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開局!(中)
夏蠻宗門大醮第三日,卯時。
涼州前往雍州的官路,一行馬車距洛水城近十五里路外,迎面打來了數匹官馬。
官馬上人皆穿著錦獸虎服,頭戴斗笠,腰間別著環首刀,好生威氣。
“吁……”
見人後,坐馬車上的御馬夫卒勒停馬,喚道:“諸位可是虎房的官人?”
那邊為首的官人聞言,馬上抱拳應聲:“正是。”
御馬夫瞧著這陣仗隱隱皺眉,卻還是笑了下,道:“勞煩諸位大人前來接應了。”
“不言謝。”為首的官人回應著,接著下馬走到馬車旁:“也是職責所在,自此之後便由我來運送吧。”
御馬夫心生出怪異的念頭,他身為楚王座下門客,自涼州起運送沙海禁地遺骸,按楚王規定需一行路至洛水交接給虎房。
可虎房為何提前出城來迎,還……?
正想著,御馬夫眼光盯了下官人身上的環首刀,這品質看上去不似真貨。
“官人,楚王之諭從無人敢越矩,你是什麼人?”御馬夫當即拋下馬韁,手放在了腰間的長劍上,氣機涌動,歸靈顯炁。
“哎,所以說,人還是別太聰明的為好。”
“你們怎麼敢!”
颯——
刀光劍影,人吐諫言。
不多時,御馬夫渾身鮮血被丟在了山野,埋土立無字碑,至死不知是何人,接走了遺骸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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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雲布施。
人們總說天有不測之風雲,而至謀者,永遠能將天運、地利等,一切不安定的因素化為己用。
涼州城中。
一名背著滿筐劍的老兒四處扒拉著人詢問買家,在大比會場內兩處依陣法聯壁的房間內,一盞青梅燈湮滅。
離開這房間的黃豐,收起仆從遞來的线報,遙遙看向會場外,那處涼州最為高聳的建築,目光隱隱有所忌憚:
“瓊瑤軒嗎?想不到,江湖小店都有著如此別樣的能量,那日是看走眼了。呵呵,有意思,夏朝看起來越來越有意思了。”
數語落下,他走出會場,一路走向涼州南城一座怎麼起眼的庵寺。
踏至門前。
守在庵寺門口的蠻族小佛陀,見著黃豐,就是一愣:“施主是?”
那邊背負重劍,使用幻像心法易形的黃豐嘴角勾笑了下。
隨即他身形外表籠罩的靈力浮動,片片抹抹化開,露出本來顴骨凸起,厚唇外展的丑陋外表,開口道:“小正善,才月余不見,師兄都不認得了?”
面容入眼,法號正善的小佛陀反應過來,接而啪嗒啪嗒跑下庵寺樓階,衝到黃豐身前:“性明師兄,你來了!”
“嗯。”黃豐應了聲,手搭著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小佛陀頭顱,臼頭深目難得顯出三分慈意:“烏彧文廣和那人來了沒有?”
正善小佛陀點點頭,笑道:“前腳剛到,師兄後腳便來了。”
“好!進去吧。”
說著,二人將寺門緊閉,謝絕香客。
此庵寺不大,僅兩進,一進佛堂朝房,二進屋舍。
在走進佛堂後,正善小佛陀雙手合十,向堂中拱養的多傑雄天金像拜了拜。
反觀黃豐則不為所動,朱溜溜眸子盯著多傑雄天怒目,鼻腔輕哼出氣:
“諸天神佛,也不知這天外天上是不是真住著他們。小正善你且燃香誦經,我自進去。”
“是,性明師兄。”
轉入二進房舍,閣封頂,吊在樓板的盤香回環盤繞,離遠便飄出濃濃熏香,刺得黃豐直發嗆。
舍內,庵中昏暗,擺一案幾、兩蒲台。
蒲台上兩人對坐,左側老禿奴著一破爛紅金袈裟,彌耳寬厚,白眉長落,手里正把玩著引罄。
右側則坐著一名渾身黑布,遮掩面容的人,觀身形判定,是個漢子,再看那露出袖口的手膚顏色,更能猜想出,是個夏族漢子。
而聽得黃豐走入庵中的腳步以及嗆咳聲,兩人皆紛紛轉眸望去。
只見黃豐邊撲扇香煙邊走了進來:“他娘的,燒這麼多香,你倆還擱這坐,鬧呢?”
聽著黃豐罵言,老禿奴皺紋密布的臉不黑不惱,與那黑衣人同時離座起身:
“殿下!”
“見過小蠻王殿下。”
黃豐揮揮手,反尋兩人跟前坐了下來:“得了得了,這些個禮數能免就免,坐吧。”
得恩令,兩人落座,黃豐搶過老禿奴手里的引罄,自個把玩起來:“有什麼消息嗎?”
說著此言,黃豐舉目瞟了眼黑衣人。
黑衣人面前罩著幕紗,不得見容貌,聞黃豐言後,就將腦袋轉了過來:“回小蠻王殿下的話,夜宮主敗軍之事已讓朝中非議紛紛。”
黃豐默然須臾,眸子刮向老禿奴。
老禿奴即聲起:“僅是非議?”
黑衣人著此一笑,猜出他們在想些什麼,解言道:
“聖人不發令調動羽林軍,如今朝野非議經過下官屬下的調撥,已然變味。先不說聖人遠在涼州,即便破虛回京上朝,要壓下文官的悠悠重口,不說讓其發罪己詔,也得找個人把這鍋背下去。”
黃豐聞言,眸子現出好奇之色,問道:“背鍋?”
“對。”黑衣人迎著話峰,從容地在袍子袖口取出一令牌,放在案幾上:
“楚王雖不僭位,然而已入閣觀折多年,他得知夜孤寒軍報,便立馬傳令給我。讓我連夜借城中傳送陣回京,你們猜楚王讓我辦何事?”
黃豐沒有了興趣,不說話擺起丑臉,他不喜歡被人抓著話題一路帶著走的感覺,女人除外。
黑衣人見他們均不搭理,只是一笑:
“楚王言。敗軍之辱,若要問罪,可不是拿下幾個尉尹尚書能平息的,此事必須要給京都百官,乃至天下朝臣一個交代。故而,此行楚王令我回京,彈劾趙完吾,扶張白圭為相。”
“說起來容易,肯定如此順利?”黃豐挖苦道。
黑衣人轉笑淡然:“誒,既然我們雙方是合作關系,小蠻王就不能給予本人些許信任?”
黃豐不語。
信任,那是小娃娃過家家才相信的東西,這個腐朽的世界唯利先行,他內心永遠都不會生出‘信任’二字。
當然,做戲。
他又不是不會。
“既如此便有勞了,只是……”黃豐如此說著,話稍微頓了頓,方繼續出口:“架空女帝對於朝堂的控制,似乎對本王也沒有過多的好處啊,你說是吧,典屬大人。”
“呵呵呵。”聽著黃豐直接喚出官諱,黑衣人笑呵呵站起身:
“放心吧,小蠻王。龍行於野,夏朝人道龍氣是百姓給的,卻也不是百姓給的。但凡那張龍椅有半分不穩,聖人便會失去人道龍氣的加持……”
“……屆時女帝也不過是區區的玄修洞虛,很快就會從高高在上的熟艷美帝,變成小蠻王的胯下騷貨。”
“好了,就說到這。下官不能在此久留,還需先行回京。”黑衣人轉身向著黃豐,施了一禮:“駐此,嬴郜恭賀小蠻王計劃成功,兵出有神,一統天下。”
言畢,黑衣人走出庵室。
留下黃豐和歡喜寺老禿奴坐在房中。
爾爾後,老禿奴出聲道:“殿下,此人的話你真信了?”
黃豐目光灼灼,陰沉沉笑了下:“信,怎麼不信。如今,我被困得死死的,想要徹底掌控那個品性無常的女人,總得來點奇兵才是。他想當立地太歲便由得他,只不過……”
說著,黃豐撩起袖子,低頭凝視手臂上被女帝刻下的印記,續道:
“總有人以為本王是野心勃勃的梟雄,又有誰想過,本王從未生出過這想法。皇座那玩意有什麼好坐的,不比抱著女人睡覺吃香?”
其後,他收起袖子,對著老禿奴道:“誠實蠱姑且算解了,卻總感覺還沒完全擺脫控制。還有,鎮仙碑一事如何了,若慢一步讓女帝得知真正的消息,可不僅僅滿盤落索那麼簡單。”
老禿奴迎著目光點頭:“涼州的鎮仙碑已然布置,至於暗度陳倉那些,早也讓老衲布置妥當。”
“如此就好。”黃豐聽罷站起身,撫平衣衫折痕:“最後與你說一事,本次大比,本王看到當初鎖在地牢那女的了,咱們都被她擺了一道。真沒想到,那滲人面孔下居然是那般美貌……”
“……可說回來,烏彧文廣,你別告訴本王沒看出來過?”
老禿奴被黃豐刮了眼,尷尬笑笑:“老衲也是沒想到,苗疆居然還有此手段。”
“哼。”黃豐氣著轉過身:“稍會我還有事要辦,時間抓得很緊,你且先隨我去見一趟威爾。”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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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此同時。
城主府院內,金井梧桐秋葉黃。
東方九鳶持燈行向楚王小院,越過斗拱門下,上墜荷花步搖曳曳而舞。
瞧見九鳶公主鸞儀至此的守門宮女紛紛疊手福禮:“見過公主殿下。”
九鳶遂將宮燈遞了過去,柔聲詢問:“嫂嫂可在?”
“王妃在房中。”
“好。”其即,九鳶挑起官黃宮紗裙擺,扭動輕柔步伐走進院內廂房。
微微入夜,楚王廂房已掛起數盞燭蠟,晶燈,籍著窗紙倒影,王妃衛素衣嬌弱的身子光影入眼,頗有幾分‘霜寒蕭索’的意味。
手推門,栓擠木作聲。
花間蕊,轉轉芳香撲入鼻腔,堂前案幾落座婉約少女,一身齊胸軟蘿裙於門開風起,猶有淒美之色飄挵。
此時衛素衣案幾上,正放著幾枚倒騰的留影石,不發光亮,似是因看累了影像,正挽袖撐首而寐,芙蓉嫩膚被自己壓出片片酣暈。
而就在九鳶推門而入,不出半瞬。
涼州入夜的寒風絮絮跑進衣裙,衛素衣秀眉微微皺了皺,隨即緩緩睜開剪瞳,才見得眼前站在案幾前,搗鼓著留影石的九鳶公主。
“啊。”一聲細聲驚吟。
衛素衣連忙施手收起幾枚留影石,看向東方九鳶:“你怎麼來了,月季怎麼也不通報一聲。”
九鳶見此,眨了眨俏皮雙眸:“嫂嫂這是在看什麼?”
“沒,沒什麼,看看逸少名士練筆。”
說著,衛素衣將留影石收入腰間宮絛,鬼靈靈抓起案幾旁陳放的石筆,點墨攤紙,岔開話題,以免九鳶繼續問下去,她藏不住心思,把母後和蠻子那些怪誕留影的事兒,說了出去。
“是這樣嗎?”那邊,九鳶狐疑盯著王嫂許久,盯得素衣臉蛋都泛起暈紅羞色,笑了下坐在一旁:
“原來嫂嫂也看名士練筆,鳶兒都覺得世上沒幾個人的字,能比嫂嫂好看了。”
衛素衣臉色紅得滴血,低著頭不敢看九鳶,道:
“天地生才有限,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素衣莫敢言說遠勝文壇諸傑,你若前來取笑,嫂嫂可生氣了。”
九鳶笑笑,沒再深究下去,從袖中取出一卷竹軸:“佘序送來一份軍報,我撰抄了一份,來尋你了。”
言歸正傳際,衛素衣偏頭一問:“軍報,當下誰人動軍?”
要知涼、幽、楚三境虎符均在蔚王、蘇晉、少琅手中。
夏蠻合盟,夏境內義旗無兩,自年初起戰鼓不震,哪來的戰事?
其實,在沒有細看軍報前,九鳶公主也想過這些。
爾後,九鳶應聲給嫂嫂說道:“是雍州的羽林軍情,三日前夜宮宮主夜孤寒,從母後那里取得了虎符,領了十萬兵馬前來涼州。”
衛素衣聽見此話,目露出更大的疑惑。
“母後怎會動兵,而且還是調軍。蕭大將軍和貞兒姐目前都在涼州,若要用兵,怎麼不下旨旌起虎賁軍?”
答案也許就在九鳶公主手中的卷軸軍報。
想著,衛素衣落眼卷軸:“軍報交代了內情?”
“我念予嫂嫂聽吧。”九鳶干咳兩聲回道,再持卷軸在房中繞著走了起來:
“稟,羽林軍十萬,領帥夜孤寒,上都尉烈候崔庚為引,於銀林草原遇伏大敗,死傷無計,敗走三萬於固原拒守,目前蠻騎無掠城而退走平鄠城……”
“……領帥夜孤寒行蹤不明,烈候背部中箭矢七支,右肩骨遭獸踏擊彌留未死,以命鷹房特親送至仙宮求治。”
言停卷闔,衛素衣聽著九鳶的話,著筆落紙寫下一個和字,長嘆道:“距離涼幽一役後,我朝便沒有過如此大規模傷亡敗績了吧?”
“是。”九鳶同嘆了口氣:“夏蠻合盟,母後真的錯了。”
聽著,衛素衣於和字上斜劃了一筆,道:“國之大事,存亡之道,命在於將。此非母後之過也。”
九鳶忙問:“天下亂,仁聖昌。聖人之在天地間也,其寶固大矣,我總感覺母後在走一條險棋,鳶悟不透,嫂嫂怎麼看?”
素衣未有抬頭,低低凝視著紙中之字,醞釀道:“我朝享人道龍氣庇佑,不爭朝夕之舉,只求為民守土,奈何蠻夷環視,即便縱橫有術,也空不出兩全之計……”
“……而如今國師,母後皆贊行和合之策,共看一弱,屬乃與七年前之局面雷同,大爭之世已然來臨,恐怕……”
聽著,九鳶公主燕眉微蹙,敏銳捕捉到素衣話有所指:“嫂嫂何意?”
衛素衣拿出一張新紙,提筆緩書,接道:“治國之道,富民則安,民貧則難治,而如今……大夏久年征戰,民疲軍弱,國力看似昌盛實則孱積難返。”
東方九鳶眼前一亮,覺著嫂嫂能揪症,則能給予其藥,問道:“嫂嫂可有策治之?”
衛素衣自嘲一笑,筆停道:“謀事在人,素衣遠沒有這等本事。或者說,那個能改變當今局面的人,還未曾真正出現在我們眼前。”
“為何?”
衛素衣解惑道:“皇室,世家,仙宗,百姓。四者共為擎天柱,缺一不可。從洪慶英宗一朝後,世家鳥盡弓藏,獨剩東方、衛二家尚值殿內……”
“……而仙宗在蘇劍尊仙逝後人散曲終,若非母後有高居廟堂之志,當下局面早已。”
會更糟!
想當年少琅年幼,諸多王孫子嗣中無一人能擔起大梁。
或者說女帝不奪位,如今的天下便不是姬少琅一脈,會有別的麒麟兒化龍而起,只是這樣的後果,那些麒麟兒能如女帝般,控制仙宗和世家,維持住夏朝皇室的尊嚴嗎?
素衣不敢想,也不會順著這個話茬說下去。
於是,衛素衣停下筆站了起來,在紙面上留下戈、斂、心三字,邁步走出房室道:
“古之善戰者,非能戰於天,非能戰於地,成與敗,皆神勢。”
“當初蘇仙尊不死,聖人掌控天下局面會好些,然而當下還有一人能擔此重任。”
九鳶速問:“誰?”
“戈以奪天地之厚,心具蒼生安樂之志,又能斂仙宗、皇室、世家為臂膀之人。”衛素衣轉過身,向著東方九鳶深吸一口氣,道:
“此人乃如今劍閣少主、蘇家主脈少當家,也是你的未婚夫婿,蘇雲。”
九鳶:(⊙o⊙)!
東方九鳶面露驚訝之色,站在房門處的衛素衣反心事重重。
只因其話未說完,或未敢肯定。
她在日前,曾遇到一人,心中感覺那個人和自己很像,她又看不清真相,但怎麼想又覺著不可能。
而那個人身體內,有著兩股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氣息,況素衣在那時還感覺到他身邊的罡意劍魄。
那人正是大比選手,柳孤舟。
此人身份,聽夫君說是國師之徒。
然而國師從未傳出過收徒之事,再說柳孤舟腰間掛刀,卻身懷劍罡,明珠以稻草蒙塵,是藏拙還是見不得人?
在素衣心里,柳孤舟的來歷,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那邊廂,九鳶收起驚訝表情,抿了抿櫻唇,柔聲言道:“蘇雲?此人既不出世,何以擔起大任?”
衛素衣點了點頭,道:“是啊,我等不知其為人如何。”
語落一句,素衣話峰又轉:“然而,先莫說此人品性,皇室要的遠不是此人的能干,而是他與生俱來的身份。”
九鳶身形正了正,在外面很多臣子看來,她是一個刁蠻的小公主,實際上,她比少琅、女帝二人都更為機敏。
九鳶公主問道:“衛卿女既又所見,何不道示本宮?”
言語之間,九鳶放下了嫂嫂和自己的親份之見,口中說出衛素衣之父官卿,又自稱本宮,已是問對。
衛素衣屆時凝眉了下,繼而雙手如著笏板向九鳶微作禮:“不知殿下對於前虞滅亡有何見解?”
九鳶公主沉吟了片刻,即答:
“虞焉帝變法縱橫天下,一度將蠻夷推至極北,然而其法重軍重刑,無德無道。在其死後,無聖君駕馭,自而亂國。前虞之亂尚罪在內侍,末年人君又重用外戚,宦官,並無當朝科舉,反行察舉。亂加難際,即便君心仍懷天下,已無可用之人。”
只是九鳶這話說著說著,羽眉愈發蹙隴,似乎明白嫂嫂為何如此問她。
言之前朝,直指本朝。
九鳶公主眸轉靚麗,出言:“前朝亂,今朝之疲。”
旋即,她神情默然,抬眸與素衣四目相對,兩女一貴胄名言,一溫婉軟柔,好生美景。
不多時,九鳶公主清聲下問:“卿女,可有一言教我?”
衛素衣聞言,婉容微頓未思,纖長秀眉下剪瞳秋水流波,日道:
“前虞之亡,處內憂引外患,終至社稷焚毀。古之虞曾有一士人經公察面聖,曾道出過亂相,一諫外戚充政,二吐上下心離,三罵虞帝君重武抑文,外干內軟策不可出,時移境遷而往,國祚不保。殿下可想得知,士人得了何等下場?”
“什麼下場?”
衛素衣道:“踏出宮禁,遭內侍萬箭穿身而隕,沒個善終。”
這場問對中,衛素衣從未敢直說,只言前朝,其實還是在說今朝,如今又說出士人之典,轉入九鳶耳中,別有一番滋味。
九鳶機敏,也自然明白嫂嫂話機。
東方九鳶雖是帝女,可從不干政,至於衛素衣她縱然讀遍經書八股,又善軍略兵詭,但夏朝女子不能入仕。
於她二人怎麼說,都不好私下討論此事宜。
然而,九鳶還是想知道嫂嫂所慮,畢竟她二人從小便一起長大。
公主聰靈善知素衣娘之智慧過人,她比少琅都更深知,嫂嫂是個上等妙人。
奈何皇兄他,似乎不怎麼喜歡這點,故而嫂嫂,也在皇兄面前收斂了自己的鋒芒。
念之其即,九鳶嫣然一笑,精致鎖骨下乳顫撥雲,道:“嫂嫂既言教妹子,但說無妨。”
迎著九鳶的目光,衛素衣看了看她身下起伏的衣衫,剪瞳秋色閃了閃,似有些憤恨地低頭察了眼自身軟玉,哼聲道:
“話回蘇雲,素衣讓此人在公主面前露色,還是重在三點:其一,要說外戚,便需要說世家,而今聖人身出東方,東方家自昭安元年起把持朝堂,無一人能使其低眉……”
“……而蘇雲出自雍泉蘇家,也乃世家,雖說蘇家已經不得勢,但蘇晉就冠鴿房,而蘇老太爺身退養老,威風猶在。夏軍中人誰見老太爺,不弓腰謝恩,喚一聲老將軍?聖人欲讓公主與蘇雲成婚比翼,多半也是想讓蘇家重歸皇室臂膀。”
至此,九鳶點了點頭,她雖半惱母後為自己擇選夫婿,讓兩人無愛成侶之事,但多少還是猜測出母後想法的。
然無論是九鳶還是素衣,都不知道。
此樁婚事起初就不是出自女帝笨笨的想法,是柳國師先行提意的。
不過柳舟月國師為何有這念頭,估摸只有她本人曉得了。
或許是出於對蘇雲的算計,為其擇選了一名良就吧。
就此回到問對,衛素衣半轉腰身,蘿裙飄飄。
她的話里,還是少與九鳶說了幾點,皇室為什麼要讓蘇家回歸朝堂?
恐怕是因七年前女帝與東方家漸遠欲離後,便開始布局梳散東方家手中的勢力,讓蘇家回歸也是平衡勢力。
這點不難猜出,如今涼北虎賁軍已經不存東方系族之人了,蕭異將軍雖出身楚懷蕭家旁脈。
然而他怎麼說都是蕭家人,蕭家可以說,已被女帝重用而起。
至於如今掌控幽州神威軍的,也不是東方家人,而是她衛家之人,之後的楚州玄甲軍也是由琅郎一人可命。
東方家雖勝在女帝奪位,有莫大從龍之功,能控之兵,只余雍州羽林軍。
但奈何在半年前羽林軍虎符陰陽一對,陽符又被女帝收回,陰符賜予了崔郎將。
東方家早已無權態,成為朝堂棄子。
所以說,即便女帝玄修問道,不好朝政,也別以為一個走到修仙界巔峰的人,沒有半點手腕。
歷代讀書人總好論經數典,所以女帝登位遭到過諸多緋意,素衣私下也無數次復盤女帝為君而來的舉措。
她登龍位,樹威嚴,使得百官聞風歸順,後歷苗疆叛變,仙宗離道,女帝都能以強悍姿態處理鎮壓。
更別說七年前,夷族攜百船順海渡天河北上襲擊雍州,也被女帝平定,尚與夷族大汗定下百年互不侵犯的‘金古之約’。
換句話說,洪慶帝薨逝之後,大夏已到天傾之時,那一刻局面不是普通人君能夠處理的,只有女帝以玄御人君,才給得夏朝喘息之機。
但喘息的時間,已所剩無幾。
罷想回頭,衛素衣容起唇峰,續道:“如此蘇家重歸皇室羽下,若能再借婚事,讓世家歸心,乃其一安穩之計。爾後其二三點,歸納兩字,就為內外之亂。”
九鳶公主聽著嫂嫂的話,心頭隱隱有幾分猜測,刻後出聲:“仙宗和外敵。”
衛素衣青春爛漫的臉蛋兒現出一抹笑意,鳶妹果然機敏,說道:“洪慶年間,蘇劍尊曾一度將仙宗歸為一體,欲立仙盟,那時仙宗威厲已有壓過皇室一頭之氣。”
九鳶公主皺了皺眉:“父皇不可能讓仙盟有此勢態,所以他死了?”
說來,衛素衣剪瞳微微眯起,蘇劍尊被天機門許攸坑死拘龍山是仙宗隱秘,但這只是對普遍修士而言是隱秘。
皇室之人和仙宗的宗主,長老無一不對其了解。
然而到如今,許攸為何殺死蘇劍尊,仍舊是一個謎。
在女帝登基後,女帝也曾頒布御旨明令禁止諸仙宗私議此事,後她又親赴天機門,毀其傳承,但最終還是念道玄門傳承不容易,終究沒有滅門。
這件事情辦得似乎是要把蘇劍尊之死,與皇室撇得一干二淨。
但真就如此嗎?
有件隱秘是只有皇室和四大世家才知道的,許攸、洪慶、蘇青山三人乃為故交。
而許攸在擔任天機門門主以來,十年閉關之期,雖謝絕外界打擾,卻與洪慶帝經過鴿房有著書面來往,曾經有些書面流露而出。
經此發索得知,許攸不止是一名儒修,他還是洪慶帝幕下的隱士!
如果再以此聯想一番,當年日暮城落敗後,蘇蕭兩家果斷卸任朝職,洪慶與仙宗、蘇劍尊關系逐步交惡。
而蘇劍尊在八年洪慶荒政期間,鼎立勢頭愈發旺盛。
人君善妒,扼殺蘇青山這股勢頭的許攸,他作為洪慶帝的幕臣,做事就沒有半點夏朝皇室的影子?
如果沒有,那曾與女帝關系交好的上官宗主,為何在女帝繼任人君後,從不面聖?
這其中,有她們後輩無法知道的事情。
只不過如此聯想,多少有些陰謀妄論了,衛素衣暗暗搖了搖頭,借著余光撇了眼沉思的九鳶公主,開口道:
“按道理說,攘外安內,仙宗能夠擰成一股繩與皇室合作,共同掃滅蠻族屬為幸事……”
“……其實蘇劍尊不死,洪慶帝燃魂修玄與許攸、仙宗合力,區區蠻族不過一丘之貉,順手即可滅之。想來先帝慧超凡輩,絕不會行如此拙舉。”
說到這,東方九鳶斂下臉上的愁緒,嫂嫂此言在理。
父皇應該不會如此做,若做了母後便不會讓自己與蘇雲成親。
畢竟將來要是讓蘇雲曉得了,他的內妻皇父,曾謀害了自己父親,成何體統?
殊不知九鳶自己都不知道,她這念頭,已經將自己擺到了蘇雲妻子的位置上,哪還有拒絕婚事的樣子?
衛素衣見九鳶情緒回定,又笑著轉了轉身,未抹蔻彩的纖纖秀手挵起衣袖,再道:
“閒話少敘,夏朝和蠻廷合盟計下的局面,便和昔日亂象相似。再說回蘇雲,若他與你成婚,想必上官宗主念到親緣,可能再次與陛下重結縞紵,屆時仙宗問風靠攏,安內既成。即便大夏立國三百年,積弊頗深,攘外也無懼……”
驀地,在衛素衣即將說完時。
廂房外驚起腳步,冷不丁傳出一聲沉聲之語:“妄議朝政,誰給爾等的膽子!”
踏踏踏——
來人進門,一身明黃蟒袍大褂,頭戴朝冕寶珠冠,眉下目光明亮銳利。
九鳶、素衣轉眸望去,一人起身,一人緊張地秀目溜顧三四下,急忙忙以手疊腰福禮:“皇兄。”“殿下。”
繼而,姬少琅走了進來,坐在九鳶另一側的凳椅上:“什麼都說,不知隔牆有耳,聖天有聞。”
說著此話語時,姬少琅神情困悶,就不知是因為素衣、九鳶問對所致,還是因為母後的事了。
隨後,他深吸口氣,目光挑向門外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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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九天之上,無人察覺地閃過一道清麗的白影。
遮掩的雲層內,身披青衣道袍,紅綢束發的柳舟月,手里拎著一壺酒,醺沉斜臥軟雲,那夾在奶白乳團間的拂塵,正隨之波瀾起伏,艷光四射。
而就在她欲醒欲醉之時,清麗白影如一抹光岫,颯間躍出。
來人未著寸履,蓮足纖長白淨,腳腕掛著一串精美的鈴鐺,再往上看。
一身流雲卷雪長裙,繪綴八卦紋樣,腰系雲岫帶繞披肩,再挽搭兩臂,將葫蘆兒般的身段完美勾勒而出。
只見蘇清璃現身後,便先抬起左手掐了個道印,微禮一聲:
“柳道長,別來無恙。”
聞言,柳舟月撣了撣昏重的眼皮,掃了來蘇清璃一眼,感覺沒多大興致,提起酒壺噸噸喝了兩口。
見柳舟月沒有反應,蘇清璃月眉微蹙,隱含愁緒,自發在旁盤膝坐了起來。
可蘇清璃坐下後,柳舟月又顯出幾分不耐煩,放下酒壺,睜開雙眸。
遠方天際美景因此日霞染紅,隨意語氣說道著:“你來找本道有何事?”
此時的柳舟月,已沒有那種聖結之氣,反倒格外灑脫慵懶。
其與蘇清璃同居雲間,仿似一位是肆意紅塵的失情人,一位是別離人煙的謫仙人。
可究竟是誰在忘紅塵,誰在眷念人煙,猶未可知。
聽到柳舟月的話,蘇清璃並沒有出聲,纖美柔荑搭向柳舟月攤枕頭顱的手腕,閉目切診良久,收回斷言:
“空余洞虛之炁,卻並無洞虛之實,你跌境了。”
“過來就是為了給本道把一脈?”柳舟月白了一眼蘇清璃,覺著這冰肌玉潔的仙姑今日格外難看,道:“你回去吧,本道沒靈石買你的靈藥。”
“……”蘇清璃經柳舟月這麼一說,嘆了聲:“此番尋你確有事,非為問病。”
“別拐彎抹角,有話就說。”
蘇清璃直起腰板,道:“論道一場,如何?”
徐徐清風,緲緲酒香,柳舟月閉闔雙眸:“不論,我沒道。”
蘇清璃看著柳舟月:“既無道,你為何還躺在這,觀世間未了之事?”
“因為貧道醒了摘雨露作酒而飲,乏了順雲而眠,碰巧到此。”柳舟月枕著藕臂,淡淡道:
“哪有觀世間,世間事與我何關?”
蘇清璃笑笑:“酣睡是真,偶有睜眼看涼州也是真。”
聽得此話,柳舟月攸地一惱,將手中酒壺丟至一旁,坐了起來直視蘇清璃:“你煩不煩,快走!擾人清夢!”
“呵呵。”蘇清璃對瞪柳舟月,莞爾後搖頭:“你敢看那涼州千般人,敢看那世間萬般事,卻為何從不曾有一眼看向那個少年郎?”
颯——
言語尚落,柳舟月忽伸手作爪,直襲蘇清璃面首。
奈何驟然一擊硬生生被無形氣機橫絕於空,柳舟月氣惱收回顫抖的手,嘟囔出聲:“小丫頭片子,你洞虛幾層了?”
蘇清璃吸起旁落翻滾的酒壺,取出兩杯,酒液順壺口落杯,化作泉泉清茶:“洞虛七境,不值一談。”
柳舟月拿起茶,又再度將茶水變為酒水,欲飲欲言:“我……”
蘇清璃舉杯相敬:“舟月,人活一世而已,錯過了便是錯過了。”
“你說得輕松,但你愛過嗎?”柳舟月即便杯停唇前,反又未敢再喝下這杯酒,不願再感受那酒水入喉的灼疼。
“什麼是愛?”蘇清璃品下茶,再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些事情是明知做不到,就是放不下,對吧?”
世間最難品之事,無非兩兩三三,最難忘之意,為情而已。
品茶言語之際,蘇清璃清眸透澈見底,反觀柳舟月低望杯酒的杏眸秋水,卻溫含淚絮。
旋而,柳舟月顫聲詢問了一句:“我放不下,又做錯了嗎?”
蘇清璃搖搖頭,過了好一陣子道:“一個落難女童對大哥哥心懷感激之情,後轉情絲。可舟月,我哥喜歡過你嗎?”
“沒有,我知道沒有。”柳舟月別眼掃向雲端之下,哽咽著:“但即便沒有愛,我就不能做這些事情嗎,你回答我,就不能嗎?”
蘇清璃抬頭斜望升起的新月,回應道:“不過一片痴心錯付罷了,可縱然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你還是覺得自己當時在拘龍山該多好,對吧。即便我哥不愛你,你也能陪他去死啊……”
“……故而你恨,很恨當初在拘龍山里的玉合,恨女帝恨我,恨我們毫無作為。但如果沒有你的縱容,便沒有如今的局面,你為何又不敢承認自己錯了呢?”
柳舟月又問道:“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不哦!”
蘇清璃回眸,搖首:“人間八萬字,唯有情字於心,不容挪揄半寸。”
“是這樣嗎?呵呵呵。”
柳舟月手持拂塵嫣笑,笑得很別扭。
蘇清璃看著眼前故人:“許久未見,你真的變了很多。”
“有麼?”柳舟月眼神恍惚道:“試問蘇宮主,貧道何時像過自己?”
對此,蘇清璃默然凝視著柳舟月聖潔的臉容。
良久後,她輕輕嘆了聲:“你終究還是偷了神龕做了那事,忘不了的。”
柳舟月忽而抬起頭,嘴角微微往上翹,笑得有些瘮人:“做!我做了。”
“可代價是什麼!柳舟月,迷途知返吧。”蘇清璃突然重重說話,仙音直逼柳舟月心房:
“你曾上過劍閣,那時起,嫂子便已經警告過你,也告知於你。沉迷在過去對道途沒有絲毫用處,我哥死了便是死了,若是能復活,又哪輪得到你出手……”
“……有無數人想讓我哥回到這片天下,但也有無數阻力,這不是我們能夠做到的,即便是……”
柳舟月臉色晦暗下來,斷聲揚言:“原來你也知道,蘇清璃不要假仁假義了,自恃清高很有意思嗎?你不也一樣,被一只蠻奴壓在床上嬌喘盱盱?你和我都一樣。”
正說著,柳舟月悻悻然伸出手,把袖子拉了起來,皓白藕腕處浮現出潤紅的痕跡:“看到這里了嗎?這里曾經有著屬於他的劍印。可從那日起,在獻祭儀式後,沒了,一切都沒了!”
蘇清璃沒有搭話。
她知道,大夏國師柳舟月,這輩子一直在做的事,不是為了朝堂去效忠女帝,更不是什麼為了天下百姓展露而出的聖潔蘭心。
她由此至終只為一個人活,而已。
緩而,蘇清璃纖唇微微珉起,很認真說道:“你跌境不全由於獻祭儀式,你入魔了,柳舟月。”
柳舟月下意識嗯了一聲,又低頭撫摸起了浮塵,輕輕搖頭:“不,我沒有入魔,入魔的是這天下,我沒有錯,錯的是阻止我的人。”
“人?”
蘇清璃鼻腔哼出口氣,落眼於涼州城外,道:“罷了,看來已經沒什麼好與你說了。”
期後,她站起身,拿出一盞淨瓶,再從雲岫帶間截出一段流水,盛入其中。
又繼續對著丟了神的柳舟月,勸說道:“日前本宮心房失守之時,回了仙宮一趟。後來我很奇妙去了一個地方,在那里我知道了許多事。這淨瓶里放的流水記載了我所見所聽的東西,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而柳舟月沒有挺頭,瞧都沒瞧淨瓶一眼。
蘇清璃見狀,沒再停留,腳步開始向著外界探出,鈴鐺脆響。
只是她走出後,又停下:“我得替雲兒謝你一聲。沒有你,他不會那麼快走出陰霾,沒有你,他不會有現在的實力。”
聞言,柳舟月依舊沒有絲毫動容。
蘇清璃便嘆了聲:“這點你做得比我好多了。這天下要變了,希望再見之時,你不是站在我的對立面。”
最後,蘇清璃踩雲而落,忽聞柳舟月遠遠問了聲:“清璃,你會站在那一面?”
蘇清璃蓮足踩著柔雲,未回身撂下句: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青山,相信劍閣問情劍的選擇。舟月,雲兒已經是這一代的問情劍主了,而我修補道心後,已經決定做他的護道人。”
仙音漠去,雲上獨余紅帶系發的迷路人。
淨瓶流水蔓延的,是蘇雲過往,是一顆枯朽的巨木。
雲端二人交談之際。
視野直落涼州城外,蘇雲帶著孟楠出城,准備去見娘親之時。
突逢一群宗門子弟攔路討債,商榷未決時,一抹強悍的靈氣化蛇直撲蘇雲、孟楠二人。
情急之下,蘇雲只好開地局遁法躲避。
未曾想,襲擊刺客觀面容似為夷人,境界又足足化蘊,並且還同為一名陣師,他輕松將一眾弟子挪出方圓三里外後,就施展出一道覆蓋天地的屏障,與蘇雲纏斗在了一起。
而今地帶離涼州城不遠,夷族派出刺客襲殺大比選手,理所應當會讓城中的大人物警覺才是。
可事發已經過去一刻有余,不見動靜,連帶著孟楠用天遁牌,傳音符呼叫都沒有效果。
這場襲殺,是計劃完備的謀劃!
那邊,孟楠看著蘇雲和夷族刺客打得快力竭的模樣,速喚了聲:“孤舟兄弟,不可硬戰久戰。”
蘇雲當即凌空收刀,手中掐印改變地局,回到孟楠身邊,抹了抹嘴邊的血沫:“孟楠,此人起碼化蘊七境,不好對付。”
“是不好對付,周邊天地都被施展了屏障,出不去了。”孟楠說著,邊給蘇雲丟去幾枚仙宮高級聚氣、療傷的丹藥。
此時的孟楠沒有了半分跳脫玩鬧心思,神色一本正經,若他再不出手,指不定蘇雲和他都會折在這里咯。
再眼瞧夷族化蘊就要突破蘇雲的遁局,孟楠沒再猶豫,嘴角微翹:
“話說,是不是人人都以為仙宮只會煉丹求道?兄弟,今哥給你露兩手看看!”
蘇雲咽下丹藥,側眼瞄了下身旁的孟楠。
孟楠兄境界和自己一樣,可實力如何?
還真琢磨不出來。
就在話語落地後,孟楠身形開始緩緩向前彎,其右手抓著自身衣領,傳音給蘇雲:
“兄弟,偷偷告知你一聲,我出手炸裂得很,就是時效很短,只能給你爭取出短暫的空隙。不過你得把握住這機會,咱倆死不死就看這回出手了!”
咚咚咚。
瞬息三聲巨響,那邊蘇雲布局攔路的土壁接連被撞碎,夷族化蘊高手前衝如電,近乎要殺到面前時。
孟楠隨之而動,右手拉開衣領,半衫褪落,美如嬌娥的臉容和粗獷的肌肉线條,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詭異至極。
“仙術,巨靈附……”孟楠大喊著。
澎地一聲炸響跟隨。
沒等他喊完,便見得夷族刺客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撞到一旁的土壁上,硬生生給埋了起來。
蘇雲張嘴,驚嘆!
需要接著打嗎?
這人的氣息已經沒了呀,孟楠道友恐怖如斯!
那邊,孟楠同樣眨眨眼:(눈_눈)。
“孟楠,你這……”
“呃,呵呵!”
蘇雲孟楠開始有一句沒一句,不知該說點什麼的時候。
天際屏障驟滅,四周煙霧未散,清脆的鈴鐺聲漸然入耳。
緊接著,蘇雲眼神明顯呆了呆。
遠處,一襲白衣緩緩飄落,雲月梳淡,林間風。
眼前人,月眉似畫,清目剔透如水,任山河多壯闊,世事多變化繁雜,她依舊還是那般模樣。
再見姑姑,她還是那麼愛不穿鞋。
那行走間,玉足踏地如有隔絕,不占塵埃,腳脖子系著的精美鈴鐺,搖曳響落。
一身盛雪長裙開岔至糕白腿畔,無暇美腿遮掩含羞,時而展露風頭,卻讓人生不起接近的念頭。
修仙界曾有風傳,胭脂榜上美人,劍魁上官玉合與仙魁蘇清璃,彼此的氣質甚為相近。
更別說二人出自一門,有著姑嫂關系,足以讓無數人共生愛慕,也有不少煉氣士一生目標,不問長生,而是想實力超越她們,再將她們收為禁臠。
可在蘇雲心中,姑姑和娘親顯然是不相似的。
他此一生,與姑姑見面的次數不多,偶爾碰頭也不過回京都為爺爺過壽時,遠遠瞧上一眼。
再後來,他為了修行,更是很少下山,那些碰頭記憶早已隨著年幼孩童懵懂的丟失,一並失去。
若讓現在的蘇雲評價姑姑和娘親,前者仙氣繚繞周身,步履走動輕如煙,若夢幻所在,似抓不住的月芒,見其出現之處便為仙境。
再論娘親,和姑姑最為相似的一點,是給予人第一眼的感受,拒人於千里之外。
可她們這共同的特點,細觀下卻大相徑庭。
姑姑之所以有看得見摸不著的感覺,是因為她自身長相如天仙之美,再加上了仙宮功法,追求純靈超凡的緣故,會被動地於你而去。
娘親不然,相比容顏方面,兩人不相伯仲,姑姑用兩詞形謂,儀靜體閒、冰清玉潔。
娘親則更像外冷內熱,她不善言辭,與不熟悉的人,會主動地與你拉開距離,那感覺就像她主動橫起長劍,駕在中間,卷起的劍氣寒雪,根本讓你無法真正看見她,更甭提靠近她。
而當娘親願與你接近時,她會主動將長劍放下。
屆時劍雪驟散,顯於眼前的身形,冷艷無雙的美人兒會一躍而下,豐神綽約地向你展開懷抱,一顰一笑,談吐軟糯之際的神態,最叫人心蕩神馳。
只不過這世間,能令上官玉合放下長劍,許以僭越的人,也許就只有蘇雲了。
只是蘇雲知道,也還不敢向著長劍放下後的娘親,向那片空余的空間邁出步伐。
因為蘇雲恐這一邁,他和娘親之間那被世俗死規的母子之牆會驟然崩塌,新迎來的究竟會是什麼,沒人說的清。
思緒扯遠了說,鈴鐺聲愈發靠近。
蘇雲微微搖搖頭,收回心神,目轉前方。
多虧了師傅給予他假面的勇氣,否則指不定那掩藏在面具下的俊秀臉容,再見姑姑會擺出什麼表情。
可一味地裝作若無其事又如何,他心跳仍舊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畢竟蘇雲見過的人,可不止是眼前仙氣扶風的蘇宮主,更有在禪房中,被老禪蠻奴壓在身下,蜜穴汩汩流水,容顏迷離的姑姑。
嗯……
見過一人兩面後,總會有種仙子墮凡塵,再不堪直視的感覺。
可即便再不堪,蘇雲心里誠然還是想問想說,爺爺的毒可曾治好了?
姑姑……當初何以屈身至此,也有點想為當初不敢擾局的自己,說聲抱歉,道出不甘。
只是想終歸是想,蘇雲尚未能撕下假面。
隔壁站著的孟楠便橫插一腳,兩手齊並向蘇清璃拱手,尊道:“弟子孟楠,見過宮主!”
說話間,蘇清璃走到身前五步外,纖美柔荑挽著雲岫腰帶,目光裝作無意掃過二人,仿沒有停頓,卻有那麼一刻,瞳孔倒映出蘇雲身形時,驟而微凝了下。
她認得出,即便蘇雲佩戴了柳舟月給予苗疆面具,也認得出來。
至於緣由,是在她離開歡喜寺後,其心神失守幾乎喪道,回到仙宮閉關之時。
冥冥中,神魂被牽引到某處神秘枯木禁地,在那枯木下,有著一條蜿蜒的溪水,溪水不斷向前流淌,其中流淌的是世間所有人的經歷,但那條溪水只能看,不能盛載,更無法觀往事。
不過,就在那條溪水的上源,卻被枯木垂下的枝芽截出了新流。
那處溪水獨自匯成一塘,其中記載的正就是蘇雲從哇哇墜地,到起劍而動的所有經歷。
起初蘇清璃不懂,枯木為何如此做,她便盤膝於塘水旁修復道心,順道盛出片片溪水,去觀看小侄兒的一生,試圖去理解這一切。
如此在那禁地里,一坐便是十七載,也看完了整塘溪水。
但她還沒有悟出為何。
就被枯木請出了禁地,而再出現在仙宮浮山閉關之地的她,發現時間竟才過去了三日。
如此神秘,又令她一個洞虛都無法參悟的地帶,是哪里?
很快,蘇清璃得出了答案,那顆枯朽巨樹,恐怕就是數千年來,歷歷修士都在尋找的……四大神樹唯一不現於世的,尋木!!
因此奇遇,得知侄兒經歷,她自然也得知了柳舟月所為,才有了雲上與柳舟月論道的一幕。
更有了當下,主動來尋找蘇雲的狀況。
回到孟楠向她拱手致敬後,蘇清璃柔荑輕撫了下雲岫帶,神色追思且猶豫,過了一陣子才啟唇問道:“孟楠,這是怎麼一回事?”
所言一出,兩姑侄沒有相認。
孟楠聞言,哽哽回道:“這……呃……弟子也不知怎麼說是好,就是遇到攔路找仙宮討債,豈料之後又殺出個刺客,總而言之很突然,弟子也還沒捋過來。”
蘇清璃聽了,月眉稍變:“討債?”
話語疑惑,接著蘇清璃又半轉過身,伸出細白綿軟的手,向著刺客倒地方向作爪,靈氣涌動吸來一物,清聲道:
“此刺客有著夷族內廷的令牌,究竟是何事,能讓這等人物出手刺殺爾等?”
說話間,她清眸掃到孟楠旁的蘇雲身上,又問道:“不知這位是?”
“呃咳咳……”聽著宮主的發問,孟楠美似嬌娥的臉蛋泛起紅潤,心頭有著幾分怪異。
他看向蘇兄,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咳嗽兩聲,醞釀著是不是給蘇兄弟,打幾句模糊眼。
未曾想,蘇雲那邊倒不遲疑,笑著溫聲應道:“蓬萊島柳孤舟。久仰仙宮宮主之名,今日得見,真不愧為胭脂榜仙魁。”
孟楠眸子眨了眨,一臉贊同。
一夜不見,蘇兄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又見長了。
“蓬萊島,你是舟月的弟子?”
“正是!”蘇雲面不改色,繼續應著。
雙方你騙我,我騙你地說著。
“呵呵呵。”如此看著小侄兒那般神色,蘇清璃仙容頓了頓,接而嬌軀顫顫,柔荑帶起雲袖帶掩唇,笑了起來:
“舟月居然帶出這麼一個正經八板的弟子?只是你孤舟一名,是取落日孤舟去,青山萬里看。亦或是白雲如有意,萬里望孤舟的孤舟呢?”
所言,第一層意思是問柳孤舟之名,是言志還是什麼意思,而後一層就有點在打趣小侄兒了。
那邊蘇雲默然了下,劍眸凝凝思索。
感覺姑姑的話奇奇怪怪,不會認出我來了吧?
不過,蘇雲很快又抬起頭,學著姬少琅那副笑面迎人的模樣,不改經色:
“孤舟無名,乃師傅所起。然按孤舟所想看來,孤舟倒像是天涯遠鄉婦,月下孤舟人中的孤舟。”
蘇清璃‘噢’了一聲,收起笑容,若有所思地瞅向蘇雲:
“小仙友出世,年紀輕輕。便已有歸靈巔峰的修為,比起本宮當年,乃至劍閣上官宗主,女帝聖人都有後浪拍前浪之感,而又帶著那麼幾分蕭索沉准姿態……”
“……作為少年人略覺悲涼了些,不過比起我宮孟楠,倒算心智更為成熟不少,甚至修為上,孟楠與你也是雲泥天壤之別。不錯,不錯!”
孟楠:(◎_◎)嗯?
孟楠表情白板板,一臉一問,心覺自己似乎被宮主筍了一頓,但想起蘇兄弟在大賽中的戰績之強悍,好像也沒說錯。
算了,可能是錯覺。
至此,蘇雲搖了搖頭:“仙宮丹炁雙修,孤舟單修一炁,比之不足。”
那邊孟楠聽聞大贊,不愧是我兄弟,懂我!
“是嗎?”蘇清璃則微微質疑,道:
“舟月陣卦雙絕。在本宮前來之時,觀你陣道已有小成,想來也下了不少苦功吧。如此謙謙君子,卑以自牧,想來孟楠有此不錯的好友卻學不出半分,倒生可惜了。”
“宮主!”
孟楠聽著此話,男人身的嬌娥美臉羞得通紅,急得喚了聲,跟著還想說句‘不帶這麼損人的’話。
沒曾想他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便又被蘇清璃轉過來的清眸,嚇得憋了回去。
過了會兒。
“對了,孟楠還需稟報宮主一事。”
孟楠撓著頭,找起由頭擺脫針對自己的氛圍,道:“早在日前,我私自發了封言令,但此事已經通過師傅許可,就是還沒稟至宮內。”
言令即弟子入宮、入仙宗前,需要一信物,讓命魂刻進宗門香道,使得修行路的福緣能皈因宗門,也可讓出外的弟子遭遇威脅後,身死時,第一時間讓宗門得知情況。
此物與命魂燈、或者劍閣青龍令有著些許相同的功效。
換句話說,具有仙宮言令的人,就是仙宮的門人。
而聽到孟楠貿然為仙宮擇良的蘇清璃,無論是臉色,神態,氣韻依舊還是那麼出塵閒逸,輕聲回應著:
“能讓執法堂首席入室弟子,違抗門規都要收下的弟子,倒讓本宮難免心生幾分好奇是何等的英才?”
見宮主模樣似乎沒生氣,那便不用被宮主丟到城里開善房的孟楠,松下了口氣,笑道:“說起來,這樁事與我這孤舟兄弟有關。”
蘇清璃:(^0^)噢!
一聲輕驚,蘇清璃立刻螓首偏轉,那雙出塵又頗具仙意的美目,再次堂堂正正地落向自己的親侄兒身上。
“竟也與仙友有關聯?”
蘇雲點了點頭,道:“沒錯,就在日前……”
言語滔滔,蘇雲用著簡短的話術,快速將前日遇到少陰症,需要醒脈的小丫頭一事,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只是其中,又掩蓋了事後自己和孟楠密談的事宜。
須臾,聽完雲兒的話。
蘇清璃笑了笑,覺著他是個小滑頭,畢竟他有什麼是現在姑姑知道的?
其後,蘇清璃眉下美眸又隱隱浮過欣賞的目光,贊許出聲:“人命至重,有貴千金,一方濟之,德逾於此。仙友年紀輕輕有著一副懸壺濟世的任心,不錯。”
蘇雲聞言一笑,搖頭輕嘆不敢當。
孟楠在旁則眨眨眼,看了看宮主,又瞅了瞅蘇小兄弟,不對勁!
雖說他沒把蘇兄弟的真正身份告知宮主,但宮主這眼神……
還有,從見面開始,宮主對蘇兄弟說過幾次不錯了?
這是平日宮內淡然施施的宮主嗎?
只是先不管這些浮想聯翩。
察覺到孟楠審視眼神的蘇清璃,開始收斂起眼中長輩對晚輩的心喜,轉身對向孟楠。
“既已發了言令,便是我宮中人。奈何小丫頭的師仙之緣……非全系予仙宮了。”說著,蘇清璃又再度將目光投向蘇雲,眉兒彎彎:
“想來道也無妨,柳小仙友這般年紀應無意收徒吧?”
蘇雲對以微笑:“蘇宮主所言甚是,孤舟暫時還無收徒之心。”
著情於此,蘇清璃莞言道:“如此小丫頭就交由仙宮教導吧,你看如何?”
“仙宮醫者仁心,宮主師者匠心。”
“嗯,不過將來柳小友又起了收徒之心,當如何?”
這確實是個問題,既然徒弟已‘過繼’,若未來他又搶回去,別說姑姑願不願意,仙宮的顏面何存?
蘇雲也了想,才回話:“若將來孤舟起了收徒之心,當以問劍禮前往仙宮,必不會讓仙宮有半分難堪。”
“柳小友確是個不錯的仙友。”看著小侄兒耿直的面容和回答,蘇清璃笑了三笑,道:
“那這小丫頭本宮就替你收下了,讓她直接拜入我門,先給以內門核心弟子的待遇吧。”
蘇雲:(•ิ_•ิ)?
孟楠:(⊙o⊙)!
“怎麼不妥麼?”蘇清璃看過二人,凝了凝眉。
在她心中,此樁事約莫和親小侄兒一下,或似給小侄兒抱抱,差不多。
簡而言之,是長輩對晚輩,姑姑對小侄兒的疼愛。
“沒,小丫頭能拜蘇宮主為師,幸乃天大的仙緣。”蘇雲收回問號臉,拱禮回敬道。
孟楠在旁,差點想嘟嚕一嘴,這仙緣和你的師緣是不是綁定在一起的?
感情蘇兄這一家人的事實,沒跑了。
都得進一家門。
言將停,蘇清璃施展靈氣,扶起蘇雲拱手,輕聲詢問:“說了這麼多,一直小丫頭小丫頭地叫,是不是該向我說說她的姓名,來歷了?”
蘇雲聞言將臉撇向孟楠,他不知道,當日也沒問。
迎著二人目光的孟楠,即開口答道:
“說起來這丫頭身世還有點慘,其姓霍,祖上原本是涼州人士,後來不知怎麼去了楚州,靠著河運為生,家境也算厚實,本也有錢給小丫頭吊著命……”
“……只是就在咱們遇到他前不久,雍州不知怎麼冒出個犯謀逆大罪的人,叫什麼霍同。這查宗數譜起來,彼此居然論上了宗親,結果就因為這,被楚州當地的衙門給抄了家……”
“隨後,家里沒錢買靈芝山參吊命,就一路走遍涼、雍、楚三洲,四處找貴人醫治。”
原來如此,蘇雲聽罷,頗有感慨地點了點頭,為何感慨,卻不能道出。
而蘇清璃聞言,目光幽幽一轉,嘴唇翕動:“她叫什麼名字?”
孟楠道:“霍遏疫,直取遏制疫疾所意,估摸是小丫頭年幼多病,家里才給她取了這名字,我還想著進門要不要給她換個名字呢。”
此言出有風。
隨過路旁樹,飄落一枯葉。
蘇雲眼角掃過,定身一驚,繼而皺眉。
那一葉落之景,仿佛如有所悟,可惜他入玄門卦道不久,始終看不太透,或許這丫頭的未來,並沒有想象的……
沒過一會,蘇雲與蘇清璃兩姑侄,先後出聲:
“我(本宮)看就叫這名字,不用改了。”
出聲後,兩人對視,默不出聲。
蘇清璃為何與蘇雲有著同樣的舉措,便因其心神失守時,在神秘之地所見的時間流水中記載有所記敘。
孟楠口中丫頭的謀逆宗親,是霍同。
在蘇清璃看過的流水里,許攸曾將一把刀給過他,而許攸此人行事謹慎,如此做的目的是什麼?
加之,蘇清璃作為洞虛修士對天道命運的感覺,也有和蘇雲生出了類似的頓悟。
有些東西,正逐漸從一片片小水池,匯聚成湖澤。
談罷,蘇雲抬眼看了下天色,又望向姑姑:
“孤舟有一問,想問予蘇宮主。”
蘇清璃噢了聲,笑意盈盈:“不知小仙友想問些什麼?”
蘇雲道:“不知蘇宮主前來涼州大比,所謂何事?”
在蘇雲看來,姑姑幾乎不會離開幽州,而歡喜寺那一夜之後的姑姑,到底……心里在想什麼,她來大比想做什麼?
聞言,蘇清璃眯了眯眼,道:“處理宮內事務,順便探望故人,以及來看看我家侄女能不能在大比力壓你這位小仙友。”
沉默片刻,蘇雲換了口氣道:“蘇秋棠一手仙法神通,足以移星換斗,孤舟打不過。”
“你這是在謙虛?”蘇清璃眉眼彎彎,打趣道:
“在本宮看來,單憑你攔住那夷族修士的本事,便已稱得上歸靈翹楚,即便是劍閣上官宗主與你一般年紀時,也沒把握說劍技超過了你的刀法。小仙友,君子自嫌是好,卻勿自卑。”
蘇雲劍眉聽著皺了下,拱手:“孤舟,受教了。”
“如此就好。”時別多日再相逢,卻暫且不容久聚。
言語過後,蘇清璃開始看向孟楠:“說起來,你們是要出城?”
孟楠也面露疑慮,他是被蘇雲拉出來的,出城干什麼?
他不道啊。
最終,還是由蘇雲開口解釋:“孤舟原是想拉孟兄出去修行來著。”
修行?
蘇清璃目帶狐疑望向蘇雲,孟楠也是擺出一樣的神色。
怎麼變成拉他出去修行了,這算不算雙修?
沒等兩人問出疑問的話,蘇雲又接著道:“孤舟修行不過是練練手,而今看來,孟楠兄還有一堆事宜要處理,就不麻煩他了。只是……”
說著,蘇雲瞧向姑姑仙顏:“只是,孤舟向來對仙宮仙術頗有興趣,不知明日能否……能否前往叨擾蘇宮主,一來求道,二來想問一些關於我師傅的事宜。”
硬著頭皮說完。
蘇清璃清眸閃了閃,接而思索了下,再將手伸向衣袖,取出天遁牌遞給蘇雲:“那本宮明日便等著小仙友了。”
孟楠在旁,心里又是一陣吐落。
有奸情……
不對,蘇雲兄弟看著不像這樣的人。
應該和自己這種衝師逆徒,呃,孝順師傅的情況是不一樣,他們應該有私事說才對。
嗯,是這樣沒錯了。
在孟楠心頭翻騰之際,蘇雲已獲得了聯系姑姑的方式,隨後見其拱起手:“那便明日再相見,孤舟先去修行了。”
“嗯。”
迎迎數語,蘇清璃沒留下蘇雲,沒偷偷隨身而去,她來涼州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比如面見女帝!!
只是在蘇雲走遠後,蘇清璃也沒帶孟楠離去,駐足原地,清聲道出:“那邊的那位,看了這麼久,該出來了吧。”
這話說得,還有刺客!?
孟楠一驚,手兒連忙抓向衣領,眼看著要施展“炸裂”術法對敵。
可沒讓他真的施展而出,草叢就窸窸窣窣傳出動靜,走出一位臉蒙紗巾,身姿曼妙的紫衣姑娘。
紫衣姑娘姜璇璣,從草里走出後,看都沒看隔壁的逗比一眼,眉下星眸轉落向仙顏傾城的蘇宮主臉上,打量了起來。
而姜璇璣打量著蘇清璃,蘇清璃自然也在打量她,悠悠有語:
“歸靈初期?不對……蘊星辰入懷,又一身的蠱毒,你是姜嶼的後人吧?”
姜璇璣聽聞,沒有說話,只向著蘇宮主點了下頭,接著轉身欲去。
沒曾想她沒走出兩步,蘇清璃又開口道:“你跟著他,總有些緣由。你認為本宮會隨意讓你跟著?”
姜璇璣停住腳步:“本姑娘願意跟著誰便跟著誰,你若不服,但凡出手便是!”
蘇清璃忽笑了下,又纖聲道:“自古英雄愛美人,可美人也愛慕著英雄,小姑娘莫不是在大比途中看上了他?”
“是又如何!”姜璇璣立馬開口。
“如此嗎?”蘇清璃觀著姜璇璣未轉過來的倩影,道:“可他不會喜歡上你的。”
此言一出,姜璇璣終於回過頭,掃了蘇清璃一眼。
只是一眼後,她又抬腳離去:
“我喜歡他,他又喜不喜歡我,這之間有什麼關系?難不成你會向一個不喜歡的人傾訴愛意嗎?”
“我們修仙之人,獨此一生,漫長歲月。又有什麼不可為,想做便去做,本姑娘就是這麼個性子,你若不喜歡,我還是那句話,攔我便是。”
兩句拋下,蘇清璃靜靜看著她離去。
隨後,孟楠眨眨眼,疑道:“宮主,就這麼放著她走?”
蘇清璃則面現喜色:
“久居仙宮山上多年,本宮都快忘了這個道理了。哥哥當年總說,世間里唯我最像仙人,可在本宮看來,這姑娘才是飄渺似仙。”
言罷,蘇清璃回過身子:“走吧,我們進城。”
“嗯?哦哦哦。”孟楠愣愣回應著,跟隨宮主而去,只是心里暗道。
蘇兄這家里的關系,還真亂。
涼城外道,一場姑侄相逢,帶來變局。
蘇雲腰掛橫秋刀去尋娘親,一位紫衣姑娘在瓊瑤軒觀蘇雲灌酒雕字後,心生好奇,也跟隨著蘇雲步入森林。
林間歇息的鳥兒們,迎來陌生的來客,飛上天際。
在雲霄之上。
一抹紅染劍氣咻梭而過,盤坐在柔雲的柳舟月,系發紅綢隨之蕩起。
伴著劍氣到來的長劍‘紅潮’流轉虹光,襲即架在了她脖項側,後有一聲成熟、又帶寒冽的清聲傳來:
“柳舟月……你莫以為我真不會殺你!”
“你既要殺,劍便不會停下。”談聲間,柳舟月嘴角噙起嘲意,似是自嘲:“呵呵,你來了也好,刺下來吧上官玉合。”
站在柳舟月身後的冷艷美婦,遠山黛眉,玉面如雪蓮照水,白膩肌膚透著三分緋暈,浮起郁郁溫怒之色。
碧落清風簌簌而過,吹起墨白劍袍漣漪,隱在袍衫里的身段,猶似飛泉流玉;
那顧盼流波的葫蘆兒线條中,精致不可挑剔的鎖骨下,聳挺玉山飽滿如月,約素軟腰後,臀翹七分骨潤三分,豐神綽約顫顫引人嘗 。
足讓美人罵一聲‘相逢必主淫’,讓君子道一句‘思無邪,莫敢望’。
寂然無聲片刻有余,上官玉合握著紅潮劍的手緊了緊:“是不是你偷取了神龕?”
柳舟月臉上掛起笑意,愈是繁盛:
“你明明曉得,還要問我。無非是不想殺我,要我給你個理由罷了。”
道著,柳舟月肩扛紅潮劍站了起來,直面上官玉合美容,杏眸從上往下又從下往上掃了眼她,眸光深處即厭惡又譏誚,說道:“看來,那小蠻奴還沒把你給上了。”
上官玉合:“???”
只是頓時,上官玉合劍閣袍裙下的欣潤長腿並攏了下,冷艷美容接著沉起,有驚訝之色流露:“你全都知道。”
柳舟月聽著,眼眸斜低睨了眼,袍裙岔擺處雲蠶白襪勒緊的腿畔內側,道:“是啊,我全知道呢,只是我想不到,堂堂九州第一劍仙居然願意穿上那等討歡物件,當真……當真是……”
說著說著,柳舟月把手里的拂塵丟到雲面,掩臉笑了起來:“若讓青山知道,上官玉合是這麼騷媚的女人,還真是,貽笑大方了!!”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誰解其中味?
上官玉合聞話入耳,玉容漸冷,絳唇銀齒緊咬,紅潮劍逼進柳舟月頸肉一分:“你可知你錯了!”
“嗯嗯。”柳舟月收起笑容,低悶著點點頭,又燦地向上官玉合笑了起來:“可我的上官夫人,今日小女子已經被人問過錯了。”
言著,她伸出手一根根數了數,接著又給上官玉合看起十根柔荑,接道:“要不猜猜你是第幾個問的?”
上官玉合劍眉顰蹙作擰,目光開始狐疑瞧著柳舟月時而正經,時而低悶,時而痴狂的模樣。
她不似蘇清璃那般善醫,也感受到柳舟月如今怪異之處。
旋即,上官玉合化紅潮劍為光消散,俏手偏轉抓住柳舟月衣領,拉了過來。
兩對高聳、圓潤的乳兒難免來了個對撞摩擦,一邊被壓成軟團兒,一邊顫波四動,翻騰得如同玉兔跳躍。
可上官玉合沒心思管這些接觸,抓領柔荑探出兩指搭在柳舟月頸脈。
良久後,上官玉合直視柳舟月譏笑面容,道:“你飛升橋斷了。”
不對,獻祭復活青山的儀式,應當不需要打斷飛升橋。
上官玉合心里如此思忖著,夕陽余暉斜灑,落在她半邊容顏上,黛青色的眉峰皺起遠山美景,如畫般美眸略顯迷惑,卻又帶著凜然劍氣:“是你自己給打斷的?”
“呵呵呵。”
回應上官玉合的,只有柳舟月瘮瘮地笑聲。
須臾,上官玉合選擇松開了柳舟月的衣領,轉身御劍離去,絳唇輕啟。
“我會解決這一切,至於你……”說著,上官玉合回頭深深注視了她一眼,臉色似澹默,眸矚有撲閃:“舟月,瘋下去吧,這對你是最好的結果。”
尾聲話語顫顫,音落。
柳舟月瞳中,上官玉合化為一道劍虹離去,雲面上翻倒的酒壺隨風滾動了兩三下。
那被柳舟月藏起在雲霧中的盛水淨瓶,也隱隱顯身。
“上官玉合,接下來要瘋的人,是你才對!”柳舟月如此低吟,笑聲猶在耳畔,一滴淚水劃過她聖白臉膚,滴落到雲端。
干上坎下,離宮游魂,利見大人,不利涉大川,天高水深在雲中,主遠而未興訟。
當日請卦,終至開局。
柳舟月驟然翻手吸起酒壺、拂塵,聖容螓首微垂雲下,凝了眼涼州城外的青衫少年,其眉眼間的憂郁、嘲笑之色消逝不見。
取而代之是不舍與發自內心的音容笑貌:
“對不起,我的小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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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落星苒,寧靜致遠。
劍仙身形驟然閃爍,落到涼州森林。
周遭的冬青樹緊隨著晃動,月輪灑下的光芒漸漸打在她冷艷無雙的絕顏上。
只是不知何故。
上官玉合落地後,腳步忽地踉蹌了下,眉梢眼角流溢出一絲春情。
接著她失力般依扶起樹干,另一只手施施然向裙下伸去,雖說也沒有探入裙內,卻也用力死死拽住了裙漪。
淡不可聞間,隱隱約約有著股……海的味道傳了出來。
隨而之後,上官玉合若山河畫卷的劍眉蹙地皺起,瓊鼻呵氣急喘,瑩玉雙眸闔後閉起,仿有眼白翻起,兩瓣無須胭染發紅的絳唇張成圓弧,發出一聲呻吟。
“嗯……喔❤️!”
所幸的是,此欲念稍縱即逝。
沒有過去多久,上官玉合又漸漸挺起了身,只是劍眸有所失神地看向裙下。
憶飄前夜。
滴滴鮮血濺滾上官玉合休息的房間,在她眼前,黃豐捂著被割脖子向後退了兩步。
便見紅潮劍前指,上官玉合容發冷厲,道:“不想死的話,就把一切說清楚,我沒有時間再陪你玩這些把戲!”
“呵呵。”黃豐陰笑著,手間涌出靈氣治愈劍傷,幽晦道:“你還真不怕一劍把我給殺了讓蘇雲給我陪葬?而且……要陪葬的恐怕還不止你那寶貝兒子。”
“你什麼意思!”
見上官玉合臉色升起疑憂,黃豐沉聲道:“上官宗主,應該知道什麼是神樹天命人吧?”
上官玉合拽回紅潮劍,劍眸刮著黃豐的黑臉。
盡管她冷艷的俏容還帶著鄙夷之色,絳唇卻翁翁而啟:“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黃豐打斷上官玉合的話,手從已然止血的脖子處拿了下來:
“上官宗主……不對,應該說上官夫人。自你夫君死後,你便自閉山頭十數載守節養子,活得好生悠閒,然而你有沒有想過,悠閒的生活可是走在修行路上之人的大忌。”
如此一話,看著荒唐。
倒並非沒有道理,事實上人之一生啊,他們其中有的人,會靠著一時之氣,在短短時間內遭遇千般意外,最終游魚化龍。
可大多數人可能一輩子都碌碌無為,就此迎來終局。
而修行者煉氣士是人,但與他們也有些不同,修士一生都在路上走著,若中途停下便會被超越。
而上官玉合久居清淨山多年,便應了這個道理。
看似出世,實則脫世。
說著,黃豐往退了幾步,坐到了身後裸露、口含珠球的裴皖肚皮上,邊把玩碩乳邊道:“許攸這個人,你應該很熟吧,就是他給了我這個天命。”
聞言,上官玉合擰眉:“你們究竟在圖謀什麼?”
“圖謀?”
“說實話,我也很好奇許攸為何找上我,讓我走到如今這一步。不過我也很感激他,是他親手將你們這些尤物送到我懷里。”黃豐享受著裴皖柔軟乳肉的手感,自說道:
“這樣吧,我們換個玩法如何?”
玩法!
這話里,把她上官玉合當做什麼人了?
可上官玉合卻沒有出聲斥駁,只輕咬了下唇峰,不發一句言語。
如今主動權明顯在黃豐手里,要威脅她,她又能做出什麼改變?
她所知道的事情太少了,不知道前路,就根本沒有插手的能力,雖然上官玉合仇視著黃豐,實際已成為低聲下氣,被迫求人的一方。
恰在此時,黃豐豎起兩指:
“首先我就先告知於你,我被許攸脅迫成為了建木神樹的天命人,神龕是柳舟月與我合作讓我偷出的,蘇清璃是因為蘇家老翁中了我毒,只有我歡喜寺能解,才會委身給我寺住持……”
“……而這些種種事發生的細節,我都可以再告知你。只不過……要看看上官宗主的誠意。”
“什麼誠意?”上官玉合冷掃了眼黃豐。
黃豐收起一根手指,笑了笑:“把你的衣服給脫了!”
上官玉合立惱道:“荒誕不經,你這是痴人說夢。”
“唉。”黃豐嘆了聲:“既然你不願,我也不會逼你。”
此後,黃豐獨獨伸起的手指尖,顯現出一具不穿衣衫的佛像,它腸肥咧笑,合十佛手牽引出兩條靈线。
隨即見黃豐手指勾了勾,其中一條銀金色的靈线,被而湮滅。
上官玉合當即神魂乍然一振,體內的刮骨柔情開始迅速消退,自身靈氣也不再受壓制,神識漸漸重回靈動。
只是那感覺,很怪異。
就像……有某種東西從體內跑了出來,如同女子瀉身般,酥麻。
可黃豐為什麼在這時,讓自己清除了所有刮骨柔情。
要知道,這將意味著她將不再受束縛,當日在沙海所受的暗傷也會隨著境界的回升而修復。
上官玉合會重拾九州第一劍仙的桀驁。
隨即,上官玉合抬眸盯向黃豐,一貫蔑視神采,又泛著些許忌憚的閃動。
因為通過剛剛那麼一想,她愈發不能琢磨這個蠻人了,他行事沒有章法。
對她自己來說,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
那麼當下,便唯有另外一個辦法,將他囚禁起來!
彼時,卻又見黃豐站了起來,搓著手走到上官玉合身前兩步外,這兩步足以讓上官玉合成功制服他。
可他沒有絲毫擔憂,眼光從上至下,又從下回上,重新品味起眼前這個熟婦劍仙。
作為蠻人也作為修士,黃豐深知上官玉合的實力的恐怖,想要成功拿下她,談何容易?
然而上官玉合卻還有一個身份,她是蘇雲的娘親。
嗯……就是如此的美母熟婦。
濪臉天成,修士不問年歲,然而為母則操心寡欲的蹉跎,也難免在她臉上留下痕跡,只是這痕跡不是衰老,而是一種看淡紅塵,又被紅塵所僭越的美態。
再往下,素白劍袍裹起的葫蘆身材,有論品美人,一看女子臉面,二看女子身段,最上等則是看女子神意。
上官玉合之神意,如劍君臨且孤桀,上上之品,然而,黃豐卻還是道此品鑒之法是狗屁荒唐。
女子神意再盛,沒有那身段、臉面襯托,又算得什麼!
好比如你走大街上,看到一個與上官玉合同等孤傲無度的女子,但她面貌凡凡,身材平平,會不會對她產生欲念?
顯然不會。
上官玉合之所以如此誘人,無外乎她有著勝過天下美人的容顏、身材。
若要形容,那便是。
劍眉如遠山黛染,使君望其而向往,眉下眸含春與厲,似近似威又不露,素容粉面不俗艷,恰似雪蓮靨寡淡。
三千青絲綢絲滑,劍袍衣裙裹窈窕,肩白滑玉骨襯香,綽約酥胸滿月光,約素楚腰隱隱握,不說玉腿道臀腴。
如此豐潤身材,和那永遠瞧不起人的眼光攪和起來,才是上官玉合的珍貴之處。
也正正因此緣由,黃豐即便能夠用刮骨柔情短暫控制住上官玉合,都沒有讓老主持過來,對其加上徹底的封印,然後去享用她的身子。
要品鑒上官玉合這等外表驕傲,內里溫熱的女人,就應該徹徹底底將她從高山拉下,墮至深淵水潭。
拿下她談何容易,沒錯。
然而即使再難,黃豐也不想用短暫的手段,去欣賞這尤物無雙冷艷的色彩。
那他想看的是什麼呢?
不是身後裴皖那樣,一遭威脅而成為母畜豚狗,也不是像柳舟月、女帝那般,通過某種利益事端,與自己媾歡聊幸。
黃豐要的是一步步攻略這高山上的寒劍,摧毀她的內心。
屆時想想,一路蔑視著他的上官玉合,主動在身下求歡。
那個蘇雲看到這情況,看著自己在肏弄他的娘親時候的呼喚,但你的娘親是主動的噢。
又會如何?
怕是心都要碎了。
著此,黃豐放下了就在此刻玷汙上官玉合的想法,舉起一根手指說道:
“一夜!讓你用一夜的時間去了解這一切。一夜之後,你可以選擇殺了我,只是你要殺我,就要讓你的寶貝兒子,以及諸多夏朝之人陪葬吧?不過我依然給你這個選擇,局已開,就看看你能否破局,雖然我覺得你肯定殺不死我。”
“其次,這個選擇還有後項,不過這個後項就待你選擇不殺我時,再行提出。”
“只是還有……”
黃豐說著說著,又向前走一步,聞了聞上官玉合身上飄來的香氣,笑了笑。
之後,他黝手一翻,從儲戒中取出一根玉如意。
“再此之前嘛,由於變數太多,我忽然有想弄死蘇雲,掐碎他若木運牌的想法。”
談及雲兒,上官玉合紅潮劍當啷落地,冷容再無憎惡之色,反生失色,脫劍的柔夷連忙抓向了黃豐的手:
“你想做什麼?”
“簡單,你既入局便要下本,不是嗎?”黃豐順勢再往前靠了一步,上官玉合乳峰近乎離半寸就要貼上他的頭顱,感受著奶香傳遞,他抬起頭:
“當然,你心中或許還有別的取舍。首先你認為殺我蘇雲會死,所以你還可以立馬帶著裴母狗逃遁,甚至制服我。但你若一逃,或是囚禁我,在外界持有蘇雲若木運牌之人,就會果斷行動殺了蘇雲,那麼,你應該知道後果吧?”
一房三人,有兩人對立良久。
可終究還是上官玉合先退了一步,接受了這個玩法。
不說她要不要為了夏朝百姓,單單是為了雲兒,上官玉合便不敢賭,那是她的命根子。
緊隨之後,上官玉合松開手,黃豐將玉如意遞到她的臉前,朝著她的胸脯吹了口氣,顛簸顫顫:
“上官夫人,不讓我碰你又想知道這一切,總得付出點代價嘛。從入你山門那刻起,小子就知道,你是個懂得選擇的人。”
回憶頓散。
森林中的上官玉合抬起頭,咬著絳唇,兩腿夾雜恥丘處,抹條褻褲包裹的玉如意,插進了她的屄穴之中。
最為該死的是,這玉如意仿造的形狀,就如同黃豐蠻根,粗長無比。
導致每生一動,便有著無窮騷癢酥麻直襲深處,再加之潮汐體質的特殊,更讓她心起焦躁。
所幸的是,她尚有‘能力’控制穴腔密道的手段,只會偶爾丟身。
但要是在雲兒面前,展露這丟身的姿態!
上官玉合搖搖頭,絕顏扳冷,想著肯定不行!
而就在她忖量如意之時,遠處草垛倏忽響起踩踏聲音。
月輪下。
翩翩公子一身青衫,褪下面具後的臉龐清新俊逸,躍進上官玉合的眼中,是那麼的熟悉。
奈何二人相見,皆是一頓默然氣氛。
良久後,蘇雲手提衣衫前擺,直直跑向前方,娘親從未在自己面前橫起長劍,那個距離的空間,蘇雲終於走了進去。
“娘親!”
“雲兒!”
伴隨著兩聲互相的叫喚,蘇雲撲進娘親的懷抱之中,鼻聞奶香,潤入其心。
娘親豐潤妙軀柔軟至極,那種感覺如同失而復得,又如同再度回歸故鄉,永遠都讓人迷戀。
幢幢溫存。
上官玉合抬起仙姿佚貌,臉上浮起笑容,劍眸中滿是愛意望向蘇雲:
“雲兒,你是不是長高了?”
“嗯。”蘇雲喉間隱隱哽咽回了聲,卻說不出幾句言語。
“傻孩子,怎麼還哭了。”
聽著娘親的話語,看著娘親的面容,伸來的俏手為自己拭去淚水。
蘇雲也是本能呆了呆,他想……他想……衝動沒半刻戰勝了理智,緊接著蘇雲按捺不住往下親了上去。
“唔♥️~”
娘親碗大的乳團兒被自己胸膛壓成扁扁的形狀,她的唇瓣瑩潤溫暖。
未有半刻停下,蘇雲用舌頭翹起娘親香瓣,再將舌頭伸進了她的口中,彼此綿纏吸吮,無以倫比的愛意不盡衝涌。
而上官玉合原本震驚的眼神,也在刹那過後,被雲兒舌尖傳來的津液所迷醉,隨後緩緩閉氣雙眸,淡淡紅暈爬上猶憐螓臉。
兩者呼吸遂舔舐蜜吻,愈發變得急促,上官玉合久曠多年的肥田更是因為插著的如意,透出一股濕熱,道道水痕連連而出。
吻後唇開,唇津撩出一條長長的粘絲,兩人眼中盡是對方。
後一刻,蘇雲便見娘親眉眼低垂而落,繼而她劍眉蹙罷又漸漸化開,抬起頭來:“雲兒,要了……”
踏踏踏——
話里頭‘娘吧’二字,未能說出。
卻聽得林中傳出腳步,蘇雲與娘親聞聲分開,便見樹後走出一身著劍閣底子袍的人。
那面相!
上官玉合皺起了眉。
蘇雲則楞了楞,開口:“曹師兄。”
順著話音而望去,使用佛法變化成曹少悲的黃豐,舉起右手向蘇雲招了招:“喲!”
原是寸草春暉母子情深時,奈何絕色美人衣飄縷,蠻鞭升騰漲春池。不見涕淚成珠落,夜暮鐵鎖苦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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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瓊瑤軒後院。
入夜的樓閣從中午的擺宴吃肴,轉為了酒堂,兩旁玉壁被紅布遮掩,扣結成百花彩垂吊於空。
所有桌面也均被換成了案幾,軟蒲,依著樓梯的位置,靠著中央搭起了尺高的小高台,台上無數妙齡樂人,伶伎載歌載舞,熱鬧盛騰。
“顧老板呢?”
“噢鐵柱啊,老板在後院呢。”
迎過聲音,一著水雀羅衣,長得還算軒然玉樹的小二劉鐵柱,手提著算盤越過酒堂,走向後院。
只見他邊走,嘴里還嘟囔著:“我才離開幾日,軒里就賠出去幾萬靈石,這敗家娘們!”
簌簌——
抱怨聲沒落下多久,鐵柱走進後院前的小廊庭,便聽見側門處的流蘇簾珠被挑起簌簌聲。
繼而傳來一段民腔小調:“離開已經三年後,想袂到,想袂到,你會去跟人走,無彩我,無彩我,感情用這厚……”
“……外表漂泊無什效,誤人青春尚可惱,啊,無情的人,恨你是恨到老。”
顧老板來了!
這是劉鐵柱第一想法,再順其目光望去,顧老板從簾珠後走了出來,口中唱著歌。
那頭上的發髻松散而落,正用小方巾盤了起來,白日身穿的蒼青紗裙也換成了一身豆白衫群,衣領前圍了塊白褂。
其左手捧著個藥臼,右手撰著石杵,上上下下倒弄著,下子從秀麗的顧老板形象,轉變為了靈動乖巧的醫女。
再加之,其搗藥的過程中,白紗衣領後的玉兔顛簸翻涌,又給這神聖的形象增添幾份風騷放蕩的感覺。
然而,縱使再漂亮,瓊瑤軒內可沒人敢染指這位妙人,原因是顧老板實在太深不見底了。
如此在劉鐵柱以為可以與老板說明虧錢事宜的時候。
顧老板停下歌調,眸子瞧了過來,嘟起嘴哼道:“鐵柱,今晚跪在我門外,不得我的命令不得回房睡覺。”
完了!
便罷,在劉鐵柱震驚的目光下,顧老板搗著藥進入了後院。
在院中躺椅上,正睡著滿身裹滿麻布,如同粽子般的夜孤寒。
入院後,顧老板自然而然走到其身旁,秀目瞅了眼斷肢殘臂,此後將臼里搗成糊糊狀的粘液,均勻地倒在他所有的傷處上。
“這手要接的話,還得找個不錯的偃甲師,不知金仕林的後人做不做得呢,真麻煩。”
糊糊倒罷,顧老板又拎起夜孤寒沒斷的左手,螓首微偏,可可愛愛續道:“要不把這只也砍了,湊個雙?”
“喔……”
那邊話音剛落,夜孤寒仿佛在沉睡中聽到了什麼噩耗,喉嚨發出苦澀的呻吟,眉眼漸漸張開。
便見得視野內,探出一張嬌俏秀眉的面容,還‘啪嗒啪嗒’扇著他的臉,並笑著打起招呼:“你醒啦?”
“我這是……嘶……啊!這里是……你是顧老板!”夜孤寒身受重傷,壓根不得動彈,只能掙扎叫喚著:
“我怎麼會在這里?”
聞言,顧老板低身眯眼,望著躺椅上的‘白粽子’。
久久後,一句話傳入夜孤寒耳中。
“夜小子,從今往後你就住在這,做我瓊瑤軒的看門人,至於別的,日後再說!”
“啊?”一聲驚呼,響徹涼州夜晚。
顧老板:“嘻嘻嘻(´▽`)ノ♪”