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九月秋高的時節,我踏上了新的崗位,我的生活翻開了新的一頁。
審計部是個費力不討好的部門,工作辛苦不說,關鍵是不被人理解。
支行行長們最歡迎的是計財與信貸部門到他們那兒去,若聽到是審計部要去,行長們無一例外都是一句話:“他們來干什麼?是給我們帶來了費用指標還是信貸指標?”在支行行長們眼中,計財與信貸等部門去了是幫他們解決問題,審計部門去了是找茬的,以前與支行行長們喝酒時我就常聽到他們的這種論調,沒想到風水輪流轉,我現在由“解決問題的人”搖身一變成了“找茬的人”了。
盡管心中一萬個不願到審計部,可作為一個國企的老員工,我除了服從“組織”的安排以外別無他法。
唯一讓我寬慰點的是審計部的工作歸江凌分管,憑兩人多年的交情,以後碰到問題至少他能出面鼎力相助。
與劉瑩到了一個部門,原以為已有一個月沒有什麼接觸的兩個人會欲火重生,沒想到我與她距離近了可從身體到心里卻非常平靜。
履新的第二天她到我辦公室說了會話,剛進門見到我時她還紅了下臉,不過在我平靜的語氣中她也平靜下來,後來還給我詳細介紹了一通審計部正在做的一些事及碰到的問題。
這天的談話讓我知道我們將成為很知心的同事,至於性愛方面,不排除還有上床的可能性,不過我暫時還沒有這個欲望,這陣子趙燕霞不斷地索要正讓我有點招架不住呢。
何其偉聽說我調部門了,擔心我過於郁悶,這天晚上特地拉我去江南的孤山公園吃西部農家風味。
他先給阿瓊打電話幫我請假,又讓我叫上趙家姐妹或者陳紅,考慮到他不是外人,陳紅與他也熟,便給陳紅打電話,陳紅當即一口答應,於是下班後何其偉開著他那輛富康接了我和陳紅直奔孤山而去。
孤山公園是這幾年市府為爭創國家級旅游城市而修建的景點之一(還有一個就是前面提到的柳條湖)。
孤山上有一大片森林很是茂密,乍一看好象很有些年代了,據市府邀請的專家考證,那還是原始森林呢,是否屬實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就不得而知了,不過離市區十來里路就有一大片原始森林,我總覺得這種情況也太玄乎了。
孤山腳下有一大片凹進去的地方,以前每年蝶江漲水時都要灌進河水,市府為建公園在江邊入水口築了一個大堤,這片水凹竟因此變成個美麗的小湖。
市府為了到省府要錢興建旅游設施,特請某主管副省長順便考查孤山,副省長在孤山重重樹林里轉來轉去正頭昏眼花,突然眼前現出一片幽靜的小湖,副省長因此真切體會到了“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意境,不免對著小湖大發了一通感慨,市長趁機請副省長為此湖命名,副省長沉醉於小湖的幽雅環境,思之良久,覺得不以“靜”字不足以表達出他當時的心境,於是特將此湖命名為“靜湖”並親筆題寫了湖名,好象當時電視里都曾報道過副省長賜墨的盛況。
孤山公園有了靜湖一大片湖水,就如一個臉蛋漂亮的女子有了個隆起的胸部,風景便顯得格外動人。
孤山農家風味酒樓就建在公園里面的山腳,面向靜湖,是一座兩層小竹樓,其主打菜是各類野畜野禽。
由於國家對野生動物加大了保護力度,江都市便嚴令各類餐館不得經營野味,不過市府充分體察民情因而未搞一刀切,考慮到大家吃慣了野味一時改不過來,便特許孤山西部農家風味酒樓經營,於是這家酒樓的生意便格外紅火,常引得各界人士光臨。
何其偉將車停在酒樓前混凝土鋪就的停車場,馬上就有人過來開了車門,待何其偉將車鎖上,又有人提著水槍洗起了車子。
我心里暗說這兒的老板真會做事,到他這兒吃飯的一般都會來車,他免費洗一下,花不了多少錢,卻因此顯出對客人的尊重,客人有了面子,下次請客肯定會想到這里,他的生意也就不用發愁了。
三個人走上二樓,路過一間包房時,那門正開著,我無意間往里面一看,卻是錦城公司的蔡總,蔡總正往外看呢,兩人目光一對,蔡總只好與我打了招呼:“陳經理,你也在這兒啊。”
我對蔡總點頭笑了笑,發現內面坐著錦城公司的副總、劉進財,有一個卻是上個月大吵一架的市國資局常務副局長林鳳梧,另一個我不認識,看樣子也是個go-vern-ment官員樣。
我與林鳳梧其實是老相識了,他是區勞動局丁健的同鄉,上世紀九十年代我就通過丁健與他相識,那時他還在市財政局預算科當科員。
認識他時他結婚不到三年,迷上了一個酒店的服務員,那服務員長得很漂亮,高挑的身材,又圓又黑的大眼睛,三圍都很顯眼,看起來非常圓潤非常性感,與趙燕霞有些相似,只是比趙燕霞略高,但沒有趙燕霞那般水靈,不知是不是早期開發過度所致。
服務員開始對林鳳梧很冷淡,他便三天兩頭去那酒店請客,實在找不到請客的理由,他就把丁健拉上,丁健順便也把我叫過去,兩人就這樣認識了。
當時恰逢馬俊仁帶出了幾個長跑世界冠軍,馬先生便有了資本睜著眼睛說瞎話,在電視報紙上公開騙人說能出成績是因為給運動員喝王八血王八湯,各級領導們還真就信了馬俊仁的瞎話,於是在領導層中便興起了學習女子田徑運動員大吃王八肉大喝王八湯的熱潮,一時間全國各地的王八身價大漲,連給領導送禮都曾流行送鮮活的王八。
林鳳梧在那酒店吃飯都是以財政局請客的名義簽單,他為了在服務員面前顯出氣派,大部分時間都點了王八,喝的酒也是當時流行的用毒蛇泡的藥酒(酒店里擺一大玻璃瓶,里面有一條五步蛇或是其他毒蛇泡著酒,至於那蛇是不是泡過幾百斤酒我就不知道了),酒後還每人發一包煙,那揮灑自如的氣派讓我和丁健欽佩不已。
三個月之內林鳳梧簽了八萬多的單,獻了無數的殷勤,功夫不負苦心人,他終於在一天晚上把那服務員弄到了賓館的床上。
把服務員弄到手了,他後來就沒興趣去那酒店吃飯,那服務員也許以為碰到了真愛,也許以為一輩子有了依靠,便辭了那酒店的工想一心一意做他的外室,可惜她那時已不是處女,不是處女林鳳梧就不那麼珍惜了,經過半年的仔細品味,林鳳梧覺得那服務員身上的一切也不過如此,後來便找了個借口給點錢打發了她。
林鳳梧後來升了預算科副科長,再往後又到國資局做了常務副局長(正科級),據說近期有可能升任市財政局紀委書記呢。
林鳳梧看到我時愣了一下,不過常在官場上混的人不光變臉快,反應也很快,他馬上起身笑著向我伸手:“陳大經理,半個月不見,沒想到在這兒有幸見到你啊。”
見林鳳梧這樣,我心說go-vern-ment官員真是大人有大量啊,我當然不能不識抬舉,於是上前一步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呵,林局,我也沒想到。上次的事真對不起啊,我們行里的頭兒把我逼急了,我那是狗急亂跳牆,實在抱歉。”
“嘿嘿,我也是沒辦法,不是不給你面子,是上面非要那樣做。哎,還有女陳總何老板同來,你們就三個人?蔡總,不如干脆一桌算了?”林鳳梧與陳紅及何其偉都認識,便給蔡總“請示”,蔡總當然沒理由也沒膽量不從了。
話說到這個地步,恭敬不如從命,我們便加入了蔡總這一桌。
飯桌上另一個我不認識的男子是市工商局的殷科長,他與陳紅何其偉都認識,他們打了招呼並給我作了介紹,我注意到何其偉介紹我時用的仍是“信貸部經理”,看來“信貸部經理”在外還是要比“審計部經理”要吃香啊。
坐下寒喧了一陣,晚餐進入了酒樓設定的程序。
先是上茶。
一個男子提著個長嘴茶壺,那長長的壺嘴離茶杯大老遠的就飛出一條水线,直飛入面前的茶杯中,倒讓我想起小時候與同伴比誰撒尿撒得遠的場景,那男子手法很適中,幾杯倒下來,僅有少量茶水濺出。
茶水上好,立即進來兩個年輕姑娘,這兩個姑娘一身打扮象電視里見過的少數民族姑娘,一個苗條一個豐滿,只是皮膚都有點黑,估計是進城不太久。
她倆一進門就端起旁邊的茶杯舉過眉頭,嘴里唱起了《請茶歌》里的一段曲調:“同志哥~~請喝一杯茶呀請喝一杯茶……”。
兩個姑娘的嗓子都不錯,唱得很動聽,殷科長帶頭鼓掌叫好,為示鼓勵,我們每人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接著便開始上菜。
先端上來的是三個大缽,缽里是這兒特有的野豬野雞野兔外加一缽蛇,揭開缽蓋,一股濃濃的香味飄了出來,在座諸人口中頓時充滿了饞津。
在滿室的飄香里,兩個姑娘又唱起了一首老歌:“………姑娘們趕著白色的羊群,踏著晚霞她們要回來,要回來,遠方的客人請你留下來。………”
聽到這首歌的歌詞我有點疑惑:留客人就留客人吧,何必非以姑娘們就要回來做誘餌?
莫非沒有姑娘客人們就不會留下來?
看來男女之事是人間永恒的話題,即使在那個禁欲的年代,也總會有一絲情色不經意間表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