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歷史 穆桂英平南

第2章 桂州之戰

穆桂英平南 zzsss1 5647 2024-03-05 16:43

  大軍行進不到一月,時已是初冬,但是廣西依然氣候宜人,全然不如中原的冰天雪地。

  一路上,一派好山好水,雖不如中原之地的繁華,卻也充滿了異域風情,令人流連。

  根據探子回報,儂智高重據邕州之後,倚靠昆侖關天險,出兵向北擴張勢力,嚴關以南,已皆淪為南國所有。

  待穆桂英到達全州以後,本意令孫沔、余靖所部前來會師,聽候調遣。

  但軍機緊迫,她等不到各路宋軍前來,便當機立斷,下令讓楊文廣先鋒所部立即南下,越過嚴關,直趨桂州。

  先鋒楊文廣得令,率所部人馬進入廣南西路境內,不日攻破嚴關,兵鋒直抵桂州城下。

  鎮守桂州的大南國將領,正是南蠻王儂智高的胞弟儂智光。

  儂智光在南國素以勇力著稱,有萬夫不當之勇,人稱“無敵大元帥”。

  桂州城內,有八千僮軍駐守。

  楊文廣到了桂州城下,安營扎寨,令人向母親穆桂英回報,道:“先鋒大軍已至桂州,守城有八千弱軍,孩兒意欲一舉破城,特向母帥請令!”

  不料沒過幾日,穆桂英的藍旗官就帶著帥令前來,道:“元帥有令,先鋒楊文廣就地安營,不得輕舉妄動,以探儂軍虛實!”

  接到帥令之後,楊文廣悶悶不樂,暗忖道:“我既為先鋒,理當為大軍掃清道路。區區桂州小城,兵不滿萬,有何懼哉?母帥真是太過小心翼翼了。待我先取桂州,再下柳州,到時回報中軍,看她還敢輕視我麼?”下定決心,不理帥令,傳令讓士兵休整一夜,次日向城頭討戰。

  翌日清晨,楊文廣披掛整齊,點滿三千精兵,來到城下搦戰。

  只見城門開處,殺出一隊人馬,清一色黑色僮服,身披黑色藤甲,手握捻槍藤牌,一字長蛇陣排開隊形。

  為首一人,也是一身黑甲,下跨烏騅馬,身罩烏金寶甲,頭頂黑龍吞日盔,手持玄鐵長槍。

  身高八尺,三十歲不到的年紀,面如鍋底,如地獄的鬼王出世,又如九天魔王下凡。

  整個人殺氣騰騰,令人不寒而栗。

  楊文廣見敵軍出戰,便喝道:“來者何人?”

  敵將上下打量著楊文廣,只見他二十多歲的年紀,下跨追風千里駒,身披白袍銀甲,頭頂亮銀盔,手持梨花爛銀槍。

  年紀雖小,卻氣度不凡,凜凜然立於三軍之前,竟似鶴立雞群,高人一籌,分外奪目。

  從厚重的鎧甲下,露出一張白嫩嫩的臉,方額懸鼻,唇似塗脂。

  這相貌,即使是男人見了,也喜愛有加。

  敵將應道:“吾乃大南國陛下儂王之弟,無敵元帥儂智光是也!宋將快快報上名來,我的槍下,不死無名之輩!”

  楊文廣聞言大怒,道:“好你個賊將,口氣好生狂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小爺這就讓你嘗嘗楊家槍法的利害,看槍!”說罷,已經趨馬向前,把手中的長槍,朝著儂智光的胸口刺了過去。

  儂智光也不含糊,用長槍在身前一格,把楊文廣的槍尖打了開去。

  他反手向楊文廣遞出一槍,一抖手腕,瞬間翻出十余朵槍花,直打楊文廣身上的幾處要害。

  楊文廣趁勢回槍,封住身前,將儂智光的槍花一一化解。

  一黑一白兩個人,戰到一處,如黑白兩道旋風,交錯盤旋,令人眼花繚亂。

  兩人約戰了五六十回合,依舊難分勝負。

  儂智光暗忖:“看這小將,長得眉清目秀,卻有這般身手!人道是楊家將無敵於天下,今日一見,果不其然。想我號稱南國第一戰將,卻連區區一名宋軍先鋒都戰不下,又有何面目回去見皇兄!”

  楊文廣的心里也在不停嘀咕:“想不到這南蠻之地,卻有如此能人!我本意欲首戰得勝,報功請賞,振奮軍威。若我敗了回去,定被母帥問責!”

  二人越戰越勇,又斗了二十多合,依舊不分高下。

  兩旁陣上,戰鼓震天介響,為主將搖旗助威。

  沙場之上,煙塵翻滾,已分不清哪個是儂智光,哪個是楊文廣,就見黑白兩道虛影,不停地互相穿插旋轉。

  突然,宋軍後方一陣混亂。

  楊文廣回頭一看,不知從哪里殺出一隊人馬,從後隊直插上來,把宋軍的戰陣一下子衝得七零八落。

  楊文廣大驚,虛晃一槍,脫離了糾纏。

  儂智光哈哈大笑,道:“楊文廣,今日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處!我南國精騎,早已在城外候你多日!”原來,儂智光早已得到探報,聞知宋軍先鋒已逼近桂州,便派出一對人馬,埋伏在城外。

  待兩軍交戰正酣時,突然殺出,打宋軍一個措手不及。

  “不好!中計了!”楊文廣心中暗暗叫苦,悔不該不聽母帥之言,擅自用兵。

  但楊文廣不愧為名將之後,當機立斷,令人馬分成前後兩隊,前隊抵抗儂智光所部,後隊抵抗伏兵。

  “狗賊,竟敢用奸計暗算小爺!今日暫且饒你一命,待日後再取你首級不遲!”楊文廣說罷,圈馬回奔,跑回本陣,指揮將士作戰。

  令楊文廣大感意外的是,南軍的伏兵首領,竟是一員女將。

  只見她約二十來歲的年紀,頂鳳翅盔,身披八寶鎖子甲,內襯櫻紅色戰袍,腰圍虎皮征裙,腳踩鳳頭靴。

  長得面若桃花,腮如緋雲,兩道柳葉眉彎彎如月,鼻若瓊瑤,目似流星,朱唇如點絳,膚色賽凝脂。

  楊文廣不由一愣,想不到南蠻之地,竟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兩人剛打了一照面,那女將道:“楊文廣,留下命來,放你離去!”

  楊文廣聞言大怒:“你個女娃子,如此猖狂!還不快快退下!小爺手上的兵器可不長眼,傷了你的性命,就休要怪我!”

  那女將大笑,道:“楊文廣,如今你已是強弩之末,還敢口出狂言,真不知好歹!”

  兩人話不投機,便戰了起來。

  大出楊文廣所料,那南蠻女將,竟也是身手不凡,只見她手里的一對雙股劍,舞得出神入化,渾身上下竟如被一道金光籠罩,密不透風。

  楊文廣當時心下慌亂,一時半會,卻也戰不下她。

  兩旁的士卒,一下子也陷入了一場混戰。

  大宋的禁軍,雖然久經戰陣,卻從未與南蠻的士兵交過手。

  刀砍在藤甲之上,竟像是砍入海綿一般,縱使再大的勁道,也被化為了無形。

  一時之間,也想不到有效的破敵之策。

  而儂軍自起兵以來,亦未見過如此勇猛善戰的宋軍,一下子也懵了過去。

  另一邊,儂智光也下令大軍衝殺過來,宋軍陷入了兩面作戰的險境。

  不多時,宋軍的幾處陣地已開始崩潰。

  楊文廣心知不敵,只好將防守陣型改變成突圍縱隊,一路廝殺,才終於衝出了儂軍的重圍。

  當他殺到包圍圈之外,回頭一看,三千精兵,僅剩下不滿千人。

  他還來不及悲傷,就聽到身後喊殺聲震天動地,知道儂軍緊追不舍。

  他回營的後路已被截斷,往前望去,見前頭有一座不知名的山頭,便帶著殘部,從上山去固守,一面令手下得力干將,趁著敵軍尚未圍山,奔赴全州求援。

  儂智光和女將所部人馬合兵一處,一直追趕到山下。

  時天色將晚,怕宋軍山上有詐,不敢上山,便把整座山頭團團圍了起來。

  儂智光下令在山道路口設鹿角,挖陷坑,防止宋軍突圍下山。

  女將謂儂智光道:“三哥,將楊文廣困在山上,並非長久之計。此處宋軍先鋒雖然戰敗,但穆桂英所率之中軍,必將接踵而至。桂州城內人馬不滿一萬,不足以抵抗,不如遣人向邕州求取救兵,方為長久之計。”

  儂智光點頭道:“吾妹深謀遠慮,不愧為大將之才。如何行事,全憑你吩咐!”原來,這名女將名叫儂智英,是儂智高和儂智光的妹妹。

  她自小跟隨母親阿儂,武藝純熟,深諳兵法,深得儂智高的信任。

  自從儂智高的父親儂存福和長兄被越南擒殺之後,儂智高便成了一家之主。

  阿儂便讓儂智英輔佐兄長起事。

  時儂軍下桂州,儂智高令三弟儂智光守城,又怕他身邊無謀士,便讓妹妹儂智英助其御敵。

  伏擊楊文廣之謀,正是出自儂智英之手。

  儂智英又道:“如今楊文廣被困山上,不能回營。我們可派兵連夜襲取他的營地,兩千首級,唾手可得。”

  儂智光連連稱妙,又從桂州城內守軍中抽調兩千五百名人馬,偷襲宋軍先鋒營。

  全州城內,戰報如雪片般紛紛而至。

  穆桂英接到戰報,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道:“楊文廣豎子,不聽本帥號令,擅自用兵。導致首戰失利,損傷數千,有損軍威。本帥必將按軍法處置,以謝三軍!”

  楊金花見母親發怒,不敢言語,畏立一旁。

  楊排風進言道:“元帥息怒!楊文廣雖然違抗軍令,致使喪失前師。然其終究是三軍先鋒,如若被儂軍擒獲,必將使軍心渙散。唯今之計,當先設法救出文廣要緊。”

  穆桂英聞言,傳令道:“傳本帥將令,令三軍今夜校場集結,三更出城,全线向桂州推進!”

  楊排風道:“元帥,不可!”

  穆桂英疑惑道:“為何?”

  楊排風道:“後軍糧草未濟,恐怕難以維系大軍推進。督糧官酗酒瀆職,征調的糧草,都耽擱在路上,排風一直催問,孫總兵卻不理不睬,依舊我行我素。”穆桂英微一皺眉,道:“傳督糧官孫振來見本帥!”

  不一會兒,孫振醉醺醺地來到帥堂,見了穆桂英趕緊下拜。

  穆桂英責問道:“孫總兵,大軍到全州已有數日,為何遲遲不見糧草到來,是何原因?”

  孫振出身官宦,並不明白行軍打仗,只道督糧只是一名閒差。

  因此自從大軍開拔,整日在後營中飲酒作樂,以致於從京城和各地征調過來的糧草,全部延誤在了半路。

  現在被穆桂英如此一問,支支吾吾地答不上話來。

  穆桂英見他一副醉態,便已明白了幾分,怒道:“孫振,你飲酒誤事,督糧不力,延誤軍機,可有話說?”

  被穆桂英這樣一問,孫振嚇得連忙跪倒在地,磕頭不止,道:“求元帥饒命。下官知錯,請元帥網開一面!”

  穆桂英道:“耽誤行軍,按律當斬!不過本帥念你初犯,暫不追究。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來人!將孫振押下去,重責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孫振一聽穆桂英要打自己,嚇得酒都醒了一半,叫道:“元帥,手下留情!”

  然而,幾名刀斧手不由分說,就把孫振提了下去,押到校場,扒下褲子,狠狠地打了三十記板子。

  責罰完孫振,穆桂英對楊排風道:“現軍中糧草短缺,三軍難以推進。由本帥自帶五千精騎突入廣南西路,設法去解救文廣。你暫代元帥之職,行元帥之令!”

  楊排風道:“元帥,萬萬不可!你乃是三軍之主,如此行事,太過冒失。不如由排風帶兵前去吧!”

  穆桂英道:“南軍詭詐凶狠,你去恐難應付,何況文廣乃本帥之子,自當由本帥親自前去營救。”

  楊排風還欲再勸,穆桂英卻一擺手,道:“本帥心意已決,不要再勸!”穆桂英決定親自前去,其實自有她的道理。

  她一直以來,都在和遼國、西夏等北方國家作戰,卻從未和南方軍隊交過手。

  她身為三軍統帥,便想要去試探一番敵軍的虛實,以便日後作戰指揮。

  一旁楊金花道:“母帥,哥哥被困,女兒心里焦急萬分,不如讓女兒隨你一同前往!”

  穆桂英道:“不可!你初經戰陣,焉識打仗的道理?你還是先隨排風駐扎在全州,待軍糧一到,隨大軍推進廣南。在此期間,一切號令,都要聽從排風的,知道了嗎?”

  楊金花不敢忤逆母親,默默地垂下頭不言語。

  當天黃昏時分,穆桂英披掛整齊,只見她雖然年過四旬,卻依舊英姿勃發,氣宇軒昂。

  兩道劍眉殺氣騰騰,明珠眼黝黑深邃,鼻若懸壺,口似點絳,凝脂賽雪。

  頭上頂紫金盔,腦後垂兩束雉雞翎,身披七星鎖子甲,內襯繡雲邊錦緞戰袍,淺綠色中衣。

  下披牡丹征裙,花開富貴。

  足蹬縷金絲牛皮戰靴,筒高及膝。

  身後罩一頂紅色大氅,迎風飛舞。

  她點齊五千人馬,出了全州,向桂州馳援。

  雖然嘴上說著要把楊文廣軍法處置,但是聽到文廣被困,心里比誰都焦急。

  畢竟楊文廣是她的親生骨肉,還是楊家的唯一香火。

  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文廣被敵軍困死,這也是她要親自帶兵解救的原因。

  穆桂英一路上快馬加鞭,風餐露宿,僅兩三日,就已臨近桂州。

  根據探子來報,前方不到百里,便可窺探桂州城牆了。

  穆桂英怕敵軍有詐,令士兵們放慢了腳步。

  一日,到了一個村莊上。

  村莊就在大路的一側,屋瓦齊全,座落井然。

  穆桂英令士兵就地歇息片刻,自己帶了幾名親兵,進村去探聽消息。

  不料到了村里,卻發現四下寂然,全無人聲,甚至連犬吠聲都沒有。

  穆桂英好生奇怪,令親兵四處打探,仍未見人影,仿佛全村的人都在一夜之間蒸發了。

  “此地甚是怪異,既找不到村民,我等還是先撤出村莊再作打算。”穆桂英道。

  正要轉身離開,忽地聽到不遠處隱約傳來一陣哭聲。

  “元帥,哭聲是從村後的林子里傳來的。”一名親兵道。

  “去看看!”穆桂英把手搭在身旁的佩劍上,快步向村後走去。

  村後是一片竹林,竹葉依然是嫩綠色的。

  大出穆桂英意料,竹林里沒有潮濕的泥土味和新鮮的青草味,迎面撲來的竟是一陣濃烈的血腥味。

  “啊!”打頭的親兵驚叫起來。

  穆桂英急忙趨步向前,只見一個天然的大坑里,橫七豎八地躺滿了數十具屍體。

  這些屍體,竟然清一色都是男性。

  他們的身上汩汩流出鮮血,像是剛被殺死不久。

  見此慘像,穆桂英也不禁動容。

  她留下幾名士兵,就地掩埋這些屍體。

  自己帶著剩下的人,繼續尋找哭聲的來源。

  當她們進到竹林深處,不由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甚至連穆桂英這樣久經戰陣的名將,也不由打了個寒顫。

  只見滿地的赤裸女屍,身上沾滿了泥汙和鮮血,有些身首異處,有些姿態怪異。

  哭聲是一名衣衫凌亂的少女發出來的。

  她蓬頭垢面,下身幾乎全裸,伏在一具看上去年紀稍長的女屍上不停痛苦。

  穆桂英的親兵都是豆蔻少女,見到這樣淫邪的場面,臉色都白了,不禁都別過頭去,不忍直視。

  穆桂英親手解下自己的大氅,給那名少女披上。

  不料那少女竟十分害怕,見到穆桂英直往後退。

  穆桂英安慰道:“不要怕!我是宋軍元帥穆桂英,這里發生了什麼?”

  那少女更加痛哭不止,啜泣道:“你們,你們是宋軍?”

  穆桂英點點頭。

  少女這才斷斷續續,語無倫次地道:“今日一大早,僮兵來了村里,把全村的男丁都殺光了……又把村里的女眷趕到後山,大肆發泄獸欲。誰要是稍加反抗,就立馬亂刀砍死……我和姊姊都遭了他們玷汙,姊姊被數名僮兵蹂躪致死……他們,他們說,這是儂三王對他們戰勝楊文廣的犒賞。我,我當時昏了過去,他們以為我死了,才沒有殺我……嗚嗚……他們都是一群畜生,魔鬼……”

  穆桂英問道:“儂三王是誰?”

  “就是南王儂智高的弟弟儂智光。”少女哭泣道,“他在儂家排第三,因此我們這帶的人,都稱他為三王。人稱他患有精神疾,行事陰狠暴虐,常常無故殺人,屠戮附近村民,奸淫婦女。桂州一代的鄉民,無不深受其苦……”

  穆桂英默然道:“此等王族,不受天命,亡之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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