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成為事實,你們將怎麼處理?他們會有怎樣的結果?”
張一鳴問。
“何凱華會被驅逐出境,至於張長豐,可重可輕,看你的意思?”
“我?”
“CL是三超材鄉料技術的專利持有人,張長豐又是CL下屬公司的員工,所以作為CL的董事長你可以決定追究的程度。之所以還有這樣的活動余地,是因為三超材料技術現在還沒有被列為軍事機密。否則,就輪不到你來決定如何追究了。”
張一鳴點點頭表示明白,沉默片刻,又嘆了一聲,才道:“怎麼樣能有更好的結果?我不想他們倆都走到這一步。”
從一開始告知張一鳴所有情況的那一天,鍾晨就看出張一鳴對這件事情、為這兩個人感到惋惜,所以她今天才找他來。
“如果你等下能在交易中阻止他們,而且他們不是直接落在我手里,到時候可能會好辦一點。”
“明白了。”
張一鳴點頭,“我等下過去。”
鍾晨是特情人員,如果是在交易中被她抓住,一切則都必須記錄在檔並向上匯報,那麼在以後回旋的余地將小得多;相反如果張一鳴現在出面,之後鍾晨即便上報,也只是根據張一鳴對情況的口述。
“我理解你治病救人之心,但是記住,無論你怎麼處理這件事,一切都不能以增加三超材料技術泄密的危險性為代價,否則我就出面。”
鍾晨又發出警告。張一鳴無奈地點點頭,明白鍾晨有她自己的職責。
“來了,是張長豐。”
鍾晨忽然說。
張一鳴這才注意到她的一只耳朵上一直塞著一個小耳塞。
不用說,隔壁房間早被裝上了baccarat裝置,只怕連攝像的都裝了。
張一鳴氣憤地對空砸了一拳。這個不爭氣的張長豐!張一鳴替吳工感到難過。
沒過幾分鍾,何凱華也到了。……
2何凱華將張長豐給自己的U盤收好之後,心里松了一口氣。
終於完成了。
在以誠信為基石的資產管理行業從業近二十年,一直堅守著自己良好的職業操守,而這一次卻做出竊取別人的技術這麼卑鄙的勾當,何凱華從一開始心里就沒輕松過。
現在這一切終於要過去了,何凱華決定開完家紡慶功大會過後立刻休一個長假,讓自己好好休息一下,在記憶中將這件事情漸漸淡忘。
“我得先走了。給你叫了個國外的姑娘,你放松一下。不過完事後早點回去,吳歌還等著你吃晚飯吧?別讓她起疑心了。”
張長豐嘿嘿一笑,“知道。”
這時門鈴叮咚一響。“來了。”
何凱華說,“祝你玩得愉快。”
拉開房門,何凱華便愣住了。當看到臉色鐵青的張一鳴走進屋來,張長豐更是有些驚慌失措地站了起來。
“都坐吧。”
張一鳴自己先在一張沙發上坐下,沉聲吩咐道。
張長豐重新坐下,何凱華正想過來坐,門鈴再次響起,打開房門,這次才是一金發碧眼的洋妞。
“讓她走。”
張一鳴頭也沒回地說。不用看他也知道來的是什麼人。
何凱華見張一鳴這架勢,心存的一點點希望破滅了,張一鳴的到來肯定不是碰巧,事情暴露了。真是功敗垂成。
何凱華打發走洋妞,回到屋里坐下。
“都拿來。”
張一鳴用手指敲了敲自己旁邊的茶幾。
“什、什麼?”
張長豐戰戰兢兢地仍舊試圖掩飾,張一鳴憤怒地掃他一眼,他立刻噤聲。
何凱華此時感到非常難堪,一直以來他跟張一鳴之間互相欣賞互相尊重,但是今天這一切都毀了,毀於自己的不道德行為,同這個一起毀掉的,當然還有自己的名聲。
這個結果帶給何凱華的沮喪和懊惱遠比沒能得到三超材料的技術要大得多。
他從來也不是一個職業間諜,他只是一個資產管理專家,其實當通過正常途徑無法完成客戶所托得到三超材料的技術之後,作為資產管理者,他個人和雷登兄弟公司就可以如實向客戶回報,這樣做並不會影響他個人和公司的聲譽,最多不過是客戶不滿意之後撤回委托他們管理的資金。
但是對雷登兄弟這樣一家超級資產管理公司來說,雖然大客戶很重要,但是他們的生存從來也不是建立在哪一家客戶之上的。
可是也不知為什麼,這次雷登兄弟公司也似乎走火入魔,對三超材料技術志在必得,以至於在合法手段受阻之後竟然決定采取收買和竊取的方式,而何凱華覺得自己也是鬼使神差的就成為了這個計劃的執行者。
“張總,對不起。我……不想再多解釋。”
何凱華艱難地掏出剛剛從張長豐那里得到的U盤放到茶幾上,張長豐見狀,趕緊掏出一張銀行卡也放到茶幾上。
3“你會怎麼辦?”
何凱華問。
張一鳴沉默半晌,“我會找拉爾曼。”
“張總,這是我……個人的行為。”
事已至此,何凱華心想不如保住公司。
如此知名的國際超級資產管理公司如果爆出在國外竊取技術的丑聞,那後果恐怕是毀滅性的,遠比一兩個大客戶撤回資金要嚴重得多。
張一鳴手掌啪的一下重重拍在茶幾上抒發心中的郁結之氣,“何大哥,一直以來我們互相信任和尊重,你比我年長,我願意叫你一聲大哥,可你什麼時候能把對雷登兄弟公司的這份忠誠也拿到CL來?個人行為?難道在你的印象中,我的智商這麼低嗎?”
何凱華沉默不語,看得出來,他此時已處於極度後悔之中。
“你不會以為今天這件事情我們國家的有關部門毫不知情,卻是我自己一個人查出來的吧?今天是我過來而不是有關部門的人過來,就是想給你一個機會,不管怎麼說,CL和家紡有今天的成績,你有很大貢獻。但是這件事情也不可能不追究,我去找拉爾曼,也是想大家商量一個不動聲色的辦法把這件事情盡可能低調處理。畢竟,我們曾經合作愉快。”
何凱華額頭有些出汗,低聲道:“謝謝,一鳴。”
“張總,那我、我呢?”
張長豐這時插進話來。
“你?”
張一鳴惱怒地看他一眼,“你想我怎麼處理?”
“下、下不為例?”
張一鳴冷冷一哼,沒置可否。
4“張先生,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所說的事情呢?”
在拉爾曼的辦公室,被張一鳴連夜找來的拉爾曼聽完張一鳴所述,知道何凱華收買技術資料的事情敗露,但心里又不免抱最後一线希望。
“拉爾曼先生,一直以來我很尊重你,我的未婚妻也跟我說你是一個富有風度和品德高尚的紳士,但是你今天的態度讓我遺憾。我不是沒有證據,但是如果我拿出證據來的時候,就沒有辦法我們倆私下解決這件事情了。”
拉爾曼沉默一陣,感到張一鳴既然敢來,當是有備,到了這時候還是不要把事情弄得更僵,否則只怕更難收場。
想清此點,拉爾曼終於軟下聲來,“對不起,我們是受人所托,所以……”
張一鳴搖搖頭,“不用說這些,如果不是還有一絲對你們的理解和對何總以及你本人在這幾年合作中為CL和家紡所做貢獻的感謝,今天找你的就不會是我,而是我們國安局的人員。”
拉爾曼點點頭,以他的經驗自然知道張一鳴說的不是假話。“謝謝,張先生,那你想怎麼辦?”
從第一天從鍾晨那里知道何凱華和張長豐之間的交易,張一鳴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現在他已經有了決定。
“你們悄悄地退出CL,就像一個商業決策那樣,我保證不對外公布雷登兄弟退出CL的真相。”
“你是說,你收購我們的股份?”
“是。”
“什麼價格?”
“原價。”
“什麼?”
拉爾曼覺得為難,“現在家紡的資產狀況大為改善,如果是在二級市場,恐怕股價都翻了好幾番了,你想原價收購?”
“那沒有辦法,你們做了錯事總要付出點代價。”
“張先生,你知道我們是資產管理公司。在家紡資不抵債的時候我們投入了資金,到現在家紡翻了身,而且我知道你還有讓家紡重新回到資本市場的計劃,在這時候我們卻退出CL,而且只收回原來的投資本金,連資金的時間成本也沒法彌補啊,我沒法向董事會解釋,也沒法向投資人解釋。”
“那是你的問題,拉爾曼先生。不過正如你剛才說的,你們是資產管理公司,資產管理公司的立身之本是什麼?是信譽。如果讓公眾和投資者知道雷登兄弟拿著投資人的錢以投資為幌子,卻在國外竊取別國機密,這樣的結果恐怕是毀滅性的吧?”
拉爾曼開始有些出汗,早就知道這姓張的中國人不可小視,本想著趁他不在的機會把三超材料的技術搞到手,沒想到還是在他手里翻船。
這姓張的中國人說是感激雷登兄弟在這幾年合作中的貢獻,所以提出私了,其實何嘗不是在打著他自己的算盤?
公了對他沒任何好處,損人不利己,而如果按他的要求私了,就等於雷登兄弟公司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借了一大筆錢給他翻身,到最後卻只收回本金,連利息都沒有,而且從人情上還得感激他。
這真他媽的是吃了個大啞巴虧。
但是不按他的要求辦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