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肆 節

　　 陳亮嘗試用蛛型機黑入建築的監控系統，但他也只能做到屏蔽攝像頭的視野，不能完全接管。

　　 此時他已經潛入到了那個通風管所在的衛生間。根據探查到的情報，這個管子似乎通向一個類似儲物室的地方。那個通風口兩端都被鐵窗關著，直徑剛剛好可以供一個比較瘦弱的人通過。

　　 對於陳亮來說，潛入大小公司竊取資料已經是家常便飯了，他也因此在警方那邊有個“義賊”的外號。

　　 用磁吸裝置扒著通風管壁向下前行時，腳下迎來一股微弱的空氣流動。陳亮屏住呼吸，試著聽聽那邊的聲音，但迎面而來的是一股刺鼻的味道。

　　 [咳！...什麼東西，]

　　 陳亮差點被嗆到，他忍著不引起那邊的注意，仔細聆聽。好像是有人從里面打開了某個容器後取走了什麼東西，還有一些奇怪的電流聲。等到下面沒了聲音，陳亮長舒一口氣，那些刺鼻的氣味里帶著些許香甜，他的臉頰因此有些發熱。

　　 [還是快點行動為好，這里很不妙...]

　　 陳亮滑下通風管道，這氣體大概是某種藥物，他曾經接過【鳴神醫藥】的委托，對這些有片面了解。靠近之後與相近蛛型機的鏈接也恢復了，陳亮確認對面沒有人，移開通風板跳了出去。

　　 儲藏室里沒有光，只是在一些罐子的頂上閃著紅的綠的指示燈。下來之後信號的干擾更嚴重了，他沒法通過話筒聯系上若凝霜，好在陳亮早計劃好，如果出現意外，他就引起騷亂讓凝霜的警察朋友來處理，這樣也方便撤出現場。

　　 在牆邊摸索著前進，就在快接近大門時，外面傳來了腳步聲。陳亮心想不妙，摸黑找到了一個貨箱，鑽了進去，順帶在箱子上開了個小孔。

　　 [A區的幾個店最近有些狀況，你去通知他們趕快回收，另外...]

　　 門開了，走進來兩個人，燈也亮了起來。

　　 陳亮險些被儲藏室內的景象嚇出聲。數十個兩米高的圓柱形玻璃培養槽並排擺放在房間中心，而每個培養槽都裝著一個赤身裸體的女孩子。她們都被電極束縛在里面，有幾個還帶著神似 幻夢公司 出品的VR設備的眼罩。

　　 [把這兩個派去主店。]

　　 在前面領頭的白大褂男人給身後的跟班囑咐著什麼，順帶按下了兩個培養槽上的按鈕。槽內的液體退了下去，里面的女孩也落到了地上。

　　 白大褂掏出個什麼裝置，按了幾下，摘下了其中一個女孩臉上的眼罩。那女孩神色空洞，白大褂對她說著什麼話，然後解開了她們兩個的束縛。後面的跟班看起來沒什麼經驗，只是看著白大褂上前行動，他自己緊張地捏了捏衣領。

　　 [我知道你是走後門，沒經歷上崗培訓。]

　　 白大褂帶著兩個女孩走到了跟班面前，

　　 [你以前也當過部門經理，別搞出什麼岔子，給。]

　　 白大褂遞出了手上的裝置，給跟班指點了一些後，帶著她們離開了儲物室。

　　 陳亮還沒緩過神，那兩個女孩赤身裸體的跟隨白大褂離開了，剛剛在通風管里聞到的氣味應該就是這培養液。他也想過會遇到麻煩，但親眼看到這樣的事情還是有些背後發涼，即使是跟[Kether]打過交道，見識過精神系能力者的實力。

　　 洛南汐醒了過來，他頭疼欲裂，以至於沒有立刻察覺到自身的異樣。

　　 庫洛多並不在房間，頭頂的機器嗡嗡作響，洛南汐感到全身無力，他嘗試掙脫電極束縛，依舊只是徒勞。

　　 忽然，插在背後的管子一陣晃動，不知名的藥液注入了他的脊髓，酥麻的快感襲向洛南汐的大腦，他下意識發動能力，結果卻更多的快樂刺激直衝腦門。他渾身發顫，伴隨著下體的高潮所射出的精液，洛南汐驚訝的感到，自己的身體已經發生了改變。

　　 寬厚的肩胛骨在慢慢縮小，胸前也隆起了盈盈一握的小山丘。恐懼、憤怒、悲傷，以及藥物帶來的快感如同漩渦一般在洛南汐的意識里涌動，他想要發出聲音，但他的嗓子也在蠕動，喉結在萎縮。

　　 又是一劑藥物注射進來，他漆黑的短發開始生長，逐漸變成與瞳孔一樣的天藍色，原本就素束的腰更加纖細，與挺翹的圓臀構成了絕佳的曲线。身體被改造的快感讓他的肉棒再一次高潮，在擠出最後的精液後，那小巧的東西被營養液逐漸溶解，露出了稍顯稚嫩的秘縫。

　　 再次醒來，洛南汐已經坐在了奇怪的椅子上，近乎放棄思考的“他”虛弱地盯著頭頂吊起的VR眼鏡。庫洛多則站在椅子旁，饒有興趣地欣賞著眼前的 少女 。

　　 [龍一那老頭子還真是拿出了不得了的東西，也不枉我花了大價錢。]

　　 循著聲音，洛南汐緩緩轉過頭，此時的“他”已經完全變成了17、8歲的女孩子模樣。看到庫洛多的臉，隨著意識逐漸清晰，驚恐慢慢浮上她的臉。

　　 莫芷雲身著女仆裝束走了進來。

　　 [主人，莫里亞蒂想跟您見一面。]

　　 [...什麼時候。]

　　 [他說，等您“上岸”之後。]

　　 [哼...老狐狸。來吧阿雲，我們先把事情解決。]

　　 庫洛多輕點了旁邊的屏幕，那個VR眼鏡扣在了洛南汐的頭上。電流穿過她的大腦，一邊的莫芷雲發動了能力，第二股精神力強壓在她的意識之上，而庫洛多拿出了印著皇冠的卡片，將其丟在了洛南汐的額頭。

　　 就如同電器被忽然拔掉電源一樣，她的意識忽然中斷。

　　 男人的聲音：[作為承接力量的 容器 ，必要“空無一物”，即 空洞容器 ......]

　　 [啊啊啊啊！！！]——不管怎麼呼喊，都沒有人來回應......

　　 [你必須成為 執行官 ，家族的重任就交給你了......]

　　 跪在爺爺的墓前，他沒有落一滴淚，只是感到 內心空虛 ......

　　 [我要你去調查【幻夢公司】，就在......]

　　 [到底是，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在意識的世界中，庫洛多看著眼前這個由記憶構成的[意識之繭]。

　　 原來如此，庫洛多嘆道，他也是跟莫芷雲一樣的[可憐孩子]。一個是為了報答阿尼瑪斯菲亞家族，壓抑了想要過幸福生活的【本性 】，一個只是為了實現野心而被制造出來的 力量的容器 。

　　 一切都回到了起點，過去的，現在的自己。為了用游戲【拯救】這些陷入深淵中的孩子們，他成立了[幻夢公司]，立志做出能夠讓孩子們綻放笑容的游戲。現在，使用【質點 】的力量，實現夢想簡直輕而易舉。

　　 他的手中捧著那頂暗灰色的皇冠，觸手一般的黑色煙霧從上面鑲嵌著的白色金剛石上涌出，逐漸包圍了洛南汐的[繭]。

　　 [讓我填滿，你內心的空洞吧。]

　　 庫洛多聲音微顫，他沒留意到，那些黑霧也慢慢滲入自己的意識中。

　　 從意識世界脫離，庫洛多拍了拍太陽穴，看著眼前機器的工作狀態。就在剛才，莫芷雲已經脫下了他的褲子，為他因為心情激動而挺起的肉棒進行[服務]。

　　 在他的[教育]之下，這個女孩已經從一開始笨拙的舔弄，到現在可以用她的小舌取悅自己。沒有阻止莫芷雲，庫洛多開始了對洛南汐的【改造】。

　　 離開“儲藏室”後，陳亮大概了解了狀況。幻夢公司從幾年前就一直在經營著[女仆咖啡廳 ]的項目，並且在全國各地都有分店，並且據小道消息，他們跟一些妓院也有來往，這些被洗腦的女孩大概都被他們送到了“工作崗位”。

　　 他們很“貼心”的在每個女孩的培養槽內留下了她們的資料，基本上都是從各處綁架或誘拐而來，陳亮從公司內網扒出的資料就有幾千人之多。

　　 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前進著，陳亮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剛剛有兩個去 取貨 的人，就意味著這個地方一定是跟外面還在流通的，而他小心翼翼的下了幾層，竟然沒有遇到一個人。

　　 路上他遇到了好幾個類似的儲物室，也看到了擺著奇怪椅子跟VR設備的 教育室 。地圖到地下五層之前還可以基本上繪制出來，但是進入六層及以下的蛛型機基本上沒能發來任何信號。

　　 陳亮咽了口唾沫，洛南汐說過今天會跟幻夢公司進行談判，樓梯下大概就有他要找的東西。就算是陷阱，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了。

　　 地下六層，空曠的走廊里回蕩著從兩邊房間里傳來的電流聲，走廊盡頭是一扇大門。那一定就是他的目標，陳亮在原地停了兩秒，有一瞬間，他看到緩緩打開的大門里噴出了血液構成的洪水，但下一刻又什麼都沒發生。

　　 伴著腳步聲來到門前，陳亮有了一個想法，有什麼東西在門後等著他，於是干脆直接拉開了鐵門。門後是一個音樂廳一般的巨大空間，沒有多少照明，最顯眼的是從上面投下的一束光，照出了舞台中心的一個小門。

　　 陳亮的手放在了口袋里的槍上，沿著階梯一步一步的向下走。即將踏上舞台時，那個小門忽然打開，里面一片漆黑，陳亮正想看清楚，卻被一股力量束縛住，隨後被丟了出去，撞上了背後不知何時關上的鐵門。

　　 陳亮噴出一口鮮血，還沒反應過來就又被拽了過去，從門中走出的藍發少女握住了他的脖子，將他舉在空中。他凝視著少女，她天藍色的瞳孔里沒有光芒，只有幾縷霧樣的波動。

　　 他嘗試用伸手掰開少女的胳膊，但無論如何他都使不上力。

　　 [好了，放開他吧，汐兒。]

　　 陳亮被扔到了地上，他剛要站起，就被人一巴掌打在了臉上。

　　 [咳啊！...…]

　　 [好久不見，不如說，是我好久沒看到你了。]

　　 陳亮抬起頭想看清他的臉，卻被男人狠狠地踢飛了。他扶著地面，無形的力量又把他托起，他被迫接上了男人的視线。庫洛多的眼神異常冰冷，其中的怒火卻似要噴涌而出。

　　 [庫洛多...你...噗哈！！]

　　 陳亮的肚子上重重挨了一拳，他的血也濺在了庫洛多的臉上。

　　 藍發少女走到庫洛多身旁，從女仆裝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手帕遞了過去。他接起手帕擦掉了臉上的血汙，把手帕狠狠甩在陳亮臉上。

　　 [你知道，我為了公司，花了多少心血嗎。]

　　 庫洛多的聲音里滿是憎恨與憤怒，陳亮似乎看到他的頭頂出現了鑲著白色金剛石的王冠。

　　 [我是偵探，能做的只有把真相告訴世人......]

　　 陳亮雖然劇痛無比，但依舊挺起精神回答他。庫洛多又照著腹部揮出一拳，但拳頭穿過了身體，好似直接打在了他的意識上。

　　 [咕啊！！！！]

　　 痛苦直接從脊髓蔓延到了全身，陳亮尖叫著，而庫洛多的怒氣並沒有減少。他拿出皇冠卡，卡片上已經被漆黑的物質圍繞，好似從地獄里剛被打撈出來。

　　 [不說廢話，我要你為踐踏我的夢想付出代價。]

　　 庫洛多舉起卡片，想要插進陳亮的額頭。

　　 [我勸你，不要出手]

　　 陳亮沒有一絲顫抖的聲音讓庫洛多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

　　 […？什麼意思，]

　　 [剛剛，你接觸了我的意識吧，所以我建議你，不要出手]

　　 庫洛多一驚，陳亮則用虛弱但堅定的眼神看著他。就在庫洛多停下行動的一刻，陳亮歪過別在腰間的手槍，對著庫洛多扣下了扳機。

　　 [呯！]

　　 槍聲過後，什麼都沒有發生，子彈唐突的停在了庫洛多面門前十厘米的地方。

　　 [憑這個就能...！！！]

　　 那顆子彈忽然打開，震耳欲聾的噪音頓時響徹了整個會堂，庫洛多跟藍發少女被這突如其來的干擾震開來，就連躲在劇院一角的莫芷雲也捂住了耳朵。

　　 [噗！]

　　 鮮血在劇場中間開出了鮮艷的花。陳亮用這絕無僅有的機會，開槍射殺了庫洛多，旁邊的藍發少女也跟著一起倒下了。

　　 陳亮扶著地板站起身，他擦掉嘴角的血，拖著身子走到了庫洛多的屍體旁，把手放了上去。

　　 他是能力者，這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事實]，也正因為這份[信息屏蔽]的能力，他的偵探行動總是能得到想要的結果，作用在自己身上就會讓不受外部的干擾，在學校被洛南汐催眠時就是如此；並且，他還可以讀取人的記憶，只能在經過對方[內心]的同意之後才可以，就算[屍體]也不例外，雖然越是久遠獲得的信息越少，但[屍體]是不會反抗的，剛剛庫洛多直接對他的意識發起攻擊時就觸發了這項能力，若非如此，陳亮也不會拿出對能力者專用的音爆彈。

　　 在瀏覽庫洛多的記憶時，陳亮並沒有發覺落在地上的皇冠卡正在從他的屍體里吸收著黑霧。陳亮回過神，只感覺看到了一個黑色的影子朝自己襲來，就墜落進了意識的世界。

　　 無數的畫面在他的眼中劃過，戰爭、死亡、天使、惡魔，還有數不清的，死去的生命，最後停留在了一座豪華的宮殿內。

　　 這是哪，陳亮不知所措，宮殿內到處都是潔白的類大理石材質的裝飾品，在宮殿中心，有一席高高的王座，而那頂在庫洛多頭上看到的皇冠，就放在王座之上。

　　 [歡迎，被選中者。]

　　 身後傳來了聲音，陳亮轉過身，那一刻他看到那個男人身後張開了三十六翼，隨後又消失不見。

　　 [我是梅塔特隆，你的【指引者】。]

　　 一些知識涌入了陳亮的腦海，產生了一絲刺痛。緩過神，他已經了解大部分事件。

　　 庫洛多是幻夢公司的組建者之一，他沒有索要太多的股份，只是作為研究員一直進行著游戲的開發。在那場槍擊案之後，他作為被洛氏集團收購部分的成員慘遭辭退。一年前，失魂落魄的庫洛多在黑市撿到了一張卡片，由此獲得了[質點]的力量，並開始在帝國內到處搜集資源，最後重建了幻夢公司。

　　 而【質點】，是宇宙力量的某種特殊的表現方式，它隱藏著跟世界的本質相關的秘密。一共存在著十個[質點]，每個質點都有自己獨有的[影響世界]的方式，無論是【靈魂】，【物質】，甚至是時間與空間。

　　 這些陳亮想了解的東西在他開口之前就全都被送入了他的知識里。他的感官已經回到了現實，但梅塔特隆依舊站在他面前——庫洛多的屍體旁邊。

　　 [誰要這東西...…]

　　 陳亮把不知道什麼時候落在他手上的卡片扔到了一邊，但傷口也隨著他的動作一並開始疼痛。

　　 [你快要死了，而且她們需要你來處理。]

　　 梅塔特隆似乎毫不在意陳亮的傷勢，陳亮也剛剛注意到躲在角落的莫芷雲已經倒在了舞台一邊。對於兩個少女，庫洛多的記憶已經被收進了他的意識里，隨時可以查看，但他對於那個[質點——皇冠]的具體作用方式並不了解，而且信號的屏蔽已經消失了，蛛型機告訴他外面起了些許騷動。

　　 現在的他根本無法發動能力，就算沒有死，這樣的現場只能讓趕來的警衛看到他射殺了庫洛多，一旦如此，那他的後半生也只有在監獄里度過了。

　　 考慮再三，陳亮挪動身子，用手抓住了被丟出去的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