓牌桌上爭論著的幾人停了下來,重開了游戲,這時才發現白虎昭原戶已經不在桌上了。
“啊,我記得他說是去傳送東西了。”
黑蜥蜴洛欖說著扔掉草稿紙,洗好了手牌。
“這樣……”
山羊堅柳洗好了手牌,向門外望去。
“這麼熱啊……呃,那是?”
鬣狗海椰和黑蜥洛欖順著他的視线看去,看見了一只黑色的短鬃毛獅獸人正往酒吧走來。
這只獅子的皮毛黑里透藍,在烈陽下如綢緞般閃耀,脖頸的鬃毛被剃短,只留著堅硬的短茬子。
似乎是為了展示自己久經鍛煉的身材,他全身上下只穿著一條三角短褲,還有一條肩帶從他的左肩捆扎到右側腰下,緊緊的把肌肉勾勒了出來,更加體現了軀干的飽滿。
因高溫而流下的汗水從下顎的胡須上滴下,落在了隆起的胸肌上,流經他結實的軀干,最後流到了腰部,順著深刻的人魚线流進了襠部,打濕了被運動的大腿摩擦著的巨物,之後順著粗壯的雙腿落在地上,迅速蒸發。
獅子肩帶上的小包里冒著藍盈盈的光,整齊的箭矢裝在背後的箭袋里,從右肩冒出羽毛的箭尾,一把獵刀包在皮革的鞘里,水平的掛在腰後,隨著他的步伐輕微的晃動著,尾巴在獵刀下優雅的搖曳著。
他身體的正面輪廓隨著步伐被陽光間歇的照亮,在往酒吧走來的時,下腹部那一叢連接到肚臍的毛發也看得越來越清晰。
黑獅子走到酒吧門口,推開門,驚醒了在吧台旁打盹的紅龍獸人。
紅龍抱緊了琴,警惕的看著黑獅子。
獅獸人看了一圈在酒吧里的人,朝紅龍身邊的空椅子走去。
紅龍這才看到這只獅子穿著的雙丁內褲。
獅獸人毫不避諱的把裸露的臀部放在了椅子上,甩甩尾巴,擦了擦頭上的汗。
“嘿,伙計……”
紅龍找黑獅子搭起了話。
見黑獅轉過頭,紅龍繼續說道:
“原諒我,我都忘了,在這種鬼天氣下還有這種清涼的穿著。”
“哼。”
黑獅抬起手松了松肩帶,露出了胸肌上被皮革帶勒出的印痕:
“對一個獵人來說,輕裝是日常。”
“原來是這樣啊伙計……”
紅龍低頭撥了一下弦,看向黑獅:“你是獵人,接懸賞的那種?”
“對。”
黑獅子從吧台上拿起一瓶啤酒,咬開瓶蓋:“我之前來過這里,嗯,今天也沒有掛懸賞……”
獅子仰頭灌下了整瓶啤酒,抹了抹嘴:“要不是今天這個天氣,我也不會到這種不發懸賞的地方來,我很缺錢。”
“這樣……”
紅龍撫著琴,斟酌著話語看向黑獅子:
“先生你好,我叫安卓,是一名吟游詩人,我經常到各地流浪采風,方便的話能和我聊聊嗎……呃,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您方便的的話,我很樂意聽到關於您狩獵的故事。”
黑獅獸人點了點頭,打開肩帶上的方包取出一摞卡牌,找出一張角色牌,拿給了紅龍安卓。
安卓接過牌,端詳著卡面,念出了角色的名字:
“傳奇獵獅·圖布巴爾……抱歉老兄,我想我不太明白……噢等等。”
卡面從被安卓捏住的那一角溢出了流光,照亮了漆黑的卡面,顯現出了本該有的人物形象。
卡面上是一只穿著四角短褲,剃短了鬃毛,用赤裸著的上身背著箭袋與獵刀的黑色獵獅。
“啊,我明白了,您一定是在模仿卡片的人物對吧,cosplay。”
安卓晃動著卡面,看著被熱能激活的魔法卡牌映出的角色立體圖像,略帶遺憾的嘖嘖嘴:
“可是老兄,恕我直言,啊,我是說看在老祖宗的份上,您除了褲子有一絲差異,其他地方倒是惟妙惟肖……啊,不過,原諒我的冒犯,只是您的男子漢勛章太多了,顯得比卡牌上的那位更有男子氣概。”
說完,紅龍人安卓將卡牌還給了黑獅子。
聽到安卓這樣的評價,黑獅子笑了,他接過卡牌,輕輕仰靠在吧台,笑著望向天花板道:
“我和他同名。”
“啊?”
聽到這句話,安卓來了興趣,他好奇的離自稱為“圖布巴爾”的黑色獅獸人更近了一點,以只有他們二人才能聽到的音高繼續問道:
“那麼,願聞其詳。”
“你沒必要那麼小心。”
圖布巴爾笑了笑,看向了安卓,將下巴貼在鎖骨上繼續說道:
“這張卡的原型,就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