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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深山人偶靈異事件(5)

操偶師 菌毛 10601 2024-03-02 19:21

  在劇團的所有人都無精打采無所事事無聊透頂地在旅館里耗了一天後,我們終於盼來了姍姍來遲的夜晚。

  草草地用完晚飯,我和藤原便回到了房間。

  藤原把昨晚沒用上的小草人塞進了口袋,又從旅行袋里掏出了一團銀光閃閃看起來有點像线又有點像頭發般的絲狀物體。

  我則是趁他不注意將那台專用於偷拍的超小型相機塞進口袋——呵呵,昨天沒拍到什麼好東西,但今天可不一樣,我那作為記者的天分告訴我,今天晚上我絕對會看到意想不到的東西!

  ——一想到我很快就會從菜鳥蛻變成一位成功的記者,我就不由得熱血沸騰!

  “你一個人在那里傻笑什麼啊?”藤原納悶地看著我,道:“走了,我們還要去找清姬呢。”

  我摸摸臉頰,果然嘴角向上起揚起75度角——沒辦法,我可是做夢都在想著成為一個成功的記者呢,笑一笑應該也不過分吧?

  我跟著藤原按照昨天的路线到了地下室找到那個人偶——‘清姬’,不過她似乎很忙,沒空搭理我們。

  什麼?

  你問我一個人偶會忙什麼?

  那我就告訴你吧,她正躲在牆角對著一面銅鏡畫妝呢——我這輩子沒見過這麼惡心的場景:一個人偶用袖子對著自己的臉抹啊抹啊的,然後她的鼻子啊嘴巴啊就這麼被擦啊擦啊擦沒了,最後連鑲嵌在眼眶里的眼睛都啪地掉出來,她居然還把那在地上骨碌骨碌打轉的眼珠子撿了起來,在和服上擦了擦——好像她一開始是想先用嘴巴對著眼珠呵口氣的,但把眼珠子舉到嘴邊的時候才發現嘴被擦掉了,只好作罷——隨後又將眼珠子塞回空洞洞的眼眶中。

  然後她拿出一只毛筆開始畫臉,先沾了一點朱砂開始畫嘴,結果畫的不倫不類變的和裂口女鬼有的一拼的超級無敵天下第一難看的大嘴,簡直是血盆大口啊!

  她似乎也發覺自己畫畫技術比不過三歲小孩老眼昏花加老年痴呆的老頭甚至是剛學會拿筆的大猩猩,歪著腦袋想了大概十五分鍾四十四秒又六十份之三十七秒後,終於想出了個似乎更方便她化妝的辦法——她把頭拆下來了!!!

  我拼命忍住自己想再次借用帕瓦羅蒂的高音嗓子模仿月亮下的狼群用撕心裂肺的聲音嗥叫一番的渴望,一邊反胃一邊好奇她身上又沒有眼睛把頭拆下來怎麼化妝,不,應該說是畫臉。

  不過在她那沒頭的身子指揮著手艱難地拿著筆往她的頭那里戳了好幾次後,她似乎終於體會到了這一點。

  環顧四周,這顆頭終於做出了最佳的選擇,跳啊跳啊跳地蹦到了藤原面前——要不是我在藤原家受過櫻的訓練,我還真不知道要昏多少回了——然後張開她自己畫的那張宇宙無敵惡心血盆大口道:“藤原大師啊,您來的真是太及時了,我給自己畫妝畫壞了,你能幫我嗎?”

  藤原又露出了他那迷死人不償命的職業微笑,道:“當然可以,只不過,呆會兒我也想請你幫個忙。”

  “可以可以!為了藤原大人,小女子我可是赴湯蹈火上刀山下火海入油鍋再所不辭!”那人偶信誓旦旦地道。

  且不說女子(女人偶)容貌便如性命般重要,就算藤原沒幫她這忙,光光露出這個招牌微笑,估計這人偶也會信誓旦旦的發誓吧?

  畢竟,藤原的魅力可是無人能敵,無人能敵。

  “你在那邊一個人嘀咕什麼啊?吵的我都沒法畫了!”藤原一手拿筆,一手托著那人偶的頭,白了我一眼,看的我是三魂去了七魄——別誤會,我完全是被嚇的!

  ——不就是嘀咕了幾句‘藤原的魅力無人能敵’,用得著這樣瞪我嗎?

  看的我心驚肉跳毛骨悚然,嘖嘖,跟藤原在一起的人,心髒一定要像我這樣強壯才行呢!

  不過藤原還真不是一般的厲害呢!

  單說這膽量就無人能及。

  雖說他可能是平時做慣了,但有誰能在前幾分鍾看見一個人偶在自己給自己化妝還把自己的頭拆下來,後幾分鍾就幫這顆頭化妝還臉不紅手不抖心不跳呢?

  再看那技術更是無人能比。

  瞧他先是輕輕拭去那人偶自己畫的鬼畫符一般的臉,再用那毛筆輕蘸朱丹,細細地在那顆無嘴無鼻的頭——不如說是安了一對眼睛的球——上的恰當的位置勾勒出一張艷如桃花鮮潤欲滴櫻桃小口,又調了些顏料為她畫了個高挺卻小巧的鼻子,最後還蘸了點淡墨為她補上點陰影,使得這臉看上去更有立體感——實際上藤原剛放下筆,這顆頭立刻變的和活人並無二致,真是神乎其跡啊!

  “真不愧是藤原大師啊!這手法,簡直是鬼斧神工啊!”變得比以前好看了幾倍,不,少說也有幾十倍的清姬,終於把自己的頭重新安回到了自己的身上——真搞不懂這些人偶,拆自己的頭真的有那麼好玩嗎?

  “那麼,你可以幫我的忙嗎?”藤原將畫筆放回牆角,道。

  “那是當然,不知您需要小女子我做些什麼?”

  “帶我去見天狗。”藤原嚴肅地道,我這麼多天來從未見過他如此認真,果然事情一跟這次差旅費有無著落扯上關系,他的干勁馬上就大了啊!

  “您要見天狗大人?可以是可以,不過您該不會是為了昨天那兩個老頭……”看不出這個小人偶還有點腦子,反應挺快。

  “當然!”找不回那兩人就沒法表演,沒法表演也就沒法拿到錢,這麼簡單的邏輯關系,誰不懂啊!

  “但是哩,昨天那兩個老頭因為表演技術太差而被天狗大人懲罰變成人偶了,而且天狗大人說了,如果沒有人能用人偶戲表演出當年他教導源義經的場景,他不但不放人還會把來救人的表演者也變成人偶哦!”清姬眨眨眼道,其實,這人偶要是不搞出什麼奇怪花樣的話,還是滿可愛的。

  “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藤原胸有成竹自信滿滿簡直可以說是高傲地答道,不過,在看過藤原的表演之後,我承認,這世上絕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勝過藤原。

  “那好。你們等一下哦,我去開門。”清姬這樣說著,轉身走到牆角在牆上摸了起來,我不禁好奇,難道這旅館地下室有著什麼能通向天狗所在地的秘密通道嗎?

  果然,清姬在牆上摸了半天後,拿出一個小竹棍,在牆上敲啊敲啊的,就看見一個黑洞在她的棍子下慢慢擴大,然後變成一個足夠兩個大人通過的大洞,真是不可思議啊!

  “藤原大人請哦!”清姬姿勢優美地做了個‘請’的動作,然後就在前面帶路,我跟著藤原走在後面,穿過了長長的地下通道,終於,前面出現了白光。

  奇怪啊,奇怪啊,就算是前面是出口,可現在也是晚上啊,難不成天狗不是呆在什麼荒郊野外,而是住在有著良好照明條件的地方?

  就算這是適應時代發展,可是也太扯了吧?

  然而,當我走到出口,我就知道我猜錯了。

  這里似乎不是什麼有現代科技良好照明條件的地方,相反是在古香古色極有日本古風的一幢古宅前,而且現在是天亮,我還可以看見天上的那顆太陽。

  奇怪啊奇怪啊,這里該不會是什麼主題公園吧?

  藤原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解釋道:“別驚訝。這里是和我們所居住的世界平行的一個空間,當然,時間的流逝也不一樣。”

  別的空間?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這不是靈異小說嗎?

  什麼時候又多了這麼多科學術語?

  啊,不管了,不管了,反正都是我這顆反應比常人遲鈍幾十倍的頭腦無法理解的事。

  “藤原大人,請進!”清姬已經在大宅門口等著我們了,但是為什麼她每次都只叫藤原一個人呢?

  難道我真的那麼不起眼嗎?

  於是我和藤原一起穿過玄關,走過長長的回廊,經過無數的房間,最後在我走的氣喘吁吁但藤原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的時候,我們終於到達了中庭。

  聽清姬說,天狗正在這里休息。

  我邊喘氣邊看了臉不紅心不跳氣不喘的藤原,一邊哀怨地想著為何我一個小學至大學都在體育上拿高分並且被人稱為四肢發達——嗯,下半句我就不說了——的健康寶寶會比不過一個看似弱不禁風並且還有嚴重低血壓不到日上三竿起不來外加易暈車的纖弱美少年呢?

  郁悶啊郁悶啊,我無奈地只好掉轉視线看看庭院。

  不愧是天狗的花園,果然是經過精心布置啊!

  小橋流水荷花池塘,水車鯉魚漁翁小船,明月清風香茶鳴蟬……咦,不對啊,現在明明是白天啊,為什麼會有月亮?

  而且為什麼會有人膽大包天不要命在天狗的池塘里釣魚哩?

  

  正當我心中的好奇如同池塘中的水波一點一點擴大的時候,清姬對著那池塘中的小船上的正在釣魚的老伯喊道:“天狗大人!有客人!”

  啊啊啊啊!

  原來那漁翁就是天狗?

  難怪穿著蓑衣帶著草帽外加一奇怪面具,日本古代傳說真的不假,回家還是應該把這些書好好看一看。

  那漁翁,不,應該是天狗大人轉過頭來對我們微微一笑——別問我為什麼隔著面具能看到他在笑,我就是有這種感覺——然後以光速從船中‘咻’的一下飛到了我們的面前。

  我驚訝地看著那突然從漁翁,不,天狗的背後冒出的一對黑色的翅膀,咦,天狗既然是叫天狗,那不應該是動物嗎?

  為什麼會有翅膀?

  那它到底是禽還是獸?

  禽?

  獸?

  禽獸?

  當我還在考慮這問題的時候,那天狗居然說話了:“有什麼事?”

  藤原又露出了他那無人能敵的招牌微笑,道:“我是來表演人偶戲的操偶師,藤原雪。”

  “哦?你是藤原家的人?”天狗眯起眼睛道,“那你的表演應該會比昨天的兩個家伙精彩很多吧?如果再不合我意的話,我可是會把你做成人偶的哦!”

  “那麼,如果我的表演合你口味的話,您是不是可以讓我把昨天那兩個家伙帶回去呢?他們如果一直呆在這的話,可是會斷了我的財路的。”藤原倒是絲毫不怕天狗,仍然是擺出那一幅職業微笑道。

  “當然可以。如果你的表演真的好看的話,不要說是昨天那兩個人,你想要什麼都可以跟我說。”天狗似乎興致很高,連臉上那副嚇死人不償命的天狗的招牌有著紅紅長長的鼻子的面具都脫了下來,然而,我看到了什麼啊!!!!

  面具底下居然是一絕世美男子!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啊!!!!

  就算天狗不是動物,那也應該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啊,為什麼居然是這麼年輕俊美的比藤原還要帥氣並且有著野性之美的帥哥呢?

  實在是太奇怪太奇怪太奇怪了!!!!

  “對了,這邊這位是?”這位帥到不行的天狗大叔,不對,應該說是天狗大哥,突然湊到我的鼻子面前0.5公分的地方瞪著我的臉仔細瞧,把我嚇得心髒都跳到嗓子眼了。

  “他叫橘夏木,是我的跟班。”藤原搶在我之前先回答了,我哀怨地望了他一眼,我什麼時候變成他的跟班啦?

  但是在藤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後,我乖乖地把所有要說的話都吞了下去。

  藤原說什麼就是什麼吧,誰叫他比我厲害呢?

  “天狗大人啊,我說您眼神不好也別一直靠的那麼近地盯著人家瞧啊,會把他嚇壞的。”清姬拉拉天狗的蓑衣,這才讓他離開了我。

  原來這位天狗大人眼神不好啊!

  神仙的眼神也會不好的嗎?

  好奇怪啊!

  “呵呵,讓你們見笑了。不過,像我這活了幾千年的老骨頭,眼神難免不大好使,最近眼鏡的度數也加深了很多呢!”天狗笑笑,從懷里拿出一副像啤酒瓶底一般的眼鏡,原來傳說中能讓天狗看到幾千里外發生的事情的千里眼鏡竟然是這樣的,真是讓人失望啊!

  但是活了幾千年居然還有這樣的外貌,真是護顏有術啊,我不禁又佩服起來了,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牌子的化妝品,等下問問好了。

  “那麼,藤原大人,請跟我來,我帶你去舞台那里。”清姬又拽了拽藤原的衣服下擺,然後在前面飄啊飄的飄走了,我趕緊跟上。

  清姬和藤原都走的很快,為了跟緊他們不至於走丟,我甚至來不及多看幾眼周圍的景色。

  用眼角的余光瞄瞄那些從我腳邊飛奔而過的不過一尺來高頭上長角膚色黝黑面目丑惡的小鬼,再偷偷望望那池塘中咬著什麼動物的某部位大骨頭的有著尖利牙齒的魚,抬起頭瞟了瞟在屋子瓦頂上用奇怪的眼神盯著我的黑色烏鴉……啊啊!

  想想真是浪費啊,難得來一次天狗住的宅邸,我居然沒有好好看個清楚!

  不行不行,身為一個記者——雖然還只是一個菜鳥——但我仍是要發揮記者的職業精神,將著不可思議的地方拍下來,給數以萬計——也許沒有那麼多——的讀者們一個交代!

  我故意走的慢了一點——也不能算是故意,我原來就走的比他們慢很多——然後趁他們不注意從口袋中掏出了那個迷你相機,迅速地拍下幾張作為紀念——開玩笑,我認真起來也是滿能干的嘛,看來我很快就能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記者了!

  “嘎!嘎!有人偷拍!嘎!有人偷拍!”屋頂上的烏鴉扯開了破鑼嗓子開始狂吼,我急忙將相機塞回口袋吹著口哨趕緊走開——我沒看見我沒看見我沒聽見我沒聽見我沒偷拍我沒偷拍……

  “你在那里念叨什麼?”藤原停住腳步,看看那在瓦頂上狂叫的烏鴉,再狐疑地看看我,“交出來。”

  “交出來?交什麼?”我用一副可愛到不行的有點白痴的裝傻充愣的表情——不過似乎和我平常的表情沒有多大的區別——無辜地望著他。

  開玩笑,讓我交相機,那可是死都不能干的!

  要是我沒有這些照片,我上對不起賜給我這次機會的老天爺和各路神明,下對不起我那在地底積了幾輩子陰德的列祖列宗,左對不起那些期待著看到這些靈異照片的千百萬好奇的讀者,右對不起磨刀霍霍等著看藤原照片的若實姐和那被我害的住院N個月的小老頭上司,最最最嚴重的還是對不起我自己,我怎麼能讓這個晉升的好機會就這麼輕易的溜走,而且還是因為這些可惡的烏鴉!

  死烏鴉死烏鴉死烏鴉,你沒事叫什麼叫啊,全天下就你這烏鴉會說話啊!

  ——雖說我好像沒在別的地方見過會說話的烏鴉——會說話了不起啊?!

  我也會說啊!

  你用得著在這時告發我斷我前途嗎?

  “我好像說過不能拍照吧?”藤原的眼神變的異常冰冷,又來了啊,那種六月飛雪七月飄霜八月下冰雹的幾乎能將我從頭頂發絲到腳指甲都凍成冰的眼神直直地盯著我,好象要將我千刀萬剮削成一片一片再剁的稀爛最後一把火燒掉連灰都不剩!

  

  我懷著極度的怨念地瞪了那該死的會說話的烏鴉一眼,然後看了看清姬,只見她歪歪腦袋仍是微笑著,似乎沒有生氣。

  再看看聽到騷動慢慢吞吞踱過來並且一路上撞倒無數東西的天狗,這位超級大帥哥的臉上居然掛著一副不適合他倒適合我的迷茫表情,最後我又看看藤原,用眼神抱怨道:主人都沒有說不能拍照,為什麼你要管我?!

  但是我不敢說啊,萬一惹火藤原,然後他叫小白咬我發妖勒我櫻拿刀殺我的話我可吃不消,更別提他要是一個電話打到編輯部去讓我的頂頭上司或者更恐怖的——讓若實姐知道我惹火了藤原的話,那我可不是仕途路不順那麼簡單了,小命能不能保住還是個問題呢!

  萬般斟酌,我仍是決定豁出去了,既然裝傻了就一路裝到底:“你要我交什麼?”

  藤原的眼神更加凜冽了,我簡直不敢看他的眼睛,但是就算不看我都知道那眼神有多麼鋒利有多麼冷有多麼憤怒,我偷偷地在心底不停地畫十字架:“耶穌基督上帝老伯,再幫我一次吧,我上有老下未有小年紀輕輕還有無限希望雖然現在還是菜鳥但沒准幾年後能成為雜志社的骨干出版界的精英社會的棟梁黑暗的救世主,您不會希望這樣一個大好青年就這麼平白無故莫名其妙死不瞑目地掛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連真實地點都不知道的或許是在異世界異空間的某個天狗的住宅里吧?您可千萬要保佑我啊!!!”

  不等藤原開口,清姬就吃吃地笑著道:“哎呀,您在開什麼玩笑啊,藤原大人當然是要您交出您的相機了啦!這里是不允許拍照的哦,如果違反規定的話,就算是藤原大人的朋友,我們都不能饒恕哦!”

  有……有這麼嚴重??

  我只不過是拍了幾張照片而已啊,我又習慣性地吞了口口水,看著清姬越張越大的嘴里隱隱約約露出來的慘白的尖牙。

  權衡利弊,我還是交了吧,不就是沒了幾張照片嗎,那算什麼?!

  和小命比起來,什麼都不重要!!

  我還有大好前途,可不想現在就去見上帝老伯啊!!

  但是不等我開口也不等我把相機掏出來,我就覺得我的口袋一輕,有個什麼東西‘吱溜’一下從我的口袋飛了出來,直直落到藤原手中。

  再仔細一看,我發現我的相機上不知什麼時候被纏上了銀色的鋼絲一般的絲线,順著那絲看上去,那絲线竟是從藤原修長白皙的手指上戴著的幾枚戒指上發出的。

  我再次吞了吞口水。

  這難道也是傳說中的‘操偶師’的神秘招數之一?

  真是不得了啊,那絲线到了藤原手上就如同有生命一般,要是他願意的話,恐怕用這絲线連人都能像人偶一般操控的了吧?

  哇啊啊!

  我到底是被扯進了一個什麼樣的世界里啊?!

  “天狗大人,清姬,希望你們能夠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我帶來的這個不聽話的白痴所作的舉動。”藤原松開纏在我的相機上的线,並用著那能殺我千遍萬遍的眼神盯著我,不緊不慢地從嘴里吐出這句話,還故意重重地強調了‘白痴’這個詞。

  然後,他舉起我的相機,用極為優美的姿勢把我的相機向池塘丟了出去,我親眼看著我那超級可愛無敵小巧功能多多異常好用而且沒什麼機會使用的相機在空中畫了一道最完美的拋物线以後掉進池塘,立刻就有無數頭有著尖利牙齒似乎是雜食動物什麼都吃的奇怪的魚浮上水面,爭著搶著呱唧呱唧就把我的相機大卸八塊吞了下去,真是連骨頭都不剩。

  我真是欲哭無淚啊!

  那個相機可是我整整一年省吃儉用好不容易用我親手賺來的血汗錢買來的啊!

  就這麼被藤原瀟灑地扔掉,被這些不知長著什麼牙齒的魚吃掉了!!!

  真是沒天理啊!!!

  不讓我拍就不讓我拍嘛,大不了可以把我拍的照片刪掉啊,憑什麼要扔我的相機啊!!!!!

  在連續撞倒三棵樹並把十五個小鬼撞飛其中八個掉入池塘成怪魚的食物然後又碰倒兩個石燈籠的天狗終於突破重重障礙走到了我們面前——我有點好奇他怎麼都不覺得痛呢?

  或許這就是神(或妖?)與人不同的地方吧?

  ——笑了笑道:“本來這里是不允許拍照滴,但是既然相機已經被處理掉了,而且犯人又是藤原大人的朋友,那我們就不追究了吧。”

  55555……保住小命是很好了啦,但是我的相機就這麼報銷啦!!

  還有我的前途啊!!!!!

  不過被藤原狠狠地瞪了一眼以後,我連悼念我的相機的膽子都沒了,趕緊跟著清姬和藤原繼續往前走。

  努力忽略掉背後那個不停地撞到柱子之類的普通人絕對沒有可能撞上的大型物件的估計眼神差到接近瞎子的天狗,我盡力克制自己不要去好奇為什麼他整天在自己的家里晃還不知道自己家的擺設如何以及他是如何活了這麼長的時間還有他眼神這麼差怎麼看人偶戲等等的一系列問題後,我們總算來到了一間和室*里。

  (注:和室,日本鋪有榻榻米的有著古典風味的房間。)

  和室的角落有著一幅巨大的屏風,上面畫著的正是天狗在鞍馬山教導源義經的情景,我仔細地看了又看,還是沒有辦法將屏風上那個老伯伯一樣並有著高超武術的天狗和眼前這個視力極差走路都會撞到牆的超級大帥哥型的天狗聯系起來。

  算了,不去管這些奇怪的問題了,估計以我的腦子想一輩子也想不出答案,姑且就認為這是人為藝術加工的後遺症吧。

  估計這里就是被清姬稱作‘舞台’的地方了。

  我再往旁邊一看,只見牆邊整整齊齊地排著一排的人偶,神情詭異地看著我們,真是怎麼看怎麼覺得難受。

  再仔細一看,我發現牆角的兩個人偶長得很像團長以及麻子大叔,而且它們居然還穿著和他們昨天穿的衣服一模一樣只是小了許多的衣服。

  我掏出手絹擦擦腦門上的冷汗,這就是天譴吧,對於那些濫竽充數不懂裝懂不學無術沒有本錢又自傲的人的懲罰。

  等等,這麼說來,該不會這些整齊地排在這里的神情怪異服裝各異甚至某些還穿著現代的衣服的人偶全是因為觸怒了天狗而被變成人偶的人?

  啊啊,原來這看起來有點迷糊的一點殺傷力沒有的帥哥天狗也是一個這麼厲害這麼危險的人物嗎?

  果真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人不可貌相外表不能說明一切啊!

  藤原對於這些人偶倒是絲毫不害怕,我甚至都有一點點懷疑他是不是也經常把人變成人偶——至少是把人的靈魂固定在人偶上——什麼,你說這不可能?

  嘿嘿,我告訴你!

  藤原家的櫻可就是最好的例子!

  啊啊,扯遠了扯遠了,我還是來說說當時的情況吧。

  藤原從那些人偶中挑了個表情比較正常的長得也比較好的——各位看官,不用懷疑,我這里用的是‘長’字,因為我始終認為這里的人偶都是真人變成的。

  不過我比較奇怪的是,表演人偶戲不都是需要一位叫‘太夫’的人來說唱劇情嗎?

  那藤原該怎麼表演呢?

  不過這似乎不需要我擔心。

  藤原早有准備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錄音機——我真是好奇他的口袋里到底放了多少東西,簡直就跟哆拉A夢肚子上的百寶袋一樣嘛!

  ——將一切都准備好,藤原從口袋里把睡著的小白掏了出來交給了我,走到屏風前坐下,正襟端坐地向天狗鞠了一躬後,開始表演。

  我看看天狗,只見這位帥哥的鼻子上架了一幅超級不搭配的鏡片有啤酒瓶底那麼厚的近視眼鏡,正在我偷偷替他惋惜形象問題的時候,卻發現他的視力似乎提高了很多,因為他居然看表演看到熱淚盈眶,正掏出了一方方格花紋的手帕,極沒有形象地擤起了鼻子。

  我的天哪!

  這哪是一代山神一位帥哥應該有的舉動?!

  我仰天長嘆,神啊,您不該讓我這從小對於古典文學神話傳說就有某種不小熱情的記者看到這種會對我心中的天狗形象產生極大損害的不良畫面,這會讓人接連三個月吃不香睡不好雞皮疙瘩掉一地想起來都渾身發顫不住反胃啊!

  極有耐心地將這顛覆我心中對於天狗的一切正常的看法的不良形象從我心靈的視野上刪除後,我又將注意力放回了藤原身上。

  大概是少了操縱兩個累贅人物,抑或是現在才拿出了真正的實力的關系,藤原的動作比排練時還要流暢的多,優美的多,看那人偶如同活人一般自如地動作表演著,真讓人嘆為觀止。

  我忍不住也從口袋里拿出一方手絹,揩揩眼角不由自主溢出的興奮的淚水——形象?

  那種東西算什麼?

  和藤原的表演比起來,那種東西不要也罷!

  天狗大叔,我終於能體會你的感受了!

  這人偶之舞實在是太美麗太夢幻太飄渺又太真切,讓人分不出自己是在夢里還是在現實中抑或是在千百年前的鞍馬山上,更讓人看的清楚感受的真切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而又保留不住的傷感和幸福。

  要是能夠永遠地坐在這面朝庭院的和室中,感受那清風拂面茶香繚繞,看著這亦真亦幻亦實亦假美不勝收難以名狀的人偶戲,那該是多麼的幸福啊!

  但是惟獨時間是無法停留的。

  一出戲很快就完了,當我們仍意猶未盡陶醉在這讓人神魂顛倒意亂情迷連骨頭都舒軟了的表演中的時候,藤原已經放下了手中的人偶,道:“現在,您滿意了嗎?”

  “咦?啊?!滿意,當然滿意!”天狗大叔被藤原這麼一問倒是清醒了過來,他隨隨便便地揮了揮手,就看那牆角的兩個縮小版的團長和麻子大叔的人偶啪地一下變大,然後變成了真人,只見他們還滿臉通紅打著呼嚕睡的正香,估計酒還沒醒。

  “喂,清姬,把他們送回去吧!”天狗說著,又轉過頭對藤原道:“啊,藤原!你的技藝真不錯,真不愧是你們家族的現任當家……”他嘰里咕嚕地跟藤原說著話的時候,我看見清姬用她那纖細的手毫不費力地一手一個地舉起了團長和秋野原!

  我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確認沒有看錯以後,不禁感嘆制造人偶的材料可真是堅固,這兩個略微發福的男子漢合起來起碼超過300斤,這個弱不禁風的女子,不,女人偶竟然能夠將他們輕輕松松一手一個托棉花一樣的舉起來,然後健步如飛或者不如說是真的飄了出去,真是不可思議!

  不過,既然這里已經是天狗的宅子,那麼發生這些事也算是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了。

  在天狗大叔嘰里咕嚕淅瀝嘩啦地不停嘴地說了3個小時55分44秒後,藤原終於開口打斷了他的話,並且把昏昏欲睡的我吵醒了:“對不起,天狗大人,表演您也看了,人您也放了,現在可以讓我們回去了嗎?”

  “回去?”天狗詭異的一笑,“為什麼還要回去?你們就留下來吧,特別是你,藤原,我希望你可以永遠留在這為我表演。”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為什麼我一清醒過來就聽見這麼勁爆這麼可怕這麼出乎意料的發言?

  難道這次換我們被留下來了嗎?

  我不要啊!

  我可是雖然現在還是菜鳥但沒准一回去就會因為這篇報道升官的有著大好前途無限希望的青年啊!

  怎麼可以在這個荒郊野嶺變成一個奇怪又沒形象的天狗的人偶呢?!

  我不要啊!!!

  “果然如此嗎?”藤原絲毫不驚訝地伸個懶腰不慌不忙地說道,“那麼您可以先離開一下嗎?讓我們兩個人單獨談談?”

  “當然可以,那我就在走廊外面。”天狗大叔喜滋滋地走到外面去了,我無比委屈地望著藤原:“我可不要留在這里!”

  “噓!”藤原壓低了聲音道,“誰要留在這里了?”

  “咦?”我欣喜異常,不愧是藤原啊,一定早就准備好逃脫方法了吧?

  只見他從口袋里掏出那兩個小草人,將它們放在屋子里,然後在它們的身上貼上寫有我們姓名的紙,“好了,我們走吧。”他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然後他拉著我我抱著還在呼呼大睡的小白,跳窗逃跑。

  院子里空無一人,除了剛才那告發我的混蛋烏鴉還在瓦頂上跳啊跳的,藤原拉著我跑到屋檐下,然後拾起兩個石子就往屋頂上彈去,啪的一聲,那告密烏鴉應聲落地,我們順利通過院子。

  天狗的宅子奇大無比,但是藤原似乎將來時的路全部刻印在腦子里一般毫不猶豫地向前跑。

  一路上我們避開了在地上成群結隊地爬著的手掌,躲開了嘴里咕嚕咕嚕不知道嘀咕著什麼的黑色小鬼,跳過了養著什麼都吃什麼都吞什麼都消化的了的怪魚的池塘,有驚無險地穿過了天狗宅子的大門回到了旅館的地下室。

  去時通過的黑洞在我們回來後就立刻關上了,這時我才敢放心地問他:“藤原,那草人是干嗎用的?”

  “在天狗這些妖怪山神鬼魂等等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生物眼中看來,這兩個含有我們身上的一部分並貼有名字的草人就和真實的我們沒什麼兩樣,把它們留在那里,那天狗就不會找我們麻煩了。”

  “哦。這不就是詐欺麼?”

  “……難道你想留在那里?”

  “……當我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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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就同藤原說的一樣,那天狗和清姬都再沒出現。

  喝的醉熏熏仍在呼呼大睡的團長和秋野原也在大廳里被發現了,於是不知情的團員們得出的結論也只是這兩喝醉酒的大叔夢游到哪里晃了一圈,現在又回來了而已。

  雖然這次的排練日程被打亂的一塌糊塗,但公演卻仍是在這亂七八糟的未完成的排練後如期舉行,具體情況我也不一一說明了,總而言之,在藤原那出神入化的連人都可以操控的密術下,團員們就如同有生命的人偶一樣自然地完成了全部的表演。

  在所有的觀眾都在感嘆表演的精彩的同時,我卻不由自主地拼命掉雞皮疙瘩——不過也沒辦法了啦,誰叫我看他們表演的時候總有種正在看被人操縱的人偶在操縱人偶表演的感覺?!

  終於結束了采訪,和藤原告別之後回到了公寓的我頓覺輕松不少,這次的采訪可真是讓我驚嚇不斷,感覺縮短了好幾年壽命,不過,看看相機中拍到的好照片,我得意地笑了笑,這次的采訪雖然折損一台相機,但無論如何,本菜鳥的第一次外出采訪是成功的!

  現在就看我如何組織語言,來寫出一份感天地泣鬼神轟轟烈烈驚天動地鬼哭神嚎的好報道吧!

  啊啊,不由得期待起來了,看來我丟棄菜鳥這頂帽子,大放光彩的日子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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