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代遙聽到“生死”兩字,吃了一驚,酒醒了大半。
藤原麻生不悅道:“紫夫人,您不要在開玩笑了。”
“我的話,在你眼里就是玩笑話?”
“我沒有這個意思。”藤原麻生連忙道,“我只是希望夫人您能原諒我。”
紫夫人看著她的表情,眼底閃過絲厭惡,只會一直乞求原諒,卻連一點實際行動也沒有,情商簡直低得嚇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坐上這個位置。
突然,她記起麻生姓藤原,深受老夫人器重,這才恍然大悟說:“不知道是哪個‘夫人’原諒你?”
藤原麻生臉色不愉了。如果此時她願意服軟,說聲當然是紫夫人您,沒准還有回旋的余地。
紫夫人再也不看她了,低頭說:“你說她討不討厭?”
藤原麻生搶在雪代遙前頭說:“紫夫人,我沒有在同您說笑。”
“我也沒有在跟你開玩笑。”紫夫人冷冷的盯著她,“遙,你來幫我決定。”
雪代遙聽得出紫夫人特意為他放柔了聲音,似乎真的在征求他的意見,往前看時,藤原麻生慢慢將眼珠移了下去,瞥了他一眼,那神情活像在說:“原來這邊站了個人?”
或許還覺得紫夫人在跟她開玩笑,自己的前程怎麼可能草率到,由一個身份卑賤的“私生子”來決定?
就是這個姿態,讓雪代遙的心完全沉了下來。
藤原麻生對他根本就不在乎,更談不上鄙夷,是徹徹底底的蔑視,連眼珠都不轉。
她三番兩次的針對,目標從來不是他,而是紫夫人,他只是被順帶牽扯的那個。
雪代遙不由得生起一股火氣,慢慢燒了起來,紫夫人在他耳邊說:“你想怎麼做,我都聽你的。”
雪代遙張開嘴,聲音有點啞:“我不喜歡她。”
藤原麻生聽到他的話,有些驚訝了。
第一次認真打量眼前的孩子,就像是在藤原家的牆上,突然沾了塊明顯的黑漬,以至於她停下腳步,多看了兩眼。
黑漬不應該出現在那,難道就沒有傭人女仆過來清除一下?
藤原麻生對雪代遙就是這個想法,甚至覺得他敢站在自己面前,簡直就是一件很荒誕的事。
“我用不著少爺喜歡。”藤原麻生真希望有個人出來,把這塊黑漬連著牆皮一塊鏟走。
紫夫人笑道:“遙,你聽見了吧,要不要原諒他?”
“不原諒。”雪代遙的聲音恢復了正常,心跳卻不受遏制的加快。
藤原麻生氣笑了,這塊“黑漬”居然能開口說話。
“我跟你父親說話的時候,你還沒有出生呢。”她說。
就是“父親”兩字,讓雪代遙額頭上的青筋跳動了下。
紫夫人附耳說道:“我看得出你很不喜歡她,你是要她生還是要她死?”
雪代遙心跳得好像是在打鼓,只當紫夫人要給予麻生懲罰,只是嚇嚇她,說:“當然是死了。”
藤原麻生如墜冰窟,腦中隨即蹦出團怒火,大喊:“你……”話還沒有出口,就有兩名侍從身後抱住了她,一手捂著她嘴,一手拽住身子,口中不住念叨:“您醉了。”
動靜雖然不大,卻也泛起了水花,幾名沒走的客人,驚異的看著被拖走的藤原麻生。
紫夫人衝大家笑了笑,“麻生醉了,非要囔囔著要見老夫人,我只好先讓人把她送下去休息,等明天時候一到,就送她去見病重的老夫人。”
賓客們沒有太關注這點,只當是藤原麻生又與紫夫人起了衝動,反正麻生不招人喜歡,受點懲罰也是應該的。
雪代遙被紫夫人輕輕抱住,吐氣如蘭:“你能知道媽媽的想法,真是太好了。”
他身子不由得僵住,轉過頭,紫夫人臉上是滿意的神色。
她神采飛揚,拉住雪代遙的手,欣喜的就像清純的姑娘,抓著手帕在鳥語花香的山谷里漫步。
紫夫人一轉身,長長的和服翩翩起舞,打算帶著雪代遙從後門出去,卻有一個人攔住了,還沒有接近就聞到股淡淡的酒香。
雪代遙認出了她是十六夜,臉紅撲撲的一片,仿佛是八月份熟透的水蜜桃,比常態更加嫵媚誘人。
藤原麻生醉沒醉他不知道,但眼前的十六夜一定是醉了。
“有事麼?”紫夫人除了對雪代遙,跟誰都是客套的笑容。
十六夜吐出醉人的氣息,“我有話跟你說。”
紫夫人笑容慢慢消失,“那你說吧。”
雪代遙想到剛剛被拖下的藤原麻生,十六夜喝醉了酒,眼中若有若無是對紫夫人的恨意,生怕她衝動做出無可挽回,見她兩手空空,借機提醒:“十六夜姐姐,你扇子是落在位置上了嗎?”
紫夫人頓時眼神變了,用一種“母親看不聽話孩子”的目光盯著他。
十六夜也聽出了意思,用說不清道不明的目光望著他。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開口,左耳是紫夫人的聲音:“我才是你媽媽。”右耳是十六夜的聲音:“您用不著對我這麼好。”
雪代遙腦中也有個理性的聲音,既懊悔又自責:為什麼要得罪紫夫人?
可是他心中有處柔軟的地方告訴他不能這樣,十六夜提醒過他一次,自己不能不管。
紫夫人招來侍從,十六夜張口了嘴巴。
“送少爺回房間。”“我想和夫人你單獨談談。”
兩個人幾乎又是同時開口。
侍從愣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紫夫人目光冷了下來,說:“還愣著做什麼,送少爺回房。”
十六夜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的目送他離開。
雪代遙這回沒有再反抗,老老實實的跟著侍從退下,他的理性告訴他應該順勢而為,可他恨透了隨波逐流了。
他看了眼待在原地兩人,心中暗自發誓,一定要掌握自己的命運。
特意等雪代遙走後,十六夜諷笑道:“我們還真是多年的朋友,就連說話的時機也是一樣的。”
紫夫人冷漠道:“我沒有那麼多空閒陪你聊天。”
“怎麼了,趕著把遙少爺的思想扭曲成跟你一樣嗎?”
紫夫人聲音沉了下來:“那是我兒子,你離他遠一點。”
“你說出這話,你自己相信嗎?”十六夜冷了下來,“你騙了我,現在又騙個孩子。”
“我不騙人。”紫夫人平靜了下來。
“那我算什麼!”十六夜嬌軀顫抖,“你騙我嫁給他……”
“那不是很好麼。”
“他連立都立不……根本……生理和心理都不能算個男人,你這就是你說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