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們不是別人,正是張一鳴去年底吸納到自己身邊,目前屬於桃李公司員工,但被張一鳴當作兄弟看待的龍氏兄弟——龍大柱和龍二柱。
“嗯……”
大柱沉吟一下,對趙敏道:“要不你和陳小姐先上我們的車,回家路上我跟你細說好嗎?你們這車撞了一下還不知道有什麼問題沒有,我叫他來開,安全一些。”
大柱指了指身邊的二柱,意思是叫他開趙敏她們的車。
陳鷺發現這男人居然也知道自己,更是驚訝得張大了嘴。但趙敏冷冷地看著大柱,一動沒動,目光中的懷疑之色更加濃厚。
看著趙敏懷疑的眼神,大柱知道她對自己心存疑慮。
這也難怪,趙敏有過一次被綁架的經歷,就是因為當初輕易上了歡歡她們的車。
何況今天是兩個男人的車,而且是一路跟著自己從北京過來,讓趙敏如何能掉以輕心?
趙敏甚至有點懷疑剛才大柱他們那見義勇為的一幕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一出苦肉戲。
“我叫龍大柱,這是我堂弟,龍二柱,我們是張一鳴的兄弟。”
大柱這人不善巧言,見到趙敏的神態,他只能以最直接的方式打消她的疑慮。“二柱,把身份證拿來。”
大柱指示二柱,同時自己也掏出身份證遞給趙敏,“這是我的身份證,我們不是壞人。我們現在在桃李公司工作。哦,我還有名片。”
大柱不習慣自己有名片,所以反而先想到的是掏身份證,此時他又摸出一張名片遞給趙敏。
趙敏看了看大柱的身份證,又看了看名片,得知他是桃李公司工程部經理。二柱依樣,將自己的證件給了陳鷺。
趙敏將證件還給大柱,面色稍霽。相比於這些證件,大柱他們坦誠的態度更是減輕趙敏懷疑的關鍵因素。
“你們一直跟蹤我們?”
趙敏又問。
“是的。不過我們沒有惡意……”
大柱見趙敏的車還堵在收費通道上,而這個問題又說來話長,便再次道:“趙小姐你們能不能先上我們的車?我們路上說,別在這堵著人家的路。”
大柱直言承認跟蹤,讓趙敏再次放心一分,剛才收費站的人出來勸解令趙敏對他們有些好感,因此也不願一直影響他們的工作,略微猶豫後,趙敏接受了大柱的建議。
2“為什麼跟蹤我們?”
這是趙敏最要弄清楚的問題,車一過收費站,她就再次問道。
“我聽姚總說,你們兩人想自己開車去貴州,這真是太危險了。”
“姚總?姚靜?”
“是。”
“我不是說不去了嗎?”
“我知道。不過我想,你和陳小姐都還在好玩的年齡,沒准心血來潮,可能突然想起來就會改變主意,所以這些天我們都在天鵝山莊外面守著。”
“你、你……”
趙敏又驚又氣。
這算什麼嘛?
雖然大柱說得很委婉,但那意思還是明白的,就是不放心趙敏答應不去的承諾,“你們覺得我是個出爾反爾的人,對不對?”
“不是。不過我覺得趙小姐很執著,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會輕易改變主意。”
“什麼執著,你不用撿好聽的詞說。你直說覺得我任性不就得了?”
“我不太會說話,但我不是挑著詞說的,我怎麼想就怎麼說的。”
大柱說話做事都給人一種極其誠懇不虛的感覺,聽了他這話,趙敏不好再說什麼。
“叫你們守在我家門口,是姚靜的主要吧?”
停了片刻趙敏又問。
“……沒有。我自己拿的主意。”
大柱的這個答復有點遲疑,趙敏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別騙我,她是公司老總,沒有她的指示,你們會這樣做?你們開的這車,是公司的吧?”
趙敏不笨,一般私家車,誰會買這種大別克商務車。
大柱不善撒謊,對趙敏的話他只能報以沉默,算是默認了。
“姚靜她、她憑什麼?你們這樣監視我,有沒有尊重我的感受?”
趙敏想著想著又躁起來,“那我要真是又准備去貴州了,你們打算怎麼辦?把我綁回家?”
“不會。這次你要真動身去了,我們不打算再勸阻你。既然你再次改變主意,我們估計再行勸阻也沒用了。我們的打算是一路跟隨你去貴州,路上有什麼事情也好照應。我的家鄉離梵淨山不遠,對那邊比較熟悉。”
“你……說真的?”
趙敏忽然之間有一種說不出的心情,不知道是生氣還是感動,大柱嘴里的我們,那意思應該是包括姚靜,甚至主要是指姚靜,所有這些計劃,應該都是姚靜安排和指示的。
“是真的,不然我們不會有兩個人在車上。之所以和我兄弟一起,就是想如果要跟你們到貴州,這麼遠的路,我也得要個人換著開車。”
趙敏無言了。
從這樣細致周到的安排,她更加可以肯定姚靜是背後的主要策劃人。
想著姚靜,想著在對張一鳴的“爭奪”中自己的這個最主要的對手,趙敏再次泛起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突然間覺得又泄氣又煩亂。
為什麼自己的對手不是一個小肚雞腸、爭風吃醋的刻薄女人呢?
趙敏心中再次想起中午時候對陳鷺發出的嘆息,“跟這樣的人我怎麼搶啊?”
3
本來按照姚靜的交待,大柱他們應該盡量不要暴露被趙敏她們發現,姚靜知道趙敏性格強,如果知道自己被監視和跟蹤,只怕會鬧將起來。
今天是五一長假的最後一天,過完今天,趙敏她們回到學校,大柱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偏偏在最後時刻還是暴露。
“趙小姐,對不起,我們對你造成了困擾。”
見趙敏好久不作聲,大柱知道她心情不好,向她道歉。
趙敏的心情是不好,但卻不是大柱以為的那種原因。
對於被監視、被跟蹤,趙敏都懶得計較,也沒什麼好氣的了,此刻最讓趙敏心情沉重的,是對前途的迷茫。
對於那個在她16歲的時候突然來到她家里的司機,那個她自己也不知什麼時候種下情愫的30多歲的男人,她真的有點心生退意了。
想起自己在17歲生日的那天一氣之下花6000多買的chanel香水,就是因為他一句話——“這都是大人們用的”趙敏曾以為自己跟他之間的差距不過是年齡而已,而她相信,隨著自己的成長,這個差距終究會顯得不那麼重要。
如今那支晶瑩剔透的chanel依舊原封不動的放在家里,自己也過了成人的年齡,可是,結果又是如何呢?
趙敏也曾經以為,讀書出身的他可能不喜歡不學無術,整天游手好閒的大小姐,所以她改頭換面,斷絕了從前所有玩樂的朋友,好好學習,好好讀書,如今她已經進入中國最好的大學,可是,結果又是如何呢?
“你不用道歉,該道歉的是我,我不懂事,給你們添麻煩了。不過,我想……以後不會了。”
趙敏話里有著落寞、無奈、傷心和放棄,大柱並不明白,但是陳鷺懂,可她又能說什麼呢?除了陪著姐姐暗自心酸心痛。
“還有,別叫我趙小姐。我叫趙敏。”
趙敏閉上眼睛,腦海中控制不住地又出現一些她不想回憶的畫面,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來家里當司機的張一鳴。
“以後就叫我小姐,這樣符合你的身份”這是她對張一鳴說的第一句話,沒想到張一鳴居然就叫了,而且那麼恭敬有禮,絲毫沒有受到戲弄和傷害的感覺。
那是一種寵辱不驚,是一種男人的成熟,完全不同於當時那個刁蠻女孩所接觸過的所有同齡的異性,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難道是從那一刻開始,這個男人的形象就映入了自己的心田?
又難道,是自己的一語成譏,從那一刻開始,就將自己和這個男人分成了宿命的兩類人?
如果不是大柱坐在身邊,趙敏的眼淚又要忍不住地滑落,她在腦海中不斷搜索,想回憶起古往今來的故事中,有哪一個說的是貧窮下人和富家小姐最後獲得幸福美滿結局的。
4陳鷺見趙敏不再說話,覺得氣氛沉悶壓抑得難受,忽然想起一個話題,便問大柱:“你們跟剛才那個人好像認識?”
“是。我們以前在建築工地干活,後來施工單位拖欠工資,我帶人去討還,他們不但不給,還暗中指使人來打我們。剛才那一個就是帶人打我們的小頭目。”
原來這樣,陳鷺張大了嘴,身處象牙塔中的她雖然也從新聞中聽說過拖欠農民工工資的種種報道,但今天是頭一次實實在在接觸到這樣的人和事。
“那後來呢?”
陳鷺又問。
“後來……後來我們被打傷了好幾個,混亂中我又傷到一個路人,結果我被警察抓去,那些流氓卻跑掉了。”
大柱停下來,轉頭看看陳鷺,見她張著嘴,還一幅靜聽下回分解的模樣。大柱不由微笑一下,覺得這個小姑娘天真得有些可愛。
“再後來一鳴讓人找到我們,把我保出來,又給我那些被打傷兄弟出錢治療,然後我們就到了桃李公司。”
大柱簡短地說完前因後果。
“原來張大哥在其它方面還真是個好人。”
陳鷺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
“什麼意思?一鳴在哪方面不好了嗎?”
大柱覺得奇怪。
“對姐姐就不好。”
陳鷺小嘴一翹,露出些許不滿。
“姐姐?”
大柱不解地看陳鷺一眼。
陳鷺努努嘴,指向趙敏。趙敏仍然閉著眼,一言不發,仿佛沒聽見陳鷺和大柱的對話。
大柱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麼,大柱再不喜巧言,也知道這時候該為張一鳴說幾句漂亮話,旁敲側擊地勸慰一下趙敏。
“沒有啊,我知道一鳴一直很關心趙……敏的。”
一開始叫趙小姐,現在改趙敏,大柱一時間有些不習慣。
“真的嗎?”
陳鷺也想大柱多說一些讓姐姐開心的話,立刻歡喜地追問。
“真的……”
大柱還想多說幾句,這時他的手機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