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海棠果冰
賀璧其實沒有做什麼實質的,那一聲也只是他們兩人聽見。
但紀蘭亭就是覺得,他像是被人用手指戳著腦袋羞辱了。
那份侮辱性極強的輕蔑和囂張讓吃癟的紀蘭亭難受極了,突然陷入了濃濃的自厭和自我懷疑之中。
是啊,比身手,人家不落下風;比出身,旁支和遺腹子半斤八兩;比自身?
人家好歹一開拓實權派,他紀蘭亭算個雞毛?
要摧毀青春期少年的敏感其實挺容易,這一點老男人深諳其道,三言兩語,紀蘭亭現在就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周宇澤皺了皺眉,“真讓他帶走了?萬一……”
紀蘭亭這才從剛才尷尬的羞辱中抽離,自嘲冷笑了一聲,“萬什麼一,那是她自己親口承認的男朋友。”打啵兒的時候都還心心念念呢,他有什麼立場阻攔?
他酸不溜丟地想。
魏嘉後知後覺唏噓,“得虧剛才被紀哥攔住了沒干點什麼,不然這會兒估計要打架。”當時那場景,幾個人騷動的跟吃了春藥似的,要真是親上了,四人八手,再干出點什麼沒下限的事來估計都不稀奇。
在人家男朋友眼皮子底下動了人家的女人,還是好幾個人在動,那都不能是一般的仇恨,說句嚴重的,看那位經理對兩邊截然不同的態度,說不得這位賀總有幾分能量,要知道這些聲色場所的負責人對各路人馬交錯縱深最是敏感……搞不好這一打起來,鬧大了,整個雲台市的經濟都會小范圍洗牌。
紀蘭亭冷笑著掃了他一眼,覺得他這擔憂的簡直好笑,這話是當他是死的嗎?
不過即使只是YY出來的場面,他聽著依然不大高興,臉色更喪了,懶得提醒他們怎麼先過他這關的後話,直接開筍,“沒出息的樣兒,你很怕跟人打架嗎?”
陸鈞後知後覺若有所思推了推鏡架,“所以沈隱他媽……是真的交了男朋友啊?居然還是賀氏在這邊分部的掌舵人。看剛才維護的樣子,估計好事將近了。”默默同情沈隱一分鍾。
看這情形,認為母親不會結婚明顯只是沈隱那家伙一廂情願。
但說句題外話,今天各位還真神奇的、特別能理解沈隱不想他媽再婚的心情了。
說起來,賀氏在本市的分部也不過成立剛剛幾年,賀氏能人眾多,分部的開拓者一般都是任用旁支才俊。
雖說在座各位的父輩都是集團領導人,要麼就是政界新貴,不一定會把一個分中心的總經理特別放在眼里,但是作為現階段的二代三代們,那是暫時沒什麼話語權的。
周宇澤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門口,不知道在想什麼。
倒是紀蘭亭突然泄氣了一樣,無精打采說了聲“走了”就離開了包間。
賀璧今天為了照顧沈瓊瑛,為了讓她玩的盡興,幾乎是滴酒未沾。
漢唐樂隊因為名氣大、趕場難約的緣故去得早,差不多八點半就暖場結束了,而且漢唐樂隊曲目比較小清新,嚴格來說鑽石花那種表演才是暖場開嗨的開胃菜。
本來還打算玩的晚一點,但是既然出了意外,兩個人也就離開了氣氛正高昂的軟糖,這會兒其實將將十點。
他將沈瓊瑛小心翼翼地放在副駕上,又附身為她扣好安全帶,調好了座椅,讓她舒舒服服地睡。
然後才一腳緩踩油門,平穩往她家方向駛去。
一路上,他開的不快,時不時還要回頭看她一眼,好像怕她憑空丟了似的。
倒是出了個插曲,車子走到紅綠燈的時候,岔路口上一位擺夜攤的流動商販胡亂穿行,跟車頭剮蹭了一下。
賀璧不得不踩了急刹車。
平心而論,賀璧的開車技術是真的好,他老早就提防著這情況,已經在一再避讓了,結果那輛三輪車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地泥鰍鑽洞,貼著邊兒亂竄有恃無恐。
這不,就撞上了。
沈瓊瑛靠邊睡的正香,結果因為急刹車,頭在車窗重重地磕了一下,發出“咕咚”一聲,眼見的起了一片紅腫,聽著都疼。
也實在是太疼了,沈瓊瑛捂著腦袋醒轉了過來,酒瞬間醒了一半。
賀璧臉色難看,端著她的額頭看了半天,急著要去醫院,沈瓊瑛忙撐著擺擺手,“我沒事,真的沒事,就是有點紅,都沒破皮。”見賀璧始終不放心,趕忙撐著頭暈強調,“太晚了不想去醫院折騰,你先去看看車有沒有大事。”
賀璧這才下了車,去跟那個商販交涉。
他倒不是在意錢,他只是在意沈瓊瑛坐在他的車上受傷,覺得相當不高興。
他已經開的很小心了,可以說平時開著這個檔次的車,一般都是人讓他,但是他為了體貼沈瓊瑛的感受,都是特意開的很慢,在讓著別人。
結果這麼小心謹慎著還能讓瑛瑛在他車上受了傷害出了問題,這簡直是對他的侮辱。
而且這還沒說什麼呢,那個商販就撲通一聲跪下了,一個勁訴苦,說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老板你開大奔的,有錢,行行好不要跟窮人計較……倒把他興師問罪的話全堵死了,連個“注意安全”的指責數落都沒能說出口。
得,倒是個老把式了。
賀璧似乎沒什麼跟這種人打交道的經驗,臉色倒是憋得更臭了,旁邊三三兩兩的路人很快就有聚集過來看熱鬧的意思,配合著下跪的動作指指點點,說什麼的都有。
這走車險,倒也不需太破費,再說以賀璧的身家也不可能要對方的錢,但是被擺了這麼一道,賀璧又不甘心,臉色難看就僵持在那。
沈瓊瑛剛才那麼一磕,酒醒了大半,愣愣地看著窗外。
這會她也看出了賀璧的囧樣,頓時覺得他這平時發號施令的人遇上這種糟心事被難住還挺可愛的,嘴角帶了不自覺的笑意……
瞬間意識到自己笑得有點幸災樂禍似的,沈瓊瑛連忙小兔子樣偷偷肅整了表情,虛咳了一聲,從容平靜地降下了車窗。
她知道他在氣什麼,無非是心疼自己,為表示自己沒甚大礙也不介意,就遞了個台階過去,“口渴,特別想吃點酸的,你叫老板把他那賣的海棠果冰送我一杯吧,就算作他道歉。”
於是一樁風波就這麼結束了。
回去的路上,沈瓊瑛捧著plus的一大海碗海棠果冰,小口小口的吃著,不僅解渴還挺解酒。
一直到了萬景小區16號樓樓下,車停在那里,沈瓊瑛還在貓兒一樣地吃。
賀璧看著她為難的樣子,覺得挺可愛的,忍不住笑了,“吃不下就別吃了。”
沈瓊瑛滿足地嘆了口氣,“夏季吃到這個,也是蠻幸福的。”
賀璧想了想,“估計是貯存在地窖里的,這時候拿出來賣得貴。”
沈瓊瑛摸了摸肚子,“酸酸甜甜倒是挺可口的,也解酒,就是這份量也太大了……尋常真買不到這個容量的,不過這可是一碗價值兩萬塊錢的海棠果冰呢!我怎麼也得給你吃完!”
賀璧寵溺地笑了笑,一邊伸出只手關切的摸了摸她的額頭,“頭還疼嗎?”
沈瓊瑛遞了口果冰給到他嘴里,“還好,一點點。”
賀璧含住她遞過來的勺子,吃的干干淨淨,還咬了下勺子,眼神里帶上了點別的情緒,“吃不完……唔……我幫你吃。”
沈瓊瑛臉紅了紅,卻沒有拒絕,一口接一口地吃和投喂。
勺子你來我往,難免糾纏不清。
到最後甚至還不夠吃,賀璧貪婪地去她嘴里追逐吮食,掃蕩著每一個角落。
她的舌頭初時放不開,被動地搖擺,到後來不再躲閃,而是勇敢迎向他的,好像貪戀那最後一點甜品不肯放棄。
而收到了迎合鼓勵的他更加熱情,跟她角逐著最後那點果汁的歸屬。
車內漸漸氣喘吁吁,兩個人似乎都沒有搶贏。
果肉早已經打掃干淨,果汁也融化在兩人口舌之間不分彼此。
口水里糾纏著酸酸甜甜的滋味,就好像兩人之間濃情到冒泡的氛圍。
四年的潤物無聲,一朝修成正果,一切都順利地水到渠成。
這個吻結束的時候,兩個人嘴唇都紅紅的,也不知道是因為海棠果,還是因為成年男女無法控制的激情上涌。
而因為這個吻,沈瓊瑛覺得剛才那被成功安撫了的渴意又升騰起來了。
這次卻不是從嘴里,而像是從骨子里,從心里,一點點地瘙癢,有點空虛。
四目相對,賀璧的眼底也翻滾著跟往常很不一樣的東西。
都是成年男女,其實很容易讀懂彼此奇妙的化學反應。
她擦了擦有些紅腫的唇,一向清凌凌的眼睛波光瀲灩,又下意識地躲閃,暗藏著的羞意和對他不自知的依戀更像是無聲的勾引,“我該上去了,都十點多了……再過一個小時,小隱該晚自習回來了。”
他喉結微動,眸色一暗,“我送你上去。”
在她矜持拒絕之前,他適時補充的理由體貼得讓她完全無法抗拒:“你喝了酒,我不太放心,這麼晚了,我把你送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