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丫頭叫醒時已近兩點,她已做好飯菜,兩人匆匆吃了一些,想起等會上班後就得陪江凌去審計局,當下不敢久留,待丫頭收拾完畢兩人便一同往外趕,路上她還親熱地挽著我的手,我竟沒顧得上考慮碰到熟人了該怎麼解釋。
市審計局辦公大樓在江城大道北端,是一幢十三層的大樓,在這一片也算是比較顯眼的建築了,不過比起不遠處市勞動局那幢大樓便顯出了政府部門手上有錢與無錢的差別。
勞動局那幢樓高度與此樓差不多,可厚度就大為不同了,粗粗估計只怕有審計局這幢樓的兩個厚都不止,裝修之豪華更是審計局這樓難以比肩的了。
仔細想想,不如此怎能顯出勞動部門地位的重要性?
畢竟審計局不直接管錢,他們只有審計別的部門的權力,而這權力又不能多用,否則別的部門給你審計局一律按政策撥款,審計局還想修這麼好的辦公樓?
妄想吧。
勞動局就不一樣了,社保基金就是他們管著呢,這年頭管錢的部門哪個不會順手揩點油?
社保基金被勞動局挪去發獎金或挪做他用乃至被管事的挪給自己所用的事兒屢見不鮮,就是被某些人吞掉一些也是常事,更何況挪點錢修辦公大樓?
現在不是說社保基金可以進入股市或投資其他領域嗎?
到時侯以投資損失的名義一報了之,自有國家買單,就如同四大國有銀行屢核不止的不良資產一般。
呵,又扯遠了,還是說正事兒吧。
我與江凌及林經理三人來到七樓,一個與我年齡相似的男子出來迎接,林經理介紹這是財金審計科的蘇科長,又將江凌介紹給那蘇科長,待要介紹我時,那蘇科長拉著我的手大笑起來:“陳雨飛,你可真是大忙人哪。這次去你們行,滿以為可以和你聚幾天,沒想到你卻跑到總行去當欽差大臣了,等我們弄完了你倒跑回來,是不是故意躲著兄弟啊?”
“哈哈,哪會呀,要是曉得你蘇有貴去我們那兒,我肯定哪里都不會去了,專門陪你拱幾天豬,把你這頭豬拱得無處可逃才會罷手。”故人相逢,心情一下變得輕松起來。
原來這蘇科長名叫蘇有貴,是江漢財院畢業的,當初讀大學時我們一幫窮老鄉常聚在一起,主要娛樂項目就是拱豬,蘇有貴的技術最差,常遭我們奚落。
後來畢業分配到江都,我們一幫同縣的周末仍聚在一起,那時每月只有不到一百塊錢的工資,不可能有錢玩其他花樣,主要娛樂項目仍是拱豬。
九十年代偉人南巡後大家的思路都活了些,包里也漸漸厚實了,玩的花樣也多了,我們一幫同鄉竟沒有再好好聚集過了。
蘇有貴以前在工交科,倒不知道他何時到了財金科,更不知道他何時混到了科長之職,我不由得為自己這些年安於平淡的生活致使信息閉塞而自責起來。
江凌和林經理見我與蘇科長如此親熱,自然是既驚又喜,還大大地恭維了我們兩人一番。
待進了會議室,蘇有貴讓我們稍坐,他去請他們崔科長,我這才明白“蘇科長”正確的叫法應該是在中間加上一個“副”字。
蘇有貴再進來時是跟在另一個男子後面,那男子看起來五十多歲,稀疏的頭發往後梳理著,滿臉和善。
林經理認識他,見他進來趕忙起立,滿臉讒笑地說道:“崔科長您好啊,給您介紹一下,這是我們行的江行長。”
那崔科長一聽,立即大步上前緊緊握住江凌的手:“哈哈,早就聽說江都分行有個年輕有為的江行長,今天我老崔看到你真是很榮幸啊。”在崔科長一片豪情的感染下,江凌也熱情地說了一番“久仰”之類的廢話。
幾個人再說得一陣閒話便進入了主題。
江凌首先說明來意,介紹了江都分行今年的多災多難,並介紹了江都分行從制度入手規范經營行為的一些做法,林經理也就審計出來的問題作了一些說明,我不了解具體的審計情況,只能在一旁插科打諢一番以營造一個較好的氣氛。
笑著聽完了匯報,崔科長便一本正經起來:“江行長,首先我說明一下,這次我們對江都分行的審計,是遵照審計署的統一部署進行的,你們省分行也是審計的重點,所以並不是我們有意去你們行找茬。通過這次近一個月的審計,我們了解到,江都分行近兩年的業務發展迅猛,存貸款增長速度在幾大商業銀行中位於前列,可以說,江都分行為江都市的經濟建設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江都人民,確切地說,是江都市政府應該感謝你們。當然,在審計中我們也查出了一些問題,有的問題性質還很嚴重,象白條報帳,這是嚴重違反財經紀律的,收入不入帳,更是違反國家財稅法規的行為,對這類非常明顯的違紀違法行為,希望江都分行的領導要引起注意。”
崔科長又說了其他一些問題,總的來說就是這些問題的性質都很嚴重,市局的處罰意見是正確的。
崔科長說完,我們一時都不知怎樣去說,場面冷了一陣,江凌又說了一陣江都分行面臨的困境,崔科長邊聽邊點頭,可就是不說什麼,我知道今天這個場面是不可能弄出什麼結果的,除了閒扯幾句,其他的也懶得去說。
蘇有貴見場面不太和諧,趕忙出來打圓場:“剛才崔科長已經說明了這次審計出來的問題的嚴重性,這方面我就沒什麼補充的了。審計出的問題我們已經上報市局有關領導,局長們表態要嚴格按照國家財稅制度處理,我們財金科根據領導的指示做了這個初步的處罰方案。我們這次來江都分行審計,得到了分支行各級領導的大力支持,在此我再次表示感謝。江都分行今年除了業務增長速度還行,其他方面確實不太順,尤其是連發大案,影響到了相關工作的正常開展,對這些我們都很理解。崔科長我看這樣行不行,江都分行就審計出的問題再寫一個詳細的說明材料,到時侯我們可以根據江都分行的說明材料再向市局領導反映反映?”
崔科長畢竟是領導干部,聽了蘇有貴的話便贊賞地點了點頭:“蘇科長說的有道理,那就請江都分行再寫個說明,我們再參照你們的材料給市局領導匯報。”
隨後大家言不由衷地說笑了一陣,告別時崔科長恢復了他的和善,不舍似地一直將我們送到下面的車上並親自給江凌關上車門,如果不是因為公務,倒讓人覺得崔科長這人真夠朋友。
“媽的,這崔科長老奸巨滑,一些話說得滴水不漏。”車一出審計局大門,江凌就罵了起來。
一聽江凌罵人我笑了:“嘿嘿,江行長,這些人處理類似問題早有經驗了,不經幾個回合他們是不會給你讓步的,還是慢慢磨吧。”
江凌沒再說什麼,只是指示林經理先把說明材料弄好。
我剛回辦公室,江凌的電話就打了進來,他讓我去他辦公室一趟。
“哎飛哥,你不是和那個蘇科長熟嗎?是怎麼認識的?”我一進辦公室江凌就問。
我把與蘇有貴的關系簡單地說了一下,特別說明了我與蘇有貴久疏聯系的事實。
“既然有這層關系,飛哥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先私下與蘇科長接觸一下,看看怎麼樣才能妥善解決,爭取只罰個幾萬,我們也好向上面交代。你先去財務上領五千塊活動經費。”
“這個,江行長,根據我對江都政府機關那些官爺們的了解,我就實話實說吧,現在處理這些問題,不送點錢是不可能的,希望你給李行長說說。”光五千塊經費只夠吃喝玩樂呢,而靠吃喝玩樂哪能真正擺平?
要辦不好反惹來閒話,我便給江凌將話說透了。
江凌沉思了一陣,接著就下了決心:“這個問題不大,送個一兩萬,罰個四五萬,大家都過得去,李行長也會同意。”他畢竟是與李維全一道從省行下來的,估計有些問題李維全不會打他的臉。
“那,我就先試試。”有了江凌的話,我心寬了很多,當下便先應承了。
到計財部借好錢,再回到辦公室便給蘇有貴打電話。
“呵,陳雨飛,有什麼指示?”蘇有貴對我打電話的目的肯定心知肚明,便只顧左右而言他。
“操,我還敢對你大科長下指示?咱們一幫子也有好久沒聚過了吧,我就明說了,本來是因公請你,干脆趁這機會弄幾個兄弟一起聚聚,你看怎麼樣?”
“呵呵,這個嘛~~~~~~~~~~”蘇有貴仍耍著官腔。
“我的蘇大科長,你就別給老子擺架子,就這樣定了算了,東方海鮮城,喝完酒再去吼幾首歌,人由你招集。哎,什麼時候去接你?”
“哈哈,行行行,晚上五點四十在樓下接我就行了。”半推半就中蘇有貴終於答應了。
蘇有貴應承了,倒讓我松了一口氣,那些問題我就沒必要了解那麼深了,先探探風聲再做下一步計劃吧,反正有江凌頂著,真辦不好他也會擔肩。
一陣無聊,卻想起回來後還沒給陳紅打過電話,趕忙撥通了她的手機。
“哥,你什麼時侯回來了?”陳紅那養耳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進來仍讓人通體舒坦不已。
“回來兩天了,有一些事情忙著,也就沒給你打電話。紅兒你還好吧?”
“還好啊,你回來了就更好了。”
“呵呵,那就好。哎,晚上一起去吃飯吧,幾個同鄉聚會。”
“你同鄉聚會我還去干什麼,哥你怎麼這麼傻氣呀,就不怕別人說閒話?”
“嘿嘿,幾個以前老在一起玩的家伙,他們敢說我的閒話?”陳紅的話倒讓我想起上次請劉天明時趙燕霞似乎也說過同類的話,心說女人怎麼都這麼膽小?
莫非她們自己也認為這是見不得人的事?
那她們怎麼還願意和我在一起?
“算了哥,你先去吃飯,吃飯了要是有時間再來看看我就行了,要是去唱歌就先給我個電話,我去歌廳等你。”
“那,好吧,先這樣說著。”
放下電話,想起陳紅的話心里便一陣溫暖,盡管中午在丫頭那兒一通發泄後這會兒身體並無衝動,卻仍有一種要緊緊擁抱陳紅的欲望,且那欲望愈來愈強烈,到最後實在忍不住,便到其他辦公室找些少婦們開了一通玩笑方才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