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指向符,我與宿華最終決定往南走,試試能不能離開這片古林。
我記得書中也帶過幾筆趙寥寥進秘境的事,按照時間軸,是闕鶴重生前,原著宿華從小重山出來閉關後,趙寥寥進了九重天秘境。
期間她與男女主之間打了照面,鬧了不愉快後獨自一人不知所蹤。
最後自是按時退出了秘境,卻更加孤僻易怒,旁人都覺得她不可理喻。
……秘境中發生了什麼?
書里的趙寥寥,是不是遇到了什麼?
許是我思考太投入,竟然連迎面而來的箭矢都未曾察覺。
還是宿華最先反應過來,青年拔劍而起,在箭頭離我不過三寸時將其從中砍斷,而後扣住我的肩頭將我往他身後帶去。
蒼綠的密林中探出一抹紅,身著正紅色胡服的少女從樹干後冒頭。
她一手握著把造型奇特,纏繞著紅线的弓,頭發也用紅繩豎起,繩子兩段是小小的金珠,隨著腦袋微微搖晃。
但最讓人在意的,是她腦袋頂兩只褐紅色的,毛茸茸的狐耳。
她微微睜大眼睛,碧藍的獸瞳豎成一條线,然後忙不迭地朝後面招手:“芝,芝麻!快來!這里有人!”
而後衣著上紅下綠坦領長裙,梳著垂桂鬢,懷抱琵琶的圓臉姑娘也從樹干後冒出來。
被喚作芝麻的姑娘看到我們後,眼睛亮了亮:“是衍宗的弟子嗎!太好了…終於有人來了!”
她抱著琵琶往我們的方向跑來,還有幾步之遙時,宿華猛然出劍指向她,劍意凌冽,語氣冷硬:“什麼人?”
對方忙往後退了一步,與我們行了樂禮:“抱歉抱歉!一時激動,忘記自我介紹了。”
“我叫芝麻,她叫楚翹,我們是逍遙宗弟子,是申請了進入九重天秘境資格的,我們有你們衍宗的令牌,你看!”
逍遙宗是位於停雲海陀島的樂修宗派,雖說宗門不大,但是物產豐富,是十九州排得上名的富宗。
芝麻將腰間令牌解下示意我們看,青色圓形玉牌上雕刻著一個衍字,周遭有細微的粒子霜環繞,確實是宗門偶爾會發放給外派人員的令牌。
楚翹也一步步挪了過來,狐耳蔫蔫地垂了下來:“我們真的不是什麼可疑人員,剛剛那一箭是誤會,我與芝麻在這林子里迷路了,本想聽天由命隨便射一箭跟著箭頭方向走的……”
宿華:“狐女?”
楚翹下意識摸了摸狐耳,解釋道:“我從小便生活在陀島!族中長輩也是,不是邪妖!”
宿華這才收了劍:“秘境之中多有謹慎,還請見諒。”
“嗨,沒事沒事,非常理解!”
芝麻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我觀兩位衣著,是劍修吧?”
我從宿華身後出來,糾結要不要自報家門,卻不想楚翹指向我背後:“白玉流雲劍柄,是折春劍!!”
我挑眉,名劍就是名劍,果然知名度高。
芝麻哇了一聲:“那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趙寥寥!?今日竟然見到本尊了…迷路不虧!”
我笑道:“傳說中?”
估計又是些傷仲永之詞,再加上對我個人的性格批判。
芝麻扳著手指數:“三歲引氣入體,六歲築基,十二歲開光,我在宗門的時候就聽過你的事跡,十分了不得呢!”
我本已做好聽一耳朵負面新聞,未曾料到我在她眼里竟是如此正派的形象。
我咳咳一聲,提醒少女:“不過我現在還是金丹期……”
“金丹期不也很了不得嗎!整個十九州里像你這般年紀結丹的不過數十人!”
楚翹的耳朵立了起來,一搖一擺的:“哎呀不要管那群七老八十還沒結丹,嘰嘰歪歪的老臉皮!”
我被她這句老臉皮逗笑,也確信對方確實並無什麼惡意,便主動提出邀約:“既然兩位是迷路了,那不如跟著我們走?或許能一道出去……啊,對了。”
我指指宿華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弟子,宿華。”
……
四人行可比雙人行熱鬧多了,芝麻和楚翹是差不多的性格,一路上嘰嘰喳喳說著話,十九州的各種八卦逸聞都被她倆講了個遍,其中恩怨情仇痴男怨女的故事占據了大半。
而這會兩人在講的,是千年前的一則八卦,具體情況已不可考,如今流傳下來的都是經人添油加醋的版本。
芝麻:“……然後啊,那位晴仙君,就去俢了無情道!”
楚翹:“不對不對,她是心灰意冷後去了極寒冰境孤獨終老。”
芝麻鼓起臉頰反駁道:“人家本來就是恣意逍遙的,才不會因為這種事心灰意冷啦!肯定是努力修道最後飛升了!”
楚翹:“可是她與明公子解除了婚約,喜歡的弟子又死在了魔尊圍剿那次,肯定會難過的呀。”
哦……原來說的是那位。
芝麻有些忿忿不平:“說到底,還是千年前禮規教義太過於死板,本就是兩情相悅,卻因為有師徒名分便不准許他們在一起。”
少女一撥琴弦,發出錚錚之音:“喜歡便是喜歡了,與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何身份有什麼關系呢?!寥寥你說是不是?”
突然被點名,我有些遲疑道:“可禮教法規,倫理常情,也是有存在的道理的。”
芝麻驚道:“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竟是個老古板!”
我沒料到有朝一日竟會被人說是老古板,本想挽回一下形象,一直跟在我們身旁安靜不語的宿華突然停下腳步。
“前方有人。”
林中樹葉沙沙作響,是宿華將靈力附著在上面,用來延伸探查周邊情況,及時反饋。
宿華:“是折意劍他們。”
不遠處確實傳來交談聲,有男有女,似乎不下十人。
楚翹往前探身望了幾眼:“三,四……五,六……十三個人!”
對方也察覺到我們的氣息,穿著月白色桃花暗紋白裙的趙渺渺最先出現在視线中。
我目光落在她發間,沒有看到那支發簪。
隨後,她身後陸陸續續跟過來幾人,除了闕鶴和其他幾名弟子外,還有之前堯州見過的兩位。
“師姐?”
趙渺渺驚訝地喚出聲:“你也來了?”
我皮笑肉不笑:“九重天秘境是你家開的,我不准來?”
崔世釗恨聲道:“又是你,陰魂不散!”
葉子試一臉頭痛地扯了扯崔世釗的衣擺:“怎麼說話呢?別惹事了。”
從看到我後,闕鶴的視线便沒有離開過,這會站定在我面前:“約好了要陪弟子一起進秘境的,師尊失約了。”
我打量了他一眼,對方只是低垂著雙眸,微卷的睫毛掩蓋了情緒。
我抬手揉揉少年的發頂:“抱歉,為師來遲了。”
少年微顫了一下,似乎不太適應我的接觸,整個人都有些僵直。
我遺憾地收回手——果然趙渺渺的摸頭殺只有她做出來才有效果,我這樣反而東施效顰了。
趙渺渺安撫好了崔世釗,朝我解釋道:“師姐,我見到你很開心的,剛剛只是有些驚訝,並無他意。”
我點頭:“明白了,那麼就此別過。”
又對芝麻二人說道:“這位是折意劍趙渺渺,元嬰中期,修道天才,你們可以跟著她,必然不會再迷路。”
對方錯愕地看著我:“師姐不與我們一起嗎?九重天秘境地理錯綜復雜,還有未知的妖邪,大家待在一起應該要好一些。”
她身後的衍宗弟子聽見挽留的話,面上繃不住,小小的騷動起來。
“……人家不願意,就讓人家走嘛。”
“對啊對啊,折春劍平日挺厲害的,一個人也不會出什麼問題。”
“就算有危險,不還有溯洄符嘛……”
趙渺渺自然也是聽見了,她有些尷尬:“師姐,你現在不是一個人,還有宿華師侄也在這里,萬一兩人出了什麼問題該怎麼辦?大家在一起也相互可以照應……”
我抬手打斷她的勸解:“我不認為我跟著你,能被照應到。”
少女像被戳到了什麼痛處,臉色微微發白,眼眶也濕潤了起來:“當年的事情,師姐還在怪我嗎?”
懶得聽她回憶過往,我側身從她身邊走過:“宿華,我們走。”
衣擺被人拽住,我回頭一看,卻見闕鶴抓著我的衣角:“弟子與師尊一起。”
楚翹忙忙舉手:“我和芝麻也和你一起!”
趙渺渺看看闕鶴,又看看我,咬著下唇:“師姐若是不介意,我也想跟著師姐。”
其他弟子聽聞此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磨磨蹭蹭地全走了過來。
我:“……”
這是做什麼?!我非常介意好嗎!?
而且我一點不也想做你們戀情里的大燈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