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前,眾人為了前些日子,“飛刀龍將”陳盤山無端端腦袋不見一事,又討論了一陣子。
懷疑的對象自然直指已練成“幻靈大法”的劉芳華,何況白浪上次北返時曾帶回五尊者都已臣服劉芳華的消息……
不過這幾日嚴密防范下,卻又沒有進一步的狀況,眾人討論不出所以然來,只好散會。
但聽到這個消息的白浪,心中卻頗感忐忑,劉芳華若是突然出現要自己自盡,自己說話算話,非遵守誓言不可,這本來也不算什麼,不過現在事情出現了轉機,若是把劉禮的計畫告訴她,她說不定會軟化一些?
想到這里,白浪不禁又患得患失起來。
會議之後,白浪又與宏侖聊了片刻,這才各自回營。
白浪一回後軍,在情在理,幾個將領自然都得出來迎接,白浪現在名義上的部屬,除了原有的白彤、白漢、白廣、白述潘、鐵珊珊與穆倚之外,還有白敏、白靈也在帳中。
不過白浪才剛與眾人碰面,馬上就感到一股異樣的氣氛,似乎眾人都有此不敢大聲說話的味道。
仔細看了看,白浪才察覺這股異樣的氣氛似乎是從白漢與鐵珊珊而來。
白浪疑惑的目光轉向白廣,卻見白廣微微苦笑一下,踏前一步說:“浪大哥,我們暫時分成三部,我與鐵姑娘率領一部。”
鐵珊珊本來不是與白漢一部的嗎?白浪一怔,目光轉向白漢,白漢的臉上卻有些憤然,抽空偷瞪了鐵珊珊一眼才說:“我和穆倚一部。”
這麼說來,只有白彤與白述潘沒有變化了?
白浪望向白敏,卻見他忍著笑向自己眨眼,白浪知道白敏等一會兒一定會詳細的向自己說明,也就不再擔心此事。
事實上,與南角城幾位年輕將領成雙成對的情況不大一樣,白漢與鐵珊珊這一對,怎麼湊也湊不在一起,一個嫌對方不夠俊俏,一個嫌對方塊頭太大,彼此都看不順眼。
在北域城,兩人各不干涉,倒也相安無事,但一離城,諸般軍旅事務纏上身來,兩人兩天一小吵鬧,三天一大鬧,打起架來又是勢均力敵,誰也不服誰,只苦了無辜的帳蓬,一路上毀了七、八座。
鬧得白包旭沒辦法,只好把鐵珊珊與穆倚交換,反正陳康已死,關心鐵珊珊嫁不出去的大人物已經消失,不用太過在意。
這麼一來,鐵珊珊變成與白廣合作統領一部,她見白廣生得白白淨淨,雖然沒有她心目中的理想郎君--東極陳氏兄弟優秀,相處起來總還可以忍受,何況陳氏兄弟遠在前軍,暫時能有白廣作陪,也算聊勝於無;至於白漢,那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她理都懶得理。
白漢卻是大大松了一口氣,他固然身材魁梧,但這卻不代表他對魁梧的女子有興趣,好端端的忽然把一個壯碩女子塞了給他,這段日子真有度日如年的感受;穆倚雖然話也不多,總不會有事沒事冷嘲熱諷,更脫離了可能會取她為妻的沉重心理壓力,十分值得慶賀。
兩人分開之後,本來回避唯恐不及,今日為了白浪,不得不同處一間帳幕,心中說有多別扭就有多別扭,而對於其他人來說,誰也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自討沒趣,帳中的氣氛自然怪異了起來。
這時的白浪自然還不明白過程,不過見兩人的表情,他多多少少也有些概念,他裝作沒瞧見的對眾人說:“大伯怎麼還沒回來?”
自己與宏侖聊了一陣子,白包旭該比自己早回來才對。
白彤這才沉著臉咳了一聲說:“大伯受河王所邀,到河王帳中品茗。”
看他的樣子,似乎還是不大得意,白浪望著白彤,心里突然有些感慨,他為什麼一直想做人上人?這樣不是很累嗎?
白彤自然不知道白浪突生感觸,他見白浪望著自己不說話,頗不習慣的說:“小靈已經把這幾天的事情大約說了,浪大哥看看有沒有什麼吩咐,沒有就休息一下吧。”
劉禮有囑咐,他說的話除當時的帳中人可以知道外,絕不能再傳出去;而白浪與大軍分散了這麼多天,一時自然也沒有事情交代。
他點點頭說:“大家若是沒事,就都去休息吧。”
這話說完,自然不會有幾個人留下,不過出乎白浪意料之外的,首先開口的居然是白靈,只見她表情有些索然的說:“浪大哥,小靈先下去了。”
也許因為這十余日兩人幾乎是坐臥不離吧?白浪怔了怔,無端端竟有了些失落的感覺,但他自知無法攔阻,只好點點頭,目送著白靈離開。
緊跟著眾人一一退出,留下的人倒算是在白浪的意料之中--白敏、白廣。
白浪望著兩人片刻,一笑對白敏說:“還是你先說吧,阿廣的事一定比較花時間。”
“我也這麼想。”白敏嘻嘻笑說:“廣哥不急吧?”
“我慢慢來。”白廣果然不急,他退了兩步坐下說:“不過你也別太多廢話。”
“是。”
白敏回答的順口,但廢話依然不少。
他一路從白浪離城劉禮到訪說起,跟著提到白漢、鐵珊珊的錯點鴛鴦,最後才說到“飛刀龍將”的無頭事件,雖然頗羅唆,卻是讓白浪大略的了解了這幾日的變化。
好不容易說完,白敏才喘一口氣說:“浪大哥,你覺得好不好玩?”
好玩?自己該不會用這個形容詞,白浪嘆口氣,忽然轉頭望白廣說:“阿廣,你們有幫我編制親兵嗎?”
白廣一愣說:“暫時還沒有正式抽調出來。”
“可以有多少人?”白浪接著問。
“按比例,浪大哥的親兵隊可以配上五千人。”白廣說:“其他兩萬人就由我們三部來分。”
“好。”白浪點頭說:“就撥五千人交給小敏和小靈,你覺得如何?”
白敏本來見自己說了半天,白浪一轉頭卻向白廣說話,本來已經噘起嘴大感委屈,沒想到聽著聽著居然聽到這句話。
他等不急白廣回答,猛一個跳起老高說:“太好了,浪大哥不能說了不算……廣哥,對不對?”
白廣哈哈一笑說:“浪大哥既然這麼說了,那就這麼做吧。”
“太好了。”白敏大呼小叫的說:“我去告訴靈姐。”一面叫著一面往外奔去。
白敏這一去,兩人的神色自然凝重起來,白廣頓了頓,緩緩的開口說:“浪大哥,大伯已經告訴我,二皇子不願作皇帝的事。”
白浪微微一皺眉,頗有些不滿,劉禮雖然沒有千叮萬囑,總是吩咐過了不可外泄,白包旭明擺著不把他的話當話。
白廣知道白浪的看法,他微微一笑說:“浪大哥別怪大伯,我們雖說是歸順二皇子,總還不算死忠……畢竟一切還是以白家的未來為第一優先。”
“我明白。”說老實話,若不是劉禮這麼吩咐,白浪也其實頗想告訴白廣,既然白包旭已經說了,白浪便問:“你的看法呢?”
“無論我們怎麼想,對二皇子、河王他們來說,我們的忠誠度都還有待觀察。”
白廣已經思索了一陣子,這時有條不紊的說:“所以二皇子雖然大方的把北域城安排給我們,多少仍會防著點。”
白浪狐疑的說:“既然懷疑,何必給我們北域城?”
“這有兩個原因。”
白廣一笑說:“最明顯的目的當然是攏絡了,我們白家雖沒什麼兵力,但對於缺乏將領的北軍來說,我們這群人可頗有幫助,更別提浪大哥具有一掌迫死南角王的實力。”
提到這件事白浪可一點也不得意,相反的還陷入了情緒的低潮,徐定疆父子對白家人可說是仁至義盡,當時自己雖說是被迫還手,總也是逼死了徐靖,最奇怪的是徐定疆也不把自己當成殺父仇人,反而幫自己練成“胸懷天地”……
若有天真在戰場相遇,自己怎麼動得了手?
白廣見白浪沒反應,他只好自己接著說:“至於第二,浪大哥可就有所不知了。”
“怎麼?”白浪情緒不大好,淡淡的應了一聲。
白廣臉色一正,壓低聲音說:“據我們觀察,河王一脈只怕圖謀不軌,而二皇子可能也心里有數。”
“什麼?”白浪可真是大吃一驚。
白廣手搖了搖說:“還不一定,不過可以確定一件事,河王有事情瞞著二皇子,而且還不是小事。”
白浪皺眉問:“那些事?”
“軍力。”
白廣有問必答:“習回河城那時大舉征兵,且不說過程十分順利,而且招募來的新兵當中,有不少人頗有經驗……這還是二皇子提醒我們的。”
劉禮提醒白家人?
這話更匪夷所思了,白浪不明白當時的狀態,也不知該如何問才省時間,他正著急的時候,白廣先一步說:“反正對二皇子來說,河王這一著是善意還是惡意十分難說,他務必要事先做好准備。”
“不當皇帝就是准備嗎?”白浪不明白其中的關系。
“二皇子不當皇帝,就不會與南角城衝突,軍力得以保持。”白廣低聲而快速的說:“如此一來,任一方都有顧忌,二皇子反而安若泰山。”
白浪還是一頭霧水,徐苞算是一方,另一方呢?白浪想了想終於問:“你說的一方是我們嗎?”
“若以二皇子的角度來看。”
白廣點頭說:“現在的南征大軍隱隱分成三股勢力,一股是河王為首的徐氏一脈,估計這十四萬大軍中,至少有一半左右聽他命令行事,另有一、兩萬可能有些搖擺不定。”
“就是說他們有七到九萬?”白浪一面算一面說:“剩下五、六萬……”
“劉禮自己能控制的恐怕只有四、五萬左右。”
白廣說:“也就是以他早期親兵隊為骨干的一群人,再加上被他吸引而來的何威凡、風紫婷、鐵仇等都城一脈勢力。”
白浪臉上滿是愕然,這麼算下去,自己部隊雖然號稱有兩萬五千人,其實可控制的不過一萬左右,怎麼個讓徐苞有顧忌?
白廣見狀知道白浪還不明白,他嘆了一口氣說:“浪大哥啊……且不論海巴與掌克同,宏侖帶來的八千熊族必然會幫你,豈不等於十萬大軍?”
原來是樣算的?白浪猛搖頭說:“我與宏侖交情雖好,但他也不會……”
“別人可不是這麼想。”
白廣截出說:“總歸一句話,現在任一方都沒有絕對的勝算,若與南角城一戰,以徐定疆的能力配上南角城的戰力,我方就算能勝,也必然損失慘重,而且大有可能破壞現在的均勢。最後無論是哪一方獨大,首先倒楣的就是當上皇帝的劉然,他當然不干。”
白浪愣了楞才說:“你的意思是……若非如此,劉禮不會不做?”
“當然。”白廣哼了一聲說:“若他當真不做,何必要我們改稱二皇子?一樣叫衛國使也沒什麼不好吧?”
“這……”白浪實在不願相信,他愕了愕,猛擠出一個理由說:“叫衛國使,就比徐苞小一級。”
白廣一怔,這雖也不無道理,不過他依然不這麼認為,他轉過話題說:“反正這麼一來,如果徐苞真有狡計,這可就被逼得胎死腹中,只能放棄。”
白浪認同這句話,若真如劉禮的計畫,人族兵力的損失將減到最低,等熊族退去,北疆雖然仍是徐苞的天下,但以他的實力,並不足以並吞人族。
今日北疆全力以赴,估計都只略勝南角城一籌,自己若先打上一場,豈不是等著被徐定疆一一擊破?
“這也是好事。”白浪頗高興的說:“無論他們原來怎麼想的,這麼發展確實不錯,只要攻下都城,讓劉演當皇帝……”
“浪大哥。”白廣苦笑說:“除宏侖外,誰相信五日能攻下都城?這明擺著是為了削弱熊族實力。”
白浪立時瞠目結舌,愕然說:“這……會不會劉禮另有辦法?而且若沒攻下,南角城部隊到了怎麼辦?”
“這點我還想不透。”白廣眉頭一挑說:“也許他想逼出劉然,也許他准備與南角城談判……只不過這兩點都不大合理,還得看情形。”
白浪頭昏腦脹的說:“所以……徐苞暫時不會有異動了?”似乎一切都撲朔迷離,白浪只敢確定這件事了。
“徐苞可不是呆子。”沒想到白廣卻搖頭說:“浪大哥,你以為他真的只是找大伯去喝茶?”
白浪又呆住了,他瞪著眼望著白廣,忽然想起自己離開南角城前徐定疆所說的話,白浪心中涌起了恐懼,一頓一頓的說:“你們……你們不會……”
“還不一定。”白廣正色說:“浪大哥,我們未必要主動作亂,但若有機會,可不能把自己祖先的遺願給忘記。”
這話說得白浪無言以對,白浪沉默了半晌,才緩緩的說:“我沒有理由阻止你們,但阿廣……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協助的。”
白廣臉上確實沒有意外的表情,他只和聲說:“是為了芳華公主,還是徐小王爺?”
“都不是。”白浪長嘆一聲說:“靠你們其實自己也辦得到,就放過我吧。”
白廣臉上終於露出了點意外,他訝異的說:“只靠我們怎麼辦得到?”
“西滄揚池的高手呢?別告訴我那里只有二十多個老貴族,還有幾個與大伯同輩的皇族高手沒露面吧?”
白浪露出蕭索的神色,苦笑說:“若我沒猜錯,你們該已派人去東極城找櫓老人,他至少可與諸王相捋……白家縱兵力不多,但論實力,豈會不能立足?”
白廣越聽越驚,他沒想到看來糊塗的白浪,居然會想到這麼多,縱然他口舌便給,一時之間卻也說不出話來。
只聽白浪再嘆了一口氣說:“那些老人這次都來了吧?白家高手如此之多,區區兩萬五千人會控制不了,那也真是笑話了。”
白廣心念電轉下,原先預備好的說辭全部推翻,他臉色驀然一慘說:“浪大哥,若你撒手不管,現在的均勢立刻就失去了。”
白廣指的是熊族的協助?白浪搖頭說:“就算不算熊族,徐苞也不可能這時翻臉,就如你所言……北軍自己打起來,怎麼打得過南角城?”
“他若北返後只對付我們,不對付劉禮呢?”
白廣頗激動的說:“他掌握了北方的大局,滅了北域城,誰敢動他?誰願意動他?浪大哥不會忘記了……就在不久之前,我們還被人叫作”白氏余孽“!”
白浪直望著白廣,心中卻不禁起了懷疑,白廣說的雖然頭頭是道,但一定有自己沒想到的地方,絕不可能沒了自己,白氏就會滅亡,天下焉有是理?
若這時徐定疆在旁,一定能看出問題所在……
白浪不禁暗罵自己蠢笨,就是沒辦法想到細微之處……
自己被他們這麼騙了不知幾次了,絕不能再受騙。
白浪雖想不出反駁的理由,卻已經起了懷疑之心,所以他只沉著瞼一句話也不說。
而白浪這樣的反應,又出乎白廣的意料之外,隨著沉默時間的拉長,白廣心中越來越擔心,知道一定曾發生了什麼,使白浪的想法脫出了自己掌控之外,卻又想不出來由,只空流了滿頭大汗,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浪大哥……”白敏突然衝了進來,忽見白浪沉著臉、白廣流著汗,兩人的神態都讓人感到頗陌生,他一呆,後半截話不由自主的吞回了肚子里。
“怎麼了?小敏。”
白浪轉過頭望著白敏,倒是頗為和氣,畢竟白敏一直都沒什麼心機,對白浪一向仰慕多於利用,親近多於防備,白浪對他也較有好感。
“那個風龍將……”白敏頓了頓才說清楚:“”川靈龍將“找浪大哥。”
“好。”
白浪目光轉回白廣,臉色不再凝重,只淡然說:“阿廣,你如果沒話想說,我就出去了。”
因風紫婷一直沒來找過白浪,她與白家似有淵源一事,白浪也一直沒想到告訴其他人,不過現在雖然想起,他也不想說了。
白廣心知這時再作糾纏也是無用,現在只能重新構想亡羊補牢之策了。
他微施一禮說:“我明白了,浪大哥慢走。”
就在這一刹那,他心里突然起了疑念……
風紫婷來找白浪做什麼?
而白浪卻是二話不說,一轉身,大步踏出帳外,隔了片刻,白廣仰天長嘆一聲,右拳重重捶在左掌上,砰地老大一下響聲,只把眼睛正亂轉的白敏嚇了一大跳,不知道該不該發問?
風紫婷還是第一次主動來訪,而白浪卻是一次也未曾拜會,兩人的個性如此,也難怪彼此雖然有所牽系,卻一直沒怎麼往來。
白浪踏出帳外,見風紫婷正在不遠處相候,而望見白浪,她只微微點了點頭,轉身向著更遠的地方移步。
白浪其實也有類似白廣的疑惑,風紫婷來找自己作什麼?
同時白浪卻又想著另一個念頭,風紫婷曾提過算是白家的朋友,這件事是不是應該告訴白廣呢?
他們若知道還有盟友,除了高興之外,八成會立刻開始利用風紫婷吧?
為什麼自己用“利用”這兩個字,白浪微微一驚,莫非自己心里一直認為白廣他們在利用自己?
不是這樣的,自己本就該幫他們,只不過到了現在,真的有些煩了。
本來白浪以為風紫婷不會走多遠,沒想到她直走出營區到了一個四下無人之處,這才轉過身來說:“白安國使,打擾你了。”
“不敢。”白浪單刀直入的說:“風龍將要告訴我什麼?”
風紫婷四面望了望,這才轉過頭來說:“上次陳家兄弟在一旁,我不好多說,今日想把我功夫的由來告訴你。”
也未必要在這時候說吧?,白浪雖覺訝異,仍點頭說:“請說。”
“其實不復雜。”
風紫婷頓了頓說:“小時我住都玉山腳,常在家中隨侍陪伴下,到都玉山中游玩……九歲多的時候,忽然有一段時間,家里都不准我出去,說是打仗了。”
風紫庭說的自然是五十年前那場大戰。
白浪沒有作聲,只聽風紫婷接著說:“過了幾天,聽說已經打完,家里還是不一讓我出去,一天我忍不住往外溜,卻在都玉山遇到個受重傷的人。”
“是逃出來的白家人?”白浪點頭說。
風紫婷點點頭接著說:“當時忽然看到一個渾身是血,斷了一只手的中年人,我嚇得腿軟,想逃都跑不動……沒想到他居然是出來向我要吃的。我把自己帶出來的零食送給他,他恢復了點精神,望了我半天,才讓我回家,還威脅不可對任何人提起。”
白浪嘆了一口氣說:“他沒殺了你,總算是心腸不錯。”
風紫婷點點頭,接著又說:“過兩天,我耐不住好奇,又帶著一堆糧食爬上山。這次花了大半天才遇見他,他說因為要先查看有沒有人跟著,才讓我找這麼久。”
“他是誰?”白浪不想再聽故事,直接詢問。
“白楓。”
風紫婷說:“本是從東極城帶軍回援的白氏子弟,半途被北方部隊與東極陳克部隊夾擊,一路追殺下能到都玉山的,只剩他一個了。”
白浪聽著白氏的悲慘過去,也不知該說什麼,只能說:“白氏功夫一向不准外傳,他必掙扎了許久。”
風紫婷沉默了片刻才說:“我那時還小,不懂這些,他花了三個月的時間給我打好了基礎,後來直接把內息傳給我,就過世了……過世前只交代我一句話,若有機會見到白家後人,如果願意幫助的話就幫,如果真的沒有的話,就把”破天真氣“這門功夫傅下去,除了內息之外,我沒有學到其他的東西。”
白浪望著風紫婷,見風紫婷似乎已經說完,他頓了頓才說:“也許我該稱你風大姐……”
“不用客氣。”風紫婷揮手說:“我今日不是來拉關系的。”
白浪眉頭一皺:“那麼……”
“我只是來告訴你。”風紫婷臉一板說:“我對白家人絕無惡意,但若要我在二皇子與白家間做選擇,我會選擇二皇子。”
白浪其實並不意外,風紫婷對劉禮似乎莫名的忠心耿耿,白浪自然也看得出來,只沒想到風紫婷會主動說出這句話。
常在劉禮身旁的風紫婷,也察覺到了白家的不對勁,這麼說來,劉禮一定更清楚。
白浪苦笑一聲說:“風大姐是怕我對你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嗎?”
“可以這麼說。”風紫婷恢復了淡淡的笑容說:“我也不想聽到什麼讓我困擾的話,也許……我多此一舉?”
白浪遲疑了一會才說:“其實我也沒跟別人說過風大姐的身分,既然您這麼說,我就不提了。”
“這樣最好。”
風紫婷似乎有些意外,她目光一閃露出了一抹原來如此的表情,隨即說:“不過有關白家在北域城立足的事情,我會盡力而為。”
“風大姐。”白浪忍不住說:“我幾日沒在軍中,很多事都搞不清楚,你可是有感到什麼不妥?”
風紫婷打量了白浪半天,她皺皺眉說:“你……不是明知故問吧?”
白浪除了苦笑還能說什麼,也難怪風紫婷懷疑,只不過……
為什麼自己總是會陷入兩邊不是人的窘境?
他嘆了一口氣說:“總面言之,二皇子剛剛提出的建議,我是絕對的贊成,至於其他人,我就不大清楚了。”
風紫婷目光凝注白浪身上,隔了片刻才說:“也許二皇子說的是真的……”
劉禮說了什麼?白浪糊塗起來,只見風紫婷似乎下了決心,神色凝重的說:“你願意全心全意的跟隨二皇子嗎?”
如果白家人起事,自己能隨著劉禮阻攔嗎?
白浪自忖實在狠不下這個心,他嘆了一口氣說:“我只能這麼說……如果二皇子確實言出由衷,我絕不會成為他的阻力。”
“差不多意思。”
風紫婷彷佛早有預感,卻又有些失望的說:“二皇子說,如果你決心歸隱,還不如現在便離開,否則以後只會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白浪呆愣了好一會兒,突然想起白廣說的話,他越想越不通,忍不住問:“我一走,熊族中立,豈不是讓徐苞為所欲為?二皇子當真這麼想?”
風紫婷露出了頗意外的表情,訝然說:“你能想到這一點,還說不清楚局勢?”
“這……”白浪有些尷尬,是不是該說這是別人想的?
風紫婷沒等白浪說下去,接著便說:“但你若不在,攻破都城之後,誰也沒把握熊族會不會反撲,何況還有南角城?所以大軍決不能自相殘殺,否則是自取滅亡,河王不會不明此理。而且……除你之外,與熊族關系最密切的,當算是二皇子。”
原來如此。
白浪這才想通,恐怕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自己與熊族的關系,若自己一走,劉禮無須再擔心此事,說不定還能直接與熊族建立關系……
一股煩悶再度襲上心頭,白浪隨口說:“可以讓我再想想嗎?”
“當然。”風紫婷眼中掠過一抹同情,她惋惜的說:“也許你功夫沒練這麼高,事情反而簡單一些。”
白浪一怔,卻見風紫婷揮了揮手,向另一個方向飄然而去;他怔仲良久,想到許許多多的是是非非,想到真心對待自己的少數幾個人,白浪驀然一咬牙,猛然下了決心,他一轉頭,向著熊族散居的地方奔去。
“你不管了?”睡到一半被吵醒的宏侖,這時完全清醒,瞪大眼哇哇叫說:“我聽錯還是你說錯?”
白浪這次可真是下定了決心,他堅定的說:“我們是好朋友,所以來告訴你一聲。”
宏倫瞪眼片刻,突然說:“你是不是怪我只要泰古劍,都沒有幫你?”
“不是。”白浪大皺眉頭,宏侖若是真把事情扯在一起就會沒完沒了,他用力搖頭說:“我是真的不想管了。”
“不然這樣。”宏侖果然扯不清,他嚷嚷說:“等這次忙完了,大不了我自己下來幫你。”
“你找死嗎?”白浪回瞪了一眼:“說了跟你沒關系,你吵什麼?”
“怪了。”宏侖倒不生氣,搔著滿是毛的大頭說:“那時你只有一個人,都要消滅姓劉的,現在怎麼變了?”
白浪何嘗沒想過這個問題?
他苦笑一聲說:“那時真是什麼都不懂,只想滅了劉族,且不管能不能成功……就算真的滅了劉氏,之後呢?白家死的還不是一樣死了?如果滅了劉氏,還不是別人撿便宜?除了出一口氣之外,害苦的不過是天下人。”
“現在又這麼多道理……”宏侖有些若有所失,隔了一會兒才說:“你那些姓白的族人呢?”
白浪苦笑著搖頭說:“他們其實頗有實力,少了我一樣有存活的辦法。”
白浪終於想通,只要自己事先告訴他們,至少白廣會想出適當的辦法,就算立刻要溜,也是他們自己的事……
這場戰越來越沒意義,自己總不能像個傀儡般的老是讓人播弄。
“連那個……用紅色藍色大劍的老頭也不殺了?”宏侖對此事印象深刻。
想到劉群池,白浪一咬牙,宏侖倒是提醒了自己,這個仇可真的不能不報。
白浪點頭說:“這件事,我自己會去辦。”
以自己現在的功力,就算劉群池手中有乾坤劍,也未必是自己的敵手。
“那你要去哪里?啊……干脆去熊族住!”宏侖異想天開的說。
“我該會留在人族。”白浪一笑說:“也許有天會去拜訪你。”以白浪現在的功力,只要不過分顯眼,在人族中生活該是天下無阻。
“那你一定要來。”宏侖頓了頓忽說:“這場仗你也不打了?不夠意思,就當幫我也可以啊。”
白浪還真沒想到宏侖會冒出這一句,他愣了愣,才見宏侖扮個怪臉說:“開你玩笑的,我們來了兩萬大軍,哪需要人幫?”
這毛家伙什麼時候學會開玩笑的?
白浪一轉念,終於還是忍不住說:“宏侖,都城五天說不定打不下來,你記得別一個勁的拼。”
熊族雖是異族,但兩人畢竟是朋友,若當真坑了宏侖,也實在會良心不安。
怎知宏侖卻哈哈一笑,重重拍了白浪一下說:“你終於還是說了,放心吧,刀輪城都打這麼多天,都城得打幾天我會不知道?”
“你這家伙……原來是裝迷糊?”白浪不由得瞪眼,怎麼搞到最後,似乎自己最笨。
“反正總歸要打,就不計較這麼多了。”
宏侖咧嘴說:“保存實力誰不會?看在泰古劍的份上,我只要與他們戰果差不多就夠了。當真打不下來,看誰急?”
以為熊族都是笨蛋的人會倒霉的。白浪這才松了一口氣說:“那麼我離開了。”
“就這麼走了?”宏侖訝異的說:“都交代完了?”
“只剩一個。”白浪腦海中浮現白靈的面容,自己至少要告訴她吧?他暗暗一嘆,一面飄身離開一面揚聲說:“保重!”
“別被逮了!”
宏侖大叫一聲,兩人心里不由得同時一熱。
當年白浪離開熊族南下,兩人最後的對話也是這兩句--“保重!”
“別被逮了!”
……
白浪忽然遠遠停下腳步,與宏侖對望著,隔了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氣,運足功力飄身而去。
只見他恍如一道電光,只在一瞬之間,已經重新飄回人族後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