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教室里,不安地抖著腿,時不時瞟一眼窗外。
晚自習開始了一個多小時,教學樓趨於安靜。雨不知何時停了,夜空透著深沉的藍色。
我在桌上攤開了作業本,卻無心學習。我在等待窗外某個女人的身影。我等著她出現,等她來找我,告訴我一切都被擺平了。
其實我沒必要像這樣坐立難安。
一場高中里的小小霸凌,在那個見過大風大浪的女人面前,都不算事。
我既然真的相信母親,從她決定出馬的那一刻起,就該明白自己可以高枕無憂了。
可大修的聲音卻在我耳邊不停回響著,每當我試圖集中精神,他那張凶悍的臉便在眼前浮現。
我忍不住四顧,在教室里找尋大修的身影。他不在晚自習。這很正常。這人就沒有哪次會來晚自習,老師早不管他了。這很正常,對不對?
窗外晃過一個人,我驚喜地去看,卻發現是一名高三的學長。這人先前也在球場上。他看見了我,便又走了。
我如坐針氈,只覺得風聲鶴唳。高三和高一的樓距很大,雙方都沒有什麼非得到別的樓里去辦的事。這麼晚了,高三生來高一這里做什麼?
也許那人的女朋友在高一。
我開始自我解釋,也許班上的女同學找了一個高三的學長,他是在找他女朋友,非得借晚修的時機見一面……
許許多多的原因,我何必草木皆兵?
我不該這樣的。事情分明就要結束了,我卻陷入了一種精神內耗,最後反倒是我吃了虧,而不是大修。
可是,老媽花的時間確實比我想的久。
寢室的確偏遠,但走過去放下飯盒,半個小時綽綽有余。
剩下四十分鍾,足夠她找到教導處,並把情況反映清楚。
人在滿心懷疑時,眼睛總要尖不少。我看見了另一個室友,小駱。他坐在教室的角落,頭發是干的。他沒洗澡。
小駱下午必定回寢室洗澡,這個習慣雷達不動。我就沒見過他頭發干著回來上晚自習。
“你沒洗澡?”我借著還筆的名義,蹲著走到小駱身旁。
小駱有些不知所措。“我今天沒回寢室。”
“為什麼?”我語氣聽著像質問,“你怎麼沒回寢室?”
“我……”他猶豫了。這份猶豫讓人抓狂,我狠狠拍他,催他說話。
“我想回去的,但是被人攔住了。”
小駱低下頭,“有幾個高三的學生,攔著我,說咱們寢室被征用了。”
他不敢看我。
小駱性格好欺負,但又有自尊心,每當他被人欺負了,就像是自己犯了錯,不敢告訴別人,不敢看我的眼睛。
大修對我倆的欺作,我們甚至還沒有互相談過。
我掉頭就走。借著去醫務室的借口,我火急火燎地往宿舍樓趕去。
征用寢室?
為什麼?
他們在那里做什麼?
我想不通。
這事當然和大修有關系。
但我不明白。
我只知道如果老媽去了那里,就會和那幫混蛋撞個正著。
不,不,我逼自己不這麼想。
我完全可以樂觀一點,也許老媽去的時候,那幫無賴還不在,或是早已經離開了。
又或者大修只是想欺負一下小駱,不讓他下午洗澡——這解釋蒼白得讓我笑出了聲。
我無論如何也沒法再騙自己了。
途中,我經過了教導處。
那里熄了燈,校領導已經下班了,當然也沒有母親的身影。
高中禁止手機,我沒有聯系人的辦法,只能在樓與樓之間奔波,找尋那個女人的下落。
我分明上了高一,卻像個幼稚園里的孩子,臉色蒼白,慌里慌張地上演媽媽在哪兒的戲碼。
寢室——那是我最後能檢查的地方。我希望她在那里,不然我得怎麼辦?她如果也不在寢室,我還能去哪里?
走上宿舍樓,拐角是水泥扶梯。再上二樓,走過一段羊腸小道,小道的末尾,還有一截木質樓梯,往上一層,就是我的寢室。
那里是宿舍樓最偏僻的夾層,只有兩間寢室。住我們隔壁的同學,後來紛紛改成了走讀,於是,我、小駱、大修成了夾層里唯一的住戶。
樓道里很暗,我爬上二樓,准備走上羊腸小道時,我聽見了聲音。
有三四個學生,站在上層的樓梯間抽煙。
他們是誰?我半蹲下身,不能給人發現我的存在。晚自習期間禁止回宿舍,可這些人不僅留了下來,還敢在宿舍樓吸煙。
我急於找尋母親,蹲著走速度慢,我開始急躁起來。我闖進宿舍樓分明鼓足了勇氣,而上面的吸煙者卻堂而皇之,談話的語調很是輕快。
“你不知道,我們當時真給搞糊塗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那個女人,單槍匹馬地跑來罵人。大修那小子,被罵成那樣,卻不敢吱聲,我還以為是什麼他家里擺不平的人物嘞。”
“所以呢?”另外一個人冷笑,“到底是咋回事?”
“咋回事?”
低沉的聲音沒好氣,“大修自己都沒明白咋回事,愣是給罵懵了。結果搞了半天,他下午跑來和我說,那就一婊子媽,跑來護犢子的。”
大修,罵人的女人,護犢子……這些關鍵詞仿佛能噬人魂魄,我僵住了,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在張開,晚風一吹,渾身打顫。
“要我說啊,”低沉的聲音冷哼,“那小子准是見著對胃口的女人,腦子迷糊了。”
樓梯間傳來一陣沉悶的笑聲。我有些蹲不住,呆滯地望著那些人影。
低沉的聲音來自一個膘肥體壯的影子,高出旁人一大截,像是站在石洞中的狗熊。那是彪哥。
幾個男青年在上面抽煙,都是些高三的無賴。
“可惜哥幾個下午不在,”一個高三生後悔錯過了好戲。“所以呢,你們就把那女的給辦了?”
樓梯間,煙蒂的光忽然亮如花火,又馬上淡下去,如暗星。
“這不正在辦她嘛。”彪哥的聲音。
他們說什麼?我手腳冰涼。他們到底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所以彪哥你是已經完事了,陪咱們在這兒把風?”
“我沒參與。”彪哥的語氣不耐。“記得那個新來的夢老師嗎?教英語的。我們原本的計劃,今晚是去藥她的。”
“我三天沒搞過女人,一肚子存貨,就是今晚想給那姓夢的交了。誰知道下午來這一出?那個廢種的老母,妥妥的烈女,幾個小子就好這口,看她長得標志,堅持要搞她。”
彪哥唉聲嘆氣,“我們總共就兩劑藥,催情的,麻醉的,都是給夢老師准備的,大修卻想打在那老母身上!我當時就拉住他,我說你最多拿一劑,那個姓夢的我今晚是玩定了。”
“催情的也好,麻醉的也罷,一針夠用了。”有個學長在做和事佬,“一個中年女人,值得玩很久似的。”
“哪里夠!我說了那就是個烈女,藥了還能反抗,大修那兔崽子壓都壓不住。你自己看,”彪哥彈飛了煙頭,伸出手臂,“她眼神兒都迷得冒星星了,還咬下我一塊皮來。”
那煙頭被彈到樓下,剛好落到我面前。煙味仿佛能割開我的喉嚨和胸腔。
高三生啐了一口,“這還不夠你上去教訓她一頓?”
“讓大修他們先玩玩吧。”彪哥不怎麼熱情,他擺手,“我在這里陪你們根煙,等爽過的出來評價。”
“你就是惦記人家夢老師。”
“你搞錯了,我不是沒想法。”
彪哥的聲音,“雖然下午看這婊子就一傻逼,但有句講句,扒光了你就知道了,細皮嫩肉的……”
聲音越來越小,隨風而逝。我離開了樓梯間,在二樓的小道上狂奔。
我像是聽得明白,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但是我又不理解,我大腦的某一處試圖阻撓自己,我不理解發生了什麼。
他們不怕老媽,他們對她嗤之以鼻——這或許是我唯一願意聽懂的含義。
他們是那種會傷害她的混蛋。
我不信。我想起那個中年女人的臉來,她自信的笑容,仿佛能把烏雲驅散。我不信這個女人真能遇見什麼危險。
“媽媽今天要和一幫壞蛋打交道。”
記憶中的老媽站在門口,帶上記者證,“他們是小鎮上有臉面的壞蛋,拿了許多不該拿的錢,因此也很有力量。”
女人赤著腳,踩進那雙坡跟鞋里。我目送她,心里很擔心,但那時我有了逆反心理,不擅長把情感寫在臉上。“你如果碰到危險怎麼辦?”
但老媽當然能察覺到我的憂慮。她笑起來,很開心很開心……
“我有打敗他們的證據。”她一臉得意,“那幫混蛋只能跪下來舔你老娘的涼鞋。”她腳尖點地,戳了戳地面。
“你別這麼說話。”父親唉聲嘆氣,瞟了兒子一眼。
母親那雙眸子炯炯有神,給了我相信她的力量。
“別擔心,你老媽是永遠不會碰到危險的。”
我三步並作兩步,衝上了小道末尾的樓梯。再往上就是寢室,再往上就是寢室……
有一個高三生站在我的寢室門外,像是在等誰。那男的嘴里叼根煙,望著圍欄外發呆。
我差點衝出樓梯,立馬又縮回身子。只見第二個學長從我的寢室里出來,他手里提著褲子,正在系褲帶。
我沒辦法,只好接著往上爬,爬到更上層。我埋下頭,面無表情地檢視地面,地上有幾塊石頭,兩板磚,和幾個玻璃瓶的碎片。
“怎麼樣,這種三十好幾的女人?”先前站門外的人吐掉嘴里的煙。
“就是操一攤肉。人都死過去了,完全沒互動。”
我撿起了一塊玻璃碎片,死死攥著。我抬起頭,臉色蒼白。
“咱能玩到的哪個不是一攤肉,知足吧你。”他踩滅地上的煙頭,“我是覺得可以了,腳還挺漂亮的,夾著也舒服。”
“惡不惡心?腳能當飯吃?”
“我就問你怎麼樣嘛,跟你那小女友比。”
“你不能這麼比……”對方猶豫片刻,咧起嘴,“……那還得是這攤肉,有女人味兒……”
兩個人低沉地笑起來。他們走下樓梯,沒有看見樓上的我。
那時的我大可以衝下樓,將手中的玻璃碎片插進一個人的脖子里,然後立刻拔出來,對著另一個人一陣亂捅,讓他們就此一命嗚呼。
但我什麼也沒做,我手腳冰涼,試圖消化他們的評頭論足。
那是頭一次,我覺得男人們的汙言穢語讓人無法理解,比考試里的壓軸題還要晦澀難懂。
我怔怔地往下走,腦海里沒在進行任何思考,仿佛是生物本能的保護機制,以免我崩潰在這段路上。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我聽見這些粗俗的對白,可能真的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
寢室門大敞,剛剛出來的那人光顧著回味,沒有帶上門。我站在門外,玻璃片刺得手心疼。
宿舍燈沒開,光源來自窗外。
零零散散的人影,聚集盡頭的窗邊,如群魔亂舞。
一伙人圍著我的床鋪,窸窸窣窣的。
沒有人把注意力放在門口,而站在門口的我什麼也看不清。
我彎腰伏地,爬進了小駱的床鋪下方,鑽進床底。
我攥緊了玻璃碎片,決心讓闖進寢室里的人付出代價。
我要湊近了去看,看他們在對我的床鋪做什麼,看他們有幾個人,然後用最穩妥的方式,把他們做掉。
直接衝上去是沒用的,我拼命抑制住衝動。
我從來不是硬碰硬的料,沒法以一當十——我比想象中要冷靜。
我滿腦子都是殺人,切切實實地殺掉每一個人。
說來也怪,那時候的我,暴起傷人的動機,竟是因為這幫人在對我的床鋪做什麼。
我的潛意識始終是這麼想的,媽媽並不在這間寢室里,她肯定已經離開了……
我爬到了小駱床底的另一頭,看清了我床鋪那兒的動靜。我眯起雙眼,適應了黑暗,可是當我看見對面的光景,我渾身上下血都涼了。
我的床鋪下方,一個小飯盒躺在地上,由黑布裹著。
五六個高中生圍著我的床鋪。其中一個男青年站中間,身子前傾,撐在我的床上。這個高三的學長不停向前拱,像是在做俯臥撐。
一對坡跟涼鞋翹在空中,隨著高三生不斷挺腰,而無力地擺動。
一條牛仔褲掛在我的床頭,上面黏著濕漉漉的水痕;一件黑色的胸罩,正被大修拿著把玩,系在他自己的胸口,惹得旁人奸笑;還有一條黑色的內褲,已經被撕扯爛了,散落一地。
女人的小腿夾在高中生的兩側。床鋪“嘎吱”“嘎吱”地晃動,他喘著粗氣,向前拱得頻率在加快。
那雙腳在空中上下晃動,越來越快。
那是一對中年女人的腳。兩只纖瘦的小腿上,有一絲緊致的肌肉,我仿佛認識它們很多年。就像是電腦宕了機,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我認得那雙鞋,米色的涼鞋。
“你媽生日,咱們去挑個禮物,你必須去!”
那一年我上初二,母親生日前一天,父親揪著我的耳朵,逼我跟他去挑一雙女人的鞋子,想給她一個驚喜。
父親沒什麼品味,讓他挑,無非是些朴素的樣式。
或許這才是他叫我去的理由。
一個初中生可能更沒眼光,但看見是兒子選的,母親肯定不會挑剔。
我當然也沒品味,只知道球鞋。
不過我看到廣告版上有個女明星,覺得她長得漂亮,就認死了她那雙艷紅色的涼鞋。
我說老媽像她,穿上肯定也漂亮。
保守如父親,肯定不樂意買,他嫌女人的腳太露了。
但畢竟兒子是被生拉硬拽帶過來的,現在我挑了,他也不好再否我。
最後,店員小姐照顧父親,換了一雙米黃色的,算是折中的法子。
回憶在我腦海里不停地泛起,像是走馬燈。可我分明不是來送死的。
我隔著床板,呆滯地巴望自己的床鋪,床鋪晃動得越發劇烈。只見那高三生越拱越快,似乎到了臨界點。
圍觀的人中,大修站在床頭。
他褲子脫了一半,正擼動自己的陽具,怒視床上的光景,淫欲和報復心仿佛被一同滿足。
我的視野被他們擋著,不知道大修到底在看什麼。
正在往前拱的高三生,忽然猛地一頂,雙手撐在床上,結結實實地壓了下去。這場激烈的運動似乎結束了。
許久,一點黏液沿著我的床鋪,滴落下去,落在小飯盒上。
那是白色的液滴,我只看得見這個,它在飯盒的黑布上格外扎眼。
“這婊子……”高三生喘息道,陽具沒有拔出來。他又緩慢地、徹底地往前頂了頂。那兩只翹在空中的腳,也無力地跟著擺動。
“下面到誰了?”
“李哥,李哥還沒上,”大修的聲音,“最後是我。”
大修邊說,邊把手伸向床鋪,用力揉捏著什麼,隨後“啪”的一聲。
我看不見,不知道他在抽打什麼,只知道那一聲像巴掌,扇在了誰的皮肉上。
“這種生過孩子的,和上次那女生有區別沒?”
“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辦完事的男生提上褲子,從床鋪一側退出來,“……你別問我,插進去就知道了。”提著槍的男生在一旁等候,准備鑽上床。
這幫人交換的間隙,我看清了床鋪的光景。
先前我拼命地巴望,可現在我又不希望自己真能看見什麼,這樣我就不知道那床上的是什麼東西,什麼模樣。
只見我的床鋪上玉體橫陳,一個女人仰面躺著。
那女人的腦袋被她的毛衣罩住了,頭發也被裹在里頭,攏作一團。她的脖子上插著一小劑針管,針管已經打空了,卻沒有拔下來。
這具女體赤裸著,大字躺在我的床鋪上,一動不動,像條死魚。
她的乳房攤開,平緩地起伏,乳肉上滿是手印。她張開的雙腿之間,一片狼藉,精液不停涌出來。
我看不見她的臉,不知道她是誰。
我的憤怒我的衝動忽然就散了,好像我可以不用暴起,也不用去和誰對抗。
我的潛意識騙自己我沒有證據,這樣一來我可以老實呆著,做個好學生,不惹麻煩。
這或許是我骨子里的懦弱,我卻不敢認。
當時的我生出一種荒謬的慶幸,好像那女人沒露出臉,她就不是母親。
我的老媽肯定安然無恙,她正怒氣衝衝地找校領導理論,正自由自在地活在室外……
哪里都好。
直到很多年後我才明白,我希望成為母親那樣的人,正因為我不是她那樣的人。我更像父親,骨子里怕麻煩。
即便腦袋被包裹住,只剩女體,也看得出這女人生得嬌好。
不知是不是面門被遮擋,我那對親人無法起效的審美,在這里被迫運作著。
這個四仰八叉的女人身材標志,想必在尋常生活里,也是個吸睛的主。
我偶爾會覺得,父親那時的自卑,或許不是嫌鞋子太露,而是因為他知道我那老媽完全有一股氣場,可以駕馭住新潮。
他會淪為煞風景的老男人,怎麼看都落伍了。
母親收到涼鞋的那天,她很開興。這女人在家里光著腳,提著鞋子跑來跑去,這里換身衣服,那里換套裙子,像個第一次出門約會的姑娘。
我歪打正著挑的鞋子,她穿起來很合適,即便沒有那個女明星的臉,也多少沾了些氣質。
父親沒見過母親那麼好的心情,後來也就沒說這鞋子是兒子挑的,攬了點功勞在自己頭上。
其實現在回想起來,老媽不是那種會被物質打動的女人。我爹是什麼人,有什麼審美,她怎麼會不了解?
直到我上高中,老媽每次來給我送飯,都會穿上這雙坡跟鞋。
我還是孩子,不在乎親情,她是妻子,照顧丈夫的面子,但我們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彼此心照不宣。
那雙坡跟鞋正上下搖擺。
又一個高三的學生在使用女人的身體,那雙赤條條的腿在空中岔開,隨著男青年的抽送,不斷晃動。
中年女人腳上的涼鞋是系帶式的,腳趾和腳背裸露在外。
大修這時伸出手,握住她的腳背,摩挲她腳背上淡淡的青筋。
他越發不滿足,突然粗暴地扯掉她的涼鞋,甩到床鋪底下。
飯盒,滴落的精液,米色的坡跟涼鞋。
那個歲月靜好的下午,老媽給指甲上色。
完事後她把腳伸到我面前顯擺。
她尊重兒子的意見。
盡管這個女人偶爾有些神經大條,不清楚這麼做對一個青春期的男孩而言是個怎樣的災難。
那時我犯了一個只有我自己知道的錯誤,我緊緊地握住,結果埋下了背德的種子。我在夜里遐想,遐想能占有那雙赤足。
但她是我的母親,不是什麼能被占有的女人。我警告自己,不准再背叛母親那對我無條件的信賴。
現在,大修卻握住這女人的腳踝,肆無忌憚地舉著那只腳。
這仿佛成了他的玩具。
他端詳她豎在面前的裸足,腳趾到腳跟,足弓成弧,彎成一條漂亮的曲线。
老媽在那個夕陽下問我好不好看,兒子則口是心非。“……跟你爸一個德性……”她剮我一眼。
大修的手指插進女人的趾縫,將幾根腳趾生生掰開,一根一根吸吮起來。他“嘖嘖”有聲,隨後舔舐起她腳掌上細膩的紋理。
想當初,老媽踏進球場的氣勢仿佛都能殺人。她腳背繃起青筋,大修卻一直盯著看。恐怕在那會兒,她就已經被惦記上了。
“李哥,”大修開口道,“你知不知道你正在干的這個婊子,下午有多欠教訓?”
我攥著手里的玻璃片,時刻准備衝出去。
就在這時,那個正在實施奸淫的男青年,踩上了我的床鋪。
他站上床,雙手握住女人的兩膝內側,壓起她的腿。
無頭女身的胯間仰了起來,她的盆腔被高高抬起。憑著這個姿勢,他每一次都幾乎插到底,陰囊拍擊著她的股間。
“我下午沒去成。”男青年正一臉陶醉,加快抽插的速度,“但我聽說了。”
“這女的太囂張了,”一旁的人掐了掐翹在空中的小腿肚子,“目中無人,以為自己很了不起似的。”
我的床鋪在震動,越來越劇烈。幾個男學生,倚著床鋪站立,完事的,沒完事的,都在圍觀這場寢室里的奸淫。
“她當時怎麼說的來著?”
大修這時尖著嗓子,模仿起一個我也熟悉的情景:“你們哪個班的?打球還是打架呢?”
眾人笑起來。大修扯掉了女人另一只腳上的涼鞋,撿起兩只坡跟鞋,自己穿了進去,學著老媽,學她當時凶悍的語氣。
“笑什麼笑啊,你以為我在跟你們開玩笑嗎?”
一雙裸足翹在空中,中年女人的腳掌朝向眾人,伴隨男生的抽插,上下翻飛。
大修拿坡跟鞋踩踏地面,正如當時我的母親,咄咄逼人地踏著積水,朝他走去。
“現在,馬上,跟我去教導處,你們聽見沒?”
寢室里爆發出一陣哄笑聲。
陽具垂直向下,深深插入女人的胯間。高三生幾乎坐上了中年女人的胯部,瘋狂操她。他兩側是一雙起落的小腿,上下開合,如亂顫的花枝。
老媽當初的暴跳如雷,在男青年們的嘲弄下,淪為了丑態。縱使她當初八面威風,又哪里會知道,自己是個遲早的玩物。
“這真是你說的那個廢種的媽媽?”高三生賣力地挺腰,臉上愈發興奮。
到目前為止,沒哪個男生不賣力干她,或許是知道那個早先趾高氣昂的中年女人,不過是個護犢子的母親,現在她赤身裸體,被這幫人壓在身下。
大家都想對她發泄一番,忍了好久。
媽媽……
這個詞讓我心頭顫了顫。
我知道我不能再騙自己,我不能再佯裝不知道發生著什麼。
可是,若是這具裸體和母親那張英氣的臉拼合在一起,我便感到胸口刺痛。
我接受不了。
好像看不見她自信滿滿的眼神,我就什麼也做不到。
“這種爛褲襠誰都能操,想操多久就操多久。”
大修踢掉了坡跟鞋,一只涼鞋的系帶已經爛了。“你都叫他廢種了,不就只有這種婊子才能生嘛。”
“梆”的巨響,那雙鞋被踢到了小駱的床邊,恰好落到我面前。我一臉呆滯,甚至能嗅到女人的氣味,能聽見她的聲音。
“……你有任何心事,都可以和媽媽說……”她那張犀利的嘴巴,說話少有的輕柔。
高三生抓著裹住女人腦袋的毛衣,掀開一角,露出了一張濕潤的嘴巴。
他低下頭,堵上了她的嘴唇,舌頭伸入攪動。
中年女人的手下意識抓緊我的床墊,指甲都嵌了進去。
唾液從她的嘴角溢出來。
她手指上戴著戒指。
我認得那戒指。老媽的手上就帶著那戒指。
搗入,搗出,搗入……青年的陽具向下抽送。我的床鋪劇烈震動。女人的雙手並在屁股下方,手指蜷曲著,摳緊床墊。
寢室里溫度漸升,男女交合的氣味讓我喘不過氣。
床板隔著淫穢的畫面,女人仰起盆腔,那根陽具出入著她高抬的胯間,黑林之中,一些水滴開始往外濺。
床鋪的震動越來越激烈,最終,慢慢止住了。高三生踩在我的枕頭上,氣喘吁吁,似乎完事了。
我眼睜睜看著他從女人的胯間抽出陽具。
頓時,白漿溢出,穿過烏黑的毛發,化作幾道溪流,繞過她的肚臍,爬向她的腹腔,在雙乳之下聚成小湖。
這時,寢室里響起了手機鈴聲。
音樂剛響起來,我就知道這是誰設置的鈴聲。那是一首最近流行的歌。
幾個男青年循著聲音,翻弄中年女人的包。
鈴聲是從包里傳來的,他們想都沒想,關了手機來電。
但也不知是否是窺視欲使然,探究這女人的隱私,令這幫大男孩感到興奮。
皮筋,香水,衛生巾,一些零錢……他們接著翻找,發現了一張記者證。
“這不是那個誰嗎?”一個高三生瞪著記者證,“你過來看。”大修剛脫了褲子,就被他們叫到一旁。
“她不是那個搞采訪的?曝光這個曝光那個。”
大修念出記者證上的名字:“吳曼。”
我睜著眼睛,如有一道驚雷劈中了頭頂。我不能騙自己了,我再沒有任何的借口,我必須接受現實。“吳曼”是老媽的名字。
這個在我的床上被一幫無賴迷奸的女人,就是我的母親。
“這就是那個女記者?”一個高三生有些驚訝,“差點搞到你爺爺頭上的?”
“在別人的地盤里不曉得彎腰,這賤女人還以為自己很正義。”
大修抓住包裹女人頭顱的毛衣,將她整個人拽下了床。這具身體一屁股摔下去,跌坐在那個長方形的飯盒上。
“我聽家里說准備要搞她了,早晚的事。”
他一把摘掉了她頭上的毛衣,那一頭短發凌亂地散開,女人露出了真容。我終於看清了她的臉。
媽媽半睜著眼睛,瞳仁渙散,臉蛋一片潮紅,耳邊的發絲紛亂。她半張著蒼白的嘴,斷斷續續地呼吸。
那張我腦海中自信的臉孔,終於和這具赤裸的身體相結合。
這個中年女人正癱坐在為兒子准備的餐盒上,被大修揪著腦袋。
她兩只奶子有些翹,乳頭堅挺地立著,由於乳肉上滿是紅手印,那淡色的乳暈也很難看見了。
她雙腿攤開,陰毛蓬松,包圍著她被操得一塌糊塗的饅頭穴,一路延伸進股間。
老媽脖子上依舊插著空空的針管,大修隨手拔掉了。
“想不到啊,這就是做婊子的命吧?”
大修捏住她的下巴,像是在捏一個玩具。她被迫撅起圓圓的嘴,嘴唇濕淋淋的。
母親是一名專欄記者,在我的心目中總是尖銳犀利。她思想先進,意氣風發,以至於我身邊一些女同學,甚至向我打聽過她。
“你媽真的好帥啊,”初中的同桌很崇拜我的母親,“起初我就覺得很普通,結果發現她在男老師面前超敢說。”
“她說什麼了?”我當時不在乎。
“她說理科老師對女生不重視,不公平。”同桌一臉神往,“明明她只有兒子,卻為我們著想,感覺是很進步的女性。你媽媽叫什麼啊?”
“吳曼,是嗎?”
大修和媽媽面對面,揪著她頭頂的頭發,正在挺腰抽插。“你就是吳曼?”他早就等不及操她了。
“區區一個女人,哪有能力查那麼多事情,”大修每挺腰插進去,就一巴掌扇在中年女人的臉上,“你是不是賣逼換的證據啊?”
我想起媽媽神采飛揚的臉。她將記者證掛在胸前,告訴我別擔心,她說老媽是永遠不會碰到危險的。
然而她的臉上滿是巴掌印。大修將記者證掛在了她的脖子上,證件在她被抓紅的雙乳前跳動。他凶狠地操她,面前的兩個奶子上下顛著。
有人淫笑,“這婊子仇家無數,恐怕不少人想先奸後殺了她。”
“所以你們趕緊錄下來,”大修才想起什麼,氣喘吁吁地扭頭,“知不知道這女記者被搞成這樣,能讓我爹開出多高的價碼?”
聞言,一個高三生立馬舉起手機,打開錄像,鏡頭對准了男女交合處。
只見大修的胯部撞擊她的陰唇,次次都插到底。
現在我全看清了。
大修的肉棒進進出出,順滑通暢。
媽媽已經被三四人疏通過,再插入早已沒有阻力。
“你這種女人,說什麼為民除害,”只見這個十六歲的男孩湊近了面前三十八歲的女人,他質問她,“其實挨操的時候,也會很爽吧?”
隨著陽具每發起一次進攻,老媽的鼻腔就呼出氣息,仿佛在配合著低吟。
肉棒抽出時,她的內陰也跟著翻出來,帶出不少白漿。她的頭發亂糟糟的,發梢貼著額頭,雙唇微張,呼出白霧。
大修陽具猛烈地向上頂!
“嗯……!”媽媽發出沉重的鼻音,腦袋歪到了一邊去。高三生立刻將鏡頭懟到了她的臉前,試圖錄下她臉上的每一寸紅潤。
那個做記者的母親,相信正義的女人,曾經眼里寫滿了得意。她說那幫混蛋只能跪下來舔老娘的涼鞋。
大修擺正了她的頭,雙手抓緊她的頭發。
他伸出大拇指,翻開老媽的眼皮。
他想讓錄像來個特寫。
只見那雙眸子迷亂得很,眼瞳渙散,沒有神采。
陽具在女人的肉穴中橫行霸道,龜頭象征著勝利,一次又一次衝撞到底。
“……你先前那一巴掌帥呆了……”我的耳邊泛起媽媽的話語。
我此刻不願想起那張曾陽光明媚的臉,可她鼓勵的聲音卻不停回蕩著,如緊箍咒一般。
大修審視著媽媽這張英氣的臉,狠狠抽了她一巴掌,“啪”的一聲。他每插她一次,就抽她的臉。
或許是巴掌印,抑或是涌上來的體熱,女人面色潮紅,臉被扇到一邊,半張著嘴。
大修加大力道操她,他大手掐住媽媽的脖子,另一手掄起來,凶狠地抽打,再抽打。
“砰”!“砰”!她的臉被一次次抽打到一邊。
老媽右臉紅腫。但是在打擊中,她配合著大修在她體內的抽送,發出濕熱的喘息。
要是她不在學校就好了,要是她沒來為我送飯就好了……
我咬緊牙關,牙根硌得直響。
要是她從沒去學做菜就好了,要是我沒期待過她下廚就好了。
出於青春期的愚蠢,我曾和她吵過一架。我不要她來學校,我把她的黑布飯盒往桌上一扔,說她做的菜賣相惡心,難以下咽。
“我就是想去看看你,”老媽氣得面紅耳赤,“你是第一次去外面住,我就想看看你過得怎麼樣!”
她跟我吵得兩眼通紅,“不去就不去唄,有必要嗎?媽媽不去了,行了吧?”
此時此刻,老媽正癱坐在我的寢室里,屁股壓在她帶給我的飯盒上,交合處細流成河,化作一小灘透明的水,浸濕了飯盒上的黑布——我懷疑這是錯覺,根本沒有涓涓細流,根本沒有什麼水,因為那餐盒依然黑漆漆的。
一定是這樣……
“你不想我進校園,我就不進去,”老媽那時無奈地嘆息。面對嫌棄她來學校的兒子,她有些受傷。
“我可以就待在門外,等你來取飯。”她眼角的皺紋深了些,“我只是想你飯能好好吃。”
要是我當初沒有妥協就好了。
要是她不是我母親就好了,那樣她就不會愛我,校門口就不會出現這個中年女人的身影,她百無聊賴地哼著歌,腳跟敲擊著水泥地,踩出“噠噠”的節拍。
大修雙手死死抓著媽媽頭頂的頭發,兩人面對面,下腹頂著下腹。
她嘴里不再哼歌了,只會噴出熾熱的氣息,而她赤裸的雙腳上下顛著,一只腳蹭到床鋪,腳跟無數次磕到床板,撞出“噠噠”的節拍。
我攥死了手里的玻璃片。我確認她就是我的母親,我接受了這個現實。我再也無法忍受了,我要讓這幫人付出代價。
我的雙臂撐住地面,猛地暴起,打算從床底下鑽出來。那只攥著玻璃片的手,對准了大修的後頸,我准備刺進去,不顧一切地刺進去!
忽然,我的腳踝被人攥住了。
我瞪著血紅的眼睛,扭過頭去看,看是哪個混蛋拽住了我。
彪哥蹲在門口。他那雙大腿一般粗的手臂,伸進了床底,攥住了我的腿。
他一臉錯愕,似乎沒料到我會在寢室。我回頭瞪他,他也瞪著我。
“不,不……”
我捏著玻璃的手仍試圖捅向大修……可我的身子被拽回了床底,拽到了反方向。
彪哥把我整個人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