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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壹卷:非傳統的物質主義

神秘調查員 赤城saki 22490 2023-11-21 04:21

  [chapter:故事選擇 - 第壹卷]

  

   ◇ 第壹卷(前):孤傲的博覽會 [jump:2]

   ◇ 第壹卷(後):禁忌府邸的請柬 [jump:3]

  

   ◇ 里番:假想日常的凌虐 [jump: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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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16/1929,星期二,13:04,美國波士頓,里維爾郊區,斯蒂芬.瓊斯的別墅

  

   這里原本只是棟由一位悠閒的怪誕藝術鑒賞家所有的別墅,現在卻因別墅主人涉嫌多起失蹤連環殺人案而被警察們包圍著。

  

   “警官,一接近就會被流彈掃射,在後援抵達之前是束手無策了!”

   警車停在別墅的鐵門前,幾位身著警服,或是便衣的男子蹲在車後,低聲而迅速地交談著。就在警察們琢磨著該如何攻進別墅,逮捕斯蒂芬的時候,他們突然聽到了汽車駛來的聲音。循聲看去,從遠處駛來了一輛黑色的迪森貝格Model J。那堪稱豪華的高級車一直開到鐵門前,直到警察們都能看清楚車上坐著的兩個女孩時才停下。

   從副駕駛座上首先下來的女孩穿著一件及膝的黑色風衣,有著一頭堪稱華麗的金發。而在她摘下墨鏡後,她那美麗的容貌與無表情的神態便徹底露了出來。雖然她並不算年長,但無表情所特有的壓迫力還是短暫地壓倒了在場的幾人。

   “斯蒂芬還在抵抗嗎?”她向周圍掃視了一眼,這才發聲。此時坐在駕駛位上的黑發女子也下了車,和她的同伴不同的是,她長著一副典型的東方人面孔,身上穿著的衣服顯然也是來自東洋的樣式,那是一件淡粉色的寬大棉袍,袖口處綴著朵朵櫻花。往下看去,還能看到她的腳上穿著木屐。除此之外,她的腰上還別了一長一短的兩把刀,刀鞘上分別有著花和葉的紋飾。但奇怪的是,其他人並沒有覺得當街帶刀有什麼違和的。雖然也是和金發的女孩同級別的美人,她的身上絲毫沒有威壓,而是給人如水一樣的柔和感——也難怪,總是閉著眼的話自然不會給人以壓迫感。正仔細端詳著二人的便衣突然發現,黑發的女子比起金發的女孩來說大概高了半個頭。

   “您是哪位?”他這才反應過來,立即向走在最前面的金發女孩詢問道。

   “失禮了,我是偵探社的安特妮.普萊斯利。”自稱為偵探的金發女孩向後面一指,“這是我的助手。”

   “原來你就是那位……”男子的話還沒說完,安特妮就已經出聲打斷了:“看樣子,你們的後援還沒到達啊。”

   “呃……是的。”

   “也罷,那我們就直接去跟斯蒂芬對話吧。”

   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安特妮大步向前,她的助手也緊跟在後。

   就在警察們想要阻止她的魯莽行動時,槍聲也自別墅傳出。警察們迅速尋找掩體遮蔽,卻在槍聲停止後發現安特妮仍在前進著。

   “別擔心……聽聲音就知道這只是點二二口徑的,即使中彈了也只有鉛筆芯一樣的小傷。”她扭過頭來,平靜地陳述著。也因為距離太遠,警察們沒有聽到她的後半句:“幸好你們沒有魯莽地進去,別墅里的東西……可比手槍要嚇人多了。”

   比起現場的警察,甚至斯蒂芬.瓊斯本人來說,可能安特妮對整起案件的了解都要更加透徹,不過事情或許從斯蒂芬.瓊斯的視角說起會更為簡單。在參觀了一座蠟像館,並在館中渡過了驚魂一夜後,他成為了館中某尊蠟像的俘虜——那並不是尋常的蠟像,或者說稱其為蠟像只是因為它在蠟像館內——如果要找出一個正確的稱呼,肉像也許更為貼切。准確地說,那是一頭恐怖得難以置信的足足有十英尺的病態怪物,表現出了強烈而恐怖的惡意。它蹲伏在張刻滿了怪誕雕刻的象牙王座上傾身向前,而在它六條腿的中央,抓捏著一個被扭曲、壓碎、撫平後血色全無的東西,上面布滿了一百萬個刺孔,並到處分布著某些被強酸燒過的痕跡。只有犧牲者那顛倒過來垂向一側、被碾得血肉模糊的頭顱還能反映出那曾經是一個人。斯蒂芬.瓊斯知道,那是蠟像館的館長。他曾經四處搜尋野貓野狗來制作“蠟像”,終於最後他也成為了他所愛的蠟像的一部分。

   在蠟像館中和那尊蠟像共度整整一夜後,斯蒂芬.瓊斯的腦中有什麼東西不可逆轉地改變了。他開始像那位館長一樣,把那尊蠟像當作神明來崇拜,並且尋找小動物,用它們來供養蠟像。他窮盡心力尋找祭品,之後又在這件事上更進一步——他開始用人來做活祭。由於在掩蓋證據上的不專業,他很快事發並遭到通緝,最終導致了現在的情況。

   案件發展說得差不多了,接下來說說疑點吧——在案發後,那尊蠟像便和前任館長的助手,一個名叫奧拉博納的黑人一起消失不見了。雖然這兩者沒有直接聯系,卻也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一塊。在進一步的調查中,安特妮得知了那個黑人的奇特長相:他雖然膚色黝黑,但卻長得不像黑人——確切地說,很難用人種來劃分他的相貌。可即使是這麼一個特征明顯的人,安特妮也沒能找到他的行蹤。

   既然這條线走不通,那就先去找到確切無疑的凶手吧。就在安特妮找到斯蒂芬的時候,舊港區的警察們已經先一步包圍了斯蒂芬的宿舍——這真是幫了大忙,她恰好和舊港區的警長羅根.泰瑞有那麼幾分交情。

   接下來,就有了故事開頭的那一幕。

  

   在行至正門約二十米前,安特妮舉起雙手並減緩腳步,向著別墅二樓大聲喊著:“我是偵探社的安特妮.普萊斯利,斯蒂芬.瓊斯,我有話跟你談!”又過了幾秒,在確定屋中沒有聲音傳來後,她邁開了腳步。

   只是幾秒後,她便和助手一起到達了窗邊。同助手迅速交談幾句,用眼神示意斯蒂芬所在的房間後,她們開始分頭行動。安特妮干淨利落地從已經破碎的窗戶外侵入屋內,而她的助手則是繞到了屋後。在一樓的走廊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布置,確認沒有陷阱後又向連接著二樓的樓梯走去。

   憑著記憶走到了應該是斯蒂芬所在的房間門口,安特妮“咚咚”地輕敲了兩下門,自若地朝里面說道:“是斯蒂芬.瓊斯吧?正如前述,我要來問你一些事。”

   打開門後,安特妮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正對著她的槍口。而女偵探對其視若無睹——對她來說,那把小手槍還沒有斯蒂芬.瓊斯本人來得可怕。故作隨意地關上了門後又審視了一下房間里的物品。整整四十平的房間里,四周擺滿了畫作、雕像以及其他藝術品。女偵探看著那些畫作,不住地拍手贊賞。

   “多加的粉彩畫,還有雷諾瓦的水彩畫——喲,都是好東西嘛。”安特妮做好心理准備,再次看向那個坐在椅子上的消瘦男子。斯蒂芬.瓊斯,他已經和照片上那個充滿精氣神的藝術鑒賞家判若兩人,變成了一個形銷骨立的可憎男子。

   當然他形貌上的變化還不算什麼,恐怖的是他身上穿著的衣服——一身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制成的皮裝,皮膚松弛地掛在身體上,在他手臂的位置長著寬大的鈎爪,全身都緊繃著凶狠而致命的惡意。按道理說,應該是還有一個頭部面具的——安特妮沒有敢去想象那面具是什麼樣子,更沒有去想象斯蒂芬穿著的這身皮,其原主會是什麼可怕的東西。也許正是由於材質的原因,整個房間內散發著一種仿佛生鏽一般的陌生臭味,和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夾雜在一起,顯得更為驚悚。

   “蠢貨!那些平庸無奇的人類創作,怎可比得上無限的蘭.提戈斯!?若不是你們這些庸俗的凡人、諾斯.意迪克的孽子!庫蘇魯的惡臭!祂的大祭司早已令偉大的蘭.提戈斯復活了!”安特妮不悅地抽抽鼻子,隨意找了把椅子坐下,而此時斯蒂芬.瓊斯的槍口依然對著她。

   “把槍挪開,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如果你膽敢浪費我的時間,我保證,你就會成為下一個被榨干的祭品!”

   好低劣的威脅,女偵探嘲笑般地笑了一下:“就算沒有我們這些凡人,你也沒法復活蘭.提戈斯——祂,那尊蠟像,和奧拉博納一起不見了,我說得沒錯吧?”當然,這些只是不確定的猜測,不過用來套話已經足矣。

   “奧拉博納!你知道他,那個蠢貨?他本來可以和我一同神聖而不朽!可是他,那個狗雜種竟然背信棄義對付我和它——”斯蒂芬像是想到了好玩的事情一樣,猙獰地狂笑起來,再次把槍口指向了安特妮。這個白痴,又想干什麼?

   正如安特妮的預感,斯蒂芬喜悅地從椅子上起身,狂亂地揮舞雙手,口中述念著那個名字:“嘿!嘿!蘭.提戈斯,蘭.提戈斯!”

   “……”算了,還是靜觀其變吧。

   “呀!呀——我改變主意了!不,我決定了,我將授予你作為第二祭品的榮耀!讓你獲得和羅傑斯館長同等的地位,接著讓你,讓我們的蠟人軍團,一起去讓那個短視的背叛者後悔他的愚蠢!”

   好吧,我就不該對這幫瘋子抱有可以正常交流的希望,低聲咒罵一句,安特妮帶著幾分嘲諷開口了:“是嗎?可你有沒有想過,你那天為什麼會被關在蠟像館里,以及又是誰干的呢?也許真相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樣,你只是被某人利用了——”

   “住口!”聽到這話,被那顯而易見的嘲諷語氣激怒的斯蒂芬朝安特妮的腳下開了一槍“你懂什麼!?我……”

   ——下一瞬間,窗戶碎裂的聲音打斷了斯蒂芬接下來的話,他驚怒地朝背後看去,白衣的女子衝破窗戶撞了進來。

   這可是在二樓啊,怎麼會有人能從窗外進來?斯蒂芬立即轉身用手槍對准了那女子,詫異地想著。

   而就在他的注意力被那人吸引住,忽視了坐在背後的安特妮的同時,女偵探站起來,做了簡單的兩個動作。

   一、雙手抓住椅子

   二、掄向斯蒂芬的腦袋

   斯蒂芬雖然腦子確實不太正常,可這並不代表他的頭有多麼經打——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他就這樣暈了過去。

   “我還想多套幾句話,你怎麼這就進來了,不是看我手勢嗎?”女偵探不滿地對破窗而入的助手問道。

   “喏——”加賀咲——穿著和服踩著木屐的助手拉長語調,微微抬頭,下頜朝斯蒂芬的那一槍在地毯上打出的小洞點去。

   “……好吧,我可能確實冒險了。我想過他會開槍,只是沒想過我的話刺激這麼大,你做得對。”很干脆地承認了錯誤,安特妮指了指斯蒂芬身上的皮套:“認得出來嗎?”

   “這種皮……空鬼?”少見地,安特妮看到她的助手露出驚訝的表情來。

   “空鬼,次元的蹣跚者,能在不同的空間中移動,謎一樣的怪物,我也只是看到它們這種松弛的皮膚才認出來。”就這樣為女偵探做著解說,加賀又總結道:“總之,這應該不是那個倒在地上的瘋子可以自力得到的。”

   “失蹤的蠟像和館長助手,瘋狂的藝術家,再加上來源未知的怪物服裝……這開場可真不賴。”

   “接下來怎麼辦?”加賀看了一眼窗外,警察們果不其然正朝這里趕來。先是別墅內的槍聲,接著又是窗戶碎裂的聲音——但凡現場負責人有一點判斷力,都會朝這里趕來的。

   “我們帶不走那件空鬼皮套,更不能讓這種可怕的東西流出。加賀,能處理掉嗎?”神話生物的身體組織——無論什麼都是現在的科學技術無法解釋的,這種東西別說大眾視野,哪怕只是成為現代科學的研究對象,都將造成毀滅性的後果。

   “不用那麼麻煩,反正我們留著也沒用,燒掉就行了吧?”

  

   “普萊斯利小姐,你又一次搶在警方之前逮捕嫌犯了!”

   “我只是盡市民的責任。”

   “聽說斯蒂芬面對面對你開槍了,是真的嗎?”

   “無可奉告。”

   “你是怎麼知道斯蒂芬的藏身處的?”

   “企業機密,無可奉告。”安特妮穿過了記者群,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t…………

   \t……

  

  

   《大偵探又一次逮捕了連續殺人犯!》

  

   “干得不錯嘛,安。”加賀咲看著報紙頭版上對安特妮那有些夸張的贊譽,笑著對她說。助手小姐又翻過一頁,輕笑一聲:“你看,連第二版上也是關於這件事的報導。”

   “作為普通市民,我可不覺得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倒不如說,這是我們的義務。”女偵探特地加重了“我們”的語調,她坐在辦公椅前,翻看著事務所里的另兩人在這些她們外出追捕斯蒂芬.瓊斯的日子里收到的委托。

   “這是十五號的……詹姆斯.克拉克先生離奇地在星期二消失於其在劍橋市新鎮環的1312號住所。據一名公車司機回報,稱看見他於凌晨時分前往波士頓。而他在銀色暮光秘會的朋友們紛紛表示驚訝……嘖,哪有人會凌晨出去的?”安特妮大聲地把報紙上的一篇豆腐塊念了出來,而後用剪刀剪下,貼在筆記本上。

   女偵探把那位失蹤職員的妻子所寄來的委托信放回了抽屜中,順手拍掉了加賀從背後伸來,在她胸前不安分的手。回應她的是後者不滿意的咂嘴聲。

   “我說加賀,蛇的發情期還沒到吧?”

   “怎麼?你意思是昨晚我攻得太凶了嗎。”加賀思考了一會,再次將手向安特妮的衣服里伸去,“這可不好,時間還早著呢。”

   “等一下,先讓我看完最後一份……是信?”聽至此處,加賀也停止了手上的小動作,而是把頭枕在安特妮的肩上,同她一道查看信件。

   “很重耶。”安特妮小心翼翼地裁開了火漆印著的牛皮紙信封,從中取出微微泛黃的信紙。在正式閱讀前,她先思考了一下信封上寫著的這個“密斯卡托尼克大學”到底在哪里——

   “在哪來著,密斯卡托尼克大學……密斯卡托尼可河,啊,阿卡姆鎮嗎?說起來我還沒去過那里來著。怎麼樣加賀,就當是去旅游吧。”

   “蜜月旅行?”

   “你這人真的是……”

   叮鈴鈴、叮鈴鈴——

   “……”固定電話突然響起,兩人對視。

   “我去接吧。”女偵探對助手無奈地嘆氣。後者隨即鳩占鵲巢,坐在原本是女偵探專用的椅子上。

   F.u.c.k

   加賀突然聽見安特妮非常少見的爆了粗口。這可有意思,是什麼會讓她失去冷靜呢?加賀閉上眼睛沉思著。

   “咳,不好意思,我不是要說髒話……那個,我再確認一次——你說的是,伊卡洛斯被床架子砸飛了?”被床砸飛、鬼屋……聽到女偵探非常識性的疑問後,一系列的念頭在加賀腦海中閃過,不過現在應該做的事情是……加賀從抽屜里翻出了紙筆。

   “她怎麼樣了?行,沒事就好。我和加賀來陪護……嘖,真是恩愛,那你就繼續陪她吧。”

   “等一下,我記錄一下……啊,謝了。加賀?那家伙當然在了。”接過紙筆,女偵探開始在紙上做起記錄。

   “你們是在哪里被襲擊的?”二樓的副臥室、床、走上樓梯的左手第一間,女偵探迅速在紙上飛快地寫下簡短的符號。

   “其他房間呢?”正常。

   “有沒有沒探索過的?”地下室。

   “有什麼預兆嗎?”走進之後窗戶在響、像是有人在外面拍打一樣。

   “那……還有什麼別的異象嗎?在這之前的。”聽到樓上傳來的異響,還有天花板上滴下的鮮血。

   “位置呢?副臥室的正下方?”是的,那麼是有人在誘惑她們上樓?

   “好的,我有些想法了。你們調查過那間鬼屋嗎?”

   “波士頓日報的廢稿……可以,還有什麼嗎?”

   “哦,哦,前任房客嗎?”

   “明天見。”女偵探掛掉了電話,把信封放回了抽屜,“好好休息吧,看來最近有得忙了。”

   “那麼我們……”

   “好好休息。”

   “今天月色那麼美……”

   “不要。”

   “真的不要?”

   “我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再次拜訪了那棟“鬼屋”的房東諾特先生,了解了前任住戶馬卡里奧一家在被卷入了一場悲劇並不知所蹤後,安與加賀一致決定先設法找到他們了解情況——畢竟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貿然進入那鬼屋並不是什麼明智的想法。

   “雖然說要去找他們,可我們這兩個人怎麼找呢?”

   “傻呀,”安特妮豎起食指,“你去問他們的鄰居,別告訴我你會迷路。”

   “那你呢?”

   “我去一趟環球報社,事件發生時、以及再前些時間的老報紙應該會有相關信息。”

   約定了下午兩點在“鬼屋”門口碰頭後,二人開始了分頭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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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17/1929,星期三,波士頓環球報社

   保管員羅斯.布萊克打開了地下報刊資料室的門,帶領安特妮一步步的往下走去。小巧的鹿皮靴踏在石制台階上,在空曠的地下室里激起清脆的回聲。沒幾步,安特妮就開始慶幸把大衣留在了外面的衣帽間里——角落里的鍋爐系統把地下室烘烤得十分悶熱,房間里更是有一股霉味,很明顯這地方已經很久沒有打掃過了。

   走完台階,看著眼前一個個被舊報紙和檔案塞滿的書櫃,安特妮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靴子在台階上踩下了一個個塵印,向她暗示著這地方的悠久歷史。

   所幸時間雖然久遠,這里的書櫃是用街道地址來分類,安特妮很快就找到了一篇關於那棟鬼屋的未發表報道。上面陳述了分別在1880年、1914年以及1918年的三任租戶,均因為種種慘劇而離開了這棟房屋。

   再往前找——沃爾特.科比特這個名字便進入了安特妮的視线,這位紳士自1835年買下了屋子後,在直到他去世的32年內一共遭到了兩次起訴。第一次是由於他有十分嚴重的惡習以及不吉利的行為,被要求搬離街道;第二次則是試圖阻止他依照遺囑所托,將自己埋葬於房屋的地下室內。

   第一次訴訟的勝敗無需多言,可是第二次訴訟……要是他又勝訴了呢?那麼他就會葬在地下室里,然後……

   安特妮想象著那之後的可能性,直到看到羅斯因悶熱而張著嘴的滑稽表情才停下。想那麼多干什麼?有我和加賀在,那種躲在地下室里的小角色算什麼?

   “謝謝您的協助。”對著管理員行了一禮,女偵探將折好的報紙遞了回去。

  

   “科比特的房子?”

   “正是!據說從上個世紀開始,居住在這里的所有人都會受到科比特鬼魂的詛咒!”

   來到了那棟鬼屋所在的街區,周圍的環境就和加賀想的一樣壓抑——周圍的住房被辦公樓和商戶取代,唯獨一棟帶著前院的住宅格格不入地立在這里。

   靠近那雜草叢生的院子,一股令人心悸的氣息就撲面而來。原本還想著進前院看看的加賀一下子駐足不前,右手握住了大太刀三日月華切的刀柄。

   死者的氣息。

   雖然仗著自己的本事就這麼進去也未嘗不可,不過出來之後多半要被安特妮好好嘮叨一下。

   饒了我吧。來自東洋的女子嘆氣,自己失去了兩年前的全部記憶,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西方的國家。只是隱約記得自己是以重傷瀕死的狀態在海岸上被安特妮找到,然後就這樣開始了同居生活——

   說實話也很不錯!安的個子那麼小,皮膚很白,臉也很可愛,抱在懷里很舒服,性格反而很強硬,對比起嬌小的本人來說更能彰顯魅力,壓在身下聽她哭喊的時候更是能感受到滿溢的征服感——要是能排除掉時不時遇到的那些非凡存在,只是平凡地過日子就更好了。

   當然還有更奇怪的,那就是我為什麼會如此擅使刀劍法術,還會知曉那麼多的神秘知識?

   一邊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加賀一邊倒退著遠離了屋子。在不悅的感覺消失後,她環視一圈周圍的街道,看到了一個賣煙卷和報紙的小販。用兩份報紙為代價,加賀成功地用半生不熟的英語和他交流起來。

   不過很可惜,雖然交流上很順暢,得到的消息並不怎麼讓加賀高興。馬卡里奧一家搬去了離波士頓幾英里遠的療養院,而現在的時間並不支持她前去探訪。

   算了算了,就算要去探訪也是要揭那家可憐人的傷疤,加賀安慰著自己,希望安不會生氣吧。

  

  

   離兩點還差十分的時候,在科比特的屋子前等候著的加賀看到正咬著塊三明治的安特妮提著個袋子朝她走來。

   “里面是什麼?”

   “我感覺要帶的東西,還有你的份。”

   我不餓。雖然的確如此,加賀還是從袋子里取出她的午飯來。

   “你那邊有什麼消息?”以此開始,兩人開始交換起情報。

   “那位科比特先生,在買下了房子後一直暗中進行著各種儀式。”

   “並在自己死後將自己埋在了地下室。”

   “那麼他沒有死,或是死後復生——總之依然保持著行動。”

   “可他為什麼要趕走那些租戶呢?”

   “為了用鬼屋的傳聞掩蓋事實?”

   “不,不是。那些倒霉蛋應該都是被嚇走的。也許科比特是想他們久住,然後利用恐懼來操控他們,長期汲取生命……”

   “這已經超出推理范疇了吧?”

   “我就隨便說說。”

   “不管不過怎麼說,我們都要去地下室看看。”安特妮總結道,“據我找到的資料來看,科比特最有可能是被埋在了地下室里。”

   “你的意思是,直取要害?”

   “我不是以那個前提來說的……不過也沒錯,總之先去最可疑的地方調查下吧。”

   統一意見後,二人踏進了前院。

  

   進入前院後,二人才注意到這房子令人不悅的地方——不僅僅是這棟二層建築被周邊高樓的陰影所覆蓋,每扇窗都用慘白色的窗簾拉起,將屋內的一切擋得嚴嚴實實。

   “……”對視一眼,加賀取出鑰匙,打開了前門上那把用四顆螺絲加固過的鎖。

   一腳踹開門,無言的二人朝著走廊的盡頭直走過去——左手邊是向上的樓梯,右手邊是地下室的門。

   就在加賀拉著把手掀起地板上的門時,從樓上傳來了震耳欲聾的響聲。是“咚!”的一聲,如果不是房子本身沒有因此震動,可能會令人懷疑是不是對天花板塌了下來。

   “嘿,看來有誰開始急了。”安特妮冷笑一聲,對加賀發出指示:“把門卸了吧,我可不想下去之後上不來。”

   “破!”一把將有些許破爛的木門從地板上起開,加賀朝著黑暗的地下室里看去——樓梯的情況很糟,是與其感嘆其破爛還不如感嘆為什麼還沒有垮掉的程度;燈泡也壞了,就算打開電閘也無濟於事。見狀,安特妮適時遞來一個手電筒。

   “你忘了?我不用這個的。”

   “也對。”安特妮想起了加賀身上的種種不凡——奇特的感知力、超人的運動和身體能力、夜視力,等等等等……

   “樓梯不太行了,我先下去吧。”加賀一步步往下走去。木屐只是輕輕踩在樓梯上,也依然踩得樓梯嘎嘎作響。

   同樣破爛的木地板上散落著各種工具、管子,在角落里還堆有木頭和釘子。旁邊還有個垃圾桶蓋——垃圾桶也有,但已經散成鐵皮了。這有些滑稽的一幕落到加賀眼中,讓她微微挑眉。上去踢飛垃圾桶蓋,看到下面什麼也沒有後,加賀出聲呼喊。

   然而就在持著手電筒的安特妮走出幾階的時候,她腳下的樓梯憑空向前移動了一步的距離——左腳踏空了。更糟的是,右腳踩著的樓梯也開始了晃動。

   安特妮心思如電,在自己徹底失衡前,干脆向下倒去——向著加賀。

   單手抱。

   加賀在想要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能力時,聽到了背後突兀的嗡嗡聲。

   以及利刃破空的聲音。

   千鈞一發之際——不,或許也沒有那麼夸張。因為加賀實際上很輕松地就完成了迎擊。

   轉身,左手緊握銘有櫻花的刀鞘向前擊出。

   那東西和刀鞘相撞後打著圈飛出,釘到牆上後安特妮才憑著手電筒看清楚,那是把刀柄異常華麗,刀身卻遍布厚厚鏽蝕的短刀。

   呃,等一下。

   “先放我下來。”被緊緊抱住的安特妮顯然有些惱火,“你准備抱多久?”

   “抱到回答‘我願意’的時候吧。”

   在兩人斗嘴的時候,加賀又跟那把刀進行了一次交鋒。這次依然是以將其擊飛而結束,不過從再次發出的嗡嗡聲來看,它即將發起第三次攻擊。

   “呆瓜,明顯是有人在操控啊!”看著加賀躍躍欲試想和飛刀比試武藝,安特妮只覺得頭疼。加賀在斗嘴的時候言辭就和她的雙刀一樣鋒利,但在需要思考的時候智力又像被收入鞘中一樣。

   “操控?在哪……”

   “樓梯是爛的地板也是爛的,牆上鑲的木板是新的,懂?”

   “可是那刀……”

   “我有對付的辦法了。”已經從懷抱中掙脫的安特妮從地上撿起那個垃圾桶蓋,試了試它的質量:“姑且能用吧。”

   “交給你了。”既然安特妮都這麼說了,加賀也不多說,朝著地下室內唯一一面沒有破損的牆大步走去。

   結實的木板也抵不住牆體的空洞。加賀只是略微使勁,整面牆便轟然倒塌,露出了另一個房間。

   在那房間正中央的平台上靜靜地躺著一個瘦得皮包骨頭、渾身赤裸也沒有頭發的人。那人約六英尺長的身體就像干枯了的樹皮一樣丑陋,面孔更是駭人:眼睛睜得如茶碟一樣大,似是在燃燒著,萎縮的牙齦讓牙齒看起來特別的長。身上散發著一種冷酷的、香甜的、翻騰著的氣味,聞起來就像腐爛的玉米。

   雖然和屍體並無二致,但如果要問為什麼稱之為人而不是屍體,答案很簡單。

   因為他坐起來了,同時還伴著邪惡的低笑,宛如粉筆擦過黑板的聲音讓在場的兩人都感到不悅。

   不過至於加賀而言,對此不說司空見慣,至少也沒有超出她的想象。

   左手引鞘、右手緊握刀柄,加賀一步步的接近科比特。幾十英尺的距離轉瞬即逝。

   二十英尺,十五英尺……科比特猛的跳了起來!長至膝蓋的手臂如同鐵棍一樣向加賀揮去。

  

   安特妮握著垃圾桶蓋的把手,又一次彈開了飛刀。只是和加賀輕描淡寫的情況不一樣,飛刀數次戳在鐵皮上後,幾乎要把她的手震麻。

   在數次防御後,她已經被逼到了牆角。

   飛刀又一次發出了嗡嗡的蜂鳴聲,朝她刺來——

   鐺!

   飛刀像鑽頭一樣死死抵著蓋子,用不將其突破不罷休的氣勢抵進。

   嘻,正中下懷。

   借力使力,安特妮順勢把正格擋著飛刀的蓋子向後一使勁,用力將其扣在了牆上。

   “截殺了。”由於行動空間受限,飛刀便無法像之前那樣高速刺擊,自然也難以突破鐵皮蓋子的封鎖。然而飛刀蜂鳴起來的震動,傳到蓋子上給安特妮帶來了某種不怎麼舒服的感覺。確切點說,這震動讓她想起了前天晚上和加賀玩的玩具。

   嘖。總是被壓在下面的女偵探不悅地喊了起來:“砍死了沒?你再不完事我這就壓不住了!”不,她現在甚至想抓著蓋子往加賀的方向甩過去,讓那家伙好好頭疼去吧!這麼一想,她的心情倒是稍有好轉。

  

   說像是鐵棍,還不如說是偽裝成了手臂的鐵棍。

   硬,出乎意料、難以想象的硬。加賀雖未使出全力,但以她非凡的筋力加上以心血鍛造的三日月華切所使出的一擊,按說穿著鎧甲的武士也會被一刀兩斷,卻被一只枯瘦的手擋住了。

   初見的拔擊被擋下,但加賀的進攻也不會停止,出鞘的刃怎能無功而返?

   斜下而上,又是一記逆袈裟斬——

   這一次躲開了?

   心中詫異但不耽擱,加賀手中的大太刀緊跟著科比特。這次斬中後,加賀聽到了某種東西破碎的聲音。不,並沒有聽見。就像蒙著耳用手肘打碎玻璃一樣,加賀十分清楚那種感觸。

   原來如此,剛剛是擊破了什麼無形的護甲嗎?心中了然,加賀又是一刀,砍中了科比特的右臂。

   “咔嚓”非常清脆,和科比特本人極不相稱的聲音,大太刀砍斷那只手,就像秋日里踩在枯葉上、踩斷枯樹枝一樣。

   “呼呼……”斬了如此爽快的東西,加賀的臉上泛起了不自然的紅暈,甚至露出了有些妖艷的表情。

   “刺客……!”相對的,如同活屍一般的科比特臉上浮現了混合著恐懼、憎恨等等情感的表情。他看到加賀的臉上出現某種變化,驚呼出聲。“你們是……該死的密會!該死的——!”

   戛然而止。

   正正好好,自上而下,一分為二。

   加賀咲振舉大太刀,踏出腳向前斬落,以一記行雲流水的唐竹割結束了科比特的話語。

   看著科比特的身體在死後逐漸化為灰燼——死後?可他本來就是死人吧,那這算什麼,超度?隨意地想著這些東西,加賀將刀鞘拉後,慢慢地納刀入鞘。

   做完這一切後,她突然捂住嘴,顫抖著雙腿靠在牆上。就在斬殺科比特,或者是意識到戰斗結束後,激烈的性快感自下身涌出,幾乎要吞沒她的意識。若不是安特妮還在外面,她也許當場就會尖叫出來——自從有記憶以來就是這樣,不知為何自己有著可以通過殺人感受到快感的體質。安特妮猜想這跟加賀的過去有關,也許知道了原因就能明白她的身世?

   “干掉他了?”安特妮的聲音適時從外面傳來,跟著手電筒的光也照向了加賀。

   “嗯……沒事吧……?”看到加賀臉上不正常的表情,明白是怎麼回事的安特妮立刻移開了手電。

   “我要是喊痛的話,你可以來幫我吹一下嗎?”逐漸恢復狀態的加賀慢慢直起身子,習慣性地開起黃腔。

   就在一人說垃圾話時,另一位已經揮舞著手電筒在房間里開始了調查。房間里除了科比特先前躺著的中央平台,就只剩房間西北角落里的一張堆著紙的桌子了。從前述的提袋里取出照相機對著表面連續拍了幾張後,安特妮試圖查看下面的內容。就在她的指尖觸碰到的時候,一張張發黃的紙立刻碎成了灰塵。

   “……”

   “好像沒有什麼可以調查的了。”誤毀了現場线索的女偵探自若地掃視房間,尋找是否還有相關的线索——結果又有了新的發現,在加賀打穿的隔層里刻著歪歪斜斜的“沉思禮拜堂”幾個字。

   “你狀態怎麼樣?我們還要再跑一趟。”女偵探不知為何有點得意地對著助手發號施令。

  

   沉思禮拜堂。

   檔案館、高等法院甚至中央警局,安特妮在這兩天內為了這個地址而輾轉奔波,最終找到了禮拜堂在十七年前就被迫關閉的事實。

   至於找到的其他文件,歸納總結下來大致有這麼三點:

   一,執行科比特遺囑的邁克爾.托馬斯牧師及其他53名禮拜堂成員因涉嫌邪教活動以及人口綁架案被逮捕。

   二,犯有五宗二級謀殺案的托馬斯牧師在17年越獄。

   三,或許是由於地方官員的介入,這起波士頓歷史上最大的犯罪行為,從來沒有公開。

   而在親自前往禮拜堂遺址搜查後,安特妮找到了一本推測是托馬斯牧師所寫的日記,記錄了沃爾特·科比特被埋在了他房子的地下室里。“按照他以及密會的意願”。

   疑點重重。

   從日記上來說,科比特、托馬斯與那所謂密會是一伙的,然而當時加賀將科比特斬殺,他的遺言顯然表明並非如此。

   除此之外,安特妮還在遺址附近看到了一面用白色塗料畫上記號的牆。看起來似乎是最近畫上去的。三個Y擺成一個三角形,每個Y的頂端都碰到另兩個Y的頂端,而在圖案的中心又劃了一個瞪著的眼睛。

   安特妮越是靠近,額頭就會出現越強的刺痛感,直到離開後才逐漸緩解。之後,她設法毀掉了那堵牆以及這個符號——這也是她能夠進入禮拜堂調查的原因——她猜想,那個符號可能是某種守護法陣的標識,用以保護禮拜堂里的秘密。

   不過要保護的到底什麼呢?科比特或者是密會的存在?亦或是更加深沉的某個秘密?對於連那密會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安特妮來說,一切都不得而知。

   至於她回到作為根據地的偵探所,已經是星期五上午的事情了。如果要說起她因為自己在外奔波而三位同伴大吃大喝又把房間里弄得邋里邋遢而大發其火以及再之後的事情,那就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時間稍微推進到晚上吧,回到辦公室里取出那份由密斯卡托尼克大學行政管理主任布瑞斯·法倫寄來的信,重整心態,安特妮再次開口:“這次的委托是去調查一名教授的神秘死亡,並且要找到一些原屬於他管理的文檔的去向。這件事關系到學校的聲譽,當然不能大張旗鼓,所以就別指望警方,或是其他勢力了。”

   “有一天的時間准備,明天上午我們就出發。”

  

  

  

  

  

  

  

  

  

   [newpage]

  

   [chapter:假想日常的凌虐]

  

   從沉思禮拜堂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著——自從撿回了加賀之後,我不得不更多的進行這種在常人看來屬於無稽之談的妄想。她讓我知道了世界,起碼地球並非是由人類統治的。無數的外星生物、被稱為“神”的存在都與這顆星球有過接觸並留下了支鱗片爪。有的人偶然地與其接觸,部分地得知了宇宙的真相,接下來他們陷入了常人眼中的瘋狂。

   加賀曾經對我說過,一無所知是最大的仁慈。常人眼中的世界只是人類心智為了保護自己而構成的幻象,對宇宙了解得越多,就越是能看到真實的世界——在面紗揭開的刹那,人類的心智就會被超越人類想象的恐怖存在粉碎。

   可以知曉,絕不深入。這是她告訴我的,只不過我心底的疑惑從未解開——如果說瘋狂是對於世界真相的了解的話,那你又是怎樣的狂徒啊?

   推開事務所的門,我看到同伴們衣著不整地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地上到處是披薩盒,空的可樂瓶。

   “……”我的眉毛跳了幾下,看到她們這個樣子,我只覺得之前還在擔心世界安危的我真是白痴。

   大概是沒有想到我會在這個時候回來,三個人有些尷尬的互相看著,最後齊刷刷看向我。

   “真髒。”我盯著地板,指桑罵槐。沒有一個敢跟我對上的,很好。“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就是這鬼樣子?”

   “那個,地下室可以用了,我們是想等你回來一起……”最先開口的是克洛維,她是我和加賀在以前的一次大事件中同伊卡洛斯一道救下來的幸存者。至於身份嘛,前黑幫?也有可能是金盆洗手的殺手之類的——總之據伊卡洛斯後來回憶她們的初遇時所說,克洛維似乎是在過普通人的生活,雖然她怎麼看都不像普通人就是。

   “一起做愛?”稍微提一下吧,由於某些原因,性愛變成了我們這個小團體中的生活必需品。而我們的規矩是,四個人每周輪換成為其他人的奴隸——不僅僅是普通性愛上,其他變態玩法的要求也必須答應(當然在這一點上大家都很有分寸)。

   順帶一提,這周是我。

   ……我沒有逃避調教的想法,真的。

   至於才裝修完的地下室,是為了滿足我們的性癖∶加賀喜歡拘束,於是地下室里就有了X形架、婦科椅以及三角木馬;伊卡洛斯由於以前的綁架事件好像熱衷於角色扮演,克洛維因此特別擅長扮演入室搶劫的強盜,至於我嘛……

   話題收回來吧,我的反問顯然問住了克洛維,她的嘴唇開開合合,不知道想要說什麼。

   接著,反復給她使眼色的伊卡洛斯也被我瞪了一眼,“你在干什麼?”這樣被我用眼神無聲地呵斥之後,她也低下了頭。好,最難搞的搞定了。伊卡洛斯.忒修斯,出身名校的叛逆優等生,是團隊里的智囊二號——雖然本來負責指揮的也就我們兩個。

   至於加賀,她已經乖乖地正坐在了地上。

   很好,我已經壓倒性、完全地控制住了場面,我繼續說道:“明天就要去阿卡姆調查委托了,而你們呢?還這樣放蕩!要我說,是時候規制一下了。”

   “不要啊!”無視了克洛維的慘叫,我朝房間中央走去。

   就在這個時候,我踩到地上的塑料瓶,摔倒在了毯子上。

   短暫的死寂後,加賀激動地尖叫起來∶“把她摁住!”下一秒,克洛維和伊卡洛斯歡呼著撲了上來。

   三分鍾後,我在不斷的求饒中被玩到了第一次泄身。

  

   把客廳中央的圓桌收拾干淨,鋪上了防水毯後,我們讓安特妮戴著頸手枷,雙腿大開蹲在桌上。毯子上放著各式各樣的玩具——奇形怪狀只能讓人聯想到怪物形狀的假陰莖、數目大小各異的拉珠、口球,開口器和猿轡、皮革的全包頭套、鼻勾、還有一罐粉紅色的藥膏。

   我們圍坐在桌旁,肆意玩弄她赤裸的身體——她弓著腰,小巧可愛的鴿乳微微垂下,我不自禁地取來一對乳夾,夾在她已經挺立的乳頭上,欣賞著她同時享受著快感與痛苦的雙重刺激,卻因為嘴里的口球而無法宣泄聲音的苦悶表情。接著,克洛維又把粉紅色的藥膏抹在一串雞蛋大小,有著粗糙凸起的拉珠上,一個接著一個塞進她粉嫩的菊穴里,又時不時拉出數個、或是命令安把體內的拉珠擠出來。每一次進入與退出,都會讓她發出令人動欲的呻吟。而我則是用不同尺寸的假陽具輪番進入她的前穴。

   我們就像在鑒賞商店櫥窗里的衣服一樣,用汙言穢語評論著她的身體和反應。

   “你說,要是戴久了能不能變大啊?”看到我又往安胸前的乳夾上各加了一個砝碼後,克洛維問出了非常傷人的問題。

   “得了吧,我和安已經認識了那麼久,要是有用的話早就變大咯。”

   “你覺得呢?”我扯了一下乳夾,試探著安的反應。

   “哼。”她不滿地哼哼起來,我想她的意思是“你給我等著”這類的。

   “那就是想玩久點?”當然,不管她怎麼回答,最後的答案都會是變本加厲的玩弄。而且她的反抗也僅限於情趣程度,就跟我們都不會提出過分的玩法一樣,她也不會對這些玩法提出抗議。

   在我用第二根馬陽具形狀的玩具把安玩到噴水的時候,伊卡洛斯端著個小盆從廚房里出來了。

   “您是否對尋常的性愛感到無聊?是否追求異樣的快感?那麼,您需要它——”盆里是一顆顆的膠狀卵,還有根色彩艷麗的假陰莖倒插在里面。

   她又有什麼花樣?我們還在疑惑,伊卡洛斯就把那些卵一個個地塞進了假陰莖的中空部分。

   “好耶!”這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我摩挲著安有些尖尖的下巴,詢問她的意見:

   “你想用哪里下蛋呢?”

   安特妮臉色緋紅地扭動著身體,嘴里嗚嗚叫著回應。又在她的陰部上抹了一把春藥後,克洛維朝我比了個“Ok”的手勢。

   “她後面不是還塞著那個?”伊卡洛斯稍微退後兩步,端詳著安的姿勢,“那就讓她前後一起唄。”

   她又上前把安特妮向後推倒,朝我使了個眼色:“蹲太久了會不會腿酸?讓她換個姿勢吧。”

  

   加賀把安特妮的雙腿綁成了大開的M字,又把她的雙手交叉著綁在背後,細細的紅棉繩在她的身體上勒出一個個菱形,更是襯托出了她的美麗肌膚。

   原本只是想看她坐在桌上產卵的我突然有了個主意,我也跳上了圓桌,身體緊貼在她的背後。

   “眼罩和盆都拿過來。”

   給安戴上眼罩後,我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翹首以待的克洛維和加賀,開始構思起場景。

   “想象一下吧,你在某次調查中失手,被邪教徒捕獲。幸運的是,他們不打算用你血祭。”

   “不幸的是,你將要作為他們的‘神’的苗床,度過余生。”我輕輕含住安的耳朵,舔舐她的耳垂,用我能發出的最溫柔的聲音對她耳語。

   “你看到了那根紫藍相間的粗大觸手,前段滿是起伏的凸起,雖然粗糙卻異常柔軟。你想象著它要是插進來,會給你帶來何等的極樂……”

   “它會在你淫蕩的小穴里橫衝直撞,把你送上一次又一次的高潮。”我把那根形狀凶惡,還裝有大量“蛋”的假陽具種進了安的花園里,開始了動作。

   “嗚嗯嗚嗚嗚!”“你無助地掙扎著,卻沒有任何用處。觸手緊緊綁住你的身體、蒙住你的雙眼,堵住你的聲音。在感官被封閉的狀態下,被觸手凌辱的快感將會放大無數倍。”懷中的小美人身體微微顫抖著,我可以清楚地聽到她纏綿的呻吟。我描述地越是形象,想象力越是能帶給她快感。可惜的是我並不擅長文學,更不擅長即興創作,只好以簡單的文句來刺激安的想象力。有些緊張地吞了口唾沫,我向加賀眨眨眼,讓她代替我握著假陽具。

   “很快,觸手卷上了你最敏感的三點。”

   “纏在胸上的觸手緊緊卷住小乳頭,拉扯,拉扯,摩擦。”我靈巧地用棉线兩端在安已經挺立起來的乳頭上打了個結,拉扯著繩子,又時而用手指揉捏她的小花蕾。

   “另外一根觸手吸住了陰蒂。”因為我的雙手正忙著,這部分就讓加賀來實施了,“溫暖的肉壁吮吸著你的小豆豆,從下身傳來的刺激讓你感覺全身都被包裹一樣……”

   “而當這三點一同加大刺激的時候,你輕易地迎來了第一次高潮。”看到安特妮緊繃起身體,明白這代表什麼的我加大了手上動作。我用兩根手指捏住她的乳頭,用可能有點粗暴的力度揉捏著。

   “高潮吧。”我又輕輕在她耳邊吐出無疑是催命符的話來。幾乎是下一秒,她就仰起頭反弓身體,淫媚地浪叫起來。即使有眼罩和口球的遮擋,我也想象得出她此時的表情會是多麼誘人。

   尚在她喘息的時候,我開始了下一輪動作。“可憐的少女經受了強烈的快感後,本以為能夠休息,卻沒想到這只是開始——你體內的觸手又一次開始了動作。出乎你的意料,就連後面也有觸手進入。”

   “如同珠串一樣的觸手一節節地插入,每一節的深入都會給你帶來被填滿的充實感,而當觸手拔出的時候,則是充滿了羞恥的排泄感……雖然感到恥辱,但你已經愛上了這種感覺。”配合著我的話語,加賀握著兩根正常人都吃不下的玩具在安特妮嬌小的身體內進出著。

   “嗚哦哦哦!……嗚嗚嗚嗚!……”才剛高潮過的身體已經變得十分敏感,而若是像這樣連續刺激的話帶來的快感更是夸張。假陽具一前一後地進出著,每一次抽插都會帶出絲絲水花,聽著安充滿誘惑的嬌叫,連我自己都有點濕了。很快,聽到她又一次拔高的淫叫,我就知道她再次迎來了高潮。

   在她因為連續高潮而有些神志模糊的時候,“在短短的時候內被連續干到高潮後,噩夢依然沒有結束。你感覺到體內的觸手膨脹起來……它們在你的體內吐出了一顆又一顆的卵。”通過助推器,加賀把盆里一半的卵推進了安的體內。

   ——呃,是不是太多了?雖然只是雞蛋大小,但我好像也做了十顆來著……

   算了,說不定安喜歡被填滿的感覺呢?於是我繼續耳語:“觸手們雖然離開了,它們的子種卻留在了你的身體內……好了,排出來吧。”

   “我還等著後續呢,就這?”

   “什麼叫就這啊,我他媽又沒試過,我怎麼知道?”我對著台下正表示著不滿的克洛維豎起中指。“你怎麼不上來試試?”

   “啊?你個異常性癖者居然沒用過?”

   “彼此彼此,大家都不是正常人。有空吵還不如想想這邊要怎麼繼續?”

   “嗯……”

   “產的卵能吃嗎?”加賀給出了很有意思的提議。

   “確實可以,用的是調成甜味的可食用材料……不過你怎麼對她這麼狠啊?”

   “愛之深責之切嘛。”

  

   我沉浸在幻想中,盡情地將自己代入到伊卡洛斯描繪的場景中,想象著我會遭受何等悲慘又淫亂的虐待。身體無法動彈,任由觸手前後抽插,胸部……啊,好像家里還沒有專門玩弄乳頭的玩具來著,下次去私密沙龍的時候看看好了。

   突然,我嘴里的口球被摘掉了。就我以往的經驗來說,接下來有兩種可能:一是她們想聽我放狠話,或者直接快進到聽我求饒;二是有人(一般來說是加賀)要嘴對嘴給我喂飯。

   “聽到了吧?前面的卵都是可以吃的哦,全部產下來然後好好嘗嘗自己的味道吧。”原來這次是第三種。

   “對了,拜托你數一下總共出來了多少個哦,當然後面的也要。”

   “呀!”一只手突然按在我的小腹上,雖然只是輕輕的一壓,我卻感覺到整個下身都像收緊了一樣,一下子我就擠出了第一顆“蛋”。

   “感覺如何啊?”

   “應該沒你想的那麼好,出來得太突然了。”我搖著頭回答,或者說我自以為在搖著頭。眼睛被蒙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做出動作,只有肚子里確切存在的充實感在提醒我現在的情況。

   “好吧,我不打擾了。不過你還需要‘配菜’嗎?”

   你是不是知道我在想什麼……我小聲嘀咕,雖然現在的情況已經足以挑起性欲了——被緊緊綁著、被注視著,而且還才高潮過幾次。但是伊卡洛斯的低語就像催眠術一樣,徹底點燃了我的欲望。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兩團帶著情熱的軟肉貼到了背上。不用看我都想象得出我們現在是什麼姿勢,以及她裸體的樣子。伊卡洛斯脫光了衣服抱著我。她的皮膚有點蒼白,毫無疑問是以前的生活導致的,同樣的還有她瘦弱的四肢,現在正和我交纏在一起。她的體溫從全身各處傳來,就像八爪魚那樣緊緊抱著我。她……

   又是一陣酥麻的快感從耳根傳來,讓我感覺整個人都要緊縮了一樣。“喜歡嗎?”說完,她又朝我的脖頸呼出一口氣,我舒服得好像全身都在發抖。

   我又產下了一顆卵。這次,在那顆黏糊糊的東西被我擠出體外的時候,傳來的是讓我思想都要融化般的快感,“嗯嗯嗯!繼,繼續!”我口齒不清,顫抖著說著。

   “口水都流下來咯,別這麼心急嘛,你先說說是什麼個爽法?”她的小手拂過我的下巴,又有兩根手指捏出我的舌頭。

   “嗯嗚嗚嗚!似,全身都在用力,出來的似,似候就會超,超爽的!”我口齒不清地叫著,只為了她能夠繼續玩弄我。

   “我允許你繼續高潮了。”她的手輕撫我的臉,一路下滑,手指輕輕劃過胸腹,停留在我的幽谷上。

   “想用哪里去呢?”

   “這里嗎?”指甲在我的陰蒂周圍繞著圈。“你不是最喜歡被玩弄這里嗎?那我就好好滿足你,先是用手指溫柔地按摩,讓你的下面舒展開來,接著我就會粗暴地蹂躪你的小豆豆,用手指揉搓,用指甲擠壓。最後是新玩具,那個小小的塑膠套會套在你淫蕩的豆豆上。你的那里會被強力持續地吸吮著,套子里密布的凸點更是會讓你爽到尿出來的……”

   “這里嗎?”指節輕輕探入我的蜜洞,進進出出。接下來會怎麼樣呢?“我會把手指插進去,在你的色情小穴里四處翻飛,而你每次高潮的時候又會把卵擠出來……就這樣把你干到爽暈過去又爽到醒過來,接著又暈過去……就這樣一次一次,最後讓你爽到動都動不了……”啊啊……

   “這里嗎?”手指勾住拉珠的拉環,稍稍用力就拉出了一顆,接著又塞了回去。“這里玩過多少次了?就算我不說,你也知道這有多爽,身體記住了吧?”是,是啊……每一顆拉珠上都有著顆粒狀的凸起,只是想象一下那樣子,身體就會反饋給我那種快感……每進出一顆拉珠,上面的凸起都會剮蹭著穴壁,觸電般的快感從後穴傳及全身,反復的排泄感更是讓我控制不住自己……

   “啊啊啊……”我大口喘息著,明明只是被挑逗著,身體卻擅自起了反應。滿腦子都在渴求著快感,我甚至已經忘記了言語。

   “還是說……”突然聽到了某人的話語,我沒有多想便對那聲音言聽計從,“全部都要?”

   根本不用考慮吧?

   這樣的話,我的小豆豆會被嚴酷地責弄,我的小穴會被無數次地填滿,我的後穴將體驗無限次的快感……

   “啊啊啊……”我伸出舌頭,祈求著快感的降臨。

   “你真是……最棒的,安。”

  

  

   “搞砸啦……”伊卡洛斯傷心地抱頭半蹲著,呃她在不高興些什麼?

   “我覺得你做的很好耶……?”

   “才不是!”她拼命搖著頭,說道:“我本來只是想看安特妮產卵的樣子!只是想看她對著我們一臉嬌羞地下蛋,然後我們其樂融融地喂她吃完……就這樣!”

   “啊?”我百思不得其解,“那剛剛那個,那又怎麼了?”

   “是閾值啊!我一時興起讓她爽過頭了,要是以後她又想體驗更激烈的玩法,那不就成了無底洞?”

   “你問問加賀呢?她認識安的時候比我們早多了。以前只有她們兩個的時候,可不好說有些什麼呢。”

   “你……覺得她會老實說?”

   “什麼意思?”

   “你真以為她跟你一樣沒腦子?一個有那樣本事的人,怎麼都不會人畜無害吧?”

   “不然呢……不是,你原來是這麼看我的?”

   “對於只見過兩次面就會替人擋槍的人,你如果問我有什麼評價……”伊卡洛斯露出了一個狡黠的微笑,“我只能夸獎她很好利用。”

   “我要哭了啊!”

   “怎麼了嗎?”推開浴室的門,加賀扶著洗完身體的安特妮出來了。

   “沒什麼,今天先到此為止?”伊卡洛斯面色如常地回答,真想不到剛剛她還在背後講人壞話。

   “那好吧,我先去給她做飯了,整天吃快餐可不好。”說完,加賀走向了廚房。

   今天的游戲應該是到此結束了,閒下來的我干脆躺在沙發上,思考起伊卡洛斯剛剛說的那些話。

   坦白說,一想起那天的事,我還是會對那時候的加賀感到害怕。她舞動著太刀,肆意砍殺著意圖用伊卡洛斯和我當活祭的邪教徒們,她的姿勢好似跳著華麗的舞蹈,她的笑容宛如嬰兒般純真,她的神情徹底沉浸在了殺戮中。

   我對此感到害怕,除去天生的缺陷者,誰會以殺人為樂呢?我雖然從小被黑幫養大,十四歲的時候就打著賣花為幌子,用藏在花束里的小手槍暗殺了敵方家族的長子——我雖然是同樣的殺人者,但不會殘殺敵人,更不會以此為榮。

   ……

   別騙自己了,克洛維.肖恩,大家都是殺人者,而你只是害怕她那非人的強大。

   我……

   “還有些剩的披薩,我熱了一下。”伊卡洛斯站在加賀旁邊,朝我喊道。

   “來了!還有香腸披薩嗎?”去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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