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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6章 昨日重現(7)

走過地獄之重生 淵默 4312 2024-03-02 20:53

  夜涼如水,月色氤氳,他站立在床邊,四肢發軟,感覺到虛無。

  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謊言?

  如果記憶可以封存,記錄可以扭曲,那麼所謂的真實,又如何去證明?

  睜開眼睛想起的事情就一定是真的麼?閉上眼睛夢到的事情就一定是假的麼?

  不管是真是假,這一刻他只想追隨自己的感覺。

  他再一次回過身來,看著熟睡中的清孝。

  他愛著這個人,完完全全,毫無疑問。

  幽涼的夜風吹過,窗簾在飄動,輕輕拂過他蒼白赤裸的身體。洶涌的情潮幾經起伏,終於還是慢慢平息下去。

  月光灑在床前的地毯上,霧一般的飄渺而清冷,有種類似宗教神跡般的肅穆感覺。他凝視著陰影中清孝英俊的側影,心只覺出奇的平靜。

  主人告訴他那是他的仇人,夢境卻告訴他那是他的戀人。

  夢境告訴他主人才是他的仇人,心卻告訴他主人依然在乎他。那溫柔而又淒涼的眼神並非幻覺,那聲音里的憐惜與呵護他不會錯認。

  三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那記憶不會輕易抹去。

  永恒……

  他撫摸著脖子上的項圈。那些誓言,那些承諾,飄逝在風中。

  他愛戀著清孝,這是確定無疑的。他敬愛著主人,這也是確定無疑的。而他們也以不同的方式愛護著他。

  但那二人之間卻是仇人。而清孝之所以囚禁主人,似乎正是為了他。

  這其中究竟有什麼原因,他找不到頭緒。這麼復雜的問題,他弄不明白。

  但,這並不代表他不能解決這件事。當理性的光芒無法穿透黑夜的時候,至少還有一樣東西他依然擁有:

  ——直覺。

  腿有些軟,他不得不扶住窗台。經過多日的練習,他可以直立行走的時間已經越來越長,照理說不該這麼快就感覺到疲累,但不知為什麼,此刻他只覺分外荏弱無力。

  夢境與現實,真實與謊言,他分辨不清。此刻唯一可以信賴的,就是自己的心。

  他輕輕撩起窗簾的一角,眺望著外面的夜色。周圍靜得出奇,視线的盡頭,矗立著那棵老橡樹。月光下的橡樹只剩下一個濃黑的剪影,像一個巨大的指路標,向他指示著方向。

  越過這斜坡,到達橡樹那里,有一條蜿蜒曲折的碎石子路,直通往那間廢棄已久的工人房。在那房子的地下室里,有著他想要的答案。

  他並沒有去過那里,也不知道禁制是什麼,但以他現在的體力停停走走,努力一下還是可以走到那里。

  ——走到那里,見到他的主人。看著對方的眼睛,問清楚一切。

  只有在面對面看到那個人的時候,他才可以傾聽到心靈深處真實的聲音。

  只有正面直視著那雙眼睛的時候,所有的疑問才會得到解答。

  可是長期習慣在主人面前匍匐膝行的他,還能鼓起勇氣正視主人,從主人的神態中找到答案麼?一想到這一點,他就忍不住全身發抖。

  “清孝……”他在心底呻吟了一聲,習慣性地又想抓住那個在他身邊寸步不離的人。但那人還在睡覺,睡得那麼沉。當然,那人就算醒了,也是不可能陪他去的。

  有些事情,他終究還是需要獨立去面對。

  閉上眼睛,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在這幽靜的月夜里,感覺到涼意。

  他想得出了神,沒有留意到身後的清孝悄悄睜開了眼睛。怔怔地盯著月色下那孤單的背影,清孝的眼里燃燒著極度的痛苦:“為什麼,小羽?為什麼我所有的愛和關心,都喚不回你的記憶?到了這個時候,你念念心心忘不掉的竟然還是他!”

  ********************

  “今天下午我會出去購物,順便辦點事,大概七點左右回來。晚餐你可以自己先吃。”清孝放下刀叉,喝了口水,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阿零,道:“你沒什麼問題吧?”

  阿零垂下眼皮,道:“沒有。”

  清孝的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怒,但他並沒有說什麼,水杯往桌上重重一頓,起身離開了餐桌。

  因為太大力,水杯里漾出了一些水,濺在桌面上。阿零一聲不吭地抹去了水跡。這幾天清孝的心情似乎一直不大好,常常出去很長時間,大概遇到了什麼煩心事。他什麼忙也幫不上,只好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希望不要給清孝添麻煩。

  剛收拾好廚房,便見著清孝拿了購物單准備出去,他一怔,道:“你這個時候就出去?”

  清孝停下腳步,道:“是啊,你有什麼事要告訴我麼?”

  阿零想了想,道:“現在才一點過,天氣很熱的。”

  清孝勾了勾唇角,道:“你還真是關心我。”

  那一笑似乎別有深意,但沒等阿零反應過來,他已經走了。過了一會兒,從樓下傳來汽車轟鳴的聲響。

  阿零走到窗邊,正好看見那輛亮銀色的寶馬消失在視野中。正午的陽光很亮,他不得不眯起了眼睛。回頭一看,牆上的掛鍾剛走過一點十五分。

  午休後做了一段時間的復健練習,把每個房間都整理了一遍,也不過四點多鍾。沒有清孝在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特別慢。

  一個念頭在心中閃過:要不要趁這個機會去見主人呢?

  過去這一周來,清孝常常出去,他每次都想過是不是去見見主人,但總是覺得清孝可能很快回來,於是作罷。但這次清孝都告訴他了七點才回來,再不行動似乎說不過去了。

  這幾天他連電腦都不敢碰。打開電腦,如果不去登陸銀行網站接受主人最新指示的話,他會很有罪惡感。

  可是就這樣懷帶著對主人的懷疑,斷絕和主人的聯系,這麼一天一天地拖下去,不是更應該感覺罪惡麼?

  ——但這就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

  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在有意逃避直面主人的那一天。可是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的。

  主奴關系的基礎就是信任,如果任由對主人的懷疑盤踞在心里,他們之間還怎麼繼續下去?

  輕輕地嘆了口氣,阿零勉強打起精神,抬頭望著窗外那棵老橡樹。

  ********************

  斜坡並不高,阿零停停走走,也只花了半個小時就到了坡頂。他吁了口氣,坐到橡樹下的木凳上休息。那間廢棄的工人房已經出現在視野之內,緊鄰著大海。

  那是間很不起眼的房子,但因為主人存在,便有了不同尋常的意義。

  阿零覺得,似乎那房子的形狀、顏色、甚至襯著那間小屋的那一角天空,都有了某種宗教般的神秘內涵。

  主人。

  過去三年里,就是他的神,他靈魂的最高主宰。如果他還有靈魂的話。

  阿零手肘支在木桌上,左手放在唇邊,習慣性地咬著食指末端。輕微的刺痛讓他找到了現世的感覺。他正在尋找主人的路上,准備要一個答案。腳下就是那條碎石子路,一直通向那間臨海的小屋。

  一個答案……

  他陡然心悸,他要什麼樣的答案?如果那答案不是他所期待的,又會怎樣?

  他不是第一次想到這個問題,但總是剛從腦海中浮現,就強行壓制下去,一廂情願地想著,主人一定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

  但真正思想起來,這想法是何等的幼稚可笑!

  如果主人真是他的仇人……

  他忍不住一陣顫栗,從發絲到指尖都感覺到寒意。一時間只想掉頭就走,回屋里乖乖地等清孝,反正主人並沒有逼他立刻采取行動。

  但又能逃避多久?清孝……主人……

  他勢必在這二人之間,做一個選擇。

  他盯著腳下的碎石子路,濃綠的樹蔭在他眼前搖晃,帶來些微的暈眩感。一只野鳥鳴叫了一聲,拍打著翅膀飛走。

  他就那樣呆呆地坐著,看著日影一寸一寸地移過他的足尖,變化成黃昏的淡淡黑影。阿零心頭一緊,慢慢站起身來: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就沒有理由不走下去。就算是懸崖,也只能跳下去。他眺望著遠方的小屋,微微眯起了眼睛。

  ********************

  現在小屋就在他眼前,沒有大門,黑洞洞的一條走廊。阿零遲疑一下,還是走了進去。在身影隱沒在黑暗前的刹那,他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巨大的恐慌壓抑在心底,竟然呼喊不出。面前就是一道門,他不假思索地推開,幾乎逃跑般的衝了進去。

  但沒有人。那只是一間雜物室,早已鋪滿了灰塵。

  阿零松了口氣,急促地呼吸了幾下,發覺自己的手腳都有些不聽使喚。他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腳,退出去,推開旁邊那道門。

  還是沒有人。

  沒有人。

  沒有人。

  沒有人。

  一道一道門都在他面前敞開,在黑暗中裂開大嘴,無聲地嘲笑他。他有些頭暈,扶住走廊旁邊的牆壁,重重地喘息了一下。

  現在只剩下一道門了。就在走廊的盡頭,那扇門靜悄悄地關閉著,鎖住了一室神秘。

  阿零瞪著那扇門,眼里閃過一絲恐慌。門的背後,似乎有一種悲慘的命運在等著他,但卻又那麼吸引,讓他恨不得立刻衝過去打開。

  他靜了片刻,一步一步地走過去。門緊閉著,銅把手光滑干淨,顯然最近有人用過。阿零把手放在銅把手上,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脈搏的跳動。他吐出一口長氣,輕輕旋動把手。

  門開了,他走了進去。然後,整個的呆住。

  白色。

  空無一物,滿眼的白色。

  沒有吊燈,沒有窗戶,甚至連一條縫隙也沒有。

  眼前就是一片無休無止、冷漠堅硬的白色。不僅不給人以純潔清爽之感,反而有種肮髒汙穢的味道,讓人想起殯儀館里的裹屍布。

  房間並不大,即使沒有任何器物,也覺狹窄逼仄。過分放大、侵略性十足的白色和異常低矮的天花板相結合,造成一種與世隔絕的孤立感和難以言喻的壓迫感。外部世界被完全淡化,仿佛置身於異時空,一切聯系被切斷。

  不,不是空無一物。

  在對面的牆壁上,赫然正掛著一個時鍾,一個沒有指針顯示的時鍾。

  沒有時針,沒有分鍾,沒有秒針,只聽到滴答滴答的指針響動的聲音。

  周圍突然靜得出奇,他仿佛走了魔術師的盒子里,而他就是這盒里逃不出去的小白鼠。

  他感覺喉嚨發干,全身上下完全動彈不了,就只能立在當地,著了魔一般盯著牆上那個沒有指針的時鍾。

  恐懼一點一點地爬上心頭,他卻完全不知這恐懼從何而來。

  恍惚之間,他覺得有什麼巨大的災禍正在逼近。真相正在顯形,但究竟是什麼真相,他仍然弄不明白。

  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他拒絕去看,去想,去探究。

  到了這最後一步,他終於忍不住膽怯,決定放棄。

  喉嚨里發出一聲奇怪的聲響,他轉過身,拔腿就跑。

  然而沒有路。

  門關上了。

  嚴絲合縫地關上了。

  只留給他一片慘白的影子。

  他大駭,使勁拉門。可是門紋絲不動,竟象是被人反鎖住了。

  他瞪著門,步步後退,陡然間反應過來,拼命擂門:“清孝,開門!開開門!”

  “清孝,求你了!開開門!”

  “清孝!求求你!”

  “求求你!”

  ……

  那呼聲越來越淒慘,越來越卑微,然而沒有回應。

  始終沒有回應。

  ********************

  注: 一般來說,有失憶的病人恢復記憶都是逐步的,真正強刺激很容易承受不了,所以清孝只有在極失望心急的時候才會做。恢復記憶這樣的,通過催眠或者場景再現可以喚起,清孝做不了催眠,所以只能做後一種。夢境一般來說是人潛意識的體現,所以也不能算是沒譜的事啦^^

  不過這一段我也覺得不太滿意,會再修改的。

  王爾德、密室和沒有指針的時鍾是第一部的情節。前者是甜蜜的往事,後者是小羽快被打破時的關鍵性情節。

  ps.剛開了新群,39539494。沒能加入1群的JMs可以加入這個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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