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盡頭只有扇小窗,海夜的藍光透進來,浮動在兩個男人的側身上。
俞忌言雙手背在身後,他與對面的男人身高一致,但目光卻並不平等,論身份地位,他都處於高位。剛剛那句無聊的話,他並沒回應。
男人低頭笑:“都說俞老板人狠又精,在澳門當眾直接擺我一道,真有你的。”
半明半暗的光影里,俞忌言似笑非笑:“韋律師對自己的恩人就是這樣的態度?”他向前走了半步,“沒有我,你哪來現在的榮華富貴?”
韋思任屏住氣,呼吸不暢。
只見,俞忌言又笑了一聲:“當然,韋律師也是我的恩人,當年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就淹死了。”
顯然這不是一句感謝,是繞著彎的提醒。
逼仄的走廊里,是沒有怒罵的對峙。
的確拿人手短,韋思任咬緊牙,出不了聲。
俞忌言的掌心不重不輕落向他的肩上,上下掃視了他這身名貴的西服:“韋律師,一晚上不好受吧?那麼努力幫紀爺擺平他兒子的事,他卻連沙發都不讓你坐。”
狠到直扎人心。
“俞忌言……”韋思任低喊一聲,帶著怒腔。
俞忌言眉骨稍稍一抬,確實是不遮掩的蔑視。
當他剛握住門把時,韋思任側過身,是一副想贏的姿態:“可惜啊,許姿把她整整十年的感情,都給了我。”
笑聲很低,卻猖狂。
這件事,的確他處於上風。
手指在門把上僵硬了幾秒,然後俞忌言松開手,回過頭,對上他的目光,很平靜:“十年而已,可她往後的每一年都是我的。”
“是嗎?”韋思任笑容猙獰,“據我所知,你們的婚姻不是只有一年期限嗎?”他手掌壓住俞忌言的肩,言語放肆:“俞老板,我很了解許姿,她最討厭你這種人。”
撩完狠話,他便走了。
望著消失在走廊里的背影,俞忌言稍稍握緊了拳,骨節發出動怒的聲響,清脆又用力。
……………………
雲層漂浮在遠處的山頭,遠處是漁船的星火光點,美景睡在暮色里,聽著海浪在輕翻。
游艇上眺望到的夜海,的確浪漫醉人。
可惜,許姿沒心情。
看到俞忌言出來,她往樓下走,“你是去蹲廁所了嗎?這麼慢。”
她好像還沒察覺,自己對俞忌言的態度越來越隨意,是不再生疏的隨意。
俞忌言默默跟著她下了樓。
無心欣賞風景的許姿,只埋頭往前走,忽然,手腕被俞忌言一扯,將人拽到了欄杆邊。
“夜晚看海的確漂亮,”俞忌言語氣難得輕松,“不然,我們也買一艘游艇?”
許姿:“隨你,你反正錢多。”
一分鍾過去,見俞忌言還在看景,沒有要走的意思。被潮濕的熱風覆出了汗,她更心煩意亂,“你不走,我先走了。”
高跟鞋剛往右挪一寸,她又被俞忌言拽回身旁,這次還親密的摟上了她的腰,倆人貼得緊,他起伏的呼吸落向她的頭頂,像電流。
俞忌言的五指陷在她的腰肉里,這小腰太薄太輕盈。他望著海面:“許律師,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商量?”許姿想笑,“行,俞老板,你說,什麼事?”
俞忌言目光下挪:“我用上周你欠的那次,換另一件事。”
四目相對了一會兒,許姿避開,“什麼事?”
“在這里,”俞忌言一直注視著她,“吻我。”
雖有海浪聲,但字字清晰。
……
許姿很費解,“俞老板,什麼時候變這麼純情了?”
俞忌言抬抬眉:“因為許律師的吻技,很不錯。”
語氣和目光一樣灼熱。
到底還是欠缺經驗,一句隨意的挑逗,就讓許姿瞬間紅了臉,可她好像真琢磨起了他的褒獎。
那樣,就叫吻技好?
老狐狸好像真有什麼讀心術,一眼就看穿了她。俞忌言聲很輕:“嗯,我喜歡。”
月光清冷,船下的水痕上像落著細碎的鑽石。
啵。
是許姿撐著俞忌言的雙臂,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上啄了一口,很輕,很快。用一個吻,兌換一次床上的糾纏,她覺得值。
樓梯後是一群人的歡笑聲。
這一角,卻安靜到能聽見清晰的海浪聲。
許姿站穩後,撇開臉:“你沒說吻哪啊,臉也算……”
“成交。”
俞忌言搶過話,沒看她,看著海。懸垂在側身的手,輕輕在彈動著,似乎,在回味些什麼。
直到,走遠的許姿,不耐煩的回頭喊人:“你到底走不走?”
俞忌言走了兩步,定住腳步,朝二樓回頭,觸到了某個視线,然後低下頭,繼續朝前走。
他們下了船。
椰樹的影子隨著風輕輕蕩在地面,也罩在倆人的身影上,他們並肩而走,腳步很慢,中間始終留了一條不近不遠的空隙。
周遭很靜,靜到氣氛能升溫成曖昧。
不遠處的椰樹下,有情侶在不顧旁人的擁吻。
“俞忌言,”許姿盯著小道,面色有些落寞,“那件事,改天吧,我今天實在沒心情。”
因為韋思任的事,她亂糟的情緒還沒緩過來,只想一個人呆會。
不過對這只強勢的老狐狸,沒抱任何希望。
但出乎意料的是,俞忌言第一次尊重了她,“好。”
許姿驚訝的抬起頭,那張臉映在昏柔的路燈里,側顏棱角分明,鼻梁是優越的高挺,其實很經打耐看。
也可能是他頭次出奇的溫和,她覺得他要比平日里帥氣許多。
好像,溫柔就是能殺她的心。
俞忌言淡聲說:“我送你回去。”
“嗯。”許姿點頭。
回別墅酒店的路並不遠,大概只有十分鍾的距離,他們散著步也就到了,只是,一路上都沒人說話。
把許姿送進屋里,俞忌言就走了。
老狐狸突然變乖順,她覺得活見鬼。不過,她沒心情多想,一身都是汗,粘得難受,和她此時的心情一樣,她想好好泡個澡。
二十分鍾過去。
浴室亮著燈,浴缸旁的百葉窗拉下了一半,樹影輕晃,玻璃上是女人赤裸的性感身影。旁邊的小木桌上,放著一瓶白葡萄酒,已經空了一小半。
想起十年里,自己執著過的那個有志氣的翩翩少年,在十年里變得面目全非,像重石哐當一聲砸到面前,許姿一時間難以接受。
但用酒解愁,似乎更愁。
酒精上了頭,泡在浴缸里的許姿,白皙的臉和脖頸,是像燙過般的紅。
她很煩,很想找個出口,痛快的釋放和發泄。
像是胃里的酒精,猛地衝到腦顱,她拿起手機,撥去了一通電話。
很快,那頭便接通了。
俞忌言像處在極致安靜的環境里,只有翻書的聲音,“許律師,怎麼了?”
浴缸里的水汽朦朦朧朧,許姿半裹在溫水里,整個腦袋暈暈乎乎,像有意識又沒意識,竟說出了一句驚人的話,“俞忌言,我想和你做愛。”
俞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